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試探

第23章 、試探

洛伊一怔,?像是沒明白雲緒的話：“我……我怎麽開？”

然而，雲緒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她直接一把拉住洛伊的手腕，将人往裏文的地下武器庫帶去。

地面在晃動,?兩人沿途躲避坍塌的牆垣,?洛伊不免低頭看向緊扣着自己的手，又擡頭看向她的背影,?雲緒的身影其實并不多麽高大,?她是纖細的、颀長的，垂在身後的長發像黑色的綢緞,?但是,?好像她只要站在哪裏，哪裏就是安全的，只要她從容不迫，危險就好像永遠不會到來。

這種感覺也有點熟悉。洛伊腦海中幻想出她穿着軍服的樣子,?銀色的制服将她的氣質襯得更加冷厲,?她冷靜銳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通訊屏幕，穿透視網膜,?一直刺入腦海深處……

唔……洛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樣的畫面,?他覺得自己額頭又開始一跳一跳地銳痛了。

“當心。”一整塊牆磚在轟炸中剝落下來,?雲緒拽着洛伊往懷裏一帶，巨響在耳畔轟鳴,?煙塵騰起。

雲緒盯着他，洛伊頭一次覺得她漆黑的眼眸仿佛無垠又莫測的宇宙,?她說：“怎麽走神了？”

“我……”洛伊感覺自己腦子不太清楚，眼圈似乎閃過很多斑駁的畫面，他好像見過雲緒坐在軍艦中的樣子。洛伊不由得擡手按住太陽穴：“你是帝國三公主,?駕駛軍艦就如同家常便飯，可我……我從來沒試過，你為什麽讓我跟你一起……”

“別擔心。”地面劇顫，雲緒護着他快速閃進暗道裏，轟鳴聲頓時如同被悶進了水流中，變得微弱又飄渺，地下暗道每隔幾米便點燃一盞紫色的烜燈，那幽暗的顏色倒映進雲緒的眼睛裏，仿佛瑰麗的星雲。

她微微仰頭，袖口擦掉洛伊額角滲出的冷汗：“你在競技賽中身手很好，在我看來，你的戰鬥意識和身體素質比這個基地裏的一些士兵都要強。”

“駕駛副艦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難，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配合我，到時候我會教你的。”

“洛伊，你不是想跟我并肩而立嗎？”

不知道因為什麽，似乎聽着雲緒的安慰，洛伊竟真的漸漸冷靜下來。他在幽暗的光線中去看雲緒的眼睛，那目光篤定堅實，似乎剛剛她說的話不是一句敷衍的空談。

雲緒也會這樣對她的下屬說話嗎？

她也會注視着他們的眼睛，提攜每一個懵懂的後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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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看着，洛伊不禁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他不想辜負雲緒的信任。

“那麽……就交給我，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

小機甲不是那麽常見的武器，就算是裏文私下囤積也只有十架而已，但是此時在基地上空盤旋的可不止幾十架那麽簡單。

雲緒和洛伊趕到的時候，裏文基地的所有人都已經撤離到地下防空洞中，洛伊一眼掃去，看到若可和他昏迷的哥哥也在其中，視線仿佛被膠水黏住，還是雲緒攥了攥他的手腕。

“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先去适應一下副艦，我和裏文去挑選其他駕駛員。”

“嗯。”洛伊點了點頭，朝已經停好的副艦走去。

流暢的機型、纖巧的外觀，這是星刃第十號小型戰鬥機甲。洛伊進入駕駛艙，眼前赫然是繁雜精密的駕駛系統。

他娴熟地坐上駕駛位，系好安全裝置，甚至習慣性地去摸挂在駕駛位右側的智能接腦儀，當然，摸了個空。

洛伊怔了怔，看向自己空落落的右手。他不明白自己這個習慣性的動作是想做什麽，他想拿什麽東西嗎？

腦海中的銳痛再次清晰起來，洛伊本以為自己會對機甲操作十分陌生，可是眼前的一切卻隐隐讓他感覺到熟悉，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因此沸騰，他眼前似乎有無限星河，而他也似乎無數次穿破大氣摩擦的星雲、穿過引力強橫颠簸不止的小行星帶、穿過暗渦、蟲洞、星際接駁站……他曾經屬于宇宙。

洛伊克制着身體一陣陣的戰栗，他深呼吸幾次，握緊操縱杆，眼前仿佛流動出一幕幕作戰的場景，似乎有什麽就要破土而出！

另一邊，雲緒挑選了八個身體素質過硬的士兵。這些人之前從未有過駕駛機甲的經驗，但是有雲緒在，這些都不是問題。

裏文看似愁眉不展，眼見着雲緒帶人上了機甲，他擔憂道：“三公主，對方的人數是我們的數倍，你真的有把握帶着他們打贏這場仗嗎？”

