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上腦

關于這串桃木挂飾,有多少過往歷歷在目,有多少意義深到骨髓,她還記得董西第一次舉起它時,在夕陽中露出一截的手腕,記得因為這串挂飾引起的腥風血雨,記得這濕嗒嗒的回憶,但董西還存着它,連她都覺得它的存在太沒必要,董西還存着它。

董西沒有說話,龍七也不問。

兩人間的凝視不過五秒,宿舍外走廊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幾乎是在林繪把住門框的同一時刻,龍七将盒子啪嗒一聲合上,而董西轉身面對林繪。

“董……”

林繪的名字還沒叫出口,董西手裏的書冊已經交到她手上,鎮定地說:“幫我放到桌上,臨走前把門鎖上,我去畫畫了。”

“哈?可是今天外面下雨。”

“明天開始就進入校慶藝術周了,我去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林繪目視董西走掉,随後又快速将視線轉進宿舍,笑:“七!”

她将盒子放回董西的書櫃,林繪的視線跟着她的手,突然發現:“你身體不好?你挂了鹽水?你還穿這麽少!”

“不是讓你叫我全名。”

“你聲音都很啞!”林繪幾步就上來,“這種身體狀況下你還來看我?”

“輕點,耳朵疼。”

龍七心不在焉地從随身包裏拿寫真樣集,林繪立刻接過揣懷裏:“你這麽好,我都舍不得翻這本寫真了。”

她不理林繪,林繪去放寫真的空檔,她往陽臺外瞥一眼,女宿舍樓的位置很好,高度恰好能俯瞰大半個學府風光,龍七看到來時的百子湖,以及湖對面長長的五彩斑斓的圍牆。

“那牆是幹嘛的?”

林繪順着她的視線看:“那堵?那堵牆有名字,叫百宇牆。”

“解釋解釋。”

“哦……這牆原本是堵廢牆,學校想拆,但由我們系二十名繪畫功底深厚的學生藝術化改造了一下,畫上由古至今各個朝代的建築演化後,就變成現在的百宇牆,正準備參加這次校慶的藝術周展覽呢。”

林繪特意補充:“我是那二十個學生之一。”

接着說:“我們打算在這次展覽上發起募捐,用募捐所得的錢給貧困地區的孩子送去物資,當然了,能夠蓋起一座希望小學就最衆望所歸了,可是……”

這一聲尾音拉得有點長,她将雙手放腰後,聳肩:“說實話,我們這些學生的作品誰要來看,即使真有人,募捐得來的錢估計也只夠買幾箱水,學校官博拼命宣傳也不過百的轉發量,所以,我個人覺得,這次的慈善募捐會撲街。”

話說完,雨也有點小了,龍七說:“那就去看看吧。”

“什麽?”

“牆。”

到那兒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天邊有一絲暮色随着華燈初上逐漸暈染開,像水墨畫,牆的周圍有遮雨的擋板,雨聲噼裏啪啦地響着,牆上色彩濃重,牆邊學生若幹,林繪替龍七撐着傘,她将雙手插在馬甲的衣兜裏,靜默地看着牆。

看着牆邊的董西。

她坐在人字木梯上,風吹呀吹,把她的裙擺打濕了一半,她并沒有在畫畫,并沒有,調色盤,畫筆都放在膝蓋上,她背對着風風雨雨的世界,面對着一堵牆,像在出神,像在發呆,又像愁緒纏身,肩膀纖弱,缺極了保護,卻一股子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息。

龍七凝視着董西的時候,林繪指着牆的西面,由西向東,喋喋不休地向她講解,她似聽非聽,一言不發。

後來,視線慢慢轉到一個正往董西接近的男生身上。

這個男生撐着傘,從牆的東面走來,手裏拎着一袋六人份的飲料外賣,脖子上挂着相機,一米八的個兒,白白淨淨的斯文相貌,像當年的卓清,但比卓清少一分虛勁兒,多一點接地氣的成熟,他駕輕就熟地停在人字木梯旁,擡頭對董西說話,随後從外賣袋裏拿飲料。

