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徐瑤答應了,可眼中的笑……
徐瑤答應了,可眼中的笑意分明沒将這話放在心上,她分明是仗着嚴邵讓着她,胡作非為。
叔均又叮囑了兩句,徐瑤的确和這個時代他所接觸的大多是女子不一樣,沒有封建禮教的束縛,帶着自由的天性。
喜歡惡作劇,喜歡鬥嘴,還有理所當然的“欺負”嚴邵,卻又會在細微處關懷,有着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
“你呀!”
叔均也只能無奈的責怪了徐瑤兩句。
拿到通知書的那天,徐瑤特別高興,眼角眉梢都是帶笑的,嚴邵很高興,不知用什麽手段弄來了一些錢,買了酒,說是要慶祝。
趙侃來到柳素颉家時,正好見到一家人正在備飯,比之平時要豐盛不少,他素來貪口腹之欲,自然舍不得離開了。
“叔均兄,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怎麽還備了酒?”
柳素颉因為肺病,極少飲酒,他是知道的,教授雖然工資不少,不過叔均家卻是大半都流向了醫院,故而清貧依舊,也極少有這樣的盛宴。
“趙先生!”
徐瑤和嚴邵都起身行禮,季舒微微彎腰算是還禮了,目光始終是落在叔均身上,更多的是落在那桌豐盛的美食上。
“季舒來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曲雅身為家裏的女主人,很快就張羅了起來,讓徐瑤又去拿了一份碗筷,季舒雖是吃過飯來的,然而看着這滿桌美食,怎麽舍得錯過,自然是從善如流的坐下了。
“今日不是兩孩子都考取了大學了麽?慶祝一下。”
“慶……慶祝!這有什麽好慶祝的?”
趙侃驚訝的說話都結巴了,實在是不解,在他看來,讀書的目的無外乎是為了求學,而非名利。
大學亦是學術之地,考去大學,實在沒什麽好慶祝的,他在學校教書,也見過不少流于形式,貪圖名利之徒,實在不知有何可慶祝的。
“孩子嘛,總歸是一件高興的事。”
叔均倒是不願計較那麽多,兩孩子願意去尋找自己的路,他自知時日無多,能給孩子的庇護很有限。
趙侃吃飽喝足,和叔均讨論了一會學術,忽然提起了最近《新青年》中主張廢除白話文的主張,一時氣憤,破口大罵。
叔均知道成甫他們倡導白話文,不想竟然這麽激進,皺了皺眉,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他冷眼看着,終是不願再将自己卷入時局當中。
整個六月都有些沉悶,街上亂哄哄的,很多民權的報紙都被迫停刊了,曲雅也禁着兩個孩子不讓他們亂跑。
嚴邵剛找到一點青春的味道,實在是不願在這種時刻被禁锢着,只覺得這個夏季實在是難熬的很。
一個病體纏身,管他外面風雨飄搖,他自是埋頭故紙書堆,一個夫唱婦随,自是過好自己的日子。
唯一可以交談的人,最近卻迷上了明清小說,只覺得他聒噪的很,徒增了盛夏的暑氣。
“唉!我說你好歹給個反應,成不成?這麽大的事,你就沒有一點想法?”
“沒有。”
“……”
徐瑤好不容易從燕大圖書館找來的石印的《石頭記》戚序本,這會正埋頭苦學了,哪有心思理會嚴邵。
“給點反應成嗎?外面都亂成什麽樣了!我可聽說好多人在買辮子了,說是皇帝回來了,還有什麽……”
“你煩不煩啊?你要是想去看熱鬧就自己去看,我可沒那興趣,對此我只有這句話可以形容。
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
嚴邵疑惑的看着徐瑤,希望她能給出一點更為具體的解釋,卻聽見叔均先生的聲音。
“說得好!這麽說你是不看好辮子軍了?”
