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Chapter49

99.

這場雨一連下了三天,很多游客都被滞留在秋田縣的溫泉民宿裏。

高速公路旁邊的汽車旅館與休息區也擠滿了人。

“什麽,路斷了?”

“是的,先生,因為山洪……有段路被泥石流沖垮了。”

“怎麽可能,這雨也不大啊!”

“我們這裏是沒有,但是別的地方雨勢磅礴啊!”

高速收費站前的工作人員舉起雙手,苦笑着對那些群情激奮的人費力解釋。

有人破口大罵,有人抱怨個不停,因為道路恢複暢通的時間遙遙無期。

就在現場差點失控的時候,他們驚愕地看到一輛警車開了過來。

喧嘩聲忽然變低,那些擁堵在高速路口的汽車也紛紛降下了車窗,人們伸頭張望,差點以為哪裏發生了激烈沖突,否則怎麽會有縣警出現?

警車進入了逆向車道,拉着警笛與衆人擦肩而過。

在某輛不起眼的白色商務車裏,琴酒一動不動,只是瞥了那輛警車的車牌一眼。

“來得有點快。”

琴酒非常清楚日本警察的行事風格,這樣急匆匆地架勢,只能是奔赴兇殺案的現場。

除非那些溫泉民宿發生命案,否則就是奔着那幾個失蹤的野豬獵人去的。

“你應該把他們的人數問清楚的。”琴酒覺得黑澤應該留個活口,問完再殺的。

別的不說,用木倉逼迫這些人在神社撿彈殼,總比自己幹活來得輕松。

黑澤雙手抱臂地靠在駕駛座上。

他精準地猜出了琴酒話裏的未盡之意,不以為然地說:“彈殼都是我撿的,我都不在乎了!”

制造了一百多顆彈殼的分明是兩個人,幹活的卻變成了黑澤一個。

“……我的傷勢是怎麽複發的?”

琴酒冷聲問,他不去清理痕跡,當然是因為右肋傷勢不能頻繁彎腰發力。

黑澤的這番辛苦完全是黑澤自找的。

這事挺諷刺。

琴酒想到某人幹脆利落地殺完人,随後開始滿地找彈殼的模樣,心情就異常愉悅。

黑澤點了一支煙,随口說:“神社與那些屍體都被火燒了,還是我們親眼盯着的,雨下得這麽大,也不會造成山林火災被人發現……大概是那群人之間爆發的矛盾有別人知道吧。”

野豬獵人追殺山本時嚷嚷的話,黑澤與琴酒都聽到了,只是都沒往心裏去。

這點小事也不值得他們去記。

山路崎岖,連綿的雨勢加大了進山的阻礙,這些縣警想要進入山裏搜尋野豬獵人的蹤跡可不容易。

即使他們知道命案現場在那座荒廢的神社,直奔過去,也得三個小時之後才能到。

這點時間足夠他們離開了。

黑澤跟着前方那些不耐煩等待的汽車,緩緩駛出擁堵區。

黑澤随手扔給琴酒一個布袋。

琴酒瞥了一眼,裏面是一堆亮晶晶的彈殼。

“一個不缺?”琴酒挑眉。

他記得自己打出過多少發子彈,黑澤同樣如此。

黑澤點點頭,他還用匕首挖走了那些野豬獵人身上的子彈。

“有幾顆卡在牆裏與樹幹上。”黑澤随口抱怨,“這肯定是你幹的。”

“胡扯。”

琴酒冷哼,他的準頭不會這麽差。

其實他們都知道,那應該是流彈,根本控制不了走向。

但是黑澤挑釁,琴酒就看他不順眼。

準頭差這個黑鍋琴酒不會認。

這種鬥嘴的樂趣是琴酒很少經歷的,他也感覺到了怪異,立刻終止了這種無聊的争執。

“你在走哪條路?”

琴酒感到路面變得颠簸,這讓他的傷口隐隐作疼。

黑澤把地圖冊丢過去。

琴酒很快就挑選了一條合适的路,他擡頭對照GPS,發現汽車行駛方向跟他想的完全一致,就把注意力轉向了窗外。

這時琴酒的手機響了。

“大哥,是我!”

話筒那頭傳來伏特加的聲音。

琴酒冷淡地問:“你回日本了?”

“對,我們一路平安無事。”伏特加忽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需要我甩開那個家夥嗎?”

伏特加提的這個人肯定是魚冢三郎。

這時黑澤的手機也恰好響了起來。

黑澤看着手機屏幕,很不介意地給接了起來,按的還是免提,魚冢三郎的聲音立刻回蕩在整輛車裏。

“大哥,你終于接電話了!”

“……”

山裏沒信號,這兩個蠢貨估計打了好幾天電話吧!

琴酒的話筒那邊,伏特加疑惑地說:“大哥,我好像聽到了重音?難道是竊聽器?”

