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無以為報

街上的燈紅酒綠在雨中更顯飄渺,吳邪縮着頭默默地走着,雨水打濕了衣服,浸透了鞋子,寒冷像毒蛇一般瘋狂的噬咬着皮膚,沁透骨髓,直逼心髒。

不想坐車,不想停止,就這麽走吧。

寒風夾雜着雨絲割過臉邊,一群男男女女從一家酒吧出來,勾肩搭背的唱着歌,吳邪低頭繞過他們。下雨的交通永遠那麽糟糕,正是下班的第二波高峰期,走到哪裏都能聽到各式各樣的抱怨聲。大批大批的車子堵在路上,司機抽着煙伸出手搭在窗邊咒罵着天氣,路人收起傘擠進了狹小的公交車門,一個女孩羞澀地依偎在男友的懷抱裏避着雨。

路上的人形形色色,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渾身是水的少年。

一個人站在喧鬧的街頭,吳邪擡頭望了望天,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落寞。

與其說與張起靈生活的點滴是一種習慣,不如說是內心的一種平衡,而現在這種平衡卻被他自己打破了。吳邪忽然很希望張起靈像以前一樣關心他,對他無微不至,對他溫柔對他笑,他不知道張起靈為什麽發生了變化,他只知道,這一切已經幻滅,生生毀在自己手裏,他恨這樣的自己,他讨厭這樣懦弱的自己,他甚至想用懲罰自己來換取片刻的解脫。

回到家的時候很狼狽,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是幹的,吳媽媽嗔怪地把他拉進了屋,又急忙找了衣服催他去洗澡。

燒大概還沒退,但是手腳經過雨水的浸泡已絲毫感覺不出任何熱度。吳邪換了衣服從浴室出來,看見丢在一邊的背包,背包不是防水的,想到什麽,吳邪突然兩步上前,一把拉開拉鏈,一看,頓時心涼了一截。他伸出兩只手指捏着書,書濕淋淋地正在滴水,吳邪很懊惱為什麽沒早點想起來。急急忙忙拿到洗臉臺邊鋪開用紙巾擦幹,顧不上頭發還是濕的,他拿起吹風機開始吹書,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吳邪走神了,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手掌永遠溫厚的人一頁頁翻看這本書的樣子,一定是神情專注的,微微颔首低頭,一雙睿智的雙眼沉靜又明亮。

“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思緒,吳邪慌亂地回神。

“吳邪,出來吃飯了,”吳媽媽在門外喊道,“吹風機有輻射,頭發吹幹就差不多了。”

扯着沙啞的嗓子應了一聲,胡亂地揉了揉頭發,吳邪扶着欄杆下了樓,依舊是渾身無力,雙腳好像灌了鉛。

“怎麽了,小邪,不舒服?”張爸爸笑了笑,坐在餐桌邊看着他。

“沒有,”吳邪擠出一個微笑,“就是,有點累了。”

“高三壓力很大吧,”張爸爸倒了杯牛奶給他,“來,喝一點。”

“謝謝。”雙手恭敬地接過,吳邪突然發現,不知不覺,原來他已經被張起靈影響了這麽多,想想半年前,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叫餐桌禮儀。

“家人之間不必這麽生分。”張爸爸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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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禮貌地彎了彎嘴角,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最後一道羊肉湯被端上桌,吳媽媽拍了拍手,笑道,“好!菜上齊了。”

“我給起靈打個電話。”說罷,吳媽媽拿出手機。

“不用打了,吳邪餓了,先吃吧。”張爸爸看了看吳邪,又轉頭沖吳媽媽笑笑,這個笑容讓人不太舒服,吳邪低頭沒有說話。

“你就知道慣他。”吳媽媽貼上手機,卻只聽到一片忙音。

吳媽媽皺了皺眉,“打不通,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用管他,我們吃,”說着,張爸爸給吳邪夾了塊羊肉,“冬天吃這個暖身體,多吃點。”

“謝謝。”吳邪低頭喝了口湯,沒有動那塊肉。

吳媽媽還在打電話,手機那邊一直沒有人接。

“小暇,過來吃吧,我們時間不多了。”張爸爸催促。

收起手機,吳媽媽神情複雜地坐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

吳邪趁機把碗裏的羊肉夾給了她:“媽,你多吃點。”

吳媽媽嘆了口氣:“起靈這孩子就是孤單慣了,說起來,也是我們的失職。”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不值得放心上。”張爸爸接道,語氣中似乎帶了些不屑。

