39 給程翊上眼藥

下午，各科老師陸續将批閱過的試卷送到教室，讓學習委員發到學生手上，17班的同學看着顏與試卷上高得離譜的分數，不由得在心裏懷疑，顏與是不是找人替考了。

一科成績突飛猛進，可以用開竅，或是努力來解釋，但是門門功課都像坐了火箭一樣，一路飛升。

這就有點…說不通了。

平時，也沒見她好好學習呀。

她連作業都不寫。

上課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手機。

難不成……

顏與就是傳說中的，百年一遇的天縱奇才？

想到這個可能，大家對顏與的尊敬和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有人給她外號，叫她考神。

王斌斌嫌這個稱呼太過普通和片面，力排衆議，改成——與神。

坐在藝術中心觀衆席上等待彩排的顏與，忽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她小幅度的活動一下肩膀，偏頭看見身着演出服的蘇童，急忙跟她揮手打招呼。

蘇童看見身着校服的顏與，驀地老臉一紅，捂着臉頰，貓着腰走過去，壓着嗓子打招呼：“你也來啦。”

顏與點頭，見她露着一截小蠻腰在外面，伸出手指戳了兩下：“你們現在就把演出服穿上了？”

蘇童紅着臉，又羞又惱：“程翊要求的。他是老大，他說了算。”

顏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拉她坐下，“你們班的節目排在第幾？”

“好像是十七。”

“這麽巧？我們班是十六。”

“啊？”蘇童一怔，旋即彎起嘴角，二人相視而笑。

顏與從兜裏摸出一根水果味的棒棒糖遞給她，“吃點甜的，緩解一下壓力。”

“謝謝。”蘇童接過糖，問：“你也會緊張嗎？”

顏與點頭，餘光看見坐在不遠處冷眼旁觀的程翊，好笑的勾了勾唇角，對蘇童說：“程翊現在防我跟防賊一樣，生怕我對你怎麽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他錢了呢。”

蘇童偏頭看了一眼程翊，說：“別理他，他就是閑的。”

“怎麽，小兩口又吵架了？”

“誰跟他是小兩口，我和他不熟！”

顏與忍俊不禁地看着嘴硬的蘇童，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老師宣布彩排正式開始，第一個節目是合唱，一首氣勢恢宏的《黃河大合唱》，将現場的氣氛推向高|潮，聽得在場師生熱血沸騰。

餘音繞梁，久不消散。

第二個節目是小品，第三個也是合唱。

顏與趁着主持人報幕的間隙，轉頭和隊友開玩笑：“早知道，咱們就選《國際歌》了，肯定能拿獎。”

聞言，窦婉婉眼前一亮，興奮的說：“要不然，今晚練練？”

“別！”顏與滿臉都寫着拒絕，“我就随口一說，你可千萬別當真。”

窦婉婉思忖片刻道：“我覺得《國際歌》不錯，有機會咱們幾個練習一下，然後拍個視頻傳到網上。”

話音剛落，坐在顏與右邊的蘇童好奇地問：“你們樂隊叫什麽名字？有官方賬號嗎？我去關注一下。”

“呃——”窦婉婉被問住了，求助地看向顏與。

顏與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被蘇童一問，也有點發懵，支支吾吾的說：“要不然…就叫鹹魚樂隊吧。”

窦婉婉和蘇童同時露出了“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怎麽了嘛，我覺得叫鹹魚樂隊挺好啊。”顏與一拍大腿：“我決定了！我們樂隊就叫鹹魚樂隊。”

窦婉婉生無可戀：“我現在退隊來得及嗎？”

“晚啦，上了我這條賊船，你還想下去？哼，天真。”

顏與拿出手機，将樂隊的微信群名稱改為鹹魚樂隊，順手還給自己改了個備注叫鹹魚隊長。

正在群裏聊天的幾個男生，看見突然變更的群名，全都愣了一下，問她是怎麽回事。

【鹹魚隊長：從現在起，咱們樂隊正式改名為——鹹魚樂隊。】

消息一出，下面立馬跟了好幾排問號。

顏與假裝沒看見隊友的抗議，揣好手機，拿起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一口冰鎮的可樂，惬意的舒了口氣。

節目進行的很快，沒多久就到了他們班，上臺前，顏與對幾位隊友說：“別緊張，照咱們平時排練的來就行了。”

打架子鼓的周輝幽怨地看着她：“能不能把隊名改一下？”

“不行。”

其餘幾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诶，到你們了，快點上去。”學生會的同學過來催人。

聞言，顏與伸出手，“來，一起加個油。”

窦婉婉率先将手放到顏與的手背上，其他隊友紛紛效仿，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一，二，三，加油！”

上臺後，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等待大幕拉起。

燈光照下來的瞬間，伴奏響起。

顏與和隊友們相視一笑，握着麥克風，身體随着音樂輕微搖擺，足尖輕點舞臺，默默地打着節拍。

觀衆席上的同學以及站在舞臺側面等待上場的程翊和蘇童全都看呆了，紛紛露出驚豔的神情。

當顏與和隊友唱到副歌時，現場的同學們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跟唱。

“原諒我這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oh no～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1】

