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入V(1)
第23章 入V (1)
他連早飯都吃不下了, 筷子往碗上一擱,沉默不語,人往椅背重重一靠。
孟燃捧手機之餘擡眸看了他一眼, 陸鷗洵突然起身。
孟燃沒在意,知道陸鷗洵又去買吃的了, 繼續捧着手機和何沐聊天。
沒多久, 陸鷗洵回來了,沒坐下, 站在孟燃身旁, 把一杯戳了吸管的奶茶擺到桌上。
孟燃:?
孟燃看了看奶茶,擡頭看陸鷗洵:“給我的?”
陸鷗洵眼神示意奶茶:不是要喝的嗎?
“走吧。”陸鷗洵道。
孟燃收起手機,拿了奶茶起身, 才發現桌對面的早飯只吃了一小半。
他跟着陸鷗洵往外走,問:“怎麽只吃了這麽點?”
陸鷗洵:“飽了。”
沒胃口。
一點胃口都沒有。
走出食堂,見孟燃喝着奶茶, 沒再捧手機,陸鷗洵轉頭往孟燃臉上看了好幾眼,悶聲問:“你沒讓他請你喝奶茶?”
孟燃喝着陸鷗洵買的奶茶,腮幫子鼓起來, 像只小倉鼠:“沒。”
“為什麽?”
陸鷗洵又瞥了孟燃一眼, 追問。
孟燃手裏捧着奶茶, 嘴裏嚼着珍珠:“太麻煩了, 沒必要。”
舉了舉手裏的奶茶,“我這不是有得喝嗎。”
陸鷗洵心底總算痛快了一些。
之後這一整天, 陸鷗洵都和孟燃在一起, 親眼目睹了不同時刻, 孟燃捧着手機和何沐聊天的畫面:
課間時間, 孟燃捧着手機,臉上神色自然,偶爾流露思考,像是在想怎麽回複何沐;
去圖書館的路上,孟燃捧着手機,低頭專心,上樓梯的時候,差點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上,幸好及時剎住;
自習教室自習,孟燃會把手機擺在書邊,看會兒書,再看看手機,一心二用;
晚飯後去清吧兼職的路上,明明手機沒響,孟燃還是會把手機拿出來掃一眼,看看何沐有沒有給他發消息;
晚上清吧兼職,忙碌之餘,孟燃會從圍裙前的口袋裏摸出手機,有時候看一眼就把手機塞回去。
有時候則捧着手機背對人打字,打完字手機塞回去,過一會兒再拿出來;
連晚上回寝室吃夜宵了,都要捧着手機。
而孟燃捧手機的時候,神情總是相似的:很專心,會思考,偶爾猶豫,間或流露笑意。
陸鷗洵每每看到,都要默默深呼吸,才能忍住想要暴走的沖動。
這個時候還要不停用理智勸自己:孟燃這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他是gay,和他在一起的當然只能是男生。尊重、支持、祝福。
尊重、支持、祝福。
結果吃雞的時候,陸鷗洵壓着大狙,連爆五人的腦袋,連自己這隊一個逼逼賴賴一直在念叨陸鷗洵的隊友都沒放過。
坨坨捧着手機大喊:“飛哥!那是自己人!”
陸鷗洵繃着臉沉默不語,把另一個狂罵他的隊友也給狙了。
坨坨:“……”
打完這局,陸鷗洵把手機往桌上一丢,幹巴巴地說了句「不打了」,拿了衣服進衛生間,留下坨坨和噸噸面面相觑。
噸噸眼神示意:他咋了?
坨坨:不知道啊。
噸噸嘀咕:“看起來心情不爽,誰得罪他了?”