如果說之前的種種對張起靈的無視可以理解為生疏的話,那麽今天張爸爸的言論,吳邪已經可以感覺出明顯的厭惡和敵意了。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三個人一言不發地吃着飯,吳邪一點胃口也沒有,腦袋本來就不太清明,剛剛張爸爸的話一直回旋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有點犯惡心。吳邪放下碗筷:“爸媽,你們慢吃,我累了,先上去睡了。”

“怎麽就吃這麽點?”吳媽媽皺了皺眉,放下碗筷跟了過來:“剛才淋雨着涼了吧,是不是感冒發燒了?”說着,吳媽媽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莫名的抵觸感湧上來,吳邪厭惡地一擋,揮開了她的手臂:“你有那個時間,不如多給他打個電話。”

吳媽媽一下子錯愕在原地,懸在半空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吳邪自己也一愣,剛剛那句話完全是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了,想來,這件事不能怪她,可話已經說出口,吳邪也拉不下臉來道歉,轉頭兩步跑上了樓。

“這孩子怎麽了……”吳媽媽小心嘀咕道。

“累了吧。”張爸爸笑笑。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讓人心煩。躺在床上,吳邪怎麽也睡不着,頭疼的仿佛要裂開,心裏卻像打翻了的五味瓶,有難過,有失落,有氣憤,也有心疼,這麽大的雨,又這麽晚了,他能去哪裏呢?

“哥……”呢喃着憋了一整天的稱呼,吳邪把頭埋在被子裏,感覺一陣莫名的委屈。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他很想像往常一樣直接過去踹他的門,霸占他的床和枕頭,嘻笑着逼他面露難色地給自己講冷笑話,盡管只是完全照着書念,盡管那些書自己早就讀過。可惜,無論內心如何呼喊,此刻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不在身邊,枕頭濕了小半,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臨睡前的最後一秒,理智告訴吳邪,這只是高燒的時候汗液排不出來而發生的生理性催淚。

張起靈其實很早就下班了,他開着車在離家不遠的路上繞了一圈又一圈,他不知道原來拒絕別人的好意也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早上吳媽媽是真誠的,他看得出來,也正因為他明白,所以更要拒絕,無法接受一個人對自己真正不求回報的好。無法接受,因為他無以為報。

車最終停在了離家不遠的坡上,從那裏可以看見一樓的餐廳,可以看見那個擔心了一整天的人,他看到自己的父親露出和藹的微笑,看到他給吳邪夾菜,又看到吳邪夾菜給他母親,暖黃色燈光的照射下,俨然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而五十米不到的屋外,搖曳的樹枝旁,隐隐綽綽的路燈下,煙雨凄迷,寒風肆意,只有他安靜地靠在車座上,靜靜地凝望,那麽近,那麽遠。

不是沒有聽到手機的震動,只是無法承載這過于厚重的幸福,那是适合吳邪呆的地方,而不是他的。

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張起靈最終把車開遠了。

打開半年多不來的屋子,一陣厚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張起靈擰眉,沙發上一個吊兒郎當的人正翹着二郎腿,大口大口地抽着煙。

“喲——”聽見聲音,那人轉頭,咧嘴一笑,伸出手打了個招呼。

無視他的存在,張起靈徑直去酒櫃開了罐啤酒,走到沙發邊看了看,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怎麽不坐?”那人掐滅了煙頭,笑嘻嘻道,“這麽體諒我,燈都不開?”

沒有理他,張起靈自顧自地仰頭喝酒。

“嘿嘿……”那人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抽出抽紙擦了擦沾滿煙灰的沙發,“這樣可以了吧?”

張起靈皺了皺眉,最終坐了下來:“下月起,房租加倍。”

“哎哎哎……”那人一聽急了,站了起來,接着屋外的燈光,這才看清,他身穿一身黑色皮衣皮褲,黑鞋子,還帶着副墨鏡,可不就是黑眼鏡。

“啞巴,話不是這麽說的,我不就抽煙抽得兇了點嗎?你看你這房子被我保養得多好,多有人氣!”說着,黑眼鏡指了指牆角那一堆吃剩下的方便面盒子,又指了指滿地的壓縮餅幹袋和煙頭,張起靈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黑眼鏡無奈地聳聳肩,舉手投降,陪笑道:“好好好,我一會就打掃,馬上就打掃。”

張起靈依然沉默,似乎習慣了他這樣的氣場,黑眼鏡又點了根煙,湊近了嘿嘿道:“你都搬出去半年多了,今天怎麽回來了?

