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徐瑤有些冷淡,她其實不……
徐瑤有些冷淡,她其實不喜歡談這些沉重的話題,她只是想輕輕松松的活着,未來太過無常,她只想過好眼下。
趙侃這個月第n次來看望柳素颉,這段日子,他倆一直在讨論經學,徐瑤偶爾也會去聽,不過大多數時候都覺得太過高深。
跟着師母去學習詩詞去了,果然比起枯燥的經學,還是唐詩宋詞更能引起她的閱讀興趣,詩詞淺顯,文辭優美,最主要是沒什麽生僻字。
“現在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嗎?”
嚴邵這個問題一出口,原本靜寂的屋子一時間鴉雀無聲,徐瑤翻書的手完全頓住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很關心?”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多喜歡關注政治,趙侃其實是很不滿意這股子風氣的,在他看來,青年人還是需要以學業為主的。
畢竟他看到過太多沽名釣譽的學子了,全國的首府大學,燕京大學便是首當其沖,老師不像老師,學生不似學生,哪裏有一點大學的樣子。
尊師重道,這四個字全然成了狗屁!
趙侃想起自己讀書時,鑽研學問之深,探究學問之苦,雖也有些狂狷之氣,可對于真正有學問的人,卻是禮待的。
對于自己的老師,更是尊重。師道尊嚴,對于他們而言,一個師字之厚重,是值得銘記一生的。
正因為師恩之重,所以他們自己在挑選弟子時,也往往是三思的,旁人或可不論,但他趙侃收徒,必是要磕頭的。
弟子是弟子,學生是學生,弟子是傳其衣缽的,許多學問,弟子可學,學生不可學。
所以他才會對叔均收弟子一事,如此吃驚,弟子之重,對于他們而言,是傳真本事的。
“我就是好奇,随便問問。”
嚴邵也是有些怕趙侃的,雖然接觸不多,但一看就知道脾氣是不好的,至少和叔均這樣的人相比,趙侃并非一個好相處的。
“一戰,1914年就開始了,導火線是奧匈帝國皇儲斐迪南大公夫婦在薩拉熱窩視察時,被塞爾維亞青年槍殺。其根本原因是列強之間分贓不均。”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主要是徐瑤這個平日裏看起來并不關心時局的人突然語出驚人,而且道出了他們都不是特別了解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的?”
嚴邵有些奇怪,不是前幾天才說不敢興趣嗎?為什麽會了解的這麽清楚,他都是看報紙才無意中看到的。
“額……以前考試背過。”
“什麽考試還會考這個?”
高考歷史,徐瑤在心中默默的答了一句,柳素颉看徐瑤,知道必然是那不為人知的過去,遂打了個圓場,阻止趙侃繼續發問。
“西方的事,不過是狗咬狗罷了,與我們并無什麽關系。”
“……”
徐瑤想起了幾年後那場有着重大歷史意義的學生運動,擡頭看來嚴邵一眼,正好四目相對,嚴邵正好心中也有疑問,想要詢問徐瑤,迅速解決完碗裏的面條。
“今天這兩孩子怎麽吃的這麽快?”
曲雅還有些奇怪,只見嚴邵拽着徐瑤的手就往外面走,徐瑤剛放下碗,對着三位長輩行禮,還沒站穩,就被拽走了。
“這兩孩子,莫不是有什麽……”
趙侃的八卦之火頓時燃燒起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兩人的背影,柳素颉咳嗽了兩聲,喚回了趙侃的八卦之眼。
“朋友。”
“朋友?”
趙侃明顯不信,不過很明顯,他信不信不重要,嚴邵這會可有無數的問題想要詢問徐瑤。
“你高考歷史怎麽樣?”
“不怎麽樣,有事?”
“給我詳細說說一戰的情況呗。”
“這都多少年了,我還記得多少,只知道這場戰争德國是戰敗國,并導致了山東的事,随後就有了那場學生運動。”
“所以說華夏也參戰了?”