坨坨也納悶:“不知道啊。”
兩人扭頭看孟燃,想問問孟燃知不知道,卻見孟燃捧着手機專心致志的樣子。
坨坨:得嘞。
噸噸也了然:這是有新發展對象了。
兩人都知道他們知知在脫單上有多努力,都沒有打擾。
孟燃那邊則在和何沐聊自己打工的清吧。
聊到清吧,何沐說他最近有個哥們兒要過20歲生日,正愁不知道哪裏包個場子玩兒,問孟燃他們清吧能不能包場,大概要多少錢。
孟燃:“包場不便宜,如果你們想來,我到了那天可以給你們留位子,到時候就按照正常酒水、吃食的費用結算。”
何沐:“還可以這樣啊,那太好了,我明天問問我朋友。”
孟燃:“嗯嗯。”
何沐發過來一個兩只小動物相互親吻的表情包。
孟燃看見笑了笑。
陸鷗洵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他邊走出來邊看着孟燃臉上的笑,原本洗個澡氣消了點,現在情緒又飙升到了高處。
但陸鷗洵沒給任何人甩臉,也沒有說什麽流露什麽,走回床下,脫鞋攀床梯,徑直爬上了床。
坨坨和噸噸原本還想問他怎麽了,見他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就爬床,也沒好多問什麽。
孟燃是洗完澡出來,被噸噸提醒,才察覺陸鷗洵今天有點反常的。
寝室大燈未熄,坨坨去洗澡,陸鷗洵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噸噸湊近,擡手掩唇地低聲道:“好像心情不好。”說着指了指陸鷗洵床上。
孟燃想了想,沒想到今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陸鷗洵,能因為什麽事心情不好,也知道陸鷗洵性格好,是個鮮少有情緒起伏的人,便爬床梯,去陸鷗洵那邊,想看看他怎麽了。
爬上去,見陸鷗洵沒睡,躺在上面刷手機,孟燃問:“心情不好?”
陸鷗洵從手機上擡起目光,表情繃着,确實是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
孟燃:“怎麽了?”
陸鷗洵看着孟燃。
後者剛洗過澡,穿着寬松的居家服,濕漉漉的發尾往下滴着水,臉頰紅撲撲的,身上帶着好聞的沐浴露的香氣。
陸鷗洵只是看着這樣的孟燃,聞着孟燃身上的香味,心底的不爽立刻便煙消雲散。
他搖頭:“沒什麽。”
又掃了孟燃滴水的頭發一眼,說:“下去吹頭發吧。”
孟燃往上爬了一格,一屁股在噸噸那邊的床尾坐下,和陸鷗洵之間只隔了一個二十厘米高的床欄。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孟燃關切地問。
陸鷗洵臉上的神情恢複,不再繃着臉:“沒什麽。”
孟燃看着他:?
陸鷗洵:“真沒什麽。”
孟燃這才下去了。
孟燃一下去,陸鷗洵便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孟燃拿吹風機吹頭發。
陸鷗洵的眼神一瞬不瞬,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只知道這麽看着,他心情能好一些。
又突然想起以前高中,那時候一起住校同寝,他有時候心血來潮,會幫孟燃吹頭發。
孟燃的頭發又細又軟,剛洗完頭,頭皮也是涼的。
手指插入,暖風一吹,陸鷗洵只覺得自己的指尖被孟燃細軟的發絲撫觸着,像羽毛輕拂似的,格外舒服。
換平時,想到這兒,陸鷗洵可能就直接下床,從孟燃手裏接過吹風機,幫他吹頭發了。
可此刻的陸鷗洵突然想到,孟燃身邊以後會出現一個身份是男朋友的男人,那個男人才是應該幫孟燃吹頭發的。
陸鷗洵眼前甚至有了畫面:孟燃坐着,發絲滴水,頸間潮紅,男人站在孟燃身後,一手吹風機,一手插入孟燃發間……
陸鷗洵筆直地躺倒了回去。
氣!死!他!了!
