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吃螃蟹
顏與抱着薯片走出廚房,招呼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蘇童一起去客廳坐着。
蘇童看了一眼裏面正在炒菜的男人,跟着她往客廳走。
客廳的沙發是L形的,一個五人座的沙發加一個兩米長的沙發床。
顏與坐在電視機正對面,熟練的拿起遙控器換頻道。
蘇童神色拘謹地挨着她坐下,剛坐穩,就見一個樣貌乖巧的小女孩兒端着兩杯水過來,“姐姐,喝水。”
蘇童一驚,變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一邊道謝,一邊接過妹妹手裏的一次性紙杯。
顏與盯着電視機,頭都沒扭一下:“我不渴,你自己喝吧。西西,你十一打算做什麽?”
池西眨巴眨巴大眼睛,“哥哥說,要帶我去博物館。”
顏與轉頭,“博物館?哪個博物館?”
池西皺着眉頭回憶一下,“好像是軍事博物館。”
“……”
顏與在心裏罵了一句“臭直男”,咬咬牙,憤憤道:“你一個小孩子去軍事博物館能做什麽?看都看不懂。”
“哥哥說有大飛機和坦克。”
顏與挑眉,“是嗎?”
突然間,她也想去軍事博物館了。
顏與思索一下,将目光移到蘇童身上,“你十一打算做什麽?”
“……看書,做題,背單詞。”
“……”
顏與抿着嘴,欲言又止。
半晌,她費解地說:“你就沒有一點學習以外的愛好嗎?比如說,唱歌,跳舞,看電影,爬山……”
蘇童盯着水杯中的漣漪,思忖片刻,擡眸,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的看向顏與,聲如蚊讷:“我喜歡打保齡球。”
“什麽?”顏與沒聽清。
“我喜歡打保齡球。”
“保齡球?”顏與一愣,旋即咧開嘴笑:“這個愛好不錯诶。”
“你不覺得奇怪嗎?”蘇童問。
“奇怪什麽?”
“很少有女孩子喜歡這項運動的。”
“少不等于沒有啊。”
顏與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書包,不疾不徐地說:“就算全世界除了你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喜歡這項運動的女生又能怎麽樣?沒有人規定,保齡球是只限男性的運動。
“再說了,現在男人都開始穿女裝了,女人為什麽不能涉獵一些男性項目?”
說完,她抓起一片薯片放進嘴裏,等待蘇童下一步的反應。
蘇童聽完她的話,愣了很久才琢磨過來其中的意思——喜歡就去做,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更不要因為你的性別,提前對自己說“不”。
她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
“怎麽了?”顏與覺得蘇童今天怪怪的,“我說的…不對嗎?”
蘇童扭臉看她,抿着嘴角,擠出一個勉強的苦笑,“之前,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
頓了頓,又說:“顏與,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顏與笑:“你也和其他人不一樣呀。”
聞言,蘇童的手小幅度抖了一下,溫水從杯子裏濺出來,落到她手背上 正當她再次擔心顏與是不是知道點什麽時,又聽見她說:
“我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唯一的,哪怕是同卵雙胞胎,也是兩個完全獨立的人。”
蘇童松了口氣,抿一口水,壓壓驚。
顏與不知道蘇童剛才差點被她吓死,大大方方的将薯片遞過去,“來點兒?烤肉味的。”
蘇童猶豫了一下,将手伸進薯片袋,捏了一片起來。
這時,顏銘從廚房裏走出來,拿着鍋鏟問:“童童,你有沒有什麽忌口的?比如不喜歡吃的和過敏的?”
“沒有,我什麽都吃。”
顏銘點點頭,準備回廚房幫忙。
顏與叫住他,“你就不問問我?”
顏銘眉頭一皺,滿臉嫌棄:“你有什麽好問的?養豬都沒有養你省心。”
“……”
一時間,顏與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損自己,還是在誇自己。
算了,就當他是在誇我。
“你跟池钺說一聲,我和蘇童還有西西正在長身體,需要多吃肉補充蛋白質,讓他多搞幾個葷菜。”
顏銘一聽這話就想揍她,用鍋鏟隔空指着顏與的鼻子,“就你屁事兒多,有本事你來。”
顏與擡起被吊在胸前的左手,理直氣壯的說:“我是傷員,你好意思讓我幹活嗎?”
顏銘氣的牙癢癢,“等着,明天我就帶你去醫院把這個石膏拆了,我看你還怎麽跟我裝傷員。”
顏與吐吐舌頭,沒把他的威脅放到心上,轉頭問坐在蘇童旁邊的池西,“西西,你作業寫了嗎?”
“……”
正在看動畫片的池西小朋友,聽到【寫作業】三個字,瞬間像被雷劈了一樣,手裏的瓜子,立馬就不香了。
顏與假裝沒看見對方哀求的眼神,惡趣味地說:“快,回去寫作業,小孩子不要看電視,會近視的。”
池西:“……”
蘇童感覺小朋友快哭了,滿臉都寫着絕望,她偏頭看向一本正經欺負小孩子的顏與:你是魔鬼嗎?
