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樂家昔日二三事

播種任務圓滿結束後, 大隊長給所有人放了兩天假。

知青們約好先休息一天，然後再利用第二天的時間去縣城逛逛。

樂瑤最近也是累慘了，放假的第一天幹脆就沒起來, 躺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

所以她不知道的是, 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市，她當初故意留下的某些後手已經開始爆發了，炸的樂家三口天崩地裂。

當時伴随着樂家失竊，樂瑤頭也不回地離開，樂家一下子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在外要面對大家的議論譴責和指指點點，在內還要忍受沒錢沒吃沒喝的窘迫，日子怎一個慘字了得。

好在樂父樂母夫妻倆都還有工作, 可以向廠裏預支點工資，或者和同事朋友借些錢票應急。

再有一家三口作為城裏人每月還可以領供應糧, 生活倒是暫時能應付過去，就是過的沒有之前滋潤罷了。

樂母對此咬牙切齒，罵了樂瑤不知多少次，始終認為家裏變成這樣和她撇不開關系。

但是她沒有證據, 報給警察，人家根本不信。

最後耐不住她的糾纏, 警察那邊去查了下, 根本沒找到什麽疑點, 只能繼續當成一樁懸案積壓。

樂父因為這個，開始對樂母不滿了，“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非得給小瑤按個罪名是吧？咱家要是出個盜賊能很光榮嗎？影響到咱倆和軍軍怎麽辦？你都不想想的？還有小瑤怎麽說也是我的女兒，你幹嘛一直看她不順眼，當初複婚時說什麽會待她視如己出, 結果呢？果真不是親生的不心疼。”

“姓樂的！”樂母大喊一聲，完後眼淚唰地一下冒出來，指着樂父鼻子大哭道：“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我這些年做的還不夠嗎？我對她再不好我也按照當初說的把她養大了，還想讓我怎麽樣？你這個當爸的都不上心，還指望我這個後媽？！”

兩個人互相推诿、互相埋冤，都沒發現樂軍已經回來了，還把他們吵架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後媽？”樂軍神色恍惚。liJia

原來小妹不是媽生的，怪不得平時她對她那麽不好，之前還以為是家裏重男輕女，結果裏面居然還有這麽一層原因在。

那麽……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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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小妹的年齡還大兩三歲，如果連小妹都不是媽親生的，那他八成也不是，他們都只是爸的孩子。

并且如果他不是個男孩，可能待遇還不如小妹！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樂軍心裏就挖心挖幹的難受，有點對樂母的複雜，還有些後悔過去那些年沒有護着妹妹。

畢竟比起沒什麽關系的後媽，怎麽看也是他和妹妹最親近。

他們兄妹倆和爸才是一家人。

樂軍怔怔地想着，看向樂母的眼神就要下意識地帶上警惕之色，甚至還有一些潛藏的排斥和怨恨。

樂母察覺到轉頭一看，立馬明白他可能聽到了，索性也不隐瞞了，把人拉進來關上門問：“軍軍，你都聽到了？”

樂軍沒回答，先是看向樂父，“爸，我媽是誰？”

他從小到大怎麽都不記得有這麽個人存在？周圍人連同親戚好像都以為他們是親生的一家子，如果不是今天無意中聽到爸媽吵架，可能他會一直被瞞在鼓裏。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而且他确實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

“你媽就是我啊，軍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可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樂母痛聲道。

樂軍：“？？？”

樂軍迷惑了，所以他們家到底是什麽情況？

樂軍又看向樂父，其實他知道雖然平時家裏主要是樂母咋咋呼呼，但一般做主的人都是樂父，他才是一家之主，是家裏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人。

樂父唉聲嘆氣，說：“你大了，有些事也該跟你說說了。”

接着，樂軍聽了一通父母年輕時候的恩怨情仇，當然是美化簡略版的。

原來他親媽不是別人，就是樂母，只不過當初生下他後，兩人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樂父随即又再娶生下樂瑤，過兩年卻又和樂母重新走到一起，并調動工作來京市定居。

樂軍一臉恍然，怪不得小妹五六歲前都在老家跟着爺奶生活，直到快要上學的年紀才被接到爸媽身邊。

而起初他媽對小妹好像還算不錯，直到爺奶過世後，她才開始越來越不待見的。

樂軍越是回想越明白，原來一切都有征兆，只是他平時沒往那個地方想而已。

“那，小妹的媽呢？”

樂父沒仔細說他和樂母是怎麽又複合的，自然也沒提他中間娶的那一位妻子的情況。

但是從他避而不談的态度，以及樂瑤從小被送去老家給爺奶撫養的事實，樂軍大概猜到點什麽。

尤其是樂母臉上的不自然印證了他的某些猜想。

樂母怨恨交加道：“你管她幹什麽，她命不好，生完孩子就沒了。”

所以樂瑤才會一出生就被扔去老家讓爺奶撫養，長到好幾歲才不得不接回來，還要瞞着外人，充當親生的一家人。

樂母那時候都快嘔死了，能對那個小丫頭片子好才怪。

當然這些事她不可能告訴兒子，就含含糊糊應付過去。

最後樂父擺了擺手揭過話題：“那些都是長輩間的事，不該你管的不要管，軍軍，你确實是我和你媽親生的孩子，當然小瑤也是你的親妹妹，什麽一個媽不一個媽的，到外面可不要亂說。”

既然當初為了樂母的一點私心，他們決定抹去另一個人的存在，那就必須一直保持下去，不要捅破真相自打嘴巴。

樂母瞪了眼丈夫，維護自己兒子：“軍軍肯定不會往外亂說，你對他那麽嚴厲幹什麽！”

夫妻倆眼看還要拌嘴，樂軍突然捂着頭喊：“爸，媽，我知道了，你們別吵，讓我緩緩！”說着跑進房間猛地關上門。

樂母慌忙追上，結果拍了幾下門都沒回應，最終被樂父制止。

“你消停點吧，等他緩過神就好了。”

“哼，還不是怪你！”

夫妻倆彼此又怼了一句才徹底安靜下來，然後大門就被敲響了。

樂母趕緊整理了衣裳頭發，跑去開門，一眼見到的卻是知青辦那張熟悉的幹事面孔，不禁愣住。

趁着樂母愣神的功夫，小幹事朝她笑了笑，笑容中夾雜着微妙的幸災樂禍。

樂母回過神看見，心裏一個咯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等她開口詢問來意，小幹事往旁邊一撤，露出身後一塊前來的知青辦主任。

這可是個重量級人物，不到某種情況不上門的。

樂母明顯也知道其中的道道，看見他的瞬間臉色當即一白，突然心慌起來。

“你們，你們來做什麽？”樂母顧不上寒暄，連忙警惕地問道。

因為猜測到什麽，她那臉上擠出的笑容跟哭一樣，十分難看。

知青辦主任憐憫地看她一眼，公事公辦地通知：“你們家樂軍不是報了名要去大西北援建嗎？我來通知你們一聲，時間到了，該走了。”

樂母大驚：“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