躺下去的第二秒,陸鷗洵一下翻身起來爬下床。
他來到孟燃身後,從孟燃手裏接過吹風機,就這麽站着,給孟燃吹頭發。
孟燃納悶地扭頭看了他一眼,陸鷗洵平靜而強勢道:“別動。”
暖風吹着發絲,拂過發絲間陸鷗洵張開五指的手。
風把頭發吹幹,也慢慢吹平了陸鷗洵心底的情緒。
吹完,頭發幹了,陸鷗洵也徹底不氣了。
只有孟燃莫名其妙,擡手撓了撓頭發,嘀咕:“我自己能吹。”
陸鷗洵把吹風機從插座上拔出來,長線繞起,道:“高中的時候不也是這麽吹的嗎。”
孟燃:「哦」。
沒說什麽,從陸鷗洵手裏接過吹風機,放進抽屜裏。
當晚熄燈,床位斜對的兩人各懷心思。
孟燃在想:陸鷗洵幫他吹頭發,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高中的時候,最開始,陸鷗洵只是心血來潮地幫他吹了次頭發。
他卻奢望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于是頗有心機地故意不把頭發吹幹,還留着發尾往下滴水,陸鷗洵看到了,就幫他吹頭發,吹多了,好似養成習慣一樣,開始經常幫他吹。
孟燃想到這兒就不繼續往下想了,更沒有去回憶陸鷗洵的指腹觸碰他頭皮時的感覺和當年的心境。
孟燃不是個會回頭的人。
即便他最近總想起以前。
陸鷗洵:尊重、支持、祝福。
他都這樣了,都快不是和孟燃最親近的那個男人了,以後以好朋友的身份幫自己的好朋友吹個頭發沒什麽的吧?
于是次日晚,孟燃洗完澡出來,剛從抽屜裏拿起吹風機,陸鷗洵站到了他身後,試圖從他手裏接過吹風機,孟燃沒松手。
孟燃:?
陸鷗洵:?
孟燃扭頭:“你幹嘛?”
陸鷗洵垂眸:“幫你吹頭發。”
孟燃:“不用。”
陸鷗洵:“……”
面上不顯,心底的小人直跳腳:不用?不用?!不用??
他作為「孟燃最好的朋友」,都給未來的「孟燃的男朋友」讓步了,吹個頭發也不讓他吹?
陸鷗洵沒松手,用了些力,硬是從孟燃手裏把吹風機「搶」了過來。
孟燃:“……”
落在旁邊的坨坨和噸噸眼裏,兩人只有一個共同的想法:
他們飛哥這樣,難得不像個直男,還挺基的。
——
陸鷗洵不認為gay有什麽,也不認為孟燃gay了有什麽,他只是還在适應,也覺得自己遲早能擺平心态,接受孟燃談男朋友,繼續做孟燃身邊最好的男性朋友。
時間問題。
所以再看到孟燃捧着手機不放,或者孟燃再提及何沐的時候,陸鷗洵心底不爽歸不爽,還是盡量去接受這一切。
大不了就是心理不平衡了,通過吹頭發等親密互動找補麽。
所以近來,陸鷗洵主動的勾肩搭背格外多。
孟燃都納悶了,他都跟陸鷗洵坦白了,怎麽陸鷗洵非但沒保持距離,還離他越來越近了?
他把疑惑和林一年分享了下,林一年在微信上回複他:“你坦白了,他馬上跟你保持距離,理論上你能接受,但心理上肯定會不舒服。”
孟燃:“你的意思是,他怕我難過,特意不保持距離?”
林一年:“有可能。”
孟燃:原來如此。
林一年:“你這位B朋友還不錯啊。”
孟燃想起陸鷗洵最近總幫他吹頭發,原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林一年:“改天介紹我認識認識。”
孟燃:“可以啊。”
林一年:“跟何沐聊得怎麽樣?”
孟燃:“還可以。”
林一年:“見過了嗎?”
