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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寶兒就起床了,沒叫醒兩個小的,寶兒跟着哥哥去了沈家,天才蒙蒙亮沈家那頭就已經是燈火通明,寶兒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看着李氏在廚房裏下面,招待完了這頓早飯鄭家就要回去了,等到孫氏他們把定親禮物準備齊全了之後選個良辰吉日再由黃媒婆帶着四叔去鄭家交定親。

待到鄭家人走了之後,孫氏這才對着一屋子收拾的人開始不滿,尤其是看到寶兒,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陳氏說的話,吃着大米和肉,還拿不出一分錢來,這兩天還得給他們一家五口蹭飯吃。

那天陳氏回來說他們家不肯出,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但是沈老爹吩咐過,老大家的不出也沒事,自己再如何鬧騰沈老爹的底線還是不能碰觸的,如今看到寶兒這紅粉健康的樣子,心中那不滿感蹭蹭地往上升。

寶兒注意到她不善的視線,反而笑嘻嘻的回了她一眼,幫着李氏一起将東西搬去了廚房,直接給了她一個背影。

三天之後黃媒婆就帶着四叔去了鄭家,成親的日子也定了下來,明年開春,四叔回來之後也沒說滿意不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是把這個道理遵守的挺到位的,回家之後沒過兩天就回了縣城的學院裏。

糜子選種完了熱夏也來臨了,寶兒早上從井裏打出來水,将院子裏的兩口水缸刷洗幹淨了之後倒上滿滿的水,放在太陽底下曬着。

到了晚上吃過飯後太陽的餘熱都還未退去,這個時候缸裏的水都曬熱了,寶兒讓小栓脫了衣服,直接把他拎到水缸邊上,底下迎一只大盆子,從水缸裏拿了一瓢的水淋了下來。

“別鬧。”寶兒拿着毛巾幫他洗澡,玩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臉上還沾着一些泥巴,一看就知道跑去田邊玩了,“自己擦擦臉,泥猴子似的。”

小栓一看寶兒淩起了神色,連忙收起手不動,乖乖地讓她洗,洗到咯吱窩的時候還躲閃着,咯咯地樂着。

三歲大的小身板比起年初的時候壯實了一些,但是摸上去還是消瘦的很,肩胛骨那邊都沒多少肉,寶兒皺着眉頭看着小栓那醒目的鎖骨,微微嘆了口氣,孩子就是應該胖嘟嘟的啊,這麽瘦抱起來都沒有感覺,三嬸家的喜菊多喜感,一身的肉,這重量都快要趕上翠兒的了。

“大姐你怎麽了?”小栓濕漉漉着手摸上她緊縮的眉頭,以為自己出去瘋了一天惹她不高興了,寶兒擡起頭拿起一旁幹的毛巾幫他擦趕緊了身子,一拍他的屁股,“去,自己回屋子找你妹妹要衣服去。”

小栓頂着半邊的小紅臀跑進了屋子裏,随即傳來翠兒的喊叫聲:“三哥你羞不羞!”

寶兒坐在外面笑了,夏天一到家裏不方便淋浴,寶兒就讓木匠在屋檐下用木板簡陋隔出了兩間澡房,低矮的是給寶兒和翠兒的,高一些的是給兩個哥哥的,搜索記憶裏早年看過成龍的古裝武打戲,裏面就有這種澡房,四方的形狀,一面的隔板是着地的,其餘的兩面稍微離地一些距離,便于排水,門離的稍微多一些,澡房裏還敲了一個架子,本來寶兒打算有樣學樣的把水缸也弄在兩個澡間的中間,但是這樣就曬不到太陽了。

洗好了兩個小的,寶兒自己拿好衣服拎了些水也進去洗了一番,出來的時候祿德和祿生從曬谷場回來了,割完了糜子,曬上幾天就要打谷了,寶兒在曬谷場見識到了古老的手風谷機子。

将打好的谷子放到裏面,然後使勁拉外面的杆子,裏面就會吹起一陣的風将那些糜子殼吹出來,留下的簍子裏都是比較幹淨的糜子,翻一翻再放上去吹一下,到時候要吃了就把糜子往水裏一浸,将飄上來的殼沫子洗幹淨了就好了。

