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可是見到叔均如今的身體……
可是見到叔均如今的身體狀況,他确确實實憂心,叔均這身體,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差。
叔均如今不過才三十多歲,卻已生華發,病中看起來卻是年老的不止十歲,畢竟是十多年的舊友,縱使以前有多少不忿,此刻都煙消雲散。
“叔均!你可吓死我了!”
“謝謝你,仲渙。”
有這樣一般友人,或是他平生之所幸,叔均發自心底的感謝,似乎連身體的病痛都輕了不少。
“叔均,你終于來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趙侃敬重叔均的學問,看到病床上沒什麽血色的的叔均,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他感到自己的心都揪起來了。
“季舒,你放心,我沒事,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嗯,慢慢休息,不着急,先養病。”
養病,似乎是在場的除了叔均自己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共識,而叔均心中記挂的則是自己未寫完的文章。
養病的這幾日,叔均閑着無事,便讓趙侃給他帶來了圖書館的書,昔日在天津時,因為許多書不在手邊,他只能憑記憶來寫文章。
好在他記憶素來不錯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幾乎沒出過什麽差錯,不過這幾天在醫院,也沒法寫東西,只能看書了。
不過趙侃還過來煩他,幾乎每日都要來陪他聊會天,随便說些什麽,天南地北的,不過大多數都是聽季舒吐槽《新青年》,叔均也不做評判,只是靜靜的聽着。
叔均從醫院回家時,還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是錢逸,一身長衫就站在院子裏,看着他,,那咧開嘴角的笑意,讓他的心胸頓時就開闊了。
“叔均兄!”
錢逸見到拄着拐杖的叔均,一時間鼻子酸澀,心中也堵得慌,這還是他那個寫下《穰書》的柳叔均嗎?
“中季。”
叔均笑了笑,看着眼前這個略微壯碩的中年,臉上似乎還殘留着年輕時的那股子無邪,只是多了幾分師長的威嚴。
舊友相見,無需多言,只是相視一笑,過往種種皆成雲煙,為了慶祝叔均出院,和正式入職燕大,成甫的妻特意過來幫忙操持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成甫先生的妻是為極為溫柔的人,在她身上,徐瑤好像知道了什麽是溫柔賢妻,似乎也明白為何大部分男人會喜歡賢妻良母了。
叔均與好友重逢,難免有很多話要說,其他人便去幫忙做晚飯去了,徐瑤和嚴邵自然是打下手的。
徐瑤聽着院子裏傳來的笑聲,忽然想起了小時家裏過節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也是這樣熱熱鬧鬧的,一邊是談天說地,一邊是忙活的熱火朝天。
不同的是,自己家每次來客人了下廚的都是父親,母親往往是那個陪着客人的人,而年幼的自己則被逼迫的去陪一幫長輩說話,接受一系列的質詢。
“蘇夫人,您做的飯好香啊!”
嚴邵的嘴甜,在徐瑤還在發呆的時候,他就已經湊到了蘇蓉身邊,纏着蘇蓉教他怎麽做飯。
蘇蓉還是第一次看到男子這麽樂意下廚房,不由有些驚訝,卻還是樂意的教他一些做菜的技巧,而嚴邵也适時的進行誇獎。
不得不說,蘇蓉的飯做的真的是特別香,她可是吃了近一年的“土”,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将看起來很普通的食材,做得色香味俱全,暗中吞了一口水。
“以後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在端菜的時候,嚴邵忽然湊到徐瑤身邊,咬着耳根子說,徐瑤也沒多想,點點頭,能有好吃的,她怎麽會反對。
“不過我不負責洗碗。”
徐瑤理直氣壯,嚴邵都被逗笑了,要不是被手中的菜占住了手,他一定要給徐瑤一個栗子。
“你就懶呗!早晚有一天得被懶死!”
嚴邵咬牙切齒的說,兩人聲音不大,曲雅和蘇蓉只看見兩個孩子靠的很近,在說什麽悄悄話。
“能被懶死也是一種福分啊!”