“當然,我記得當時我們歷史老師還特意給我們強調了,兩次世界大戰華夏都有參與,并且都是戰勝國。”
“……所以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涼拌,這事暫時和我們也沒什麽關系,若是真的想有所為的話,要麽去燕京,要麽去上海,不過我建議你再等等。”
“……”
作為一個歷史白癡,嚴邵沒有徐瑤的那份氣定神閑,有時候他甚至都會懷疑,憑借着徐瑤的那份知識,做過政治投機分子絕對是一等一的。
“算了,管那麽多幹什麽,我說你就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
徐瑤不愛和嚴邵聊這些,她還是覺得這樣平平淡淡的很好,知道的多又有什麽用,又不能改變歷史,更何況,這怕是這亂世難得的安穩歲月了。
到了過年的時候,按照風俗是要好好慶祝的,因着家貧,平日都是對付着吃,清湯寡水,到了過節的時候,難得的買了點肉。
一家人齊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都起的很早,柳素颉照舊是看書,坐等開飯,他身體差,也沒人期望他能做什麽。
嚴邵開始将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前些日子,剛剛做過大掃除,這話只需要簡單整理一下就好了,徐瑤原本想去幫師母做飯的,不過師母嫌她笨手笨腳的,趕她出去和嚴邵一起了。
兩人将院子的雪掃到了一邊,長舒了一口氣,雖然是寒冬臘月,不過忙活了一早上,都出了汗。
徐瑤看了院子裏的梧桐樹,忽然有了點子,讓嚴邵拿來剪子和紅紙,兩人就直接在院子裏開始剪起窗花來了。
“哎!怎麽還上樹呢?大冷天的,也不怕凍壞了。”
曲雅一掀簾子就看見兩人在樹下剪窗花,梧桐樹上還挂上了不少紅色的紙燈籠和千紙鶴,嚴邵還爬上了樹,徐瑤在樹下指揮着。
好在樹葉不高,嚴邵将手中的紙燈籠挂好後,就從書上蹦了下來,雪後的地上滑溜溜的,剛打算出口阻止,嚴邵就跳下來了。
果然腳下一滑,就東西晃悠,好在徐瑤早有預料的拉住了嚴邵,不過帶着兩人一同摔了一個屁股墩。
曲雅還想着責罵的,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也責備不出來了,反而被逗笑了,強忍着笑意,只是嗔怪的瞪着兩人,然而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住。
“還不快起來,凍壞了吧,進來烤火,先用冷水。”
兩人聽着師母的責備,不好意思的笑了,到屋子裏,一下子就暖和起來了,兩人烤着火,商量着一會該幹什麽。
“過年,自然是要寫春聯的。”
正在看書的柳叔均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擡頭看到兩個笑的十分不懷好心的小鬼,頓時有一種想跑的沖動,卻還是強壓住心底的不安。
“何事?”
“我們想讓先生寫一副對子。”
“哦,原來是寫對子,”柳叔均剛想松了一口氣,忽然又意識到要幹什麽,
“寫對子!不寫!”
柳叔均拒絕的那叫一個果決,叫徐瑤和嚴邵一時愣在了原地,徐瑤回過神來,不解的問:
“為什麽呀?老師,你的字寫的那麽好!而且老師,你又那麽有學問,肯定寫的特別的與衆不同。”
柳先生的字好?嚴邵抽搐着嘴角,頗有些不信,不過看徐瑤言之鑿鑿的模樣,總覺得有幾分好笑。
“別來,這招對我沒用。徐瑤,你跟我學了也快有一年了,就你來寫吧,為師很看好你。”
柳素颉果斷的轉移矛盾,雖然他對自己的字很有信心,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墨寶才不能随意的寫。
“額……抱歉,打擾了。”
徐瑤果斷開溜,可還沒走出三步,就被柳叔均叫住了。
“寫吧,讓為師看看你如今的文字,如何?”
“老師,您是知道的學生那字和狗爬的差不多,您就別為難我了。”
“這怎麽能算是為難吶?你是柳素颉的學生,作為老師難道還不能看看學生的書法了嗎?”
“噗!”嚴邵忍不住笑了,不是,現在的師徒都這麽搞笑的嗎?就徐瑤那字,還書法?真就比他好一點而已。
徐瑤狠狠瞪了嚴邵一眼,笑什麽笑,好像他的字就拿得出手一樣,半斤八兩,哼!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誰都沒寫,徐瑤知道自己的水平,說什麽都不肯獻醜,柳素颉則是因為往事,不願意輕贈墨寶。
吃飯之前,嚴邵原本還準備了鞭炮的,柳素颉剛剛離開自己長久固定的書桌,就聽見“噼裏啪啦”的聲音。
吓的腳下一滑,緊接着直接鑽到桌子下了,等鞭子放完,去叫老師吃飯時,卻發現屋子裏沒有了先生的蹤影。
當時就傻了,一時間六神無主,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盡全貌,除了書還是書,一張簡陋的書桌,四周還都被各種古籍包圍着。
先生平日是不愛出門,一是他的身體受不的寒,也受不的風,二是他素來著書,搞學問是個枯燥且乏味的事,需要全身心的投入。
“嚴邵!你有見過先生嗎?”
“沒,怎麽呢?”
徐瑤皺皺眉,決定到其他的屋子去看看,見到正在端菜的師母,心中茫然無措,
“師母,老師好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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