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泡泡
寧霧蘇醒,所有人聚在一起開始商讨對付鬼修的計策。
挂在石壁上的封江時:“依我看,我們所有人全部一起放大招,大招的威力重疊直接把那兩個鬼修轟了怎麽樣?”
寧霧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抱着降龍劍深思片刻:“築基期和金丹期有着難以跨越的鴻溝,更何況那兩鬼已經金丹巅峰,就算是附身在築基的弟子上,只要他們感知到危險離開寄主恢複了實力,我們就難以對付。”
謝財蹲在地上擺弄着靈石,就像是在排兵布陣:“我翻閱師父給的《三天速成陣法大全》,裏面記載了一個九天驅鬼陣,凡鬼修入陣,無不痛不欲生。我想試試看這陣法。”
“鬼修已是亡魂,他們從豐都偷渡到這裏,是有違天道的。”姜棠腦洞大開,“我們可不可以讓天道發現他們?讓天道除掉他們?”
“天道?”封江時下意識嘲諷,“呵,還不如讓秘境發現他們,将他們趕走來的現實些!”
連祈淡淡瞥了眼封江時,低頭看向姜棠:“其實可以讓天道發現他們。”
“嗯?”
“快說!什麽方法!”
“現在我們修為大多是築基巅峰,距離秘境關閉也還有大半個月,只要在這大半個月裏結丹,落下天劫,天劫中蘊含着天道之力,可以借天劫除掉他們。”
連祈難得說了一長串話,姜棠欽佩的豎起了大拇指給他看。
連祈笑笑,握住了她的大拇指。
“哦~”寧霧恍然大悟,“妙呀妙呀,我們可以拿天劫轟死他們!”
封江時:“實在是妙,我們到時候一起結丹,那降下來的天劫一定是巨無霸,讓他們體驗體驗什麽是五雷轟頂、渣都不剩!”
謝財點頭:“到時候再加上我的九天驅鬼陣,定要讓他們魂飛魄散!”
姜棠、連祈、封江時以及寧霧都是築基巅峰的修為,因此結丹的重任就交到了他們身上,而謝財主要就是學習九天驅鬼陣,南念幫他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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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天秘境裏靈氣充沛,此處山洞也隐秘,原本謝財提議可以去他的虛空石裏修煉,但卻被封江時罵了句蠢,財不能外露。
封江時和寧霧本就是壓制了劫雲到了秘境,因此不出幾日便隐隐有了突破的趨勢,而謝財對于陣法一點就通,在《三天速成陣法大全》幫助下,還真在第三天搞懂了九天驅鬼陣。
此時大家都已經從山洞裏走了出來,謝財靈石一抛,掐指一算,尋了塊風水寶地,恰好就是滄瀾湖。
滄瀾湖面平靜的就像是面鏡子,上面淺淺的籠着一層朦胧薄霧,陽光清淺的穿透,暴風雨前的平靜。
謝財沿着滄瀾湖插下陣旗,繪制繁雜的陣紋,迅速的将陣法布下。
姜棠也離結丹就差臨門一腳了,但沒辦法,她有點害怕打雷,金丹劫就是要遭雷劈,她想要先觀摩觀摩別人怎麽被劈的,等做好了心理準備再結丹。
至于連祈,他也就沒有結丹的打算了。
所以這次結丹的就只有寧霧和封江時,他們兩個作為雷電召喚者,尋了兩塊大石頭扔進湖水裏,盤腿坐在石頭上,他們中間便是九天驅鬼陣的陣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于是,姜棠便自告奮勇要拉着連祈去找鬼修挑釁。
她臨走前,問大家:“琉天秘境那麽大,要怎麽才能找到鬼修呢?”
謝財給她支招:“你開着你那大雲舟,邊開邊用大喇叭喊:來呀,來呀,來找死呀——你們兩個狗日的鬼修,老子要殺了你們!”
姜棠:“……”這什麽品種的中二少年?
封江時贊成:“殺光他們!”
只有寧霧沉穩極了:“雖然目前我們對他們的目的尚不清晰,但我覺得他們的目标在我們,只要還在秘境裏,那兩個鬼修一定回來找我們。”
他話一落,淺藍天際上的白雲忽而翻卷,黑色的煙霧憑空出現,漸漸擴散了大片天空,血色的巨鐮從黑霧中探出,血刃寒光。
姜棠:“……”這是什麽品種的開光烏鴉嘴?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着天際望去,不見其人,便聞其聲。
“喲,是在等我們嗎?”
