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糖

龍七沒猜,靳譯肯就那副死德性,越是理他他越起勁,她就看了他一眼,話都沒多說一句,連一聲呵呵都沒給他,上車了。

出車庫時正是下午兩點,盛夏的這個時候會來一場短暫的雷雨,電臺在放畢業季特輯,靳譯肯提了一嘴關于高考的事,問她對成績的把握,她說:“分數出來之前怎麽說都扯,明天查分再看吧,老坪想讓我上戲劇學院。”

“你想上什麽?”

“我随意,分數夠,上什麽都行,有水嗎我渴。”

她話一落,靳譯肯調轉方向将車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口:“有。”

他下車前把手機留給她,剛開機,手機又來短訊聲,仍是老坪,他管不到龍七明天的行程,現在又來管她的賬號所有權,因為從昨天生日到現在她都沒在社交平臺上發布任何回應,粉絲們都巴巴等着呢,老坪建議她發個感恩的狀态。

她不理。

老坪又要她的賬號密碼。

她不交。

回他:今兒不想工作,明天發。

老坪很快複:我就這一個要求,賬號我管,你更輕松。

老坪之前還想把她的校園網賬號注銷掉呢,最後在冷暴力下只退而求其次設置了權限,不允許非好友浏覽,他因此常常說她是自己經手到現在最不怕得罪他的藝人。這種性格的藝人最後通常有兩種結果:一、黑到死,二、紅到死。

老坪說大部分藝人都是前者。

龍七依舊沒理老坪。

一聲滾雷之後,醞釀許久的磅礴大雨傾盆而至,車窗旁噼裏啪啦的巨響聲拉回她的注意力,這會兒外面水霧朦胧,便利店內,靳譯肯正在櫃臺前付賬。

這麽一眼撂過去,人是真的挺帥,個子拔高,氣質出衆,讓他別長殘就真沒長殘,挺好。

他出便利商店的時候,豆大的雨點在他和車子之間劃分出一道水線,他冒雨上車。

後來,車子繞過半個下雨的城市,将她帶到一座毗鄰市中公園的住宅樓盤,樓有三十多層高,建築設備極其高檔,靳譯肯在地下車庫停好車,直接用小區的業主卡刷卡進電梯,龍七抱着手臂走在他後頭,因為昨天睡得晚,這會兒打了個哈欠。

電梯停在二十六樓。

這裏的樓,一層就一間單位,占地面積少說也有三百坪,而靳譯肯有這一間單位的鑰匙,他開了門,斜了斜腦袋讓她進去。

“你這是?”

“我爸買下這間單位的時候,我媽不知道,”龍七進去後,他用腳關門,“後來他有了其他愛好,這裏就閑置了,你住這兒,讓老坪把工作室也設在這裏,他樂意。”

罩在家具上的防塵布刷拉幾下拉開,這會兒,公寓裏的感應燈也陸續亮起,客廳,房間,廚房,小吧臺等區域依次明亮,層層疊疊,寬闊又繁複。

“你這兒弄得也太暴發戶了。”

靳譯肯正按着牆上的操控臺調中央空調的溫度,笑了笑:“女明星喜歡。”

龍七瞥他。

他調完空調,從果盤裏拿一粒糖,拆了錫紙包裝扔嘴裏:“顧明棟有沒有纏你?”

“還行吧,老坪那兒看着他。”

她邊答,邊走到陽臺區域,這裏沒陽光,兩面區域被厚重的窗簾覆蓋着,不太明朗。看了一會兒後終于抽出手臂去拉窗簾,唰的一下,聲音刺耳,靳譯肯循聲看過來,龍七在一陣散開的灰塵中咳嗽,随後眯了眯眼,一束黃昏雨後火燒雲的晚霞光照射到她臉上,身上,陽臺的地板上,光中浮着星星點點的小小幽塵。

雨剛停,陽臺外,遠方天邊落出兩道彩虹,一道深,一道淺,兩相重疊着橫跨半座城市,以金色黃昏為背景,霞光萬丈,壯麗得很。

“我可以自殺了。”靳譯肯說。

龍七回頭。

他單手插在褲兜裏,慢慢地嚼着糖,注目着她的方向,說:“老子的人生已經圓滿了。”

彩虹,夕陽,她。

龍七将窗簾重新拉上,屋內的光亮稍縱即逝,她回身說:“別拿老坪做借口,我不住,我住我那兒挺好的,你跟老坪一個德行。”

“什麽德行?”

他這一問,龍七還真說不出什麽德行,他那邊兒拆着第二顆糖,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反正我不住。”

“你牛咯?”

