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成甫半開玩笑的說,叔均……
成甫半開玩笑的說,叔均素來心思重,又歷經浮沉,心中難免郁結,這對他的病沒好處,成甫也不想見到叔均的凄慘境遇。
兩人正相顧無言時,一陣喧鬧突然在院門口響起。
“徐瑤,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嘴損,小心有一天損死!”
明明是最惡毒的詛咒,可放在一個少年的聲音中,分明更多的是玩笑。
“噓!你小點聲,不要打擾到先生!”
說話的是一個少女,故意壓低的聲音,成甫正奇怪叔均的院子裏怎麽會有少年的聲音。
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兩人沒有進裏屋,而是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一個腦袋伴随着聲音突然探出頭來。
“先生,上次的稿費已經領了,一共八十四元。”
“啊!私闖名宅了!”
正說着,被突然出現的成甫吓了一跳,驚吓聲直接引來了嚴邵,兩人看着出現在叔均先生屋子裏的陌生人,滿臉警惕。
成甫則是滿臉疑惑,沒聽說過叔均這麽大的孩子呀!而且叔均如今也不過三十三歲,叔均成婚是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娶的也是自幼就有婚約的曲雅。
難道說……是私生子?(呵呵,成甫先生,您想象力可真好!)
“咳咳!徐瑤,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成甫先生,還不快見過。。”
“成甫先生!”
歷史上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什麽感受,徐瑤很難說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只是一時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就連歷史并不怎麽好的嚴邵也是聽說過成甫的鼎鼎大名的,兩人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徐瑤,我是在做夢吧?”
徐瑤毫不避諱的在嚴邵的胳膊上用力一掐,“啊!疼!”嚴邵沒想到徐瑤下手這麽猝不及防,疼的臉色都變了。
徐瑤點點頭,回過神來,有些呆愣。
“應該不是夢,成甫先生好!”
“……”
嚴邵欲哭無淚,這也太欺負人了吧,指着徐瑤,想要說些說些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恭恭敬敬的給成甫鞠躬行禮。
“成甫先生好!”
“叔均,這……”
成甫一時還真不敢妄言,怕一開口就說錯了話,叔均這會也調整好狀态,為成甫介紹着自己新收的弟子。
“徐瑤,我弟子,嚴邵,學生。”
不同的稱呼表明了叔均不同的态度,他是有心要培養徐瑤為他的傳人的,不多,能學得他學術的一方面就足矣。
“弟子?女的?”
果然,成甫自動忽視了後半句話,對于叔均這種,走到哪兒都要辦學校的人來說,學生實在是太過于平常了。
反倒是弟子,叔均如今有多複古,從他的文章就可知,這樣守舊的人,将弟子看做的有多重,他還是能明白一二的。
雖然他并不贊同,這種學術傳承的做法。
成甫倒不是說女弟子怎麽樣,只不過有些奇怪罷了,叔均早年也辦過學校,當初背叛革命後,還借助清朝官員的手發展過教育,辦過學校。
他知道叔均年輕時是有心要普及教育的,只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心底是如何想的,如今看來,教育之心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她很崇拜你。”
叔均點點頭。說後半句話時,語氣中甚至還帶着一絲幽怨,成甫更是驚訝了,叔均的弟子竟然崇拜自己,這是什麽孽緣呀!
“成甫先生,我一直有看您的《新青年》,特別是您的那邊《文學革命論》,我覺得特別棒,只有思想解放了,才能進行社會解放,要不然革命的就會不徹底,學生甚至認為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見到歷史上的人物,徐瑤的心情激動不已,噼裏啪啦說了不少自己的觀點,雖然有不少好像是歷史書上的,不過她也分不清了。
“叔均,哈哈!你這弟子看來收的不錯啊!思想新穎,頗有些你年輕時的風采!對了,我記得你以前是倡導過白話文的,現在還有沒有興趣?”
成甫的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芒,柳素颉卻沒有糾纏于成甫背後的小心思,他如今早已沒有了年少的那份銳氣。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叔均此話一出,成甫便明白他,這是拒絕的意思了,想來也是,他這一倡導白話文,還不知道會惹多少老頑固的罵,何必再将叔均牽扯進去。
叔均本就是公認國學大師,的确沒必要要去蹚這蹚渾水,不過,瞧着叔均如今這意思,似乎并不反對。
“罷了!既然你不願我也就不強求了。我看你這清貧,實在不是養病的地方,這幾天收拾一下,一起去燕大吧,屋子都給你收拾好了。”
“先生要去燕京大學嗎?”
