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春天進度12%

被碰過的指尖像是燃起一小團火焰,燙得他猛然收回手,姜臨倦皺着眉看她,可溫愫笑得單純,好像剛剛只是不經意的行為似的,讓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責備。

“你們倆怎麽還不出門?”

喬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姜臨倦莫名有一種做了壞事的心虛,他微微偏過身子,“馬上。”

打開門,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溫愫垂着眸子看他,姜臨倦雙手插着兜,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下走,好像在等她。他的肩膀很寬闊,背書包并不像別人那樣只背一邊,姿态端正挺拔。

廣播操聲響徹整個校園,當乖巧裝扮的溫愫跟在姜臨倦身後出現在操場時,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溫愫居然改性了,還和班長一起過來,看上去兩個人關系……好像有那麽一點不一般。

尤其是當兩人走到隊伍裏時,班上同學清清楚楚地聽到溫愫笑着說,“明天還能幫我打領帶嗎?”

“……”他們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內容,班長還會給別人打領帶?

幾道視線落在姜臨倦身上,似乎想從他冷漠的外表裏窺探出幾分不一樣的東西,但最後還是失敗了。那雙纖長漂亮的手,好像印象裏一直是拿着一只鋼筆塗塗畫畫,很難讓人想象出它幫一個女生做這樣親昵的行為。

姜臨倦知道她是故意的,語氣冷硬,“不能。”

“可是我不會哎。”

他好像活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麻煩和難纏的人,表情有些無奈,“網上有教程。”

“倦神。”溫愫故意叫着甜膩的稱呼,“你知道你同桌是倒數第二,她很笨,看教程學不會的。”

“……”

圍觀的同學:……你還挺驕傲?

她一字一句,“所以,得手把手教。”

姜臨倦的指尖,又重新發起燙來。

晨會結束後,紅色操場上的學生紛紛散開,除了一些高三規定要晨跑的班級仍舊在原地鍛煉,其他人都走向食堂或者班級。

溫愫到班級後,被姜臨倦抓着讀書。事務繁忙的班長大人,這會兒為了監督她,專門給她設立了一個背誦平臺,單獨為她服務的那種。

溫愫不是乖巧的人,她背了兩句趴在桌子上,“肚子疼。”

其實早就不疼了,但姜臨倦不知道,考慮到她正處于特殊時期,便沒有再為難她。他拿起課本讀了兩句,嗓音很輕,落在溫愫耳邊像抓不住的風聲。

她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手枕着臉悄悄地觀察他的側臉,很精致的下颌線,被光籠上一層薄薄的金邊。還是看他有意思,比背書什麽的有趣多了。

大概是這視線太炙熱,姜臨倦偏頭看了一眼她,鏡片後的眼神染着幾分裝腔作勢的不悅,“我臉上寫了什麽東西嗎?”

溫愫煞有其事,“寫了好看。”

她起了壞心思,擡手摘下他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眼鏡,少年皺着眉頭,眼神帶着幾分朦胧,語氣淡淡,“拿來。”

不戴眼鏡的姜臨倦,眼睛的顏色好像更深了一點,他淡漠的臉龐多了幾分溫柔,沒有了平日裏的距離感,格外地好看。

姜臨倦伸手,想拿回眼鏡,溫愫不給。正打鬧着,周圍讀書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些,一擡頭,姜岩正站在門口,一臉陰沉地看着他們這個方向。溫愫半點沒有心虛之色,但還是給了姜岩一個面子,擡手将眼鏡放在了他桌子上。

第一節 就是姜岩的課,早讀沒說出的話都留在這會兒呢,“不是我說有些同學,學校裏是給你學習還是給你談情說愛的?”

溫愫手上轉着筆,笑着看他,仿佛在說,“你繼續。”

倒是一旁的姜臨倦臉色變了變,他分明沒有做什麽,卻有一種早戀被抓到的心虛感。某人被說習慣了自然不覺得有什麽,但向來品學兼優的姜臨倦何時被當堂批評過,面色雖很快恢複如常,一顆心還是悄悄提了起來。

班級裏響起一陣哄笑聲,姜岩接着說,“那早讀課不讀書,男孩玩女孩的頭發?有那麽好玩?要不要我下次請你家長來欣賞欣賞?”

