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姜棠看了眼他蒙了層水霧的眸子、發紅的眼眶、手腕上被皮鞭勒去的紅痕……覺得自己像極了欺負良家閨女的大壞蛋。
她道歉:“對不起,我來遲了。”
南念活動了下被捆了一夜發酸的四肢,有些不開心的問:“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醒的,姜棠不在沒人可以給他松綁,強迫自己再睡回去可怎麽也睡不着,就只能幹等着。
他從來沒有等過人,這才發現等人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姜棠可沒有忘記他,畢竟龍皮鞭可是稀有法寶。
她搖了兩下頭,從儲物袋裏拿出個雞腿:“我沒忘記你,給,我給你帶了個大雞腿,聽說狐貍喜歡吃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然而南念看都沒看一眼烤的油光發亮焦香适中的雞腿,眼睛直直看着姜棠。
“我不吃肉的。”他搖了下頭,“我只吃觀月草。”
南念是一只吃素的半妖。
院子裏種的觀月草就是他最愛的食物。
他自己種草自己吃,一直以來自給自足。
沒有比他更好的半妖了。
姜棠大吃一驚:這孩子也太慘了吧,從來沒嘗過肉的味道可憐的天天啃草,活生生改變了肉食動物的食性。
姜棠收回了雞腿,鬼使神差的、居高臨下摸了下他的耳朵:“好吧,那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歉意,我幫你采觀月草。”
姜棠:嘻嘻嘻,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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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上傳來的奇怪酥麻令南念懵在了原地,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往腦袋上蹿,暈乎乎的,被摸耳朵原來是件舒服的事情。
他張了張嘴卻又覺得這種舒服不能直說出來,便見着姜棠拉着身邊的人一溜煙跑出了房間,像是做賊心虛一樣。
南念平複了下心跳,目光從姜棠離去的背影偏了偏,滞留在連祈離開的方向,眉頭皺了下。
不知道為什麽,南念覺得這個叫做連祈的人有點兒奇怪,悶不做聲沒有和他說過話,看起來冷冰冰的比他這個獨居N年的人都孤僻。
南念仔細思考心中的那抹怪異是什麽,眉頭鎖得越來越緊。
他想到了昨晚向連祈求助時與他眼神交彙的剎那,那是他們視線的碰撞,電光火石,刺啦刺啦迸發出了光。
南念想讓連祈松開他嘴裏的抹布,然而連祈只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
平靜、不冷不淡、仿佛當他不存在——
可連祈看向姜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是的,他終于明白連祈怪在哪裏了!!
連祈沒有良心,連祈竟然面對他這麽一個弱小無助、被姜棠狠狠壓着欺負的小半妖沒有任何的憐憫之心。
可惡,是真的可惡。
南念揉了揉眉心,又覺得好像并不是這一點令他覺得奇怪。
姜棠和連祈采了觀月草,順便澆上醬汁拌了拌,弄了碗蔬菜沙拉給南念送去。
南念的房間凄慘的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因此姜棠和連祈也沒有逗留,告別了捧着沙拉喜滋滋吃着的南念。
“他真的好可憐。”姜棠回頭看了眼還在招手的南念,愈發覺得他可憐。
連祈見她似乎戀戀不舍的模樣,輕扯了下她的手臂,語氣認真極了:“他身上流着狐妖的血液,狐妖擅長欺騙,你不能因為他扮可憐就對他好。”
“可是他沒有扮可憐。”姜棠仰頭看他,“南念是真的可憐,剛才蹲在門口捧着碗向我們告別,就像是村口的留守兒童一樣。”
“留守兒童是什麽?”
“就是父母不在身邊的小孩。”
連祈淡淡的哦了一聲,春日的暖風吹開他額間的碎發,精致好看的眉眼一覽無遺。
過了片刻他才輕輕開口:“我父母也不在身邊。”
以為聊天結束了在路邊摘了一株草把玩的姜棠愣了下:“嗯?怎麽了嗎?”
“我父母從小就不在我身邊,那我也是留守兒童,我也可憐。”
連祈從來沒有想過把‘可憐’兩個字和自己聯系在一起,并且還是從自己的嘴裏說出口。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喜歡姜棠靠近南念,尤其是她還偷偷摸了南念的狐貍耳朵,以為他看不見一樣。
如果她靠近南念是因為覺得他可憐,那麽他也可憐。
當連祈面無表情的訴說自己可憐的時候,姜棠懵了一下,這才發現其實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情況。
他也是從小父母不在身邊嗎?然後獨自一人出來打拼,結果因為五靈根所以只能留在外門……
原本因為各種奇遇能夠得到七個男人的狠狠疼愛,結果她——狠心的作者後媽——一不小心穿書,按照任務要将NP改寫成無CP。
姜棠愈發覺得連祈可憐了,而她就是導致可憐的小師妹一下子失去了七個男人的兇手。
連祈便見着她小小的一張臉漸漸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愈發悲痛,嘴巴緊抿着随後抽搐,最後猝不及防伸開了雙臂。
姜棠緊緊抱住了連祈,将臉埋進了他的胸口,大聲宣告:“小師妹你不會可憐的,我以後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你想要什麽盡管告訴我,我都會幫你實現,你想去哪裏我也都會陪你一起去的,我們會是最好的姐妹!”
