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默認了。◎

葉梓撐傘下車, 孟慶川又瞥到了那幾道抓痕,心裏生出幾分愧疚來。要不是他先沒控制住情緒,她也不會受傷。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小水坑, 再看到破舊的小區門臉,他到底是心軟了。車還沒開出那條街, 就撥了微信語音給葉梓。

剛接通,那邊沒說話, 只有雨打在傘面的聲音。

孟慶川清了清嗓子, 先開口:“到了麽?”

電話那邊遲疑了片刻,随後聽見葉梓的聲音伴着雨聲:“還沒進門。”

他當然知道,距離她下車還不到兩分鐘。

聽他不說話,葉梓問了句:“有事?”

孟慶川明明知道她不在面前, 還是不自然地撓了下額頭, 說:“沒事。”

“沒事打什麽電話, 還以為你後悔給我傘了。”葉梓頓了頓,“要的話我現在給你還回來。”

孟慶川無奈一笑:“不要。”

“真沒事?”

“沒事。”

“那我挂了?”

“碘伏記得擦, 傷口別碰水。”

葉梓緊緊握着手機,沒想到孟慶川說的是這個。她嗫喏了好久, 電話那頭也一直耐心地等着,最後只生硬地說了句“知道了”。

孟慶川好像有話想說, 可最終什麽都沒說。

走進單元門,葉梓收起傘, 指尖摩挲着傘柄,心裏有種隐隐的期待。她好像知道這份期待是什麽, 又不太敢往深了想。

葉梓進門, 客廳燈沒開, 徐茜房門下面有一條光亮。她隔着門跟徐茜打了聲招呼。

徐茜躺在自己房間刷手機, 懶懶地答應了一聲。她已經不問葉梓去哪了,反正不是跟她哥哥就是跟Q7,來回都是車接車送,不用她操什麽心。

葉梓倒在沙發上,甚至沒力氣開燈。在外面還沒什麽感覺,這會突然又累又困的,頭還疼,太陽穴有根筋突突直跳。她蜷着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徐茜趿拉着拖鞋出來接水。打開燈,她看到葉梓一身狼狽的樣子,吓了一跳,頭發是亂的,衣服也是髒的。再湊近瞧,脖子上還有幾道抓痕,傷口滲着血珠,觸目驚心的。

她嗅了嗅,沒有酒味。

這是怎麽了?

“葉梓,葉梓!”徐茜用氣音輕聲叫葉梓。

葉梓睡得沉,沒反應。

徐茜伸了根手指,測試葉梓的鼻息。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麽,葉梓的氣息如同游絲般微弱。

她吓壞了,水杯也不要了,開始晃葉梓的肩膀。

葉梓睡得迷迷糊糊,只覺得天旋地轉。她勉強睜開眼睛,就看見眼前貼了張大臉,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哪。

“你還好吧?”

葉梓眼神滞滞的,左看右看,然後點點頭。

“我還以為你昏過去了。”徐茜長出了口氣,蹲得久了,雙腿一軟倒坐在地上。

“沒昏也快被你晃昏了。”葉梓腳往回縮了縮,讓出點沙發空間。

徐茜不好意思地笑笑,才從地上拾起杯子。

“你這是怎麽了?吓死我了。”

“打架打的。”

徐茜覺得不可思議,聲音變尖:“打架?跟誰打架?”

“跟一腦殘。”看徐茜還在等着她往下講,她又補了句,“有點複雜,那人你也不認識。”

“好吧,我以為你又跟Q7出去了。”

聽見她提“Q7”,葉梓抿着嘴唇,溜了她一眼,問:“問你個問題。”

“嗯。”

臨了又反悔了:“……算了,也沒什麽可問的。”

徐茜挺聰明的,看出她想說跟Q7有關的話題,直接拆穿她:“你這人,大部分時候怪得很,有時候又很可愛。”

葉梓擡眼:“你這是誇我呢罵我呢?”

“誇你。”徐茜朝她揚下巴,“你要想提Q7就提,我又不會跟別人說。”

“誰要提,明明是你先提的,成天Q7 Q7的,人家有名字。”

徐茜看她不小心說了幾句真心話,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還叫不喜歡,我說都說不得。”徐茜上下打量她,“你今天打架到底怎麽回事,他知道嗎?”