嚴邵給了徐瑤一個白眼,頗為不屑的說:“有本事這話你對先生說一遍。”
“沒本事,我是個最沒本事的了,你別想拿激将法激我,這招對我沒用。”
徐瑤放下手中的菜往回走,嚴邵擺好後,也追了上來,繼續和徐瑤鬥嘴,似乎這綿長的時光鬥嘴便是唯一的樂趣了。
“你倆剛剛說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
蘇蓉笑吟吟的問,徐瑤張開謊話便來:
“嚴邵說蘇夫人好漂亮。”
“……”
嚴邵驚訝的看着徐瑤,他什麽時候說過?不過他這表情,在曲雅和蘇蓉看來明明是被出賣後驚訝的表情。
蘇蓉哈哈笑了,臉色卻微微泛紅,蘇蓉和曲雅雖然都出生書香世家,卻也有所不同,曲雅出生傳統士族家庭,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現代教育,她所有的先進思想都來自自己的丈夫,而蘇蓉則受過“先進”的現代學校教育。
然而不同的是,曲雅曾經有過一段瘋狂的歲月,走過極端,而蘇蓉卻選擇了做一個賢妻良母,為了愛情奉獻自己。
“胡說什麽!”
蘇蓉被人這麽直白的誇獎相貌,一時間還有些害羞。
徐瑤乘機就開始誇贊蘇蓉,畢竟蘇蓉真的好符合她對于民國書香門第女性的現象,儒雅溫柔,這讓她想起了“丁香姑娘”。
“可是蘇夫人真的很漂亮诶!老師告訴過我們,小孩子是不能說謊的。”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徐瑤這句話不僅曲雅和蘇蓉聽到了,院子裏準備吃飯的衆人也聽到了,将目光投到了叔均的身上。
叔均:“????”
“噗!哈哈哈!徐瑤,你夠狠!”
嚴邵最先沒繃住,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極沒有體面,面容扭曲,幸災樂禍。
“叔均,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啊!”
成甫說出了這幫舊友共同的心裏話,臉上分明是看戲的表情。
成甫和叔均關系最為親密,兩人交情匪淺,叔均比他還小幾歲,他作弄起叔均也是最自然和合适的。
“……”
叔均的表情則十分的豐富,疑惑?震驚!還有不知所措,怎麽這麽倒黴,以及想要把成甫的嘴縫上的沖動。
徐瑤聽到背後成甫先生的話,身子一震,意識到自己似乎闖禍了。
果然轉過頭就見到表情複雜的叔均先生,和幸災樂禍看戲的其他先生,果然社死現場!
“啊!不是,我不是說的先生,我說的是我的小學老師。”
“小學?”
這下衆人更加确定了是叔均了,徐瑤見到衆位先生異樣的表情,意識到自己的意思和他們所理解的似乎是兩個意思。
“不是!不是那個小學,是小學,primary school,不是那個小學啊!”
徐瑤情急之下,語無倫次,以至于直接用英語來解釋,雖然衆位大佬明白徐瑤的意思,但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畢竟這裏還有着三位小學大家了。
明明是一樣的名字,但含義就是迥然不同,嗯……感覺很奇怪,
好在這個時候留過學的施公已經明白了徐瑤的意思了,替她對衆人進行了解釋。
“這位學生在這裏的primary school,是英文,是指的西方的一種學制,一般是指6-12歲的适齡兒童上的學校。”
“…………”
“咳!看了徐同學的知識學的很駁雜嘛。”
成甫借着轉移話題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尴尬,錢逸表示自己又學到了一個新的知識點,而趙侃卻在痛心傳統的小學竟然變來含義。
“不是!剛剛先生們誤會成什麽了?”
嚴邵還嫌着場景不夠亂,又添了一把火,徐瑤此刻恨不得在心底将嚴邵扒皮抽筋,這家夥就是來添亂的。
“……”
“……”
“……”
衆人的沉默反而讓場景更加尴尬了,徐瑤表示能理解,畢竟時代不同嘛!好在施公繼續向兩人普及基礎文學常識。
“小學在傳統意義是華夏語言學的一種,其下包括了音韻學、訓诂學……”
在施公的介紹下,嚴邵似懂非懂的點頭,其實他還想問什麽是音韻學,什麽是訓诂學,不過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無知,他識相的閉上了嘴。
原本的一句玩笑話,最後變成了這麽尴尬的局面是徐瑤所沒有想到的。
叔均眨眨眼,表示自己很無辜,不過他也沒想過,徐瑤居然之前竟然還念過書,畢竟初識時對方的國文功底,沒少讓他刷新認知。
他一度以為這孩子一定是在家裏被壓迫了,才以至于出生還不錯的家庭大字不識一個,所以才喜歡她這好學的精神。
一個倔強的反抗封建禮教的女子,為了追求自由勇敢的逃出牢籠一般的家族,離開家族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拜師學習,這是多麽令人感動的求學精神啊!
不過随着接觸的深入,叔均越發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對方來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擁有着全新的思想。
徐瑤根本就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反抗封建禮教的堅強不屈的姑娘,只是一個從未被壓迫的,以至于将所有都視作理所當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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