徐瑤有些驚訝,看着先生,她是不懷疑先生的本事的,她的先生本就是大師級別的人物啊!只是有些不解為什麽會這麽突然。
“嗯。”
柳素颉微微颔首,算是給成甫一個肯定的答案,對于能去燕京大學教書這件事,柳素颉心中是很滿意的。
大學教授的工資不少,到時候這兩孩子讀書的學費也算是解決了,而且大學的确是治學的好地方,如今他只願将身心投入到治學中,了卻餘生。
“可是師母還要幾天才會回來诶!先生不問問師母的意思嗎?”
徐瑤問出這話,只是覺得夫妻一體,這麽大的決定還是問問師母的意思的好,雖然她心底明白,師母一定會贊成的,只是她覺得還是詢問一下的好。
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過程,一種尊重。
這話一出,成甫忽然意識到,他好像真的沒有見到叔均的妻,他知道叔均一向尊重妻的意願,這事怕還真得問問曲雅的意思。
“妻會同意的,仲渙,你先回去吧,我等妻回來了會去燕京的。”
仲渙皺皺眉,若是來之前,他在得知叔均肯定的答案後,的确可以一走了之,可見到叔均的近況後,他卻怎麽也不忍心。
“算了,我還是等你吧!要是趙侃見我沒把你帶過去,非把我房子拆了不可。”
成甫其實并不害怕趙侃,但早年的時候在背後說人壞話,被他這個當事人聽到了,故而結下了梁子。
那時他年輕氣盛,去拜訪張師,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引得隔壁的趙侃破口大罵,他當時極為尴尬,灰溜溜的走了。
成甫其實還是很樂意和這位桀骜不馴的狂士鬥上一鬥的,只是如今要留下來,總得找個由頭。
“季舒他性子急,你別和他計較。”
說到趙侃時,叔均的嘴角上揚,小胡子微微翹起,看起來就像剛睡得餍足的貓伸懶腰的模樣。
成甫心道,你這性子也好不了多少,急功近利,他至少還算直爽,你這什麽事都埋在心底的性子還不如人家吶。
當然成甫也只能在心底吐槽,畢竟眼前這人若是惹惱了,可是真的會翻臉的,當初這人可就是因為一件小事和張師絕交的。
“我沒和他計較,我就是想親自接你過去,要不然我不放心。”
“能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話還沒說完,叔均忽然明白了成甫不放心的是什麽,臉色頓時漲的通紅,看來這屢次變節的事沒少給人留下陰影。
“我就住在城東的旅店,有什麽事可以随時去找我。”
成甫哈哈大笑,又叮囑了叔均了兩句,徐瑤等成甫離開後,心情還是十分激動。
雖然她對于歷史上的成甫此人無感,可見到書上的人真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這種感覺也是難以附加的。
同時她心中也有着諸多疑問,她的歷史實在是算不上好,對于近代史,更是由于年代太近,事情太多,而記得有些錯亂。
對于柳叔均,她實在想知道他的結局,至少在未來那段風雲變幻的時代,她希望她的先生能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結局。
對于成甫的邀請,他是樂意至極的,想到自己的聲名,恐怕促成這件事并不容易,叔均還是決定寫封信給施公,表達自己的謝意。
成甫第二天來的時候,徐瑤和嚴邵剛剛把飯做好,無論是徐瑤還是嚴邵,兩人都不精通廚藝,面對面粉,兩人一致決定做面疙瘩。
因為現代科技之便利,兩人基本上都不會揉面團,所以包子、饅頭什麽的別想了,最後的面疙瘩已經算是兩人能拿的出手了。
雖然主食很不像樣,但三個素菜還是炒的比較像樣的,色香味俱全,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幾乎沒有肉末。
“吃飯呢?”
成甫坐下後,看着簡簡單單的飯菜,心中似乎有些明白叔均的選擇了,這樣溫馨的場景,與叔均而言似乎都已經是奢望。
叔均這一生都在追尋,卻是半生流離,居無定所,身體本就孱弱,病體纏身身,幼女早逝,叔均似乎是太過孤寂了些。
年輕時并不覺得這份孤寂如何,可如今回首,方知家的珍貴,與叔均相比,他好歹還是有家的,有家就有歸處。
“要不要來點?”
叔均靜靜的喝着面湯,招呼着成甫,叔均如今性子沉靜,在他的身上已經很難見到年輕時的那股傲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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