“找了你們好幾天了,現在剛好可以一網打盡,任務也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啦——”
四散的黑霧之中一黑一白兩鬼修踏着巨鐮而來,神情輕蔑俯視衆人,就好像是在看着一群可笑的玩物。
然而就在白衣鬼修手執鎖鏈擡起之時,卻聽到了上方空中沉悶的雷聲,巨大的黑影落在了身上。
微微驚訝,他擡頭一看,不知何時天空已經變得一片烏黑,濃重的黑雲不斷翻滾,一層又一層的雷電在雲層疊加。
“是雷劫嗎?”他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看向湖面上正盤腿坐着的少年。
“那一定要在雷劫落下前奪了他們身體。”黑衣鬼修手中鐮刀翻轉,“我可不想要一具被雷電劈壞了的身子。”
一黑一白兩道影子猛地向湖面沖去,空中黑霧四散,只餘下預示着雷劫的帶電黑雲。
見他們已落入陣法區域,謝財手中靈石抛出,一束束白光亮起,陣法與天際相連。
四周狂風乍起,天雷轟轟,靈力順着陣法游走,陣法運轉。
一道紫豔豔的雷電劃破天際,閃電一層疊加着一層,烏雲翻滾,雷電如同巨龍,呼嘯着沖向湖面,穿過陣法。
陣法與雷劫織成了一張巨大的雷網,紫紅的閃電不斷竄動電流。
周圍的生靈被雷聲吓得哆嗦,紛紛逃散,它們從未見過這麽大的架勢。
一黑一白鬼修在接近湖面之時,猛地像被控制住了一般頓在了原地,不得寸步,身上的鬼氣一點點被迫抽出,劇烈的疼痛襲來。
九天驅鬼陣,再加上雷劫中自帶天道之力,不出片刻,不容天道的他們必定會被除去。
“哦?有趣”白衣鬼修眯了眯眼睛,“原來是想要借天道之力呀,可你們以為天道會開眼嗎?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呵呵。”黑衣鬼修嘲諷一笑,看向同伴,“別和他們說那麽多,快拿出來,我們速戰速決。”
“區區陣法便想要困住我們嗎?不自量力。”白衣鬼修嗤笑一聲,手心抛出了顆金黃色的珠子。
巨大的陣法将他們困住,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閃電雷球,姜棠他們按照謝財的指示,往陣法裏不斷輸入靈力。
謝財非常自信:“放心好了,我這個陣法老牛逼了,再加上天道雷劫,那兩鬼修死定了。”
可姜棠隐隐有些不安,莫名的覺得太順利了些。
于是她更賣力的往陣法裏輸入靈力,将心裏的不安抛除,要對大家有信心。
游龍般的雷劫落入陣法化為雷網,不知過了多久,天際中不斷翻滾的紫雷漸漸平息,一束光落了下來,燦爛明媚。
陣法中滋啦啦的電流聲也漸漸模糊,卻還依舊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姜棠擡頭看了下天,雷劫已經散去了,她忍不住問:“寧師兄他們是順利結丹了嗎?那兩鬼修死了嗎?”
謝財操縱着陣法,突然感到了有些惴惴不安。
他還做了好幾個替補陣盤,竟然都沒用上?不可能呀,那兩個鬼修明明很強——
謝財:“根據計劃,寧師兄和封江時在雷劫落下時隐沒于水底渡劫,鬼修被困雷網被天道抹殺——”
他看向陣法中逐漸散去的雷網,突如其來的感覺到了漫天的恐怖,身上承下了無數的重力負擔,就像是被抛入了萬丈深海,壓抑的無法呼吸。
姜棠愣住,身子在恐怖的氣息中忍不住發顫,扭頭看向謝財:“怎麽回事!?”