那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學生注意到龍七了。

從她站在這兒的三分鐘前,就開始有作畫的學生不斷回頭打量她,然後以一副“不會吧”的挑眉表情轉向身邊的人,用手臂推她們,于是一個兩個的,注意力全都吸了過來。

林繪因為冷,往龍七身側靠近了一些。

“幫我介紹一下他。”她突然開口。

林繪微怔,往那兒看,接上話:“噢,章穆一學長。”

……

“他是理學部的學霸,也是學生會宣傳部的負責人,學校官微的內容推送歸他管,這次百宇牆的事,他在宣傳上幫我們出了不少力,我們這兒一般都是董西和他接洽。”

林繪說到這兒,随口加一句:“他倆挺般配的。”

上回出現在出租車上,送董西回宿舍的也是他。

龍七動身往章穆一的方向走,林繪依舊替她舉着傘,生怕她淋着一點雨,牆壁旁的學生早沒心思作畫,手下的畫刷在動,眼睛則盯着這兒,随着龍七走得越近,章穆一似有察覺,下意識地往這兒側頭。

止步時,靴底正巧踏過一個淺水坑,站定,與章穆一的鞋差二十厘米的距離,章穆一的視線掃過她的臉,對上她的雙眼,她将右手從衣兜中伸出,給他,短促而有力地說:“嗨。”

董西聽到聲音,低頭看。

而章穆一有半秒的反應區間,随後說:“噢,嗨。”

把手給她,剛要握上,龍七揮手在他手心一擊,兩人的手短促相碰,随後她将手放回馬甲衣兜,所以不是握手式的打招呼,是擊手式,章穆一的手還落在半空中,但他也算反應上來了,笑,直白地承認:“不好意思,以為要握手,見笑。”

龍七靠上梯子,梯子輕微的抖動影響上頭的董西,董西把住扶手穩住自己,章穆一也握住扶梯,龍七都看在眼裏,她說:“上回見面沒打招呼,我叫龍七。”

“我知道,經常在電視和網絡上看見你,我叫章穆一,是……”

“我聽林繪介紹過你了,理學部的學霸啊,我特別佩服你們這種玩理的人。”

然後看他挂在胸前的相機:“你玩攝影?”

龍七的問答方式很快,章穆一慢半拍,但他一直保持從容和客氣:“業餘玩玩,這次是過來幫忙拍一些牆體的照片。”

他說着,從袋子裏拿飲料,“喝東西嗎?”

“謝謝,”從他手裏接過飲料,往後遞給林繪,“我不喝。”

章穆一正要說話,龍七側頭看牆體:“幫我拍些照吧。”

她這話一出口,之前偷摸瞧着她的那些學生,突然全部轉過腦袋,林繪也看向龍七,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真的可以嗎”的揣測表情,大概都知道她所說的“拍些照吧”意味着什麽,龍七懶洋洋地靠在梯子上,看着章穆一:“我特別喜歡這些畫。

董西的手,一直攥着畫筆。

下午五點十分的百子湖邊,路燈光直照而下,龍七将長發從圍巾中順出來,微蓬松,稍淩亂,她松展着脖子,不急不緩地走向牆,章穆一在她的背後調相機,旁觀的學生都拿着手機在攝像,有人輕悄打電話:“就白宇牆西邊……對,快來快來,龍七擱這兒拍照呢,卧槽,真人!”

現場的路燈就像打光燈一樣,打在她青灰色的頭發上,折射出另一種光暈,而她一旦以一種雜志首模的氣場站牆壁前,整個壁畫的畫風仿佛都産生了輕微的變化,林繪目不轉睛地看,學生們都在看,眼睜睜地看着一堵普通的建築群牆變成一副帶着那麽點兒微妙潮感的藝術牆。龍七還撫着後頸,她在看牆,她背對所有人,等終于松展完脖子,章穆一調完相機将鏡頭對向她的時候,她也就垂下手來,腦袋微側,看章穆一的準備工作做到什麽程度,也就這麽給了他第一張照片。

眼神淩厲而勾人。

林繪的呼吸在加快,雨都好像是熱的,淋在身上,燒在臉上,身邊的女生激動地抓着她的手說:“不愧是模特出身啊,簡直是妖啊。”

董西也在看着。

一聲不吭地看着。

接下來的時間分秒而過,龍七平時低調,可但凡到了鏡頭前,就像領主回到領地,神落塵間,五彩斑斓的牆為背景,她的後頸,耳根,鎖骨,腳踝,每一處細節都開始發光,有瘾,有沒法言說的吸引力,她只要輕瞥一眼,或斜嘴笑一下,就能簡簡單單地把魂給勾了,一副沒心沒肺不負責的模樣。

拍了不過十分鐘,現場已經增加兩倍的圍觀人群,龍七撩頭發:“行了。”

她像林繪勾勾手,林繪立刻過來幫她舉傘,把包也給她,章穆一在檢查照片,問龍七:“來看看嗎?”

