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泡泡
姜棠沒有想到會這樣。
她以為來到魔域後,他爹找到了娘親,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組建相親相愛的大家庭。
結果呢,她爹不認她了,她娘親也不認她,甚至認為她是和姜萬金一起的騙子同夥。
這幾天解釋來解釋去,解釋的姜棠腦袋都大了,結果他們全都認為她在編故事,想要碰瓷化神期大佬,碰瓷魔域司命。
“煩死了。”姜棠抓了抓頭發,“明明我是來找小師妹的,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破事兒,現在還成了孤兒。”
“沒事姜棠。”謝財安慰她,“姜叔不認你了我認你,你永遠是我鳳寶的幹爹。”
鳳寶在他懷裏嘎嘎了兩聲。
姜棠看向鳳寶,心情倒是好些了。
脖子沒毛的灰撲撲小雞,養了好幾天脖子還是長不出毛來,謝財貼心的給他織了綠圍脖,還搭配了五顏六色的衣裳,又土又潮。
“姜萬金,我非常佩服你的毅力和耐心,但我是一個有夫之婦,有丈夫有女兒,你偏偏要纏着人家妻子不放?你喜歡□□是不是?”
“巫煙,那麽多年了,你還要等一個毫無音訊的人嗎?”
“松開我的手!不要仗着你化神修為為所欲為!這裏是魔域不是東荒大陸!”
“你給我個機會吧,我是真的喜歡你,見你第一眼就非你不可。”
“機會?你自己有妻子有女兒還想要什麽機會?你難道不就是你口中抛妻棄女的人嗎?真可笑。”
“我不認識那什麽姜棠,你不要聽她的一派胡言。”
“切,為什麽就不能是你一派胡言呢?你以為我相信一個活到化神期的男人還是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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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在牆頭圍觀的姜棠覺得心裏好受些了:“突然間覺得見我爹吃癟真爽,誰讓他不認我的,我娘不認他了哈哈。”
一起趴在牆頭圍觀的謝財:“也不知道姜叔記憶什麽時候能恢複,每天看他們這樣來這樣去的——算了,姜叔不用恢複記憶了,看他們每天這樣來這樣去真有趣。”
同樣趴在牆上圍觀的白眉老人:“十幾年了司命的記憶就沒恢複過,她只記得自己丈夫叫做大金,自己女兒叫做小金,當然我信你們,姜棠你是她女兒。”
“小金?”姜棠隐約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是呀,當初她還拜托域主去東荒大陸找女兒。”白眉老人覺得有趣笑了起來,“現在丈夫和女兒就在眼前又認不出了。”
姜棠怔住,她猛地就想起當初連祈說自己有個妹妹叫做小金,域主去過東荒大陸,連祈是魔域的人,連祈極有可能就是域主。
“白眉爺爺,你能告訴我你們域主叫什麽名字嗎?”她問。
“連祈。”白眉老人,“說來也挺巧,和你們要找的小師妹蓮七名字聽起來一樣那。”
姜棠怔住,紛亂如麻的大腦一時之間将所有東西都串聯在了一起,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敗的小說作者,啧啧。
現在的小說裏,男主要麽就是正道魁首,要麽就是魔尊妖皇,她怎麽就沒有想過連祈就是魔域域主呢?
好吧,因為聽說域主修為是化神,她一直以為他是爺爺輩的大人物,從未大膽猜測過是連祈。
她其實早就應該想到了,這樣就能早一點去找他。
心跳不由加快了起來,姜棠完全就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又緊張又急切:“那域主現在在哪裏,我能見他嗎?”
“不要問了。”老人白白的眉毛染上深深愁緒,“我要去煉丹了,先走了。”
移形換影一般,他瞬間便消失了。
姜棠懷疑[域主]是魔域一種信念的存在,她在酒樓茶館打聽了一番,所有人都誇域主是多麽多麽的牛逼,至于有多麽牛逼,卻沒一人親眼見過。
真正見過域主的,似乎就只有三位護法。
黑心和尚姜棠是不可能去找的,自從出獄之後,她能躲就躲,總覺得那和尚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十分的危險。
巫煙到現在還不相信她是她女兒,每日都和姜萬金上演着你追我逃插翅難逃的偶像劇,一開始看着還挺有趣,現在看多了竟有些着急,他們就不能搞快點嗎?