“什麽時候輪到咱們?”祿生拿起門口的布往身上撣着,落下一身的碎末殼子,寶兒忙從裏面給他們倆拿出一身衣服,催促他們去洗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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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幫二叔家打了谷,明天早上就把我們的打了,下午就能弄好了,明天中午我們就不回來了,你準備些吃的。”祿德拿起一瓢的水嘩啦的從身上倒下去,寶兒點點頭,“那我去給你們弄些餅子帶過去吧。”

第二天大早寶兒就烙了十來張薄薄的餅子放在籃子裏,又放上了兩壺的水,蒸了兩個白煮蛋壓在餅子下面,在籃子上蓋上一層白布遞給祿生,随聲囑咐道:“二哥,別放在曬的地方,我還放了倆雞蛋,到時候壞了。”

目送着他們倆出門,寶兒還是不甚放心,前幾天去村裏雜貨鋪子裏買了兩張席子,聽到那齊老四家的寡婦白氏在雜貨鋪裏和辛家媳婦許氏聊天,恰好聊到了孫氏在外說着寶兒大哥的事情,寶兒進去了也不避諱,直接的問着,你家大哥有中意的人家不。

那個白寡婦盤起的頭發上長年帶着一朵白種帶粉的簪花,走姿甚為妖嬈,嫁進來沒兩年,齊老四就在外打工的途中遭遇了山匪搶劫死了,有事沒事喜歡來辛家找許氏聊聊天,哀悼一下自己的苦命。

“你不知道麽,她家大哥之前可是定了親的,可惜人家看不上了,直接二十兩把女兒嫁給了一個老漢,據說那個老漢都死了兩任老婆了,唉你說男人做了鳏夫還能再娶,女人做了寡婦怎麽就不能再嫁呢。”白氏倚在櫃臺邊上自怨自艾,拿着塊小絲帕不斷拿在手中揉捏,而許氏聽到了這個則是一臉的尴尬。

聊各家長短八卦她喜歡,但是聊這個話題,又不吉利又露骨,于是低頭問站在那裏好久了的寶兒,“要啥呢?”

寶兒要了兩條席子,許氏幫她卷了起來拿了布條紮緊了收了她四十個銅錢,最後還是忍不住八卦的心,問寶兒道:“那你大哥聽到有沒有說什麽?”

沒等寶兒回答,白氏一個斜眼過來,尖着嗓子說道:“能說什麽,我都聽孫氏說了,寶兒家也就是口頭約的,能做什麽數啊,那可是二十兩,你說人家還肯認不。”

寶兒擡起頭沒有不滿的表情,點頭說:“齊四嬸說的對,咱們家沒什麽好說的。”

“要我說啊,要是只有祿德一個人加一個弟弟,還是有人家願意的,要不讓你大哥做上門女婿得了,反正你們家兒子多。”

“齊四嬸,上門做女婿的都是沒骨氣的,我們家大哥好着呢,再說了,王老漢那都四十來歲了都能娶個老婆,我大哥才十五歲,又不是鳏夫,怎麽會娶不到媳婦。”寶兒不怒反笑,笑盈盈地看着白氏,她不是想要嫁人麽,這寡婦出嫁也得問問齊家同不同意丢不丢得起這麽臉,這才二十來歲的寡婦,确實是春心難捱,萌動的很吶。

“喲,這嘴倒是激靈的很,就你們家這麽多張嘴,那個媳婦來了養的過哦,下頭還有兩個小叔兩個小姑,光你們的婚事就吓跑了多少姑娘,你沒出去瞧瞧,這待嫁的姑娘都讓家裏鎖着不去你家附近晃悠喽。”白氏說話刻薄,說白了就是欺負寶兒家沒爹沒娘地這麽罵着。

寶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直到看毛了她,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小門牙:“那也是咱們家的事,我倒是覺得齊四嬸是咱們墨家村的寡婦典範,應該求裏長将來給你立個貞節牌坊。”說完寶兒拿着席子就出門了,也沒顧着她後面罵罵咧咧。