孟燃:“快了。”
是快了,因為何沐的一個好哥們兒的生日聚餐,就訂在他們清吧。
到了這天,孟燃提前幫何沐留好空位,又在門口提前挂上了今日不營業的牌子。
看到牌子,準備門口排隊進去坐坐的一些客人就自覺走了,剩下幾個女生還在,她們今天相約着過來,是特意為陸鷗洵來的,見孟燃挂上今日不營業的牌子。
但店裏又亮着燈,桌椅也都放下了,幾個女生便知道不是真的不營業,叫住孟燃,想要進去。
陸鷗洵原本沒在意那幾個女生,阿覃沖外面挑了挑下巴,說:“估計沖你來的,一直在看你。”
陸鷗洵這才出去了,換孟燃進來。
孟燃回來後,往門口的陸鷗洵和幾個女生那裏看了眼,Kevin靠着吧臺揶揄他:“聊了這麽久,今天晚上就能見到了?”
這說的當然不是陸鷗洵,是何沐。
孟燃轉回頭,“嗯”了聲,看看時間,何沐他們應該快來了。
阿覃沒見過何沐的照片,問:“帥嗎?”
Kevin見過,當即道:“還不錯。”
阿覃示意了下外面:“跟我們阿飛比呢?”
Kevin搖頭:“那沒法兒比。”
幾個女生走了,陸鷗洵進來。
見女生們走的時候都帶着笑,Kevin又揶揄起陸鷗洵,說:“你也太招女生喜歡了吧?”
陸鷗洵沒應這話,只解釋自己怎麽讓那幾個女生走的:“跟她們說下次來,酒水打半折。”
Kevin:“嚯。”
阿覃:“算你賬上?”
陸鷗洵笑:“算孟老板賬上。”
說着把靛藍色圍裙解下,放到吧臺上。
孟燃:?
陸鷗洵:“有點事,今天請個假。”
孟燃點點頭。
Kevin又揶揄:“跟女生約會?”
這次陸鷗洵應了:“沒有的事。”
說完便走了。
陸鷗洵走了沒多久,清吧來了一群人,男女生都有。
孟燃認出打頭的就是照片上的何沐,迎過去:“何沐?”
——
陸鷗洵知道何沐今天要來,特意走的。
他怕自己到時候看到何沐和孟燃的相處,自己心裏又會平衡不住,索性眼不見為淨,也剛好把相處的機會留給兩人。
陸鷗洵去找陳尋。
陳尋在校外租了套房,專門用來熬夜肝游戲各種happy的。
陸鷗洵找過去,陳尋在,陳尋的另一個女生朋友也在。
陸鷗洵和女生也認識,相互都是熟人,不客套。
陸鷗洵到的時候,陳尋在外面客廳的書桌上打游戲,女生友人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吃零食。
陳尋邀陸鷗洵打游戲,陸鷗洵沒興致。
女生友人把零食遞給陸鷗洵,陸鷗洵擺擺手,不吃。
陳尋邊打游戲邊道:“那你來幹嘛的?”
陸鷗洵:“坐會兒。”
陳尋百忙之中從電腦屏幕上拔出目光掃了陸鷗洵一眼,直覺十分敏銳,問:“你是不是心情又不爽啊?”
陸鷗洵在茶幾旁的單人沙發坐下,摸出手機,沒應。
女生友人挑頭,問陳尋:“他怎麽又不爽了?”
陳尋:“誰知道啊,一搬回這邊校區就不正常。”
女生友人随口道:“因為女生?”
陳尋:“搞不懂。”
陸鷗洵靠着沙發刷手機,眼皮都沒擡:“打你們的游戲,吃你們的零食。”
陳尋就繼續肝游戲了,女生友人繼續刷手機吃零食。
大家各忙各的,互不相幹。
只是沒一會兒,女生友人就捧着手機發出了咯咯咯的傻笑。
陳尋嘀咕:“嗑cp嗑傻了。”
女生友人:“你懂個屁。”
陳尋怼:“你cp是假的。”
女生友人:“你cp才是假的!”
陳尋:“我可沒嗑cp。”
頓了頓,嘀咕:“誰讓咱陸哥至今單身呢。”
又想起什麽,忙對女生友人道:“诶,我可不是說陸哥那什麽啊,陸哥才不那什麽呢,他鐵直!”