姜棠向白眉老人旁敲側擊了好幾回域主的消息,結果皆是無可奉告,就像是有什麽秘密在隐瞞一樣。
于是她思來想去,終于在一個夜晚,偷偷灌醉了白眉老人。
白眉老人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平日裏守口如瓶的嘴,喝醉後那可是滔滔不絕。
“要從那麽多那麽多的小孩裏面找到被魔核選定的那個,能活下去的就只有一個人呀。”白眉老人打了個酒膈,“能怎麽辦,我們都沒有辦法,就只能眼睜睜送他們進魔窟,看着他們送死。”
“只有吞噬了魔核才能獲得力量,才能拯救魔域,我們別無選擇。如果可以的話,倒是希望魔核選定的人是我,畢竟我也一大把年紀了,送死就送死了。”
“誰也不知道域主在裏面經歷了什麽,出來的時候吓壞我們了,渾身血淋淋的,身上沒有一塊兒是好的,但幸好命還在,吞噬了魔核,緩解了危機。”
姜棠下意識問:“危機?什麽危機?”
“上一任司命死亡預言,萬年前的浩劫要來了。”白眉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十幾年魔物增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實力也在加強,魔瘴也越來越靠近城池——算了,說不下去了,難受,要哭。”
“他從小就懂事,一個人在魔窟修煉不哭不鬧的,不愛說話也沒笑過,不敢有任何情緒波動,不然另一個人格出來我們全玩完……”
姜棠見白眉老人已有困意,似乎再說個幾句就要倒下了,于是連忙問重點:“白眉爺爺,域主現在在哪裏?”
“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說來也奇怪,這十多年我從未見他第二重人格出來,怎麽去了一趟東荒大陸就壓不住了呢?要是被我知道誰害他這樣,死定了!”白眉老人長長嘆了口氣,“他哪裏也去不了,只能被自己關着了。”
姜棠咬了咬唇,一陣心虛。
“關在哪裏?”
“魔窟哦,還能在哪兒?”白眉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框一下額頭敲在了桌上,睡死過去了。
[魔窟]這兩個字倒不是什麽隐秘,算是魔域的禁地,但凡家裏有不聽話的小孩,只要說一句[再鬧我就把你關魔窟裏],保準小孩聽話又乖巧。
令人聞風喪膽,可止小孩夜啼。
姜棠雖然不太明白白眉老人口中連祈自己将自己關進魔窟是什麽意思,但總歸是知道了方向,連忙起身就走,不帶一絲猶豫。
她走出魔城,穿過無垠的遼闊,一直往北走來到一處斷崖,崖底便是魔窟。
姜棠手裏拿着夜明珠,低頭往下望去,什麽也看不見,只有無盡的黑暗,肆意的陰風刮卷着她的衣袍獵獵作響。
森冷之意令她後背發顫,但篤定了連祈就在下面,便義無反顧的駕着機械臂下去了。
總有那麽一個人你會為他喪失理智。
等姜棠雙腳着地後,才後知後覺自己太沖動了,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來這裏,也沒有做任何的準備,現在拿出了傳訊符才發現信息被切斷了。
她好像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姜棠拿着夜明珠照看四周,猛地發現自己竟踩在森森白骨之上,這裏殘留着極其濃重的血腥氣息,令人作嘔。
聽聞這裏便是萬年前魔氣出世的中心,無數生靈被感染成為魔物,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魔瘴,魔瘴吞噬萬物,人一踏進來便會深陷魔瘴,被吞噬成為殘骸。
這裏也是魔物的囚牢,那些無法被消滅的魔物也會被扔到此處,被魔瘴吞噬。
白眉老人口中的魔核,其實便是魔瘴的核心。
魔瘴四處飄蕩,猶如煙霧,散而又聚。
姜棠發現以自己為中心,五米範圍內竟沒有任何魔瘴靠近,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自己竟不受魔瘴所惑,擡手間發現手腕上的靜心石正散發着瑩瑩柔光。
更迫不及待想要見連祈了。
她迅速跨越森森白骨,往魔窟中心走去。
裏面是一個類似深洞的地方,陰暗森冷的空氣中是久久散不去的血腥氣味,難聞的令姜棠眉頭都松不開。
就像是深陷牢籠的囚徒,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洞裏有着百千具枯骨,只有姜棠一半高,應該都是小孩,他們身上穿着風化了的衣衫,無一例外都是朝外奔跑的姿勢。
裏面似乎藏着洪水猛獸,未知的危險。
姜棠是害怕的,怕的頭皮都開始發麻,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往裏走去。
連祈送的靜心石對這裏的魔瘴有驅散作用,白眉老人說域主關在魔窟,那麽連祈就一定在裏面。
就好似逆着人群而行,恍惚中姜棠聽到了孩童的啼哭和尖叫,手中的夜明珠猛地掉落,她迅速彎腰撿起,等再擡頭時,周圍場景已急劇變幻,波瀾詭谲。