“不是。”琴酒從牙縫擠出一個詞。

伏特加不笨,他立刻意識到黑澤還在琴酒身邊的事實,否則不會重音。

“大哥,我覺得他們……”

“閉嘴,到達新的安全屋我會聯系你,在此之前,你們小心謹慎,否則你知道後果。”

琴酒挂斷了電話。

黑澤也用同樣的語氣打發了想要勸說他的魚冢三郎。

車裏又恢複了安靜,只是氣氛已經跟剛才截然不同。

“去劄幌?”黑澤提議。

“嗯。”

琴酒拿出一根煙點上。

掏口袋的時候,他摸到了那個保時捷的點煙器。

琴酒的動作一頓,又若無其事地把它放了回去。

這裏去劄幌最快的方法其實是搭乘新幹線,但琴酒與黑澤都不喜歡這種方式。

用琴酒的話說,新幹線是鋼鐵牢籠,除非沒有選擇,否則他是不會上去的。

——輪船與普通火車不一樣,那還存在着跳車跳船的可能,就連飛機也能跳傘,而像新幹線這種人流密集,變數大,全封閉的高速列車,一旦出事連B計劃撤退方法都不好使。

琴酒就曾經因為交易人指名在新幹線上進行交易,立刻決定送一顆炸彈給對方。

黑澤聽完琴酒的話,對照了一下任務時間與內容,想起他也做了一樣的事。

區別在于炸彈的威力不同。

琴酒那邊的炸彈足夠讓整列火車癱瘓,但是炸彈莫名其妙地被偵探發現,還扔出了車窗外。黑澤用的炸彈倒是成功引爆了,不過只炸死了那個交易人,引發了新幹線的混亂與大排查。

“為什麽不用威力更大的,不僅能毀屍滅跡,日本警察想要查找事件的源頭都不容易,而你這麽做,已經把交易人的身份暴露出來了。”琴酒毫不客氣地挑剔黑澤的毛病。

他不相信黑澤想不到這點。

“不一樣。”

黑澤解釋,在這個世界很少出現爆炸案,偶爾會有一些自制炸.藥的家夥,威力也不會太大。出于這種前提,黑澤顯然不會搞出那種驚天大案。

“……這就是這些國家最可愛的地方。”

黑澤點上煙,懶洋洋地說,“只要事情不算大,他們就會比我們更急着捂住真相,抹消影響,因為爆炸當場死亡的情況會被說成重傷送進醫院,再抨擊傷者攜帶危險物品上車。”

畢竟是交易人的手提箱炸了。

然後輿論就會變成讨論新幹線是否應該安檢的扯皮。

政府不想撥款,民衆在乎他們的隐私權。只要新幹線不接着出事,不繼續爆炸,他們都會默契地遺忘掉這件事。

琴酒勉強認同了黑澤的做法,這是世界差異問題。

汽車繼續行駛在公路上,他們從新幹線爆炸案談到了更多曾經在組織裏執行的任務。

當然不是為了攀比誰殺的人多,誰更殘忍這種無聊問題,琴酒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确認自己的記憶與自己懷疑的時間線。

結果他意外地收獲了兩個世界的差異總結。

在琴酒生活的那個世界,案件高發,但是破案速度很快。

眼前這個世界,看起來很和平,但是——

“自殺案高發,但是這些事件裏真正屬于自殺的人,可能連一半都沒有。”黑澤表示組織就很喜歡用僞裝自殺現場的方式給人滅口。

哪怕死者家屬反複抗議,警署也懶得理會,只要他們确定了像自殺現場,就會直接結案。

沒有屍檢,不會繼續查,關于這點兩個世界倒是一致的。

那些死者家屬只能花錢去雇傭偵探。

但是偵探大部分也是廢物,他們可沒有琴酒說的“狗鼻子”。

黑澤更是對偵探做了一句辛辣的諷刺:“偵探能吃得上飯,都是不想幹活的警察施舍他們的。真正有能力的偵探,都有其他身份。”

比如工藤優作,他是著名的推理小說家。

比如工藤新一,他還是個學生。

黑澤覺得這次平行世界之旅,最大的收獲就是發現了工藤新一的不簡單。

“……他膽子很大,不是我原來想的那種狂妄與無知的蠢貨。真期待啊,他會在波本與赤井秀一的保護與影響下變成什麽模樣呢?”

黑澤嘴裏說着期待,其實更像在幻想工藤新一的死亡。

他現在的表情如果被工藤新一看到,肯定會讓工藤連續做三天噩夢。

琴酒也忍不住閉上眼,想着那個變小的江戶川柯南,唇角勾起危險可怕的笑意。

當然比起柯南,他更期待看到雪莉的結局。

一個能研發出變小藥物的天才科學家,本身還經歷了同樣的“試驗”,是個成功品,不像工藤新一那樣擁有一個人脈厲害的父親。

雪莉能擁有什麽保護?FBI嗎?

黑澤也恰好在同一時刻談起了雪莉。

“……FBI,那可是一群惡狗。”

這群狗背後至少有四五個能說得上話的主人,每個都比組織更貪婪。

“我真期待你在那個世界的結局啊,雪莉。”黑澤壓抑着眼底的情緒,只是思考那個世界的發展走向,就讓他感到興奮了。

這句話換來了琴酒會意的笑。

他們之間的氣氛完全緩和了,但是他們誰都沒挑破,反而沉浸在這種默契輕松的氣氛裏。

這可比跟伏特加說話愉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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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琴酒因為質疑記憶,開始有意增多跟黑澤的交流

————

在原著裏面,琴酒一大半時間都跟伏特加在車上,好忙好忙

咳,但是伏特加顯然不是好的聊天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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