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6

◎绮夢◎

兩年前,裴英初到軍營,人人都瞧不起他,當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公子,裴英不屑于同他們辯解,在練兵之時一槍挑翻了帶頭挑釁他的人,将底下人挨個打了一遍。

少年初次嶄露頭角,連跟在身邊的常柏都覺得驚訝,剛出來時以為少爺只是一時興起,打完這一架後發現,裴英是鐵了心要在平北軍中立穩腳跟。

半年時間不到,裴英升了校尉,一年前軍中副将莫名失蹤,他便升了副将,練兵時下頭士兵不免議論這個年輕的小将,被裴英當着衆人面揪出來單挑互搏,成功将他們打服了氣。

裴英漸漸喜歡上軍中的氣氛,幹淨直率,有什麽不滿和怨氣都當面發出來,打一架之後還能做好兄弟。

半年前,北邊的遼族部落有幾一個分支偷進到大靖國境內,裴英帶兵前去驅趕,意外造成了沖突,裴英便下令剿滅了這個分支。

平北大将軍封巍得知此事,覺得裴英在沖突中作出的決斷太過無情殘忍,一度不給他好臉色看,後來探子這個分支是在遼族部落裏叛亂失敗了被趕出來的,裴英剿滅他們不僅沒有讓遼族首領敵視,反而得到了贊賞。

封巍因此得到了皇帝的獎賞,他便提拔了裴英去玉門城外的軍營中做了将軍。

兩年時光,裴英在軍中聲望提升不少,雖然有人依舊不喜歡他沒有人情味,但軍中兄弟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戰場上拼下來的情誼,自不會把這種小小的芥蒂記在心上。

處理完永福的屍體,常柏回到營帳中,看見裴英也走了進來,便問:“雖然永福最近的舉動是有點不對勁,但就這麽殺了他,如何跟郡主交代?”

裴英解下身上沉重的盔甲,表情淡然從容,仿佛殺一個人在他眼中如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即便是他身邊的近侍,觸了他的逆鱗,也不能留活口。

“我們不回去,姐姐就不會知道沒了一個人。”

常柏面露難色,“今年也不回去?”

“不回了。”裴英神色微變。

常柏不解,“剛到這兒的時候,您不是挺想回去見郡主一面嗎,怎麽日子越長便不想回去了呢。”

“如今我只是個将軍,高不成低不就,回去幫不上姐姐的忙,她……還是拿我當小孩子看。”

他給玉明熙寫過幾封信,每次提筆都要猶豫好久該對她說些什麽,真情實意送過去的信并沒有得到期盼中的回應,玉明熙的回信就像是安慰一個遠行的孩子。明明他已經長大了,可在她的心裏,自己又算什麽呢?

軍營裏的多是些粗糙大漢,少年情窦初開的細膩心思無人可說,憋在心裏成了症結,不敢回去面對她,卻私心泛濫的希望她會來見他,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依靠的少年将玉明熙當成他最信任的人,可他不知道玉明熙是否也如此看待他。她身邊總是圍繞着很多人,仿佛夜空裏群星圍繞的明月,擡頭就能望見卻永遠都不屬于他。

再立幾個軍功就回去。

手中的權力還不夠,不然怎麽配站在她身邊——沒有用的人,随時都會被抛棄。

裴英整理好衣裝,走出軍帳,四處巡視。走到一片營帳外時,聽到裏頭莺莺燕燕的嬌軟聲響,或是高聲吟唱或是低聲調笑,他皺起眉頭,停了腳步往回走。

走到訓練場,隔着訓練用的靶子,隐約聽到從場上走過的幾名士兵私下談論:“今天晚上也去嗎?”

“當然去,我憋的都要上火了。”

幾人大笑起來。

一個尖細的聲音調侃說:“說起來也奇怪,咱們裴将軍早就到了通人事的年紀,怎麽從來沒見他去過?難不成……是個不中用的?”

“這種話你也敢說,不怕被将軍拎出去打?忘了你上一次笑話他被打得臉都青了。”那人戳戳身邊人的臉,“瞅瞅,傷還沒養好,就是改不了嘴碎的毛病。”

“我也是好奇嘛,都是男人,年輕氣盛的,難道他就不想?”

“人家是将軍,少年自有佳人美女投懷送抱,大不了進城去青樓楚館裏消遣,哪想我們,只能去軍妓那裏洩火。”

“小點聲。”一人四下環顧,像是發現了訓練場的邊緣有人,催着同伴趕緊閉口離開。

站在裴英身後的常柏一道完整的聽了幾名士兵的對話,寬慰說:“他們都是亂說的,将軍潔身自好是好事,別為了這些閑言碎語動氣。”