少女貼上他的剎那,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呼吸瞬間不穩。
連祈僵在原地,條件反射擡起來想要推開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耳邊是少女響亮的聲音,還說什麽今晚要義結金蘭你一壺我一壺不醉不歸巴拉巴拉的。
她是醉了嗎?可是剛才就只見她偷偷吃了觀月草。
連祈微微低頭看了眼緊緊貼着自己的少女,卻只看得見她乖巧的頭頂,距離過于近了,鼻息間全是她的味道。
少女的香味令他的男德失守了片刻,最後連祈還是推開了她。
動作是推開了,但腦袋還有點亂,不知道說什麽。
姜棠剛說到今晚還要找南念作為結拜的見證人,便被連祈推開了。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半俯下身子,兩人對視着,呼出來的氣息在不大的空間交纏,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姜棠眨了眨眼,打破安靜的氛圍:“怎麽了嗎?小師妹你是不想請南念當我們的見證人嗎?”
少女臉上臉上白白淨淨,瓷白通透的皮膚像是自帶柔光,漆黑漂亮的眼睛閃着光。
連祈看了她會兒,這才松開了握住她肩膀的手,平複了下有些雜亂的呼吸,開口:“沒什麽,今晚我們還要調查鳳凰花妖的事情。”
“哦哦是哦!!”姜棠重重點了下頭,“那好吧,結拜的事情等花妖解決後再說吧!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如果我們上半夜解決了花妖,那我們下半夜就可以速速結拜了!”
連祈:“……早點睡覺,不要再想結拜的事情了。”
姜棠抱着他的手臂歪頭看他,疑惑:“為什麽?小師妹你不想和我結拜嗎?結拜後我們就是天地見證下的親姐妹了!”
當她說到‘親姐妹’的時候,語氣是格外的輕快,好像快樂的要飛起來一樣。
可連祈才不想和她當親姐妹,連不親的姐妹都不能當。
“不需要天地見證,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了。”
“哦——”姜棠拉長了尾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就和親姐妹一樣,所以不用結拜了對嗎?”
迎着她閃着光的眸子,連祈僵硬的點了下頭。
他、才、不、要、當、姐、妹!!
黑色的天幕遮擋了大片的天空,月亮和星星壓得很低就像是要墜落一般,夜色漸濃,城主府裏靜悄悄的。
“這是隐身符。”姜棠遞出兩張符紙,“輸入靈力,別人就看不見了,除非金丹期及以上。不過如果不小心被碰到了,也會被發現。”
連祈點頭接過,兩指并攏輸入靈力,果然消失在了原地,姜棠勉強能看得見虛影。
南瑤瑤驚訝的嘴巴圓成了個圈,随後又覺得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大驚小怪,立馬收斂了神色,向符紙輸入靈力。
“下一步計劃呢?”透明人南瑤瑤傳音問姜棠。
姜棠打了一個無聲的哈欠,看向面前在晚風中搖曳的火紅鳳凰花,回答:“靜觀其變。”
南瑤瑤嘀咕:“我為什麽要問你?虧我以為你拿出了張隐身符很有腦子的樣子……”
姜棠下午也查閱了些資料,可是關于草木成精的信息實在是太少,她也不知道怎麽吸引花妖出來。
不過聽說但凡精怪都喜歡吸收日月之精華,今晚月色那麽好,希望花妖出來吸一吸。
“行行行南瑤瑤你最有腦子了,求求你告訴我你有什麽辦法可以吸引花妖出來?”姜棠輕笑着問她。
南瑤瑤輕哼了一聲,月色下,灼灼的鳳凰花就像是火焰燃燒。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聲音也低了不少:“我娘生前很喜歡種花種草,府裏面有好多草木都是她親手種下的,這株鳳凰花也是,剛種下的時候就已經很大了。”
“聽說是作為嫁妝一起來的,陪伴了我娘很久很久,聽管家說,我娘以前說過這鳳凰花也會陪我很久很久。”
“……”
晚風漸起,樹影搖曳,淡淡的花香彌漫,安神清幽,點點的亮光中姜棠仿佛看見了手機屏幕,上面正在自動碼字。
“你們捂一下鼻子。”
然而遲了一步,隐身符在花粉的觸碰下消散了,月色下三人身形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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