謝財抖的很厲害了,直接雙腿跪了下去,原本還有些嬉笑的臉龐變得凝重,很顯然,他更承受不了這恐怖氣息。
“他們沒死。”連祈長臂攔住姜棠,感受到了一股怪異,在一瞬變了臉色,“土之本源。”
“啊?”姜棠聽不懂,只是本能的靠近他。
“木之本源是世界本源之力,足以對抗天道。”連祈迅速解釋,“他們借用木之本源扛下了天道之力,甚至于遮掩修為,沒有被天道發現也沒有被秘境察覺,還活着。”
一聲巨響下,陣法就像是破碎了的玻璃一般分崩瓦解,陰風陣陣,剛剛出現光亮的四周忽而暗了回去,天空烏雲密布,眨眼間血雨傾盆而下。
陣法破碎,疾風驟雨下,踏空而站着一白一黑兩道熟悉的身影。
姜棠眨了眨眼,看見了寧霧和封江時。
只不過他們兩人的眼睛,比血雨還要來的猩紅,身上散發着滔天的鬼氣。
“寧師兄他們被俯身了。”沒有問號,這是陳述句。
連祈淺淺嗯了一聲,他感受到了身側少女的顫抖,身子冰涼,一張臉顯得有些煞白。
謝財因為撐不住這恐怖的鬼氣已經倒下,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咧開了一口白牙,笑得比哭還要難看,看向她:“姜棠,你快走——”
在命懸一線的這一秒,他突然間想到,如果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他希望是她。
姜棠知道,現在唯一的戰鬥力就只有她和連祈了,所以毫不猶豫的抽出了機械臂。
就算是以死相拼也好,她沒有退縮的道理。
寧霧和封江時不惜以性命相賭引來天劫,而謝財也以陣法相搏,他們所有人都盡力了,然而卻依舊未能——
但是她沒有盡力。
因為畏懼雷劈所以沒有選擇和寧霧他們渡劫,只是在陣法外幫着輸送靈力,是盡了一份力,卻不是全力。
思及至此,渾身顫抖的少女卻堅定的握住了機械臂,踏着血雨而去。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也看到了她。
他們此番前來秘境的任務很簡單,一是來尋找土之本源,二是至少收集50名女修。
黑衣鬼修嘴角一揚,血色鐮刀直直劃破空氣,內心喜悅,他就喜歡前來送的人,剛好任務還差了兩人。
卻忽而被身側之人攔下了,鎖鏈勾住了他的鐮刀,白衣鬼修眸色微凝:“容器。”
黑衣內心一悸,看向姜棠的目色變得詭異,瘋狂的貪婪混雜着狂喜:“哦?是大人要的容器嗎?不會吧,我們竟然就這麽輕易找到了,果然天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嘛。”
姜棠自然沒聽見他們說話,她的速度極快,就連着連祈也沒有及時攔下,眼睜睜看着她朝着鬼修沖去,義無反顧。
血雨傾盆,身子因為承擔巨大恐怖的威壓而顫抖,唯有手指平穩的握住機械臂。
姜棠死死咬着雙唇憋足了一口氣,運動靈力,接下了黑衣鬼修的血色鐮刀。
兩條鎖鏈在狂風血雨中抽來,卻被一道劍光斬斷,連祈踏空躍起,踩在半截鎖鏈之上,眸色清冷。
白衣鬼修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扭頭看了眼同伴,告誡:“你對付她,切記不能傷了她一分一毫,大人會責怪的。”
哪有打鬥分心的道理?
下一秒,白衣鬼修手中的鎖鏈便被劍光削的寸寸斷裂,連祈踏空而立,衣袂翻飛。
黑衣鬼修聽到了同伴的告誡,嘴角一勾:“我自有分寸。”
他手下的巨鐮一翻,身子傾斜,游魚一般游于黑霧之中,再次顯現時,已經是貼着姜棠的後背。
姜棠只能憑借對于鬼氣的感知來找到他,堪堪躲過他的攻擊,血鐮擦着發絲而過。
“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為好。”黑衣鬼修笑笑,“你不是我的對手,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或許我們心情好點還能放了你的同伴。”
姜棠冷笑一聲,舉着機械臂抵擋,口中溢出一抹鮮血。
其實他說的沒錯,她的确不是他的對手,巨大的威壓每分每秒都在壓迫着每一寸身體,似乎只要稍稍松懈一分,下一秒便會被碾成灰燼。
——就算是同歸于盡也好。
心中念頭閃過,忽而感到壓在身上的威壓減輕了幾分,周圍狂風呼嘯,電光湧動。
天際破開了一道大口子,巨大的雷電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黑衣鬼修速速往後退去,面色駭然,手中的血鐮蹿上了電流,驚的他差點脫手。
狂風血雨中,少女的發絲翻飛,眉目冷厲,眸中翻滾着凜然的殺意。