走了沒幾步心裏就有些後悔了,自己逞了一時的口快,到時候白氏随處亂說,添堵的還是大哥。

想到這裏寶兒就有些不放心了,大哥性子還是憨實的,遇到傷害他們姐弟幾個的事情他當仍不讓地會護着,但是遇見這種婚事的事情,大哥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怎麽争論的過那群人,每人說上一句就算是調侃的話都夠大哥添堵的。

祿生又還小,但是她呢,她不過是個六歲大的孩子,就算是爹娘去世早熟了一些,也不可能叉腰和那群三姑六婆對罵了去。

午飯過後寶兒就拿着籃子去了谷場,頂着大太陽,谷場裏更是熱的厲害,就是要趁着這幾天的天晴将糜子曬好打好收回家,一面一陣雨下來,都泡在了雨裏。

“寶兒你怎麽過來了?”王二叔首先看到了她,帶着一頂小鬥笠,拎着她的專屬籃子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天這麽熱的,快去你二嬸那裏呆着,等下中暑了就難受了。”

王二叔催着她去谷場屋檐下,那裏王二嬸正在裝袋子,“王二叔,我來找我大哥。”

“你大哥啊,在那裏。”王二叔指了個方向,寶兒瞧過去,祿德和祿生正在将打好的糜子用簸箕裝進簍子裏,祿德裝滿一個簍子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擡頭才看到寶兒過來,“你怎麽過來了?”

寶兒從籃子裏拿出兩個水壺遞給他們,“籃子呢?”

祿生接過水壺咕嚕着就是幾大口,喝完一抹嘴巴怒了努屋檐下,發現孫氏正呆在他們家籃子旁邊,她就知道。

“沒事,我這裏帶了些過來,你們先吃了罷,現在這會熱,先休息一下。”

“裝完這些就好了,祿生你過去吃,我這邊好了過來。”路德彎下腰又開始裝,寶兒看着那露出的後脖子處曬得通紅的皮膚,心疼的不得了,路德的臉已經曬的泛紅了,豆大的汗水一直沒停過,寶兒放下籃子拿起一旁的繩子将堆起來的糜子杆綁起來,遞給祿生放在簍子旁邊。

沒一會到了屋檐下,寶兒也已經是出了一身的汗,籃子裏的餅子已經少了一半,如寶兒所料那兩只雞蛋早就不翼而飛了。

"大哥,先吃飯。"寶兒将帶來的籃子遞給他,早上帶來的水經過一上午的悶熱,水都有一股怪味,孫氏的眼神有些怪,好像夾雜着一些幸災樂禍,在沈老爹過來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喲這不是沈家老大的閨女麽,瞧這長的還挺水靈的。"寶兒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媒婆打扮的婦人親熱的搭着孫氏在聊天,一面看向她這邊不停地瞄着,眼中帶着探究和審視,和孫氏輕聲說着什麽。

沒過一會,那婦人邊走了過來,二話不說抓起寶兒的手,似親切的摸着她的手心,笑眯眯地問道:“丫頭,今年多大了。”

“六歲。”

“我聽說你哥哥十五了還沒定親,這過了十六馬上就十七了,你不怕你哥哥娶不到媳婦麽。”婦人和藹地看着寶兒,她偏不回話,只是歪着腦袋佯裝好奇地盯着她,衣着不似農婦的樣子,倒是比孫氏她們穿的爽利,頭上戴着的簪花似乎也值些錢,寶兒心裏腹诽着,該不是遇到人販子了吧。

婦人見她不說話,權當是擔心的說不出話來,“你想不想家裏有些錢,可以讓你哥哥娶個媳婦過上好日子呢?”

寶兒更加堅定了這是個人販子的心,于是她也笑眯眯的答應着:“寶兒當然想大哥日子過的好一些啊。”

“那寶兒願不願意和張阿婆去縣城裏。”張婆子弓着身子游說的表情尤為的好玩,寶兒露出一抹疑問,“去縣城做什麽,上個月寶兒剛去過。”

作者有話要說:第十章和十一章之間點擊猛的去了一半,默默想着是不是其餘那一半棄坑了,嗚嗚嗚,是涼子哪裏寫的不好麽~~~~~~~~

牆角畫圈圈,涼子自己給自己撒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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