女生友人笑:“這是你說的啊,我可沒說。”
陳尋嘀咕:“還不是你個腐女天天瞎看東西,影響了我!”
女生友人一驚一乍:“我嗑cp還能影響你呀?”
陳尋:“閉嘴!”
陸鷗洵這時候擡起目光,看看桌邊的陳尋,跟着轉向女生友人,因為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面露不解。
女生友人把手機屏幕轉向陸鷗洵,給他科普:“這是我本命1號,這是我本命2號,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叫cp。我喜歡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叫嗑cp。”
陸鷗洵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兩個男的,姿勢相向、面對面,相互歪着頭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
陸鷗洵:“……”
陸鷗洵默默怔住了,不是為自己看到的畫面,而是通過畫面聯想到了孟燃。
孟燃是gay,喜歡的是同性、男人,有一天孟燃戀愛了,也會像他看到的這張圖一樣,和另一個男人擁抱、接吻。
不,不止擁抱、接吻,還有其他親密的舉止,比如撫摸,比如做……
陸鷗洵定住了。
他腦海裏開始有那些畫面,畫面中有孟燃,還有另一個男性軀體、沒有面孔的身影。
陸鷗洵不知道這道身影未來具體會是誰,但就目前,就他所知道的來看,這個男人很可能是何沐,今天就要和孟燃見面的何沐。
陸鷗洵:!!
陸鷗洵豁然站了起來。
女生友人:?
陸鷗洵繃着臉,擡步往玄關。
女生友人:“陸鷗洵,你去哪兒?”
陳尋聞聲扭頭,驚訝:“這就走啦?”
陸鷗洵卻又去而折返,走了回來,悶着氣一屁股坐回沙發。
尊重、支持、祝福。
尊重!支持!祝福!
女生友人:?
怎麽了?怎麽突然就氣成這樣?
陳尋:得,又不爽了。
陸鷗洵起身,走向陳尋,陳尋扭着脖子看他。
陸鷗洵站在電腦旁冷着臉:“我玩會兒。”
不在游戲裏崩幾個人,他怕他會忍不住沖回清吧把那什麽何沐崩了。
陸鷗洵玩兒了整整兩個多小時,全情投入、心無旁骛,最後是被丢在鍵盤旁的手機打斷的。
阿覃發來消息:【哭笑不得.jpg】;
阿覃:“你在哪兒?”
阿覃:“這世界上真是沒有比面基的當天親眼目睹發展對象被人當場求愛更尴尬的事了。”
阿覃:“我都要替孟燃哇一聲哭出來了。”
陸鷗洵拿着手機看完,摘下耳麥起身就往外走。
陳尋站在桌邊喊:“這局還沒結束呢!”
陸鷗洵風一樣,早就跑沒影了。
陳尋趕緊坐回電腦前接着打,邊打邊氣到跺腳:打一半跑了可還行!?
女生友人納悶道:“陳尋,陸鷗洵是不是談戀愛了?”
陳尋面沖電腦,氣憤道:“整天混男人堆裏!他談個屁!”
女生友人淡定道:“往好了想,萬一真的是男生呢。”
陳尋怼道:“你還不如說他在追我!”
女生友人翻着眼睛幹嘔了一口:yue——
——
金夜好夢。
孟燃快麻了——
何沐帶了他過生日的朋友過來,朋友又帶了一群朋友,吧裏十分熱鬧。
孟燃起先沒覺出任何不對,只是在Kevin的提醒下,忽然發現來的人裏、包括何沐的那位壽星公朋友,很多都是gay。
孟燃覺得正常:大家都混圈,gay的朋友圈自然不少都是gay。
直到有人把沒開封的生日蛋糕拿給孟燃,讓他幫忙拆了盒子,等會兒端出來,又悄悄塞給孟燃一只男款戒指,請他把戒指洗幹淨塞蛋糕裏,就塞黃櫻桃下面的奶油裏,等會兒他們好把有戒指的蛋糕分給某位特定人士。
孟燃驚訝,這是要求愛啊,欣然同意。
結果蛋糕端上去,大家一起唱完生日快樂歌,孟燃站在角落,眼看着塞了戒指的那塊蛋糕被壽星公分到了何沐手裏。
孟燃:??
