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黴運連連樂小瑤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 樂瑤的傷剛養好一些，孫彩霞就過來告知她一個不幸的消息。

“現在學校建成，需要的老師崗位開始報名了, 我看名單上沒你, 就替你報了一下，正打算今天下工來和你說，結果名單很快就出來了，上面沒你，我去問了問, 據說在開始篩選前就被大隊長劃去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原委，孫彩霞緩了緩，瞄一眼樂瑤的神色, 問她是什麽個打算。

樂瑤臉色有點黑，“我能有什麽打算, 先找大隊長問清楚咯。”

憑啥斃掉她的申請啊，就算判刑也得給個罪名吧？

于是孫彩霞當下就陪她去辦公大院找大隊長。

一般下工後，韓愈都會回那裏做些記錄整理工作，去那兒基本一找就找個準。

他對樂瑤的上門似乎也不意外。

那樂瑤也不跟他繞彎子, 一來就開門見山道：“大隊長，聽說你把我的名字從老師崗位報名單上劃去了, 為什麽？”

韓愈擡頭看她一眼, 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示意坐下再說。

樂瑤很幹脆地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孫彩霞猶豫一瞬，也蹭過去坐了。

兩人坐好，韓愈才開口說：“以你現在的情況，根本勝任不了學校的教學工作, 所以我并不認為參選老師崗位比你好好養傷重要。”

樂瑤：“……”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因為她傷還沒徹底養好，他擔心她會耽誤教學、不能好好養傷，所以就替她取消了這次機會？

雖然知道是為她好，但是不想領情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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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隊長為我着想，但是我覺得不管怎樣這都應該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而不是在我什麽都還不知道的時候，你替我做決定。”樂瑤一臉認真地強調。

韓愈對上她不滿的眼神，神色一愣，大概終于想起眼前這個并不是他之前手底下的兵，并不能像從前那樣可以替她做些決定，盡管他之所以會這樣做是下意識将其歸為了自己人。

但很顯然，自己人中也有區別，對待手下小兵和對待姑娘家是不一樣的。

後者不僅需要像老首長說的對她好，還要在碰到與她有關的事情時盡量讓她自己做主？

韓大隊長心思電轉，短時間內迅速總結出這樣一條結論，然後誠懇認錯，虛心求教：“抱歉，沒有提前征求你的意見，那你現在的意思是？”

“當然是重新報名啊。”樂瑤肯定道。

要知道當初提議建學校也有她的一份小功勞吧？怎麽等到終于要收獲勞動果實了，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啊親！

韓愈點點頭，翻出冊子将她的名字重新記上，記完還不忘打預防針，說她因為在建學校期間都在養傷，造成為學校建設做出的貢獻沒有其他知青大，所以等到最後篩選老師考慮這方面因素的時候，她肯定會吃虧，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被刷下來，讓她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樂瑤：……就知道會這樣。

但是誰讓意外來的太猝不及防，她除了接受能怎麽辦。

雖然知道它會對她當選老師有影響，可她不甘心因為這點因素，還沒報名試試就放棄啊。

萬一呢，萬一被選上了，那她不就是賺的。

抱着這麽個僥幸心理，樂瑤報上名後開始積極地為即将到來的考試做準備，刻意忽略某人對她叮囑的那些話。

競選老師崗位的考試很快來臨，大隊長為了這個特地去公社中學找校長出的考題，用來給大隊小學篩選老師足夠了。

樂瑤在此之前緊急看過一遍孫彩霞帶來的課本，對于高中之下的知識都有了大致了解，再加上前世十幾年的現代教育，不信拿不下這小小的小學老師考驗。

等到考試那天，樂瑤信心滿滿地步入考場，拿到手工抄寫的試卷，看到上面的題目十分簡單，頓時放心不少，開始認真答題。

一場考試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憂。

對于樂瑤簡單的題目，并不一定對所有人來說都那麽簡單，也有做到中間或後面就做不出來的，或者曾經學過的知識裏沒有涉及到這一塊等等。

不過大多人考的還算不錯，考完後一個個都歡聲笑語地對題，顯然是考的不錯。

特別是那些高中畢業的知青，包括孫彩霞在內，大都對考試結果有了把握，過後看起來神态都很輕松，對比其他預估到考砸哭喪着臉的人，很明顯。

“小樂妹子，你考得怎麽樣？”孫彩霞還跑來問了問樂瑤。

樂瑤自信點頭，表示她們當時一塊看的書，她都沒問題，那她肯定也沒問題。

孫彩霞很高興，已經開始暢想等她倆都被選上，以後雙雙從田裏解放出來，結伴上課教學，美滋滋。

樂瑤跟着一起規劃：“到時候咱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看更多的書，學更多的知識……”