顏與睨了她一眼,繼續說:“呃……這樣吧,看在放假的份上,今天先讓你看一會兒,最多半個小時,超過這個時間就不許看了。”
池西的眼淚一下就收住了,感激涕零的看着顏與,小腦袋飛快地點了好幾下。
蘇童看看小朋友,再看看顏與,總算明白了什麽叫降維打擊。
這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對手。
她端起杯子戰術喝水,小聲吐槽:“你就會欺負小孩子。”
顏與往嘴裏塞了一片薯片,邊嚼邊說:“你要是不信邪,我也可以欺負欺負你。”
蘇童:“……”大可不必。
我就随口一說。
在顏與有一搭沒一搭的吃完一包薯片後,廚房裏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開飯喽!”
顏與蹭的一下站起來,把身邊的蘇童吓了一跳,“走,洗手去,準備吃飯。”
蘇童愣愣的站起來,被她推着往洗手間走。
洗完手,顏與興沖沖的跑到飯廳,看見餐桌正中央擺着一盤金燦燦的大閘蟹,突然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顏銘端着一盆西紅柿蛋花湯出來,見她站在飯桌邊發愣,急忙将湯放到防燙桌墊上,擡腿踢了她一下,“幹嘛呢?沒見過螃蟹啊?趕緊進來拿筷子。”
顏與偏頭,心情複雜的說:“池钺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嗯?”
顏與擡起唯一可以靈活運動的右手,“我就一只手,怎麽吃螃蟹?”
“呃——”顏銘瞥了一眼桌上的螃蟹,又觑了一眼顏與,視線在她和螃蟹身上來回打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池钺端着兩盤蒜薹炒肉出來,看見他們倆站在桌邊大眼瞪小眼,便放下盤子問,“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顏銘偏頭湊到他耳邊,故作神秘地擡起一只手擋住自己的嘴巴,壓低嗓音:“我妹說她只有一只手,吃不了螃蟹。”
“那就不吃,別勉強。”池钺下意識接了一句。
“……”
顏銘覺得,池钺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池钺脫掉圍裙搭在椅子上,一擡頭便撞上了顏與的死亡凝視。
他怔忪片刻道:“我給你剝。”
“真的?”
“嗯。”
顏與立馬收起那副陰恻恻的表情,哼着小曲兒走過去,擠開擋道的哥哥,拉開池钺旁邊的椅子坐下。
晚餐很豐盛,五個菜一個湯。
蘇童坐在顏銘身邊,驚訝的看着桌上完全不輸專業大廚的手藝,“這些…都是你們兩個做的?”
太厲害了吧!
顏銘:“我就負責打個下手,主要功勞都是钺哥的。”
池钺永遠都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态度,“嘗嘗吧。”
“好!”
顏與看着他們兩個人“眉來眼去”,心裏忽然很不順氣,她拿起一只蒸熟的螃蟹放到自己的餐碟裏,準備大幹一場。
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端走了她的盤子。
顏與的目光追随着盤子裏的螃蟹,一路跑到池钺那張沉穩淡然的側臉上。
“你真要給我剝?”
“嗯。”池钺沒有擡頭,戴上一次性手套,一心一意的拆螃蟹。
坐在他們對面的蘇童,看着這一幕,差點把菜喂到鼻子裏,她偏頭看向身邊的顏銘:大哥,你沒覺得哪裏有問題嗎?
顏銘忙着拆螃蟹,頭都沒擡一下。
蘇童又看向坐在池钺另一側的池西,發現小朋友正忙着幹飯,絲毫沒有發現身邊兩個大朋友在做什麽。
她怔忪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難道,是我想太多了?
顏與接住池钺遞過來的螃腿,放進嘴裏嘬了一口,冷不丁的發現蘇童在看着自己和池钺,心裏一驚:我操,她不會吃醋了吧!
想到這兒,她用嘴抿着蟹腿,抽了一張紙,擦了擦手,将椅子往右邊挪了一點,确定自己已經離池钺足夠遠後,她伸手把盤子拿回來,咬着蟹腿,含糊不清地說:“我自己來。”
“?”
池钺蹙眉,狐疑地看着她,懷疑她今天腦袋被門擠了,過了一秒,又伸手把盤子端了回來。
顏與:“?????”
池钺低着頭,用小勺将飽滿的蟹黃從蟹殼裏挖出來,不緊不慢的說:“你先吃其他的,我馬上就好。”
“我……”顏與餘光瞥見對面的蘇童,發現對方還直勾勾盯着池钺,她頓時急得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桌子下面輕輕跺腳。
“我自己來吧。”
“你手不方便。”池钺頭都沒擡一下,注意力全在手中的螃蟹上,專注的樣子像是在打造一支舉世矚目的名牌手表。
顏與不敢在飯桌上弄出大動靜,急忙拿起筷子吃菜,一邊吃,一邊打量蘇童的反應,一邊在心裏哭:
完了完了,這兩個人真的看對眼了,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說:
今天狀态不佳,只寫了三千,剩下的,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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