等何沐幾口吃到戒指,吧裏所有人一起邊鼓掌邊圍着何沐和壽星公男生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孟燃:事後何沐單獨面對孟燃,一直不停地道歉,反複表示自己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插曲發生。
孟燃幹笑:“戒指挺好看的。”
那只戒指,已經戴到了何沐中指上。
何沐解釋:“伊玉是我很好的朋友,這麽多人在,都是他的朋友,我怕他下不來臺丢面子,才臨時同意的,回去我就會和他說清楚。”
孟燃搖搖頭,表示沒什麽,有氣無力地吐了口氣,最終笑道:“祝福你們。”
一群人走了,孟燃坐回吧臺,示意阿覃:“幫我來杯六度積雪。”
阿覃邊在吧臺後忙着手裏的活兒邊道:“度數太高了吧?我給你拿杯果汁吧,你喝了先消消氣。”
孟燃:“算了,不用調了,你直接把酒給我。”
阿覃當然沒拿,和Kevin一起勸他想開點,孟燃受了刺激似的,趴在吧臺邊差點嚎出來。
三年!整整三年!他都那麽努力的在脫單了!為什麽幸福的永遠都是別人沒有他?!
——
陸鷗洵趕回吧裏的時候,清吧門口挂着今日不營業的牌子,吧裏一大半的椅子都被反扣在桌上,地也拖過了,孟燃獨自趴在吧臺一角。
陸鷗洵走過去,站到孟燃身旁,孟燃沒反應,還趴着。
約莫是不想理他、只想一個人待着,孟燃很快扭頭,後腦勺對着陸鷗洵。
陸鷗洵看向吧臺裏,眼神詢問阿覃,孟燃有沒有借酒消愁,阿覃搖了搖頭,無聲地動了動嘴唇:把他早點帶回去吧。
阿覃撩簾子進了後廚,外面只剩他們。
廳裏靜悄悄的,吧臺頂上亮着射燈,燈光将孟燃的沉默和臉上的不愉照得一覽無餘。
陸鷗洵站在他腦後湊近他,哄他:“我們回去吧。”
孟燃起先沒理,過了會兒,悶聲道:“我不想動。”
陸鷗洵:“我背你。”
孟燃:“你背不動。”
陸鷗洵:“背得動,忘了嗎,高三的時候我還背過你。”
孟燃沒忘,記得,那次是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拟考,他因為緊張、心态不好,考崩了、考得很差,情緒低落,陸鷗洵把他從教室背回寝室樓。
但現在已經不是高三了,也沒有什麽是他不能面對的了。
孟燃沒要陸鷗洵背他,直起身,神情如常道:“走吧。”
走在回學校的那條寂靜的巷子裏,陸鷗洵的胳膊搭住孟燃的後背:“這個不行,還有那個。一個何沐不行,還有其他很多選擇。”
孟燃目視前方,語氣略顯低沉:“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男人很多。”
陸鷗洵扭頭看他:“知道還這麽消極?”
能不消極嗎?
孟燃解釋:“在我這兒,何沐不是第一個,也不是第十個。”
說着豎起三根手指。
陸鷗洵挑眉:“第三十個?”