連祈朝着她看了一眼,是雷劫。
可是在此之前,姜棠絲毫沒有為雷劫做過準備,就連着所有的防禦法寶,都被貢獻出來幫寧霧和封江時渡劫了。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僅憑肉身的強度,是無法抵禦雷劫的。
天空陰雲密布,電閃雷鳴,壓抑了許久的雷劫搖搖欲墜。
連祁看着不遠處被雷電包圍的少女,面色煞白,大腦中空白一片,向來冷靜的少年不知所措了起來。
忽而背後一陣劇痛,一大塊血肉被鎖鏈刮下。
“打鬥的時候分心?”一聲尖銳的笑聲傳來,白衣鬼修手中把玩着一粒珠子,輕蔑,“就算是雷劫那又如何?可笑。”
白衣鬼修如同鬼魅一般隐沒于黑霧之中,朝着雷劫中心而去,空中留下一串串殘影。
連祈的腦海中閃過那一粒珠子——木之本源。
白衣鬼修身上還有土之本源,連祁知道憑現在的實力是鬥不過他的,并且姜棠的雷劫已經落下,沒有準備的她極有可能抗不下。
不惜一切代價,無論誰的死活,他只想護住姜棠。
他說過的,只要是姜棠想要做的,他都會幫她完成。
連祁緩緩阖上雙目,長長的睫毛上血色水珠滑落。
他腦中忽然‘嗡’的一聲,閃過一陣深寒冷意,腦海中漸漸升起了片幽深幻覺。
深不見底的一片漆黑中,傳來了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與悚人的撕咬聲。
所有人都在逃跑,唯有一個模糊看不清的小小人影,邊逆着人群行走,邊瘋狂屠殺阻礙了他前路的一切。
連祈緩緩睜開了眼睛,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染血的赤瞳。
少年身後的影子漸漸四散開了,将周圍的萬物都蒙上了一層灰暗,一種讓人只想跪地求饒的壓迫感蔓延開來。
巨大的黑影虛浮而起,漸漸凝成了少年的形态,随着一串細碎的笑聲,邪肆的聲音緊貼着耳畔:“哥哥,你想我了嗎?”
“她是想和你同歸于盡嗎?沒見過這麽蠢的。”白衣鬼修看向同伴,手中抛出了一顆東西,命令,“攔下雷劫,帶走她。”
灰褐色的珠子卻在半空中被一道黑影攔截,緊接着是咯咯咯的詭異嘲笑:“拿走了哦。”
黑白鬼修面色一驚,皆是看向突如其來的變故。
那道黑影呈現少年的形态,虛浮在空中,他的聲音輕蔑的就好像對所有事物都不屑一顧,高高在上、俯視着衆生。
看到黑影的一剎,他們只想匍匐跪地。
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就算是在鬼王面前,也從未有過這種萬劫不複的恐懼。
灰褐色的珠子被黑影随意把玩了一下,似是感到無趣了,不屑的往後一抛。
“哥哥,我幫你拿到了這個,你可是要對我好點哦。”
血雨與黑暗交織的地方,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少年的一身白衣血跡斑斑,烏發紅瞳,帶血污的臉頰漸漸清晰,修長白皙的手臂一擡,接下了土之本源。
他緩緩吐字:“殺了他們。”
平靜的如同一潭鮮紅的死水,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感情。
虛浮在半空的黑影咯咯咯笑了起來:“哥哥,你終于求我了呢,以後殺人這樣的小事,就全交給我好嗎?讓我多出來玩玩嘛。”
黑白鬼修早就意識到不是他的對手,紛紛從寄主身上脫身,兩道鬼影慌不擇路,竟朝着雷劫中心蹿去。
姜棠正在渡劫。
她想要借雷劫同歸于盡也好。
可是漫天的血雨還有突如其來的灰暗模糊了她的視線,明明那黑衣鬼修就在她附近,可她竟然找不到了。
巨龍般的雷電帶着席卷一切的狂風,朝着地面劈去。
剎那間,黑暗的天空仿佛被撕裂開來,一道白色的雷電撕碎了雨幕,出現了比白日還要光亮的瞬間。
姜棠借着那一瞬的光,猛然見到了兩道鬼影朝着自己撲來,而那鬼影的後面,跟着一道白色人影。
她看到了夢中的少年,朝着她走來。
那麽熟悉的,長着和連祈一張臉的少年。
可是他和連祈是不一樣的,一雙猩紅嗜血的眸子淡漠,還有一道人形可怖的黑影跟随着他。
感覺只要靠近他一點,便會被拉下萬丈深淵。
那兩道朝着她蹿來的鬼影在半路被瞬間秒殺,在空中被分裂成一寸又一寸,好像是在被反複鞭屍,痛苦的哀嚎不斷。
姜棠聽到了屬于少年的,令人心底發麻的愉悅笑聲。
她看見那道少年的影子,在将那兩個鬼影徹底碾為飛煙之後,似是意猶未盡的砸了咂舌,随後朝着她的方向飄來。
愉悅的笑聲愈發清晰。
就像是死神正在逼近,姜棠下意識感到害怕,她能感覺到自己就是影子的下一個目标,她會像那兩個鬼修一樣,被他拆分瓦解。