叔均正撐着拐杖站在門口,一臉閑适的看着在屋檐下聊天的兩人,日影西斜,照在叔均身上,出現了一抹橘色的暈影。
“老師。”
“叔均先生。”
兩人站起來問好後,才回答叔均的問題,徐瑤笑着,看起來只是這個時代的旁觀者,或許此刻的她的确還只是這個時代過客。
“學生只是覺得有感而發罷了,今日的皇帝比之當年袁世凱,不如也,天時地利人和皆失,長不了。”
說道當年袁世凱複辟的事,柳素颉明顯臉色微變,畢竟他可是寫下《君政複古論》的人,不過對于徐瑤的坦蕩,他并沒有多說,他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那股銳氣。
但他很想聽聽徐瑤的看法,這個表面上看起來不關心時政的人,往往能一針見血的指出關鍵所在。
“你接着說。”
“經過這些年的宣傳,民主共和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此其一也,其二,如今的帝王早已沒有能結束這個軍閥各自為政的局面,實力不足,說什麽都是扯淡。
不是有句古話嗎?王侯将相寧有種乎?若要用帝制,為何偏偏是愛新覺羅氏呢?要知道華夏可不是Y國和R國,可沒有哪一朝的帝王能夠萬世一系的。”
嚴邵看着徐瑤,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他還真以為徐瑤不關心,原來早就将這些分析透了,單瞞着他了。
“你看的倒清。”
“徐瑤這姑娘,平日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心裏到底是有數的。倒是嚴邵,看着是個穩重的,遇到事情毛毛躁躁的。”
曲雅聽着幾人的話,不忘最後的補刀總結,嚴邵在心裏委屈。
廢話,但凡他像徐瑤一樣學了歷史,現在就不會這麽被動了,時局這麽亂,他看着街上亂哄哄的,心裏能不打鼓嗎?
“我這也不過是占了時代的便宜。”
嚴邵自打聽了那天徐瑤一頓分析後,也老實了不少,不過如今考試也考完了,他一天閑着沒事,無聊的很。
徐瑤倒是可以靜下心來學習,每日那股子學習勁頭看着嚴邵是既羨慕有害怕,他計算過每天徐瑤看書的時間,竟然有六七個時辰。
好吧,其實叔均先生每天鑽研的時間更長,有時候嚴邵睡着了夜間起夜,還會看着叔均先生伏案的身影。
所以這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學霸!身為學渣的嚴邵感覺自己每日都在煎熬中。
直到覃儀來找他們,嚴邵原本懶洋洋的,頓時就來了精神,也不問清楚是什麽事,就要跟着他們走。
徐瑤因為這段時間時局太亂,再加上暑氣實在是難熬,也懶得動彈,索性窩在屋子裏納涼看書。
等晚上嚴邵回來的時候,衣裳髒了,臉也花了,渾身髒兮兮的,活像和人在泥地裏打了一架一樣。
“怎麽呢?打架了?”
曲雅見狀忙關心的去查看,果然臉上和手上破了皮,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換了衣服後,徐瑤笑着說:
“你這是跟哪家的貓打架了?弄成這模樣。”
曲雅一面拿來藥酒,非要給嚴邵受傷的地方塗抹,嚴邵拗不過,只好塗了藥水,疼的龇牙咧嘴的。
“你這傷口要是晚些就愈合了,快說!到底幹什麽去了,文正那偷偷摸摸的樣子,我就知道沒好事。”
“怎麽能說不是好事了!我告訴你我上街去了,發傳單,演講,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合着你這是游/行一日了呗?”
徐瑤給了嚴邵一個白眼,嚴邵剛要反對,曲雅擦的藥酒剛好倒在了他的傷口上,疼的他“嘶”了一聲。
“不是讓你們不亂跑嗎?”
曲雅“啪”的一下将藥酒拍在了桌子上,徐瑤适時的閉上了嘴,這事她可不幫忙,誰讓嚴邵自己不安分自找的。
“阿姨!不是!我……”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亂,你知道有學生因為上街游/行被抓、被打嗎?不讓你們出去,是為了你們好。”
“阿姨,我……我……”
嚴邵張張嘴,不過他嘴笨,而且的确是他沒有聽曲雅的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嚴邵想為自己辯解偏偏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尋求外援。
嚴邵給徐瑤使眼色,徐瑤裝作沒看到,嚴邵又用腳踢了徐瑤一下,徐瑤怒瞪回去,這是求人的态度嗎?
不過最後還是幫忙解了圍。
“少言也是憂心國家,師母,您就別生氣了,而且少言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還有你,怎麽不攔着他?要是出了事,可怎麽辦?”
“我……”
得嘞,這下火燒到自己身上了,她這還勸,在勸被罵的就是自己了,徐瑤果斷的選擇了服軟。
“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少言。”
“你怪孩子做什麽,一個大男人想做什麽,一個姑娘也攔不住。”
嗚嗚,還是先生好,徐瑤在心裏正感激着,結果先生繼續說。
“不過這件事徐瑤還是要負責人的,旁人或許勸不住,可是嚴邵對你可是言聽計從想,這事還真是你不多勸勸。”
不是!我怎麽勸啊!我怎麽知道他們是去幹什麽的,還是什麽叫言聽計從,嚴邵這杠擡的也沒幾個人了吧!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人各抄寫《道德經》兩遍,至于為什麽是《道德經》,純粹是徐瑤讨價還價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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