孟燃:“三年,我努力了三年。”
陸鷗洵的表情當即就有些不對了。
他掩飾得尚可,不動聲色:“我都不知道,你跟我說說看,我幫你分析分析。”
孟燃轉頭瞥了陸鷗洵一眼,是個「你一個直男怎麽分析」的眼神。
但孟燃還是說了,因為他現在心梗,需要有人在身邊聽他的傾訴。
孟燃:“你也知道的,我外婆奶奶都不在了,我一直很想再有個家。”
孟燃:“這三年我追過別人,也被人追過,但是一個都沒成。”
孟燃:“原因很多,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
孟燃:“像你知道的周臨楓,人品不行、還摳;唐檸,他喜歡你這樣的,不喜歡我;顧岑,他不喜歡我跟你一起,向我提了要求,被我拒絕了。然後就是今天的何沐。”
孟燃說的時候語氣裏有些沮喪,陸鷗洵都聽出來了,可陸鷗洵沒辦法告訴孟燃,當他知道這三年一個沒成的時候,他心底隐隐是有些高興的。
他也知道不該這樣,但那些都是他潛意識的反應,他控制不住。
理智又同時在線,告訴他這時候要安慰孟燃,支持他鼓勵他。
陸鷗洵有種本能和理智在相互撕扯的分裂感。
他就在這種分裂感中,聽到孟燃說:“我看我還是消停一段時間吧。”
陸鷗洵緊了緊摟住孟燃的手:“也好,整理下心情。”
孟燃頂了下肩,挑開陸鷗洵摟着自己的手,說:“剛好也快期末了,下學期就大四了。”
陸鷗洵收回手,「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像在想什麽。
過了會兒,他道:“孟燃,我想問你件事。”
孟燃:“嗯?”
陸鷗洵:“你和男生親過嗎?”
孟燃:“……”
陸鷗洵一個問題成功點燃了孟燃剛收拾好的心情。
孟燃炸毛道:“我都失敗三年了,我跟誰親?”
他是那麽随便的人嗎?
陸鷗洵心底松了口氣,活躍氣氛的調笑道:“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我初吻也還……”
孟燃打斷他:“誰要知道你這個啊!”
一臉想打人的惱怒。
陸鷗洵笑,小跑起來:“我這不是讓你心理平衡下嗎?”
孟燃追:“這能讓我平衡什麽?”
夜裏,躺在床上,陸鷗洵也想明白了:對孟燃,他就是私心很重的。
他面上可以裝裝樣子,內心裏并不樂意身為gay的孟燃和同性親近。
這些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問題。
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孟燃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所以就趁着孟燃消停下來的這段時間,好好和孟燃相處親近,以宜疏不宜堵的方式好好滿足下自己的私心,等過了暑假、下半年,随孟燃去吧。
于是從次日開始,陸鷗洵繼續陪上課、陪自習、一起吃飯、一起兼職。
孟燃決心暫時消停會兒,心理層面的負擔放下了,生活變得簡單又充實,整日和陸鷗洵一起進進出出,漸漸的,他和陸鷗洵逐漸變得像高中時那樣親近:
陸鷗洵不帶包、書都放他包裏,包又都是陸鷗洵在背;
吃飯的時候,兩人點不同的菜,一起吃,飯卡也不分彼此,一起刷;
不止陸鷗洵陪孟燃上課,陸鷗洵死皮賴臉地拉他,孟燃也會陪着去上計算機系的課;
喝同一杯飲料、同一杯奶茶……
這日,孟燃一早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陸鷗洵側躺在他身旁,胳膊撐着臉,等了有一會兒的樣子。
孟燃:?
孟燃啓唇,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惺忪,問他:“你躺我床上幹嘛?”
陸鷗洵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搭到孟燃腰上,一臉理所當然:“等你啊。”
從這天開始,只要陸鷗洵醒得更早,孟燃每天睜開眼睛,都會看到躺在他身邊的陸鷗洵。
不僅如此,陸鷗洵還會擡手搭肩、搭背,甚至摟腰。
孟燃沒多想,也因為高中時兩人就是這麽親密的,只當是他們處多了又熟了,自然而然就沿着過去的軌跡重新親近了。
何況一般主動的都是陸鷗洵,陸鷗洵又是直男,孟燃只當這些都是他直男式的相處。
只有一次,孟燃覺得陸鷗洵的舉動非常不合适。
那次是他們在食堂遇到陳尋,陸鷗洵坐着,陳尋站着,兩人說了會兒話。
孟燃吃完飯,把自己的餐盤放回回收處後,回來取陸鷗洵的,被陸鷗洵拉住手,輕輕一帶,坐到了陸鷗洵腿上。
孟燃:“……”
陳尋:??