“不用了,我什麽樣我知道。”從包裏拿手機看了一眼,沒什麽需要立刻回複的重要消息,她将手機放回兜裏。

“怎麽發給你?”

“你挑九張最好的,發你們學校官博上,這樣我自然就看到了。”

話音落,章穆一擡起頭,而龍七沒看他,準備走,他立刻說:“正趕上飯點,一起吃頓飯吧,我請你們。”

章穆一在人情世故方面還是挺地道的。

龍七的步伐在牆口停下來,墨鏡在手指上轉呀轉,林繪先于她轉過身,忍不住笑:“穆一學長,知道你想謝謝咱們家七七,但七七很忙的,吃飯不方便。”

“留下來吃頓飯吧。”

董西開的口。

指頭上轉着的墨鏡戛然而止,龍七的眼睛擡了擡。

萬萬沒有想到董西會開口,她說這話的時候,平靜地站在人字梯旁,就像是幫着章穆一随口附和的一句,并沒有多麽強烈的留人态度,但是溫和,柔軟,不冰冷。

“董西,七七她真挺……”

“好啊。”龍七應,“我要吃海鮮。”

加上今天幫着做收尾工作的三個繪畫組學生,晚上聚一起吃飯的共七人,章穆一應龍七的意願,挑了校門口附近的一家海鮮店。

“大手筆啊穆一學長,這家海鮮很貴的。”入座之後,林繪就說。

章穆一将菜單傳閱給她:“這家海鮮很正宗,值得嘗,可惜現在進餐高峰訂不到包房,我怕龍七不方便。”

七人所處的座位是堂內的大座,也算有沙發背作為隔板區分開每一個桌位,堂內人聲鼎沸,聊天聲碰杯聲震耳欲聾,店門口有燒烤攤,不時有端着一盤串串兒的小哥在大堂穿梭來穿梭去,導致空氣裏也彌漫一股燒烤的油煙味。

但是好吃啊。

龍七坐在最靠裏的位置,她正在回老坪的信息,腳不安分地擱在沙發上,露出一截膝蓋來,她沒摘圍巾,圍巾很大,擋着下半邊臉,她低頭回信息的時候整張臉都快埋進去了。

林繪挨着她坐,幫她拆餐具封膜,幫她放筷,幫她倒茶,但這姑娘沒注意水壺手柄導熱,剛提起來就“哎呀”一聲輕叫,龍七反應快,迅速擡左手接住水壺手柄,右手輕輕推開林繪的手:“行了我來。”

手機放一邊,第一杯茶她沒給自己倒,坐對面的董西剛拆了餐具的塑膜,而手剛拿起杯子,龍七的手就來了,杯子突如其來地交接到龍七手上,兩人的手指短促觸碰又相離,董西擡頭看她,龍七則行雲流水地做着這些事,她倒三分之一的茶水,晃了晃杯子,清洗完內部後将廢水倒進煙灰缸,再倒滿一杯,擱桌上,移向董西。

這過程中,沒與董西對視一眼。

林繪盯着她手上的所有動作。

龍七的第二杯是給董西旁邊的章穆一的,但章穆一可懂道了,接手說:“我來吧,我負責倒茶。”

章穆一接手後,反手替龍七倒第一杯,給了林繪第二杯,接着為其他女生倒茶,再是男生,最後是自己。

隔壁桌是個人數較多的大桌,十幾號人,應該也是中昱的大學生,聊的都是校內的話題,聲音很大,幾個嗓門洪亮的女生一直起哄着讓男生喝酒,特別喧鬧,服務生過來點單的時候,章穆一都是提高嗓音說話的。

“诶你們快看官博,”這會兒,一女生突然拍桌子,将手機擺桌上,“這照片剛發上去一刻鐘,轉發量都過千了,好多人都說明天要過來看呢。”

“我們的募捐有望了!”另一女生很激動。

章穆一把菜單給服務員,細心囑咐,哪幾份是要加辣的,哪幾份不加辣,還特別囑咐其中有一份不加蒜。

董西不吃蒜。

這個男生安排起事來挺井井有條的。

龍七看着他,筷子在兩指間轉了一個圈兒,林繪輕聲問:“你在觀察什麽?”