表演結束後，顏與和隊友們，按照事先聯系過的那樣，站成一排，向臺下的老師和同學鞠躬致謝。

會場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回到後臺，顏與跺了跺酸麻的小腿，笑道：“你們剛才緊張麽？”

窦婉婉攤開手：“我手上全是汗，你說緊不緊張。”

劉合玉撓撓頭：“我剛才，差點兒破音了。”

聞言，大家面上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為了慶祝第一次登臺表演圓滿成功，顏與請隊友們喝奶茶，因為正處在上課期間，沒有假條，學生不能随意外出，大家只好守着院牆的栅欄，等外賣小哥過來投喂。

“與哥，你是不是要去火箭班了？”周輝問。

“火箭班？”顏與蹙眉，“我去火箭班幹嘛？”

“我聽班裏同學說，一班班主任去找年級組長了，說是要把你調到他們班去。”

窦婉婉很興奮，“那你以後就可以和沈括一個班了？啊啊啊，好羨慕你啊。”

顏與嘴角一抽，懷疑這孩子腦子瓦特了，“你喜歡沈括？”

窦婉婉一秒變文靜，故作高冷的說：“沒有啊，你看我像是那種人麽？”

“……”顏與抿着嘴，欲言又止。

半晌，她開口說：“我才不想去火箭班呢，管的那麽嚴，誰愛去誰去，反正我是不去。”

作為一條鹹魚，她非常喜歡十七班的“三不管”氛圍，不管紀律，不管考勤，不管三儀，簡直就是七中的一股清流。

“要是老師強迫你轉怎麽辦？”李盼問。

“那我就轉校呗。”顏與說：“反正在哪個學校上學都一樣，我為什麽非要留在一個讓我不開心的學校。”

周圍幾個人全都愣住了。

過了一分鐘，才有人出聲。

窦婉婉嘴角微微抽搐，滿眼羨慕地說：“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這樣随性灑脫。”

陳凱嘆息：“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吶，早知道會被分到17班來，我當初就跟老師吵架了。”

顏與挑眉：“你也是因為和老師吵架，被分到17班的？”

陳凱點頭，欲哭無淚，扯着嘴角苦笑道：“我當時為了耍酷，去染了個頭發，結果我們班班主任就不高興了，非要讓我染回來，還給我家長打電話，讓他們監督我，我爸媽那段時間正在鬧離婚，接到老師電話後，他們就把婚姻失敗的理由怪罪到我身上，我一氣之下，去理發店剃了個光頭，班主任覺得我在故意和他作對，要我滾到教室外面去，然後我就跟他吵起來了。”

“其實，我高一的期末考試成績還可以，在全年級能排四百多，但是分班的時候……”

剩下的話，陳凱沒有說出口，但是大家都明白。

周輝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同樣的沉重。

窦婉婉抿着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比你還慘一點，我高一的時候喜歡沈括，鼓起勇氣給他寫了一封情書，那天，我去找他，給他送情書的時候，剛好被他們班班主任看見了，因為他是年級第一，是學校的希望，老師怕我影響他學習，就把我扔到17班了。”

“所以，”顏與總覺得哪裏不對，有一種說不通的感覺，“你們過去的成績都不錯？但是學校為了把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孩子整合到一起，專門弄了一個十七班？”

“不是。”窦婉婉一言難盡的看着她。

“那是什麽？”

白子義摸了摸鼻子，不敢直視顏與，“十七班不是專門給我們開的，是給某些成績特別，特別差的學生準備的，我們…是被扔進來湊人頭的。”

顏與看着大家的反應，忽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弱弱的問：“那個成績特別特別差的人，是在說我麽？”

幾個人都低着頭，不說話。

顏與尴尬地想一頭撞死在身後的鐵栅欄上，合着搞了半天，問題出在她身上。

不過，這也說得過去。

顏家每年給學校捐了那麽多錢，校長肯定不好意思開除她，所以哪怕她考了幾個鴨蛋，校領導都要想辦法讓她留在七中。

顏與咬着下唇，躊躇一會兒，問：“那，王磊他們是什麽情況？他們成績不好，還經常霸淩同學，居然沒有被開除？”

“交借讀費了。”白子義說：“十七班，有三分之一的學生都交了借讀費，每年學期十萬。”

“每學期十萬，高中三年讀完，至少要六十萬，這都夠在二三線城市付個首付了。”顏與實在不能理解這些土豪家長的想法，“花這麽多錢，念個高中，值得嗎？學校又沒保證一定能讓他們考上大學，就算混個高中文憑，又能怎麽樣？”

“可以出國留學啊？”窦婉婉說：“七中有留學通道，只要給得起錢就行。”

顏與嘴角抽了幾下，心情有點兒複雜。

“诶，是你們的外賣嗎？”

聽到聲音，大家齊刷刷地看向栅欄外面，外賣小哥提着印有奶茶店LOGO的袋子，熱得滿頭大汗，“鹹魚隊長，是你嗎？”