那一次,孟燃事後非常認真地和陸鷗洵說了,覺得他的舉動無論在人前還是人後,都格外不合适,建議他以後不要再這樣,同時提醒:“你最好還是要記得我是個gay。”
陸鷗洵接受了建議,并表示以後不會再犯,但孟燃最後一句話他不贊同:“gay怎麽了?”
陸鷗洵:“你是gay我就要跟你保持距離,那還怎麽做朋友。”
在清吧兼職的時候,Kevin也看出兩人比從前親近。
Kevin抱着某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悄悄問孟燃:“诶,在掰了?”
孟燃:“沒有。”
Kevin:“看起來你們挺「好」的呀。”
“好”字意味深長。
孟燃讓Kevin不要想太多。
Kevin笑:“咱飛哥多正啊,你都不覺得浪費嗎?”
孟燃堅定道:“他只會是我的朋友。”
時間一晃,期末過去,來到暑假。
孟燃往年會回老家住半個月,今年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往年他都找理由拒絕陸鷗洵,今年則和陸鷗洵一起回去,坐的是陸鷗洵家裏派來的車,司機幫忙搬運行李。
孟燃和司機打招呼:“陳叔。”
陳叔驚喜道:“小燃也在啊!”
又說:“你叔叔阿姨每年都要念叨你,問你怎麽不跟鷗洵一起回來。”
孟燃:“往年會留下來打工。”
陳叔感慨:“也不用那麽辛苦。”
車子載着兩人從學校離開,高速開了三個多小時回到S市,先送孟燃回家。
到了孟燃家樓下,陸鷗洵下車,幫忙把後備箱的行李箱拿出來,在車旁和孟燃告別:“我晚上過來。”
孟燃以為他過來玩兒,點點頭。
陸鷗洵擡手摟住孟燃的肩膀,偏頭湊近,作勢要來個分別吻,還說「親一個」,被孟燃無語地躲開、拍掉手,“別鬧。”
陸鷗洵上車,又說了一遍:“我晚上過來。”
孟燃站在車外沖他擺擺手:“知道了。”
孟燃推着行李箱坐電梯上樓,拿鑰匙打開門,寬敞的毫無煙火氣的三室兩廳盡收眼底。
孟燃道了句:“我回來啦。”
就像他小時候,外婆奶奶還在的時候一樣。
晚上,陸鷗洵過來,孟燃已經把蒙了層灰的室內都打掃幹淨了。
長久沒人住,地方又大,就算是打開了電視機、音量稍微調得高了些,屋子裏也照樣顯得很空。
陸鷗洵一來,多了個人,有了聊天說話的聲音,就好多了。
而陸鷗洵從前常來,什麽都熟,就跟這是自己家一樣。
他甚至在孟燃這兒洗了個澡,洗完內褲都沒穿,套了條自己過來時穿的寬松的大短褲,人往孟燃卧室的床上大咧一躺。
陸鷗洵躺下的時候,孟燃眉心跳了下,有種不妙的預感,脫口而出:“你不會晚上要睡這兒吧?”
陸鷗洵敞腿躺着,頭枕着套了麻将涼席枕巾的枕頭:“是啊。”
問:“不行嗎?”
“我以前不是經常住這兒的嗎?”
又說:“我都跟我爸媽說了,我晚上住這兒。”
孟燃便沒說什麽,去隔壁房間,重新鋪了一床被褥、涼席。
快鋪好的時候,陸鷗洵來到卧室門口,人往門邊一靠,面露不悅:“你要跟我分床睡?”
孟燃擡眸瞄了他一眼,神情寫着:不然呢?
陸鷗洵幽幽道:“可我們以前都是一起睡的。”
孟燃:“……”
孟燃記得,孟燃沒忘。
更記得自己那時候懷揣着暗戀的私心,最初帶陸鷗洵來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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