姜棠握緊了十指,卻也沒感受到什麽危險,仔細感受發現她還在原地,只不過意識被拖入了另一個場景。
她耳邊突然響起了細密的啼哭,壓抑在絕望深處的痛苦喧嚣。
有人在撞她,周圍似乎有很多人急切的奔跑着,等眼睛逐漸适應了黑暗,姜棠發現自己正處于人流之間。
周圍是一群十歲不到的小孩,臉上是驚恐絕望的表情,他們在逃亡。
她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模糊看不清的男孩,體格瘦弱,他邊逆着人群行走,邊屠殺阻礙前路的人。
他身後的影子拉長開來,猶如黑夜降臨,所過之處,無人生還。
直到只剩下他一個人。
姜棠微微皺眉,她看見那男孩終于走到了最為漆黑的深處,在看不見的某處跪倒在地,黑暗向着他所在的地方湧來……
場景忽的塌陷,姜棠猛地回神,她手中的夜明珠忽的飄起,分裂成細細碎碎的星光,四散了開來。
短短幾息之間,四周亮了起來。
姜棠這才看清自己究竟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方,遍地的白骨不知深淺,有四條鎖鏈從沒有邊際的黑暗處伸來。
姜棠仰頭,在四條鎖鏈的交點,她看到了高高壘起的白骨之上,坐着個少年。
少年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頭發有些淩亂的散着,修長的雙腿随意搭着,一手支着腦袋看起來懶散極了,略帶着迷離的目光飄了過來,忽而嘴角淺淺一勾,淡漠疏離的眉眼變得魅惑,就像是致命又極具瘾性的罂粟。
姜棠呼吸一滞,腳步頓在了原地,眼眶有些發酸,一眼就認出了不遠處的少年。
“連祈……”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少年歪了歪頭,猩紅的雙瞳就像是鴿血紅寶石一般晶亮,緊緊的看着,嘴角的笑容放大:“姐姐,是你來找我了嗎?”
他舔了舔嘴唇,笑得一臉邪肆。
“我比哥哥還要想你哦,我每天都在想怎麽出去找你呢,現在好了,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哦。”
他的聲音帶着點蠱惑,姜棠明知道危險依舊想要靠近,但不知怎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似乎有什麽東西将她困在了原地。
她似乎聽到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快逃。
耳邊響起鎖鏈哐當當撞擊的聲音,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少年已經起身,他赤着腳緩緩朝她走來,那雙猩紅的眸子依舊是緊緊盯着。
就像是貪婪的猛獸遇到了尋覓多年的獵物,勢在必得的占有。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所以我一直在等哦,感受到你來魔域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方設法逃出這裏呢。”
慵懶魅惑的聲音似乎從耳畔傳來,姜棠對上了雙漂亮的紅瞳,她猛地驚醒,秘境裏那被影子包裹的恐懼一下子彙聚到了胸腔。
“你不是連祈。”
姜棠早就猜到連祈有雙重人格,白眉老人說的已經再清楚不過,她來之前也做好了面對這個人格的準備,只不過直面沖擊遠比想象中的更為可怕。
她知道連祈不會傷害她,也知道站在面前的就是她日夜想見的人,可當那雙透紅的眸子望過來時,就好像被地窖裏冰冷的毒蛇纏上,腥甜的蛇芯舔過臉龐。
本能的害怕令她往後退去,而那少年依舊步步逼近,鎖鏈撞擊的清脆聲響愈發清晰。
“嗯?我怎麽就不是連祈了?”少年嘴角彎彎,竟顯得有幾分無辜,“姐姐你看看我呀,我就是你在找的連祈,那麽久不見,你不想我嗎?”
姜棠不敢看他,在秘境裏被包裹的恐懼實在是令她喘不過氣來,想要撒開腿就逃,可好不容易才見到的人,她又不想這麽走了。
巨大的矛盾左右着她。
耳邊鎖鏈撞擊的聲音忽的停了,姜棠感覺到少年停下了腳步,這才小心翼翼的擡頭。
漂亮的紅瞳依舊是一眨不眨的看她,眼尾帶着點紅,清冷的不可一世的臉上辨別不出情緒,額發全部捋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用濃墨點綴的眉眼。
“姐姐,你哭了。”
他的手腕、腳踝被長長的鐵鏈束縛,白皙的手腕因為太過用力,紅痕滲出了血珠。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脆弱的模樣,所以——”少年的笑容帶着點瘋狂和肆意,卻又好看至極,“你是在勾引我嗎?”
少年的手腕輕輕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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