張起靈搖了搖頭,黑眼鏡突然來了勁,一把坐了起來,裝作很驚恐的樣子:“不是吧,那小子抛棄你了?”

還是沒有得到回應,黑眼鏡吐了一口煙圈,若有所思:“看來你的啞巴病還是沒治好啊。”

窗外的雨聲不絕于耳,室內沒有任何照明設備,全靠路邊的一點光暈散射進來,兩個人沉默無語,卻不覺得有多尴尬。黑眼鏡自顧自地抽着煙,張起靈則仰頭望向天花板,在旁人看來,這場景實在有些詭異。

“幫我找樣東西。”居然是張起靈先開口。

黑眼鏡一聽來了勁:“多少?”

“你開。”

黑眼鏡一聽,咧嘴笑了,伸出兩個手指頭:“這個數。”

淡淡地瞟了一眼,張起靈低頭,聲音很低沉:“成交,不過要保密。”

“和那小子有關?”黑眼鏡彈了彈煙灰,看了一眼張起靈:“你要找的東西可絕對不簡單。”

張起靈沒有回答,而是跳轉話題:“具體的我明天傳給你,那地方不簡單,你自己注意。”

黑眼鏡一聽,差點從沙發上掉了下來,表情誇張地往前湊了湊:“啞巴,你轉性了?”

張起靈沒有說話,低頭喝酒。

黑眼鏡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你竟然也會關心人,啞巴,看來我得重新認識一下那小子。”

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張起靈挑起眼皮一掃,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一向淡定的雙眼突然緊張起來,不等那邊的話說完,張起靈挂掉電話,疾步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啞巴……”黑瞎子一臉奸笑地在後面喊道。

“喂,小哥,我胖子。”

“天真回家了沒?”

“哦,那就好,我就是擔心他,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高燒40度還跑去淋雨,藥不吃針也不打,胖爺我勸也勸不住,你——”

打到一半的電話被挂斷,胖子咬咬牙,氣呼呼地把手機摔在床上,沖王盟大吼:“這兩兄弟是怎麽回事兒啊,幫個忙還搞得胖爺我裏外不是人,我容易麽我?”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地上,淺淺的水霧蒙蒙地析了一層,一輛藍色SUV飛馳而過,濺起一片水花。把車開到一百邁在馬路上狂奔,張起靈深吸了一口氣,他簡直懊悔到了極點,不該丢下他的,明明知道他那麽敏感,不該的。

理智也好,自制力也好,保持距離也好,統統都丢到腦外,現在的他只迫切地想快點回去,快點見到那個挂念了一整天的人。張起靈忽然想,也許他一切自以為是的原則,在吳邪這裏,根本都是形同虛設。開着車子飛奔在回家的路上,他第一次覺得這條路如此漫長,也第一次覺得自己很蠢,簡直蠢到了極點。

已經接近零點時分,除了令人心煩的雨聲什麽也聽不見。諾大的房子一盞燈都沒亮,張起靈停好車快速上了樓,走到門口又忽然停住,定在原地待呼吸平緩了些,他伸出手輕輕推開房門。

房間裏很暗,窗戶也沒有關緊,風從縫隙中漏出來,一次次将窗簾掀起又甩開,發出布料摩挲的聲音。諾大的床上背對窗戶蜷着一個人,全身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幾縷漆黑的頭發在被角,小小的,怏怏的。

疼,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心疼,疼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好像窒息一般,連心髒的跳動也一下子減弱了,他握了握拳,強壓下心裏的愧疚,上前關好窗戶打開空調,又輕輕坐在床邊安撫般地拍了拍正在發抖的人。

被子裏的人睡得并不安穩,時不時哼唧兩聲,像是夢裏的呓語,又像是牙齒碰撞的戰栗。張起靈俯下身靠着他的臉,斷斷續續中總算是聽見了,是說話的聲音。

剛側耳去聽,張起靈便像被雷擊一般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沒聽錯,被子裏的人只反複喋着短短的一個字。

“哥……”

那一瞬間,張起靈覺得自己幾乎失控了,他俯身隔着被子緊緊地抱住了床上的人,他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的情緒,有欣喜,有心疼,有興奮,有自責……全部雜糅在一起,化作了一道甘冽的清泉緩緩注入幹涸的心田。真的,活了二十年,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慶幸過自己的存在,太好了,太好了,吳邪,能成為你需要的存在,真的太好了……

安九西

麒麟一笑11

“哥……”看着悶油瓶轉身上樓,吳邪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悶油瓶就是這麽一個人,他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受任何幹擾,似乎沒有人能和他的大腦保持同一個步調。

老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雖說吳邪沒那麽嬌弱,但是迫于張起靈強大的氣場威逼,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家休養了一個星期,臨返校的前一天,吳邪接到了胖子的電話。

“喂,天真,你好點兒沒啊?想沒想胖爺我?”