“我牛。”龍七秒回,接着說,“我覺得我現在租的地方挺好,不想換,再說了即使換也是我自己的事,幹嘛住你家來。”

“你自己的事?”靳譯肯開始低頭找齊沙發上的各式遙控器,回她,“那我是誰,哥們?沒事一起睡睡覺的那種?”

“你別挑我語病,沒意思。”

他搖頭笑,龍七接着說:“而且我現在不換居住地是有原因的,我想買房,靳譯肯。”

話落,靳譯肯看她。

她慢慢地踱着,目視着陽臺窗簾縫隙中擠出的一點點夕陽光:“你家房産多自然不覺得怎樣,但我沒有,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固定的,完全屬于我自己的居所,所以我想買房,用我賺的錢。”

沙發上的遙控器都找齊了,他坐着,把它們放茶幾上一字排開:“行。”

然後說:“但是你買房的錢,有一半必須我來出。”

“不行,沒得談。”

“我跟你說半個八卦。”

靳譯肯一個轉舵,龍七沒跟上,她還沒轉頭瞅他,他就說:“我說我認識簡宜臻,你知道是為什麽?因為曾經她擠破頭想往這兒住,她想釣我爸。”

“?”

“另一半等我走了再告訴你。”

龍七用嘴型說出“What

the

fxxk”三個詞,他好像這才覺得爽了,給出一個痞裏痞氣的笑。

所以住所的事,暫且擱淺了,靳譯肯說是說随她,但把鑰匙和業主卡留在了她那裏,意思明了。

那天之後的行程就去了機場,飛英國的回程飛機是當天晚上八點的,靳譯肯能在這裏撐一天已經挺不錯了,再多一天指不定就被白艾庭一狀告到國內,大作文章去。

“她還是老樣子?”龍七提。

這一次問話,靳譯肯沒回答,他低頭繞着手指間那根黑色橡皮筋,仿佛不願意在白艾庭身上着墨過多。

其實他這次回國的整體狀态看上去并不好,全身總被一陣擺不脫的疲憊淡淡籠罩着,仿佛心裏有塊地方郁結着,重重地拖着他。

他還是個公子哥,但是不太像個少年了。

機場的廣播不停播報班次,龍七盤着雙膝捧着熱茶,頭頂壓着寬檐禮帽,安靜地看了看他,然後無聲地喝一口茶。

帽檐遮着她的半張臉,陰影覆蓋到她的嘴角那兒。

兩人一直無話,直到廣播終于播報到他的班次,他才有起身的意向,龍七這時從包裏拿出一根他之前丢進去的糖,慢慢地拆糖紙。

靳譯肯俯身抱了抱她的肩身,說:“我走了。”

龍七沒動身,将糖遞進嘴裏,等到他走出三步之外,才叫一聲:“靳譯肯。”

他停步,往她看。

“還記不記得上一回你要走的時候,在離別宴上問過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他口頭這麽答着,但腦子裏似乎想起來了,将手插進褲兜中。

“你問我會不會想你,”她回着,“現在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只有一個選擇,你是想再聽一次我當晚的回答,還是想聽我的那個問題。”

“回答。”他毫不猶豫。

龍七無聲地含着嘴裏那顆糖,在他話落後,擡頭看了他。

“你想吃糖嗎?”

“這是問題?”靳譯肯笑嘻嘻地反問。

“這是回答。”

話音剛落,糖在她的嘴裏咔擦一聲咬碎,人也站了起來,和靳譯肯之間的三步距離被她變為半步,靳譯肯仍看着她,她則将右手放到他的脖子上,在他沒作出反應之前拉他,拉得他斜過身子,兩人的身影在紛繁的人流之中重疊,然後嘴唇相碰,然後輾轉,龍七把溫熱的糖給他,把嘴裏的甜味兒也給他,攬着他,與他接吻,足足相貼十秒後,輕輕地放開,雙眼近距離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我等你回來。”

這大概是最飽含深情的回答了。

靳譯肯那麽善于揣測心意的一個人,立馬就知道她在向他表達什麽了,緊接着就把她的腰身攬住,讓龍七與他真正相擁,機場播音連續不斷,她的帽子與靳譯肯的行李一起落在地上。

她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人的付出不能永遠都是單向的,既然自己心裏對靳譯肯的感情已經到了某種程度,那就該向他坦誠一點,她明白這一次主動對靳譯肯來說意義有多大,在這段關系裏,她從來都是不負責任的那一方,想留就留,要走就走,乃至靳譯肯不斷屈就她,給她現時的住處,在她的未來計劃裏占一半席位,都是因為缺一種被她肯定的踏實感,他在這段感情關系裏,快成為類似白艾庭的那種角色。

現在龍七給他踏實感了。

正因為如此,直到最後,航班起飛,龍七也沒有問靳譯肯,關于他腰上那個看上去時日還不久的纖細咬痕,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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