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崽崽的賀卡

◎多看幾眼孩子的字體，竟都能聯想到蕙羽……◎

“裴總,你真的能看見了？”

接到裴溫瑜電話就立刻趕來的周啓華激動地在裴總面前揮手。

對上周啓華驚喜得不敢置信的目光，裴溫瑜似乎被感染了一般，面帶笑意點了點頭：“能看見，但眼睛非常畏光,像是高度近視一樣朦朦胧胧着一層白紗,還有彩色的光圈。也不能看太長時間,也不能看距離很遠。長時間睜眼，眼睛會特別酸疼和疲憊,還有些頭暈。”

周啓華因這話心再度提了起來：“顧醫生，裴總複明後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

同樣接到電話趕來的顧醫生用手電筒照了照裴溫瑜的眼睛,見裴總的瞳孔對光的反射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解釋道：“裴總的恢複比預計好很多，現在有霧視虹視畏光的現象是因為這段時間眼睛長期處在黑暗之中，已經适應了黑暗,現在剛複明眼睛需要一段适應期。為了緩解眼睛畏光等症狀，恢複期可以繼續佩戴墨鏡。”

能這麽快就複明簡直是奇跡降臨！

顧醫生一字一句叮囑道：“眼睛是非常敏感的器官，需要一點一點慢慢恢複,切記不可心急長時間的用眼，讓眼睛過度疲勞。”

“謝謝顧醫生,這段時間勞煩您了，還請繼續為我保密。”

送別顧醫生後，裴溫瑜向一旁的周啓華低聲囑咐道：“我複明的事情先暫時不要告訴齊師傅和沈雪。”

“啊？”周啓華不解道，“裴總,你還要在家裏假裝失明嗎？”

裴溫瑜輕輕颔首：“借此機會,我想暗中觀察一下沈雪。另外,合同期将滿,鄭慧文不是急不可待地要回來照顧煜祺嗎？”

裴溫瑜說着冷冷地勾了勾唇：“既然已經養好了傷,就讓她回來吧。”

周啓華皺起眉道：“鄭慧文怕沈雪搶了她的工作，回來肯定會針對沈雪。而且她手腳不幹淨，你确定要讓她回來嗎？”

“來個人贓俱獲豈不是更好嗎？”裴溫瑜冷笑了一聲，道，“幫我在家裏安裝攝像頭吧。就這麽放過她，實在是太便宜她了。她到底是怎麽對煜祺的，我必須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我……”

裴溫瑜的心揪了起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這些年……太失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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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隐私問題，裴溫瑜從來不在家裏安裝攝像頭。

這次回家養病由于不信任沈雪曾經動過安裝監控攝像頭的念頭，但由于失明無法查看監控和不想再勞煩周啓華及等擔心被黑客乘虛而入等原因而作罷。

現在，已經複明能親自随時随地查看監控的裴溫瑜就計劃在別墅的客廳、廚房等公共場所，每一層的樓道口都裝上了監控攝像頭，而所有的房間中只有裴煜祺的房間、他的書房和三樓的卧室裏安裝攝像頭，保姆房則因為男女有別、考慮到個人隐私問題不在考慮範圍內。

收到任務後，周啓華就離開了裴總的房間。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一下樓就見薛蕙羽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前，一看就是專門等他的，他不自覺地心裏突突的，就聽到她關心道：“周秘書，顧醫生不是一三五來嗎？怎麽今天下午過來了？是裴先生的眼睛是有好轉的跡象嗎？”

薛蕙羽從齊師傅口中才得知剛才顧醫生來了一趟。顧醫生不在規定的時間裏過來，甚至周啓華也一同趕來，肯定是裴溫瑜有什麽情況。

齊師傅一口咬定肯定是剛剛的雞爪讓裴總不适了……但聯想到剛剛裴溫瑜唯獨把裴煜祺種的蘑菇全部吃光，薛蕙羽心中不免猜測起來，裴溫瑜是不是已經複明了……

沒想到卻見周啓華皺了皺眉道：“裴總讨厭雞爪，飯後有些反胃不适，所以請了顧醫生過來看看。以後切記不要再在裴總面前提及雞爪了。”

“抱歉……”沒想到真的是雞爪問題，薛蕙羽心虛極了，連連道歉保證絕對不再提雞爪！

道歉完後，薛蕙羽不死心繼續問道：“裴先生最近真的沒有好轉的跡象嗎？”