“想揍你倒是真的。”吳邪邊收拾衣服邊罵道。

“怎麽說話呢,你看胖爺我多貼心,專門攜家屬前來慰問你,還不快開門。”

吳邪一愣:“你說什麽?”

“開門吶,胖爺我在你家門口呢。”

吳邪往窗子邊一看,還真是,這家夥,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

“你等着。”挂了電話,吳邪下了樓,在樓上還沒看清楚,打開門才發現來的人不少,胖子王盟都在,連雲彩和阿寧也來了。

“怎麽也不打個招呼,我去接你們。”找出拖鞋來給他們換上,嘴上這麽說,吳邪心裏卻在想悶油瓶什麽時候回來,那家夥最怕吵了。

“打了招呼,你不跑得比兔子還快?”阿寧怪笑,吳邪只當沒聽到,徑直去廚房拿飲料:“你們喝什麽?”

“嘿,天真,你們家真大。”胖子一進門就對着三層的複式結構啧啧稱奇,拉過身後的王盟叫喚道:“看到沒有,以後就跟着你老大混,保準有肉吃!”

“有沒有肉吃我都要跟着老大混的。”王盟掙開胖子肥碩的手臂。

“死胖子,我看你是兩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吧,接着。”吳邪調笑着丢過去兩罐可樂。

“阿寧,雲彩,你們喝什麽?”吳邪轉頭問。

“橙汁吧,”阿寧看向雲彩,“雲彩,你呢?”

雲彩從進門起就沒說話,一直躲在阿寧後面:“我……一樣吧。”

“我說天真,看你這麽生龍活虎的,胖爺我也就放心了,你沒看你上星期那樣,啧啧啧,真揪心……”胖子搖搖頭,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陷出一個大坑。

“老大,胖子說你失戀了,真的假的?”王盟不明就裏。

王盟的話一出,雲彩明顯愣了一下。

吳邪一聽怒了:“死胖子,你又造我的謠,你哪只狗眼看見我失戀了,老子長這麽大連女生的手都沒碰過——”沙發上的兩位女士同時投來了視線,吳邪一愣,趕忙轉移話題,“那個……我是說……那什麽,你們吃過晚飯了沒?”

“噗嗤”一聲,阿寧大笑了起來,拍了拍雲彩的肩膀:“我說嘛,這下放心了吧?”

雲彩不說話,低頭紅着臉。

胖子神經大條,沒注意到阿寧的話哪裏不對,倒是吳邪尴尬地轉過頭踢了他一腳,“死胖子,以後再亂說話,考試我可不幫你了。”

“我沒亂說啊,你也不看看你那天那樣兒,愁眉苦臉弱不禁風的,整個就一剛失戀的憂郁小青年……”胖子嘀咕着,喝了口可樂,皺了皺眉,“這可樂真是不夠味,有沒有啤酒?”

吳邪想了想,又跑進廚房開始扒拉起來:“好像有,我給你找找。”

“我們還沒成年,不能喝酒。”王盟一臉正色道,剛說完,就收到了全場所有人鄙視的眼光,胖子一把拽過王盟:“來,王同學,看在我們都姓王的份兒上,讓胖爺我來教教你,什麽叫勇于創新,敢于突破……”

“別鬧了,胖子,”吳邪瞟了他一樣,站起來撓了撓頭,“冰箱沒有了,不過我記得我上次買了的……”

“那肯定是被喝光了。”胖子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副撲克牌,招呼起其他三個人開始鋤大地。

“你們真是來探病的?”吳邪憤恨地看了看沙發上的人,嘆了口氣,“算了,你們是大爺,我去買,順便帶些菜回來。”

“好嘞,多買點鴨脖子。”胖子叫道,開始洗牌。

“老大,我要吃雞腿。”

“脫脂的牛肉,謝謝,”阿寧摸了一張牌,推推旁邊的雲彩,“快點。”

“呃……我不用了。”雲彩尴尬地笑笑。

“你們怎麽不說要吃海參魚翅啊……”吳邪嘀咕着換了鞋,剛伸手打開門,門卻從外面被拉開了,吳邪一愣,“哥,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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