龍七看她。

“你每回思考或者專心觀察某件事情的時候,手上就會轉起東西來,”林繪說着,撐起下巴來,眼睛亮亮的,“我沒有說錯吧。”

筷子又在兩指間轉了一圈,她晦澀不明地勾了勾嘴角,對林繪的觀察不置可否,林繪這時叫章穆一:“學長,再要點啤酒。”

“你能喝酒?”

“七七一般都習慣喝一點。”

“你們倆關系真好。”旁座的女生說。

林繪向那女生笑:“是因為之前一起在洛杉矶待了十天,對她的生活習慣耳濡目染的,總記着一些了,我自己原本也不喝酒,現在也能沾一點了。”

“林繪林繪,快告訴我你們都是怎麽拍寫真的?”

啤酒送上來了,那邊也徹底聊開了,喧嘩浮躁的大堂裏,林繪在講話,在笑,章穆一在聽,董西總是一副似上心又不上心的模樣,她看着茶杯,手握着杯子,無意識地轉着圈,偶爾會因為林繪說得過于高興,淡淡給林繪一眼,也會附和話題給出雲淡風輕的一笑,笑容長不過半秒。

而龍七,看着董西。

之前一直沒有眼神對視,現在則以一種不受幹擾的眼神看着她,閑散地靠着椅背,膝蓋屈着,手指磨着啤酒罐的邊緣,林繪的話題她壓根沒在聽,董西的人,她一直在看。

後來董西也給她回應。

因為注意到了這種長久的注視,長久到無法忽視,所以在話題的一次小高潮後,視線從林繪臉上,慢慢地移到龍七臉上,被煙熏烤着的空氣裏似乎有一種女聲在低吟淺唱,貼着耳畔,在燒,挺熱,龍七剛好單手拉開啤酒拉環,氣泡上湧,拉環落桌上,發出叮咚一聲響。

“所以,董西和龍七是高中同學?”

好像話題落到了某個點上,章穆一突然這麽問,也正因為把視線放過來,注意到龍七所注目之地,順着這視線轉頭看向董西,董西垂了睫毛,再看向龍七時,龍七在喝啤酒。

“對啊,”林繪喝得有點多了,突然将頭靠到龍七肩上,笑着指董西,“可是董西好吝啬啊,我問她能不能跟我說一些你的事情,她老是說,老是說不方便跟我談你……一丁點兒都不告訴我。”

“你為什麽要問我的事情。”啤酒罐喀噠一聲輕輕放桌上,龍七随口似地接話。

“我好奇啊,我想知道啊,我特別好奇啊。”

“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林繪的眼睛笑得彎彎的,下巴抵在龍七的肩膀上,額頭碰着她的頭發,癢癢的。

“有啊。”

她一副并不避諱的樣子,側過頭,對着林繪的視線:“上回不是告訴你了,我有男朋友啊。”

在座的人好像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龍七視線上移,看她們的時候,她們立刻識趣地擺手:“噢我們不會說出去的,懂的啦,絕對保密。”

她微微笑。

笑得并不溫柔。

隔壁桌突然來了幾聲震耳的大笑,連帶着沙發椅背都震了震,一男生輸了游戲正在接受懲罰,一堆人鬧得肆無忌憚,這邊的女生立刻轉移話題,輕聲吐槽:“雖說是餐館大堂,但也不用這麽誇張吧,這都噪音污染了,還能好好吃飯嗎。”

“算了算了,”另一女生安慰,“我剛認了臉,這幾個是咱們同系的師姐師兄,平時就特能鬧騰,忍忍,那幾個師姐不好說話。”

菜陸陸續續地上來了,燒烤也上來了,董西起身:“我去弄點調料,你們要什麽醬?”