周啓華斜了她一眼。在意識到沈雪很反常後，她的任何舉動都變得令人生疑。他嘆氣道：“顧醫生說有好轉的跡象，但不可能這麽快就複明……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只是有好轉的跡象……

等回到自己房間後，薛蕙羽忍不住對系統吐槽道：【你沒有坑我吧？都幾天了，裴溫瑜複明的過程也太慢了吧……】

系統查了裴溫瑜的數據後也困惑了起來：【應該最近幾日能看見了……宿主再耐心等待吧。體質因人而異，有好轉的跡象，就說明複活值已經起效了。】

周啓華離開後，房間裏再度只剩下裴溫瑜一人。

“裴總，我就說你能複明的！你現在能親自看煜祺送的賀卡啦。”

周啓華臨走前笑眯眯的話語萦繞在耳邊，想到周啓華和沈雪兩個人怎麽都不肯跟自己說裴煜祺到底在父親節賀卡上寫了什麽。

裴溫瑜在整理了心情後，将放在抽屜裏的賀卡輕輕地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句稚嫩且工整的祝福語——

祝爸爸：

父親節快樂，健（jian）康（kang）平安！

裴煜祺

裴溫瑜看着一怔，心裏像是化為了海綿被溫柔地揉成了一團。

“健”、“康”兩個字由于過于複雜，一直描不會而有些鬼畫符的裴煜祺生怕爸爸看不懂自己寫的是什麽，還特意貼心地标注了拼音。

裴溫瑜被這兩個拼音簡直逗笑了，猜測着這句話恐怕是沈雪教的。還尚未正式識字的孩子雖是一筆一畫模仿大人書寫的，卻已經能把自己複雜的名字寫得端端正正、整整齊齊，裴溫瑜心裏免不了一湧而上一股自豪感。

只覺得自家崽崽太厲害了，才三歲半竟然能寫那麽多複雜的字詞。現在誰家小孩三歲半就這麽貼心地親自準備禮物送給爸爸呢！

嗯，是他家寶寶！

就這麽愛不釋手地左看右看，把這麽一段話恨不得看翻天了的裴溫瑜看久了後，又産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

裴煜祺的一筆一畫照例說是照着沈雪一字一字仿寫的，理應是模仿的沈雪的筆跡……

但他偏偏看到了薛蕙羽的影子……

薛蕙羽的字和她肆意妄為的高傲性格不同，也不同于其他字跡歪七扭八的富二代或明星，偏偏寫着一筆一劃、橫平豎直很是工整的楷書，但又不同于楷書寫字像刀刻一樣的呆板，她有着自己的特色和靈動之感。

甚至明明不是明星，還被盤點進了娛樂圈寫字好看的明星榜單裏。

那段時間正好風靡很多網紅字體，像奶酪體、鯨落體、明星體等等，一些學生們模仿這些字體讓批卷的老師們苦不堪言，這些字體寫寫賀卡時使用還可以，但是考試時還是要以标準的字體進行書寫，很多學生為了可愛就省略筆畫就被一些老師判定為了錯別字，導致因為書寫不規範而被扣分。

于是看見學生們風靡這些網紅字體，就有老師順着那個明星榜單強推了薛蕙羽的蕙羽體。學生們模仿心很重，如果非要模仿還不如模仿字跡工整能提高卷面分的字體。

就這樣，薛蕙羽的蕙羽體就莫名其妙地在校園裏和網絡裏火了一把，那段時間她的超話裏紛紛是粉絲們打卡的字帖。

而他也是因為這個字……認出薛蕙羽的。

久遠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地浮現而出，但再仔細看看，裴煜祺小小圓圓的字體一個個跟小蘿蔔似的，圓潤的筆鋒明顯充滿了孩子氣。