兩人想的很美，但現實往往證明，有些flag不能立的太早。

因為很容易被打臉。

競選老師的考試過去後，試卷被大隊長迅速送去公社中學校長那裏批閱，在結果出來之前，隊裏又放假了。

由于隊小學和養殖場都已經建好，相當于又一個農忙過去了，按照慣例，大隊長給全體隊員再次放假兩天。

有這兩天假期，累着的大夥一方面可以歇歇，另一方面家裏或個人有什麽事的，該辦的都趁機趕緊辦辦，別耽誤下一次集體勞動。

于是知青們照例在第一天休息，第二天相約去縣城辦事。

水叔的騾車一般在第一天會載去縣城辦事的隊員，第二天才是分配給知青的，兩方人都有默契了，一邊一天，誰也不幹涉誰。

時隔一個月，知青們再次來到縣城，下車首先奔向的還是郵局大門。

樂瑤本是陪同，打算走個過場，等最後走的時候再像上次一樣過來提倆包袱回去，當成‘親戚’這回寄給她的補助。

但是她沒想到，上一回有她的電報就算了，這次竟然還有她的信。

還是兩封！

一封來自京市家裏，便宜爸媽罵她沒人性，明明手裏有知青補助，居然裝傻不肯寄回家幫親哥哥活動留城，結果導致他只能去大西北吃沙子，是全家的罪人！

信上在用一大幅篇幅罵樂瑤的同時，還把她一個什麽的小叔一起罵得狗血淋頭。

貌似對方也是不願意借錢，被樂母一塊記恨上了。

記恨就記恨吧，反正樂瑤是絕對不會當‘扶哥魔’的，她看起來有這麽好的品質嗎？

信的前大半段罵完樂瑤和那個叔叔，結尾話音一轉，開始理直氣壯地要求她以後将自己的知青補助寄給樂軍，還說如果有機會，讓她最好多弄點吃的好的也一同寄過去，反正她插隊的位置好，在鄉下應該不缺吃不缺喝的，補貼一下哥哥是應盡的本份。

樂瑤對此也就看看，過眼不過心。

再往下看，緊跟着這些無恥要求的最後，是一個繞來繞去的大西北某旮旯的地址，表明樂家最終還是對樂軍‘發配’大西北的事無能為力，便宜哥哥只能去那裏吃沙子了。

說曹操，曹操到，第二封信就是便宜哥哥從大西北某旮旯寄過來的。

樂軍的信相比樂父樂母裹腳布一樣的內容，顯得非常簡短。

他就絮叨了一下大西北和京市的不同之處，然後又和她回憶重溫了下昔日的兄妹之情，最後表示難兄難妹常聯絡，說不定未來哪天他們還能回家團聚。

他倒是沒有像樂父樂母那樣無恥要求她補貼他，一個字都沒提，樂瑤索性就當他不需要了，需要也不給。

在她拆信看信的時候，其他人都取完包裹和信了，見她看信時間長，面無表情的，還以為家裏出了什麽事，關心問了句。

“看你不太開心，是不是家裏有什麽情況呀？”

“是有一點……”樂瑤故意露出苦笑，将便宜爸媽極品的行為宣揚出來。

為了以後考回京市後的自由生活，她當然不會替他們隐瞞一絲一毫，當着衆人的面把他們夫妻倆做的好事抖露得一幹二淨。

“他們不光想讓我把知青補助寄給我哥，還讓我平時多弄些咱們這邊的糧食給他，甚至、甚至就連我那位好心親戚貼補給我的東西，他們都打主意，想讓我換個地址，寄回家裏去。”

前面兩個是真的，後面完全是樂瑤杜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反正天高皇帝遠，樂父樂母也不知道，也不能跑過來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一張嘴說不清的。

樂瑤一番話說的悲涼又凄慘，聽得不少知青都為她憤怒不平，還有同樣被家裏忽視虧待的很容易就産生共鳴，安慰她不要再惦記家裏，自己過好就行了，父母對她不好，不是還有那個好心親戚對她不錯嘛。

是啊，總歸不是沒人關心愛護的人。

若說大家之前看到樂瑤來縣城一趟就大包小包地提了好多東西回去，心裏對此還很羨慕嫉妒來着，那現在了解到她的真實情況後，她們就釋然或者說心态放平了。

樂同志雖然有些幸運，遇到一個願意貼補關愛她的親戚，但她家裏人也太極品了，妥妥的無良父母啊，想想還真挺難受的，兩廂一彌補，其實她和他們的處境沒什麽差別，大家都是苦命人，苦命人何必為難苦命人。

這麽一想，大家隔閡盡去，關系更加融洽，領完包裹和信又高高興興去國營飯店撮一頓，完後再逛逛副食品店、供銷社，買完需要的東西就集合回去了。

樂瑤和上次一樣，最後時刻才脫身出來，獨自跑去郵局附近找個沒人的地方，将購物車的東西全下單買下來，打成兩個包裹帶走。

衆人再看到這一幕，羨慕雖然還羨慕，但嫉妒微妙的情緒減少了，還替樂瑤慶幸她有這麽一個好心親戚，另外她自己也看得清，不然早晚會被無良家人吸幹抹淨。

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騎車同路的大隊長，他車上帶回了競選老師考試的結果，被大家目光灼灼地看了一路。

等回到大隊，入選名單随即公布。

樂瑤跟着廣播上大隊長的播報從頭聽到尾，發現自己居然榜上無名，感覺就特喵的離譜。

自己立的flag倒下了，臉被打的啪啪響。

她自覺考的不錯，也有那個信心，結果就這？就這？！

這事兒絕對沒完，她一定要問個清楚，到底哪裏出了錯。

孫彩霞等人得知情況後也很奇怪，和她一起去找大隊長。

韓大隊長明面上給的理由是：“她雖然考的确實不錯，比你們都要好，但貢獻不足，學歷上也不能服衆，所以經過公社和隊裏多方考量，決定不予錄用。”

這只是場面的話，也就糊弄一下單純的知青和隊員們。

至于最根本的原因，大隊長沒有當着衆人的面說。

因為樂瑤落選涉及到的問題挺嚴重的。

嚴重到韓大隊長特意将樂瑤一個人留下私下講明。

嚴重到他首次假公濟私，為她瞞下某些真實情況。

樂瑤聽了都懵了。

“我幹了什麽？”

就考個試而已啊，不選就不選，至于這麽上綱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