“我去吧。”

章穆一剛要起身,董西按着她:“我去,你們把要的醬告訴我就行了。”

“我要一半花生醬加一半沙茶醬。”林繪不太客氣,直接提需求,“謝謝董西。”

她的腦袋還靠在龍七肩上,董西看過去。

“你呢?龍七。”

“你我都是老同學,”她慢條斯理地答,“這麽生疏幹什麽,叫七七啊。”

林繪這時候擡起腦袋。

身子也不再靠着龍七,好像上一句話擊中了她某個點,她在意識不太清醒的狀态下特別容易敏感,身上有股呼之欲出的任性,但龍七不看她,她的目光由始至終,都痞裏痞氣地在董西身上。

“不太習慣。”董西說。

“我要醬油就好。”

“你對董西真好啊,”董西一離座,林繪就開始說,她趴在桌上,腦袋擱在雙臂上,由下至上地望着龍七,“上回幫她擋酒,這回幫她宣傳藝術牆,還讓她叫你七七,我叫你七七你都得說我。”

龍七拿了手機繼續回複老坪之前發的信息,沒搭理,反倒是章穆一笑了:“林繪,你吃董西的醋啊,你們倆可都是女生。”

“還不是因為這位七七太帥了,我看你也得防着點。”

林繪越發口無遮攔,龍七往她身上斜斜地落一眼,林繪微皺的眉心立刻就不敢糾着了,想說的話也好似吞了回去,抿了抿嘴。

隔桌又來了一波大哄鬧。

“章學長,你和董西是因為這次藝術牆的事兒認識的?”回完信息後,龍七将手機擱一旁,開問。

“是啊。”

“董西人很好,性格又那麽溫柔,你真幸福。”

“噢,”章穆一立刻聽懂,主動抖料,“你可能誤會了,我跟她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那是什麽關系?”她的手指,慢慢地在桌上劃圈。

“就,純幫忙。”

“多純?”

章穆一一時回答不上,龍七笑:“啊,還在追。”

章穆一也不是多扭捏的男生,喝了口啤酒後,就豪爽地點頭了,龍七的手指離開桌面:“那她呢?”

“這……”

章穆一一猶豫,她就全了解清楚了,這時候林繪又在底下拉她的衣角:“我頭有點疼……”

她低頭看林繪。

拐角,董西端着幾盤調料過來,她正在打電話,托盤擱在右手臂上,一邊說話,一邊緩步走來。

隔壁桌開始散了,幾個男生争着買單,其中一男生喝得不少,沖天的酒氣,還攔在所有人面前搶着買單,董西走到隔壁桌過道的時候,那男生突然發怒:“我靠你們都別拉着我!”

龍七聽見聲響,擡眼看。

看過去的時候正是出事的時候。

男生一使勁兒,手攥成拳頭掙脫衆人,猛地一下慣性往後甩!董西的身子恰好在男生後頭,她的肩膀猝不及防地被這一拳掄到,毫無防備的一個人一下子就摔了,托盤裏的調料砰砰乓乓撒一地,腦袋磅地一聲撞到對桌桌角,對桌的人驚叫,整個桌面都振動,一地的汁水淋漓中,融入一滴血。

她出血了。

“章穆一你去問餐館拿醫藥箱,要碘酒和雙氧水!”龍七的反應比誰都快,林繪擋她前面,她直接踩着椅子撐着桌子出座位,章穆一也霎地起身,全桌人火速圍上去,董西皺眉閉着眼,她撞到的是眉骨,一道兩公分左右的口子,血順着口子流進她的脖子,一滴一滴落地板上。

隔壁桌懵了,惹禍的男生要上前,被同桌的人低聲說着話往後拉,龍七下蹲扶董西,喊林繪:“你去外面叫輛車去醫院!”

而後問:“暈不暈?”

章穆一動作很快,帶着藥箱過來:“這裏有雲南白藥粉,先給她撒這個。”

董西的面色蒼白,她想擡手,龍七握住她的手:“別碰。”

迅速替她上藥止血,手擋在董西眼睛上方避免入眼,章穆一抽紙巾擦掉她臉側的血印。

那邊,惹禍那男的手也被董西當時端着的碗碟割傷了,一堆人同樣忙着處理傷口,就在這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女生突然撥開人群,渾身冒着酒氣,沖着董西這裏喊:“怎麽回事啊!看不看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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