他将廢星周邊星圖毫無保留地展示在雲緒面前：“其實我們還可以從秘密蟲洞逃生，等這些星盜發現，我們早已經逃到三個航行日之外了。”

雲緒一只腳已經登上了主戰艦，她聞言回過頭，平素冷淡的神情此時倒是添了一抹風采，她微微揚頭睨着裏文，哼道：“不用擔心，我已經太久沒打仗了，手癢得很。”

轟地一聲，艙門關閉，一輛輛機甲滑向軌道，雲緒在系統上一番操作，嗡地一下，十架小機甲同時亮起藍色的光芒，如同一顆顆星星朝天空飛去。

【系統連接已建立。】

【正在進行武器庫檢測】

【正在與全部戰隊建立連接】

【主艦絕對指揮權進行中……】

冰冷得機械音一句句報告進程，同樣的聲音回蕩在十架小機甲中，洛伊緊盯着通訊屏幕，雲緒也透過那小小的框架望着他。

不愧是雲緒。洛伊不由得想，她正在做的是收取所有機甲的操作權限，也就是說，此時雲緒一人便可以在主艦上同時控制十架機甲，他和那些臨時挑選的士兵不過是坐在駕駛位的傀儡，是以防萬一的保障罷了。

确實如雲緒所說，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全帝國、不，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同時操縱十架機甲的人了，對手是雲緒的話，那些星盜才是需要擔心的一方。

雲緒拖着十架機甲，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直接沖出大氣層，朝太空中飛去，周遭景色變幻，黃昏日落的橘色在飛速消退，無邊的黑暗如水一般包裹而來。

不少第一次上機甲的士兵感到恐懼窒息，而洛伊卻神情如常、甚至眼中有隐隐的興奮。

雲緒透過屏幕分心觀察着他，那雙銀灰色的眼睛，此時倒映着機甲尾焰拖出的火光，就像閃着星星一般。

伊利亞在駕駛機甲的時候，由于帶着接腦儀，留給雲緒的永遠是冷硬的下颌線和鋒利的薄唇，而此時洛伊微微仰頭，淺淡的睫毛如同一簇春日裏的小草，薄唇微微張着，他的神色說不上複雜，憧憬的眼神到有幾分可愛。

洛伊，展現你的本性給我看吧，也許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還要深刻。

如是想着，雲緒迎着星盜發射的炮彈直沖過去。

機甲分散開來，坐在其中的士兵們活像是給綁架到過山車位裏，他們尖叫着，滿目恐懼，無垠的黑暗和時不時在身側炸開的炮彈令他們涕泗橫流地縮成一團。小機甲開始反擊，各自為政地抵擋了一片炮火。

然而除了洛伊所乘坐的副艦。

副艦與主艦總是一起行動的，洛伊緊盯着雲緒的走位，他的腦海中又開始痛了，火焰、爆炸、墜落的機甲，一幕幕破碎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他握着操縱杆的手心出了汗，為什麽如此熟悉？

他的眼前總是恍惚出現雲緒戰艦墜落的畫面，心髒狂跳，他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然而副艦與主艦綁定堅固，他無法自助操縱任何東西。

“轟！”又是一場爆炸，雲緒的主艦被氣浪推翻，像個破碎的風筝一樣朝下落去。洛伊連忙搶身上前：“雲緒！”

他聯絡通訊，可一直好好的屏幕閃爍幾下居然斷線了。

怎麽會這樣？

如同木舟在巨浪中颠簸，星盜的炮彈不要錢般朝雲緒的主艦攻擊，洛伊心急如焚，猛然扳動操縱杆。

随着一聲低喝，副艦垂直上升，他竟然獲得了操縱權限！

發生了什麽？雲緒怎麽會把操縱權給自己？洛伊心下大亂，若不是她出了意外，她怎麽可能讓他操縱機甲？！

然而，眼前的情況不容他思考太多了，他作為副艦，必須在敵軍的圍堵下保護主艦，必要時捕撈主艦駕駛員！洛伊定了定神，指節用力到發白，他驟然切入炮火之中，連續兩個“Z”字反折，在機甲翻轉的同時一炮轟了出去。

炮火正中圍堵雲緒的一臺機甲，無聲的宇宙中上演了一場絢麗的煙花。

雲緒悠閑地靠坐在駕駛位上，透過舷窗觀賞着洛伊的表演。

她嘴角輕勾：“不愧是聯邦的戰神，想當初，我也被他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