“是我。”顏與調出外賣訂單給他看。

确認信息後，外賣小哥把東西交給她。

顏與接過東西遞給分給隊友，“這個是桃桃芝士奶蓋，這個是…椰果的，這個…哦，這是我的檸檬水，這個……”

拿到自己的飲品後，大家邊喝邊往教學樓走。

到教學樓門口時，遠遠的看見背着小提琴的沈括，顏與腳步一頓，偏頭和身邊的窦婉婉咬耳朵，“他也參加文藝彙演了麽？”

“應該是吧，我聽說他小提琴彈得特別好。”

顏與吸了一口清爽的檸檬水，撇撇嘴，收回視線繼續往上走。

沈括看着她飒爽的背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徐迎不解的問：“怎麽停下了？”

“沒什麽。”沈括提了提肩上的帶子，邁開了步子。

徐迎愣了一下才追上去，“對了，國慶節你打算做什麽？”

“睡覺。”沈括面露不耐。

“我姑姑要辦一個畫展，你配我一起去吧？”

“沒空！”

“可你……”

沈括轉身，面色不渝地看着粘着自己的徐迎：“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下午放學，顏與去高二（13）班找蘇童，剛到教室門口，就遇到了程翊和他的好兄弟們。

程翊一見到她便皺起眉頭，語氣不善：“你來做什麽？”

“找蘇童，她在嗎？”

“你又想幹嘛？”程翊厭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讨人厭的蒼蠅。

顏與磨了磨後槽牙，氣極反笑：“關你屁事。讓開，別擋我道。”

程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離蘇童遠一點，今後，你要是再趕欺負她，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趕緊滾！以後不許再來我們班。”

顏與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吐出去，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冷靜，不要沖動，你打不過他，不要和這種憨批生氣，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須臾，她壓住了心裏的怒火，擠出一抹人畜無害的假笑，再次重申自己的目的：“我是來找蘇童的。”

請你這個閑雜人士，麻溜的滾開！

“我說了，讓你離她遠點。顏與，我警告你，別以為有你爺爺護着你，我就不敢……”

顏與忍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

她一把揪住程翊的衣領，将他怼在牆上，勾着嘴角，笑不及眼底，眼中戾氣橫行：

“我也提醒你一句，不要以為有程家給你撐腰，老娘就不敢動你。

“今後，你要是再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就把你剁成肉醬喂狗。”

說完，她驀地松開手，冷眼看着擋住自己去路的一群人，“讓開！”

衆人面上一緊，忙不疊地給她讓出來一條路。

顏與走到13班教室門口，瞬間又恢複到平時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彎着腰跟門口的同學說：“麻煩你幫我叫一下蘇童。”

周偉等人聽到她柔的仿佛能滴水的聲音，齊刷刷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們看向靠在牆上，神情呆滞的程翊，紛紛大吃一驚：我操，翊哥不會是被顏與吓傻了吧？

程翊擡手扯了扯被顏與攥得皺皺巴巴的衣襟，諷刺地扯起嘴角，輕哼一聲，放下手，恣意狂妄的往外走。

其他人見狀，連忙跟上去。

顏與等到了蘇童，二人背着書包一起下樓，走到一半，顏與忽然想起來飯盒還在教室，一拍腦門說：“要不然，你先去門口吧，我回教室拿個東西。”

蘇童：“我陪你一起去吧。”

顏與一愣，點點頭說好。

上樓時，顏與想起了程翊那張拽得二五八萬的臉，決定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便對蘇童說：“你真的要和程翊在一起嗎？”

蘇童腳下一頓，眼中閃過一抹愕然，“沒有啊，怎麽了？”

“我覺得他配不上你。”

顏與不緊不慢地說：“他整天不好好學習，抽煙、喝酒、打架、上網，違反校紀校規的事，他天天都在做，要不是家裏有錢，估計早被學校開除了。”

“這種除了拼爹，一無是處的纨绔子弟，根本就不适合當男朋友，你跟他在一起，會被他帶壞的，你想學習的時候，他想出去玩，你忙着工作的時候，他跑出去花天酒地，等被你抓到出軌的證據後，沒準他還會理直氣壯的說一句‘我只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如果你肯多花點時間陪我，我就沒必要去找別的女人消遣了’。”

“到那種時候，你是分手呢，還是忍呢？”

“出軌的男人，就像一個掉進馬桶裏的手機，撿起來吧，覺得惡心，沖下去嘛，又有點舍不得。”

“而且程家和顏家有很深的合作，就算你想踹了他，家裏的長輩也不會答應，沒準兒還會勸你，讓你大度一點。”

“等你和他結了婚，你每天都會想起他背叛你的事，這件事會一直跟着你，一直惡心你，直到你死的那天。”

▍作者有話說:

送給程翊七個字：你為什麽要惹她？！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今天我炒菜的時候，炒鍋炸了。

我在想，明天用啥炒菜，我就那一個炒菜的鍋，還是買電磁爐的時候送的。

我現在是又想笑又想哭哈哈哈哈哈

【1】出自歌曲《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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