“我沒生氣。”裴英憤憤甩開衣袖,手腕上的镯子發出空靈的玎珰聲。

出來久了,什麽污糟的場面沒見過,邊境上的流民殺人放火,奸淫擄掠,他見了也不放在心上。

他心裏只有玉明熙,想留在她身邊,想和她見面。

當天夜裏,空氣突然沉悶下來,天上烏雲壓着卻不落一滴雨,初夏的悶熱讓軍帳中的裴英睡得很不踏實,身子好熱,好悶。

掀了半邊被子,解開中衣也無濟于事,少年的呼吸漸漸加重,袖口露出的手臂上出了薄薄一層汗,修長的手指虛握着被單一角,仿佛在夢中忍受煎熬。

夢中是十五歲那年,他意外闖進茶廳,聽到裏頭的呼吸聲,鬼使神差走到屏風後,側卧在軟塌上的淺眠的美人展露在他面前。

夏季悶熱,屋裏放了冰塊也消解不了熱氣,少女着一件粉白色的內裙,外面只搭了一件薄如蟬翼的流光紗,幾乎透明的紗衣遮不住少女身前春色,露出大片白嫩的脖頸,輪廓分明的鎖骨,還有那處柔軟的胸脯中若隐若現的陰影。

因為炎熱的天氣,少女臉上浮着淡淡的紅,紗衣下的香肩如同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粉紅柔軟,她輕輕吐息,櫻桃小口紅潤水嫩,叫人忍不住幻想若是俯身吻上去,會是怎樣一番滋味。

彼時的少年只看了一眼便羞澀的逃了出去,從不敢将這個秘密對人講。可在夢中,一切都變了。

他不再是拘謹的郡主府少爺,而是掌握生殺與奪的裴将軍。從青澀邁向成熟的身軀精壯結實,坐到軟榻上,暗自滾了滾喉結。

因為常年握劍而略顯粗糙的手指自她側臉輕輕劃下,停在脖頸與肩膀之間的咬痕處細細摸索,微癢的觸感讓睡夢中的少女發出一聲輕嘤,擡手落在了裴英手臂上。

好熱。

裴英覺得身體燥熱,喉嚨裏幹的說不出話來,若他能發出聲音,必定啞的厲害。

燃燒在心裏的火苗漸漸擡頭,抵不住誘惑,他撥開那層輕若無物的紗衣,俯身輕咬少女嬌軟的肌膚,睡夢中的少女無意識的摟住身上人,給了少年無聲的鼓勵,讓他更加肆無忌憚,将禮義廉恥抛之腦後。

“裴英?你在做什麽?”

身下的少女睜開朦胧的睡眼,看向他的眼神驚訝中透着可憐,聲音微弱沙啞,像只被欺負慘了的小白兔。

裴英頓時心中擂鼓,從沉夢中醒來。

外頭天還沒亮,視線有些昏暗,絲絲細雨從軍帳外滑落,透心的清涼讓裴英很快清醒,看向自己身體的變化,他咬緊了牙齒,羞愧難當。

——

“喂,裴英,要不要一起去放馬!”騎在馬上的女子朝着訓練場上的裴英大喊。

裴英沒有理會她,獨自打磨自己的劍刃。

得不到回應,女子并不氣餒,反手從腰間摸出匕首高高舉起,“你的寶貝匕首在我這兒,不跟我來的話,我就把它丢了。”

裴英擡頭看她,回摸自己腰間,玉明熙送他的匕首不見了,他收起劍走過去,面色不善,“你偷我的東西?”

女子計劃得逞,得意的笑着,“早上趁着你練兵的時候偷的,不高興了吧?有本事追上我,追到了我就還你。”說罷拉起缰繩,策馬狂奔。

裴英随手攔下路過的馬夫,接過他手上的馬,騎馬追過去。

兩個騎馬追逃的身影在草原上十分顯眼,一炷香的時辰過去,跑在前頭的女子終于體力不支慢了下來,裴英站上馬,飛身去夠女子腰間的匕首,拿到手裏後,落到地上,拉停了缰繩。

女子氣喘籲籲,下馬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你還真有毅力,不就是把匕首嗎,還墜個花裏胡哨的玉珠子,是哪家小姐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裴英收起匕首,“它對我很重要。”

女子擡頭對上裴英陰沉的眼神,慌忙解釋,“你別生氣呀,我是看你整天打打殺殺的人都要魔怔了,才把你哄出來逛逛。”

裴英冷冷道:“薛蘭兒,你再開這種玩笑,我就把你逐出軍營。”

“屬下知錯了,裴将軍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跟我計較。”薛蘭兒插科打混的本事無人能比,剛認錯道歉下一秒就調笑,“大不了回京之後,我幫你跟你的心上人說親,也好解你相思之苦。”

“你!”裴英腦中回憶起昨晚的绮夢,臉色微紅。

看着他想罵又罵不出口的樣子,薛蘭兒大笑起來。

空中盤旋的鷹凝視着地上巋然不動的二人,靜靜飛了許久,忽然一個俯身沖刺下來,赫然一聲長鳴。

地上二人聽到鷹的叫聲擡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眼看利爪就要抓到薛蘭兒的肩膀,裴英抽出佩劍上前抵擋卻被鷹靈活避開,薛蘭兒大叫一聲。

利箭劃破空氣,刺穿鷹的翅膀,将它的身軀遠遠的釘在地上。

鷹爪之下得以逃生,裴英順着箭來的方向看過去,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眼中神采亮了起來,顧不上查看受了驚吓的薛蘭兒,向着那人奔跑過去。

姐姐!

作者有話說:

“親情”變質

◎最新評論:

【……】

【哦呦,做美夢了】

【好耶!姐姐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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