“知道,他也在。”

徐茜瞪大了眼睛。

這兩個人還真是挺神奇。

肚子裏有話憋不住,葉梓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強的傾訴欲。她坐直盤腿,跟徐茜把今天的事大概說了一遍,不過避開了李思逸叫她村姑的部分,只說李思逸對她出言不遜。

“我聽明白了。”徐茜扯開棉球的包裝,示意她擡頭,“他這一架就是為你打的,這還有什麽好分析的,就是對你有意思呗。我不是早就說過讓你試試。”

葉梓仰起脖子,傷口對着徐茜:“他什麽都沒說,怎麽試。”

“急什麽,這種事就是得等一個契機。”

“你上次說得有火花,這次又說得有契機,怎麽這麽麻煩。”

“男女之間嘛,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也很複雜。”徐茜邊說邊給葉梓塗碘伏,有些走神。

跟葉梓說起感情的事,徐茜頭頭是道,到自己身上,卻是無用。

她最近挺煩的。

自從見過兩次王永璞之後,她就一直忘不了這個人。她也覺得奇怪,明明不是一路人,也早就過了少女的年紀,竟然還有種心動的感覺。

只是她一直藏在心裏,葉梓對感情的事也不敏感,沒發覺她的單戀。

她特別羨慕葉梓,跟那幾個人從小就相識,不像她,只是個局外人,只能眼巴巴地窺探他們的精彩。

過了會,葉梓細細回想了一下,今天其實有挺多契機的,比如孟慶川在車上看她傷口的時候,再比如下車後,他給她打電話的時候。

那麽多契機,不是照樣什麽都沒發生?再說了,他那相親對象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葉梓煩躁地說:“管他簡單複雜,我才不玩。”

她不想承認,自己對孟慶川有點喜歡,又有點嫌棄。

主要是孟慶川不慣着她。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他們的相處狀态就像她的脾氣一樣不受控,時好時壞的。

她反複對自己說,她本來就不習慣親密關系。

她只擅長把人推得遠遠的,卻從不知道怎麽把關系拉近。

孟慶川開着車在街上繞了挺久,才回的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挺晚的了,不過如他所料,家裏燈火通明的。

孟慶川換上拖鞋,往裏探了一眼,看父母都在客廳坐着,表情都不怎麽好。他脫下外套,挂在玄關衣架,沒所謂地問了句:“爸,媽,這麽晚還不睡?”

明知故問。

孟子良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沉默了十幾秒,才緩聲說:“我看你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孟慶川一笑,沒說話,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走近了,戴芳才發現孟慶川嘴角的傷,她心疼地盯着他。

“沒事,媽。”

孟子良也看了他一眼,從鼻子裏哼笑了一聲。

“自己說吧,你幹的好事。”

孟慶川慢條斯理地說:“沒什麽好說的,不就是打了一架。”

孟子良盡力壓着脾氣問:“為什麽打架?”

“他欠打。”

“你——”

“您以前不是說,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

“那是什麽時候說的,你現在多大了?”

父親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二十八。”

孟子良的耐心快被他磨沒了,猛地站起來,手在他面前指了幾下:“李思逸馬上就要辦訂婚宴了,你讓人家挂了彩,還怎麽見人?”

“關我什麽事,他訂婚又不是我訂婚。”孟慶川輕飄飄地說。

“你這是讓你老子也別要臉了是嗎?”

孟慶川看向別處,沒說話。

眼看着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有用的,孟子良做了個深呼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今天挺晚的了,你今晚就住家裏,明天一早,提點東西去,給人家賠個禮。”

孟慶川:“不去。”

孟子良氣得不輕,手已經揚起來了,被戴芳用身體攔下。

“老孟,你冷靜一下。”戴芳有些生氣地說。

戴芳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孟子良摁回沙發上,然後回頭對孟慶川說,“你跟我過來。”

孟慶川雙手插口袋,跟戴芳到卧室裏。

他個子很高,戴芳仰着頭,心疼地看着他。她輕輕碰了碰他嘴角腫起來的地方,輕聲道:“挺嚴重的,一會拿冰塊敷一敷。”