語言落地,姜臨倦表情松動,這才發覺說的不是自己。

姜岩說的,是坐在最後排的一對小情侶,男孩在後面給女孩紮了一早上的辮子,又是用手握,又是繞頭發絲,姜岩在窗邊看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剛放下心,旁邊有張紙條遞過來,上面寫着:“好可惜,還以為我們的關系曝光了”。他眯了眯眼,一偏臉就看見少女張揚的笑。能把批評當成表彰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姜臨倦喉結上下滾了滾,提筆寫道,“我們沒關系。”

她白嫩的手指打開紙條,唇畔多了幾分笑意,倒是沒反駁。

臺上的姜岩還在繼續,他對早戀深痛惡覺,舉了幾個例子說明早戀耽誤學習,最後還告誡女同學,“父母掏心掏肺地對你,你不感動,陌生人給你點吃的你就感動了?別随便就被小男孩一塊巧克力一根棒棒糖就騙走了。”

他廢話了十分鐘,這才開始講課。溫愫有些失望,其實她更喜歡聽姜岩的長篇大論,那些大道理比枯燥的課程要有趣得多。

下課鈴聲一響,溫愫就拽着紀盼盼去了小賣鋪,回來時姜臨倦正在做題,他脊背微微彎着,手在練習冊上一筆一劃,突然桌子上響了一聲,擡眼一看,多了幾塊巧克力和幾根棒棒糖。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溫愫,以為她請自己吃東西,于是淡淡道,“我不吃甜食。”

溫愫見他還要寫,擡手将他的筆奪下來,“這不是用來吃的。”

“那用來做什麽?”他問。

她撩起唇角,姜臨倦這才發現她右邊的臉頰上有一個小小的梨渦,看起來很甜,像是裝了蜜糖似的。溫愫抿了抿唇,語氣有些壞,“用來騙小男孩兒。”

姜臨倦:“……”

要是姜岩知道,自己剛剛告誡女孩子不要被這些東西騙,轉眼兒子就收到這些廉價的零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他別開臉,神情有些不自在,“零食收回去。”

“不要。”溫愫鼓起腮幫,“你要是不吃就扔進垃圾桶,我才不要別人剩下的垃圾呢。”

姜臨倦沒動,零食就這樣擺放在桌子上,時西岑經過的時候正好看見,擡手拿了其中一根棒棒糖,“給我吃點兒。”

包裝袋還沒能撕開,他的手就被姜臨倦摁住。後者神色淡淡的,“放回來。”

“不是吧,十幾年朋友這麽小氣。”

姜臨倦沒解釋,垂着眸子将零食放進了桌屜裏。他不知道想起什麽,眸光微微朝溫愫的方面偏了偏,幸好她沒關注這邊的動靜。

溫愫正在教室的另一頭,也不知道做什麽。遠遠地只看見她踹了一下某個男生的座位,看起來似乎又要動手。姜臨倦神經瞬間繃緊,怕她惹出什麽禍端。

紀盼盼目睹了事情發展的全過程,前桌的簡晗向來膽小怕事,班上有個男生欺負她性格軟弱,在背後說她腿比較開,會不會不是處女了,紀盼盼看不慣想為簡晗出頭,結果被怼了回去。身後的溫愫直接拽過她的胳膊,成了戰場的主力。

溫愫俯身,似乎在觀察,好半晌才起身,“我看你這腿合不攏,請問是哪個男人的傑作呢?”

後排的男生立刻哄笑起來。

“你……”

她笑眯眯地說,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強行打斷,“怎麽啦?我這也是合理猜測,你不會覺得我下流吧?”

“你在胡說什麽……”

溫愫直起身,懶洋洋地開口,“我們都是同學,又不會歧視你,你怎麽急得臉都紅了?”

對方想動手,但是根本碰不到她。溫愫為了不被欺負,可是特意去學了防身術。她挑眉,“你這個表現,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紀盼盼覺得這一招“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十分地妙,也跟着附和,“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麽還要打人啊,小氣鬼,我們家愫愫又沒有惡意。”

這麽一連串攻擊下來,哪怕知道溫愫不好惹,他也忍不住想要動手。手揮過來的時候,旁邊的簡晗下意識地替溫愫擋了一下,溫愫本來不想動手,這下徹底被激怒了,直接踹了過去。

教室裏一片混亂。

最後救了他的是老師,溫愫和男生一起被要求站在外面罰站,她倒是不在意,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往外走,被物理老師叫住,對方讓她拿着書出去。溫愫只能返回,拿書的時候姜臨倦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複雜。

外面的風景要比裏面好太多,溫愫正欣賞着呢,聽到裏面有個脆生生的女聲,“報告老師,這件事我也有參與,所以我也去罰站吧。”

紀盼盼出來的時候臉還是紅的,她成績挺好的,還從來沒被罰站過,更何況還是主動要求。

這時候又響起了另一個女聲,很低很低,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是怯弱的性子,“我……我也有參與。”

簡晗也出來了,而且一邊出來一邊哭,眼淚就像掉了線的珍珠。因為她也跟紀盼盼一樣是乖乖女,而且還是深度社恐,說出那種話簡直是消耗掉了她這輩子的勇氣。

溫愫覺得很奇怪,她剛剛還毫無波瀾的內心突然掀起了一陣狂風驟雨,心口像紮了密密麻麻的刺,難過委屈……那些象征着脆弱的情緒,頃刻間鋪天蓋地地湧上來。

從來沒有人,這樣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作者有話說:

倦哥:以後我也會堅定地站在你身邊

抱抱我女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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