裴溫瑜扶着額頭輕嘆一句，覺得自己過分魔怔了。

只是多看幾眼孩子的字體，竟都能聯想到蕙羽……

将想遠的心思重新回歸到這張賀卡上，想到沈雪提到裴煜祺還畫了一副畫，裴溫瑜将賀卡翻轉到背面，果真瞧見背面五彩斑斓地塗滿了顏色。

如玉般修長的手陡然頓住，裴溫瑜不禁有些失笑。

也難怪他們都不願意說，因為乍一看，根本不知道這孩子畫了什麽，紅的綠的藍的黑的白的一團一團的塗在一起……

但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第一次看見裴煜祺運用如此鮮明的色澤。

在裴煜祺被診斷出自閉症後，裴溫瑜曾帶他看過很多心理醫生，其中就有醫生讓裴煜祺繪畫。

繪畫是一個表達孩子內心世界真實想法的過程，那時這孩子無一例外畫得都是墨團團，從未有過如此鮮明的上色，也從來沒有畫過人物，就像是一個個鬼畫符。

就這樣用着才剛剛恢複失明有些老化的眼睛默默地分辨了幾分鐘，裴溫瑜才終于在一團團五彩斑斓地顏色裏分辨出了藍天白雲綠樹紅花，而黑白色團狀建築物則是他們的家。

家裏，一身藍色衣服的男人手裏拿着一個禮物盒，與一旁一位穿着白色長裙的女性一同牽着一個穿着黃色衣服的小男孩，而三個人的眼口都是一根彎曲的曲線，像是一臉幸福地笑着。

分辨出孩子畫的是什麽的裴溫瑜怔愣了很長時間。

他很确定收禮物的男性是自己，那另一位女性呢……

繪畫是孩子的潛意識語音，從黑色的墨團團到五彩斑斓的顏色已經能看出裴煜祺心情上的轉變，而一般來說孩子會把自己最親密的人畫在自己身邊，兩個大人牽手一個孩子，怎麽看都是一家三口幸福溫馨的畫面。

裴煜祺畫的是他的媽媽嗎？

三歲的孩子肯定是想媽媽的年紀，他肯定有無數次的疑問，為什麽別人都有媽媽，他卻沒有。

他從小就沒有見過媽媽一面……

怕觸景傷情，他也沒有頻繁地給他看蕙羽的照片。

那他……是怎麽想到畫媽媽的……

裴溫瑜忍不住深究起了原因。

從來沒有畫過家人的孩子突然畫起了看似全家福的畫。如果真的是想媽媽，以前怎麽可能一次媽媽都沒有畫過……

還是，他畫得根本不是媽媽……而是和他一起買禮物的沈雪？

裴溫瑜讨厭任何人搶占原本屬于薛蕙羽的位置，所以從來沒有動過再婚的念頭。

但是他卻忽略了，他的孩子是怎麽想的……

他叫了別人“媽媽”，是不是也想擁有自己的媽媽……他是不是潛意識地把沈雪當作了自己的媽媽。

因為這份感情的寄托才和沈雪那麽的親昵……甚至隐隐感覺到，那個女人現在在裴煜祺的心裏比他還要重要了。

裴溫瑜越想越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理由，以至于心裏像是被砸落了很多塊石頭，越發的沉悶和苦澀。

若沈雪沒有其他目的的話那還好，若真的別有目的，他不敢想象好不容易打開心扉的孩子在得知真相後，又會封閉成什麽樣子。

裴溫瑜将賀卡重新疊好放回了抽屜裏，像是轉換心情一般，平靜地看了一會剛才周啓華拿來的文件，本是簽了幾個名字就堅決的文件，偏偏有些心不在焉。

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盯着同一頁文件看了很長時間。

濃墨在紙上劃下深深的痕跡，裴溫瑜的眼睛越來越酸澀，有些頹然地将幾乎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的文件放回了桌上。

随後便躺在了床上。

而他剛躺下，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裴先生，今天不出來曬太陽嗎？是身體還有些不舒服嗎？”

輕輕推開的門口探出了一上一下兩個腦袋，兩人都憂心忡忡地望着他。

明明不相似的容貌，卻偏偏因為熟悉的聲音讓他一次又一次地産生錯覺。

“嗯，我想睡一會。”裴溫瑜撇開目光，婉拒道。

見裴溫瑜已經睡下，薛蕙羽不再打擾，牽着剛剛午睡完畢頭頂着呆毛的裴煜祺前去了花園。

裴溫瑜根本睡不着。在眼睛不那麽酸痛後，他忍不住推着輪椅來到了窗口。

院子裏，一大一小正在玩跳房子游戲。

作者有話說：

裴總：我生病了，覺得什麽都是蕙羽嗚嗚嗚嗚嗚（吃藥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