“沒事,不疼。”孟慶川扯嘴笑了笑,還是有點疼,他忍住,語氣輕松道,“謝謝戴老師解圍,不然我今天得參與兩場鬥毆。”

戴芳關上卧室門,語氣嚴肅:“孟慶川,你別跟我貧。”

戴老師喊他全名,事情很嚴重。

“我問你,除了打架,你還有什麽沒交代。”

“還有什麽事?”他裝傻。

他懷疑李思逸把葉梓回來的事也捅到了父母這裏。

自從葉梓去北京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了音信,無論是寒暑假還是其他節假日。這個人徹底消失了,一消失就是六年。

這次她回來,無論是葉宸,孟慶川,還是王永璞,他們幾個打心底還是護着她的,都沒把消息透露給別人。

戴芳雙手抱在胸前:“相蕊跟葉宸是怎麽回事?”

孟慶川松了口氣,問:“他們怎麽了?”

“你別覺得你不說話我就什麽都不知道。”

“您都知道了,還問什麽。”

“你怎麽一點也不讓我省心,又是打架又不聽我話。”戴芳嘆了口氣,“相蕊條件多好的,怎麽就讓葉宸捷足先登了……”

“強扭的瓜不甜,您就放過我吧,以後別再介紹了。”孟慶川看了眼手機,“媽,王永璞跟葉宸找我還有事,我出去一趟。”

戴芳知道他在打岔,嘆了口氣:“每次一說這事你就岔開話題。”

孟慶川轉過身,盯着戴芳:“戴老師,你知道我以前最欣賞你什麽嗎?”

“什麽?”

“超凡脫俗。”

戴芳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柔聲說:“明早去李思逸家一趟吧,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好看。”

“我說過了,那是他欠揍。”

說完孟慶川就取了外套,出門去了。

剛從家裏出來,就看到手機有未讀消息。

王永璞:【結束沒?】

他回:【結束了。】

王永璞很快回過來:【戰況如何?】

他又回:【腥風血雨。】

王永璞:【下樓,哥們等你。】

他下樓,拐了個彎,就看見兩個人在花壇邊蹲着,旁邊放了幾罐啤酒。王永璞和葉宸沖他招手。

已經不下雨了,但地還是濕的,王永璞的卷毛被大風吹得亂舞。

他本來以為是去店裏喝酒宵夜,沒想到是在這兒。三個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縮在冷風裏喝酒,這場面挺新鮮。

走近,葉宸和王永璞看到他嘴角的傷,發出幾個感嘆詞。

“你倆冷不冷?買醉呢?”

“該買醉的不是我倆。”王永璞給他扔過去一罐啤酒,痞裏痞氣地起哄,“來吧壯士,講講你的英雄事跡。”

“你少貧。”葉宸朝孟慶川揚了揚下巴,“葉梓沒事吧?”

“破了點皮,我給買了消毒的,送她回去了。”孟慶川腳在地上空踢了一下。

葉宸:“她應該不會吃虧。”

孟慶川回想起她伸腳踹人家褲/裆的狠勁,輕笑了下:“是,挺能打的。”

葉宸擡頭問:“你們怎麽會跟李思逸打起來?”

“他犯賤呗。”孟慶川哼笑了一聲。

他原本不是沖動的人,可自從重新遇見葉梓,他好像也被帶得陰晴不定的。凡是跟葉梓有關的人和事,總是會失控。

“我記得你以前就跟李思逸打過一架,好像也是因為小葉子。”王永璞想了想,“十年前,對吧?”

葉宸皺眉:“我怎麽不知道。”

王永璞提醒他:“當時你跟葉梓被你爸拉走了。”

“你從來不惹事,兩次出手都是為了小葉子。”王永璞又轉向孟慶川,開玩笑說,“說出去別人還當你喜歡小葉子,英雄救美呢。”

孟慶川緩緩拉開易拉罐的拉環,什麽也沒說。

他們這幾個兄弟一起長大,互相最了解彼此的脾性。孟慶川眼裏揉不得沙子,尤其在戀愛方面,沒有就是沒有。

可這次,他偏偏沒急着否認。

王永璞嗅覺敏銳,察覺到點什麽,表情突變:“我靠,你們倆,不是吧?”

孟慶川笑笑,喝了口酒,什麽也沒說。可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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