姜棠渾身冰冷,忍不住的顫抖,就算是被雷劈,她也沒有那麽害怕過。
她用機械臂支起了一個小小的屏障,擋下了大半的雷劫,可是卻擋不住影子的靠近。
那道影子還是來了。
“原來你就是我們喜歡的人呀,頭發亂了呢。”少年愉悅的聲音擦過耳畔,冰冷的風拂過她的發梢。
姜棠想要躲開,可是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受傷了呀,衣服都破成這個樣子了呢。”冰涼的觸感擦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流血了呢,不僅是哥哥哦,我也好心疼的呢。”
小腿上挂着的血跡似乎被舔了舔,激起了一串細碎的酥麻。
“你看起來真弱小,輕輕碰一下就能撕碎了呢,不過不要怕,我是不會讓這些雷電撕碎你的,能撕碎你的,就只有我哦。”少年聲音愈發愉悅,帶着淺淺的笑聲,“哇,我好喜歡。”
脖子涼了涼,像是被一雙手輕輕地撫摸,而那雙手似乎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掐斷她的脖子。
姜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看見一道影子來回在自己身上游走,也替她承下了部分雷劫。
在強烈的未知和任人拿捏的恐懼中,她害怕的哭了出來。
那道影子聽到了細碎的哭聲,似乎更興奮了,愉悅的笑聲更加瘋狂,有什麽東西正一點一點的貼近她的臉頰。
“血是甜的,眼淚也是甜的,我好喜歡你哦。”
腦海中嗡嗡一片,姜棠害怕的哭的更厲害了。
她可以将靈力輸入機械臂抵抗雷劫,可是面對這影子毫無反手之力,巨大的無力感彙滿了胸腔。
白衣少年靜靜站在雨幕與黑暗之下,他看着血雨凝結成的水珠在少女破爛的衣衫上滾落,她跌坐在地上,露出了瑩白修長的雙腿。
脆弱又易碎,令他心裏瘋狂的滋生出了破壞欲。
他猛地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隐隐聽到了哭聲。
他看見少女臉上的血水化開了,眼淚滾出了一條條蒼白狼狽的痕跡。
少年眸色微凝,紅瞳閃過了一線黑色,崩潰的理智漸漸回攏,就像是四散的拼圖一點點的拼接。
——姜棠是他要保護的人,誰也不能傷害她,而他更不可以。
——魔氣會傷到她的。
姜棠感覺到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怔了一下,她的目光越過了身上的影子,穿過層層灰暗,朝着不遠處望去。
血色的雨幕下,長身玉立的少年,手心凝出一柄結滿了冰霜的長劍,沒有一絲猶豫的,朝着自己胸口刺去。
猩紅的雙目漸漸變得空洞,只餘下一片濃霧般的黑。
“如果你敢傷了她,我不介意一起消失。”
少年鋒利的破碎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穿過了層層的雨幕。
姜棠認識這柄劍,也認識這個人。
周圍沉悶的灰暗漸漸淡去,被陰影籠罩着的萬物漸慢慢複蘇。
貼着她身體的影子傳來一聲黏膩的嘆息:“哥哥,你不能這麽對我哦——我也是喜歡她的呢。”
身上恐怖的力量漸漸消散,姜棠逐漸能夠掌控住自己的身體,耳側只餘下轟隆隆的雷聲,機械臂架在她身上替她擋去了大半的雷劫,電流火花蹿進身體,可是她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血雨與淚水模糊了視線,姜棠看見了少年胸口一片刺目的鮮紅色,他挺拔的身影,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她顫抖着手抹了抹臉上糊了視線的血雨,在電閃雷鳴中大喊:“連祈——”
可是少年的身影已經隐沒于黑暗之中,就好像再也不見了。
她其實早就應該認出來的,能夠撕碎那兩道鬼修的、能夠擋在她身前甚至不惜性命的、心思單純只想保護她的,就只有連祈。
就連着那道令她害怕的影子,也是在潛意識裏,替她分擔了雷劫。
連祁最後望了她一眼。
雷劫已經接近尾聲,轟隆隆的雷聲漸漸遙遠,少女跌坐在滿地的血污中,一束光從雲層的碎影裏沓沓落下,她像是來自陌生的另一個時空。
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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