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半路殺出程咬金

但是, 這個供銷點的售貨員，它和供銷社那些售貨員不太一樣。

韓愈提前給樂瑤提個醒，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 別期望太大。

樂瑤疑惑, 直接問：“哪裏不一樣？”

韓愈解釋：“除了稱呼上相同，其他的例如身份地位工資待遇等等，都是有差別的。”

比起具有工人身份、社會地位崇高且工資待遇也很不錯的供銷社售貨員來說，樂瑤這個未來的青山大隊供銷點售貨員就顯得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首先，她以後的身份不會有什麽變化, 依舊是在青山大隊插隊的知青同志，不會随着拉起供銷點當上售貨員就轉成工人。

既然不是工人，那相應的社會地位和工資待遇當然會比人家正兒八經的供銷社售貨員低不少。

并且這份工資還是由隊裏負責發放, 跟人供銷社可沒啥關系，根本不屬于他們內部的職工, 也就平時進貨能打打交道。

聽韓愈講了這麽多，樂瑤明白了。

“就是說供銷點售貨員沒有編制是吧？”

人家供銷社的售貨員是國營單位職工，有編制享正式待遇，能吃商品糧。

而她這個未來售貨員只是隸屬青山大隊供銷點, 歸大隊自個兒負責，最多算是臨時工。

兩個不能相提并論, 最好不要攀比對比, 免得心态失衡想不開。

韓愈點頭：“對, 是這樣沒錯。”

畢竟兩者差距不小，如果他不提前講清楚，等到之後她辛苦将供銷點拉起來，走馬上任後突然發現落差怎麽辦，會不會以為是他在糊弄她, 後悔白忙活一場？

“怎麽可能？！”樂瑤連忙擺手，說自己不會是這樣不講理的白眼狼，能在大隊有個清閑的工作就不錯了，哪還能再挑肥揀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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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白完，她忍不住問大隊長，他們隊這個供銷點售貨員待遇到底有多差。

韓愈道是其實也不算差，就是不能和縣城供銷社比。

樂瑤心裏已經做好準備了，讓他別打嘴上官司了，趕緊說說看嘛。

如果不是特別差，差到需要她倒貼，其實都還能接受的。

至于身份地位什麽的，她倒是不太在意。

韓愈就說若是她順利将供銷點的攤子支起來，并好好守住，那麽之後她除開會如數發放知青口糧外，每月還能根據她的貢獻記工分，等到年底好分肉分錢。

不說樂瑤是不是缺那點肉那點錢的人，她聽完立馬舉手，連聲問：“什麽叫每月貢獻？具體指什麽？有什麽考查标準嗎？”

“每月貢獻就是指你每個月上交的供銷點所得，多勞多得。”韓愈言簡意赅道。

樂瑤悟了，驚訝道：“你是說供銷點每月賺來的錢票還要上交大隊？然後你們再給我記工分當工資？”

怎麽感覺她被坑了，瞧這算盤打得好精的樣子。

韓愈看出她臉上的不認同，耐心解釋道：“在大隊開供銷點都是這樣的模式，東西由指定的售貨員代理，錢票上交大隊過手，售貨員拿工分做辛苦的回報，不然就容易判成是搞個人資本主義，一旦被檢舉揭發，大隊和售貨員都讨不到好。”

所以不是他們大隊算盤打得精，也不是他要坑她，而是關于這方面比較敏感，上頭在做規定時早已限制好了。

樂瑤恍然，怪不得他讓她提前做好心理準備，還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接受這個新崗位。

原來天下真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什麽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過仔細想想，以她的條件和情況，倒也不會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她有拼夕夕在手，不管怎麽樣，總歸在進貨那一塊是有優勢和可操作空間的，少不了她的錢票賺就是。

但是除此之外，有一點必須提前問清楚。

“那我以後還用像孫彩霞他們一樣，每逢農忙照樣要下地幹活嗎？”

韓愈不答反問：“你不想下地幹活？”

樂瑤非常誠實道能閑着，誰願意下地上工啊，何況根本不是什麽幹活好手的她。

“到時候大家肯定會缺東西，供銷點哪能少得了人呢，就讓我在那裏繼續發光發熱，不用再跟着老鄉一起上工了可以不？”

“可以是可以，但上工就有工分拿，你不去就沒有。”

“我不是還有供銷點的貢獻分嘛，我把貢獻搞足點，不是一樣少不了工分。”

兩人讨價還價片刻，最後樂瑤達成所願，以後可以不用再下地幹活了，前提是她要用心做好大隊供銷點的工作。

接下來，換成樂瑤開始在縣城和大隊之間來回跑了。

她拿着韓愈提前給她跑下來的批文，跑去縣城供銷社和人搭關系，再順便多送點禮，連續幾次過去，這交情不就順順利利地談上了麽。

攻克供銷社領導後，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只等她選好大隊供銷點着落的位置，拾掇好地方，就可以從供銷社進貨開張啦。

樂瑤不辭辛苦地将這些事都辦完，正要接着選地方，有人發現她天天往縣城跑不樂意，竟然去大隊長那裏告她一狀，說她身為大隊知青卻私自行動，到處亂跑，是違反紀律，必須嚴懲不貸。

由于這事兒是當着好多人的面提出來的，為了服衆，也為了将大隊即将有供銷點的事公開，韓愈如對方的願，将樂瑤叫去分辨。

樂瑤放下手頭的工作，想看看到底是誰看她不順眼，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她上眼藥找事兒。

結果到那裏一瞧，哎呀，還是個熟人！

“韓梅梅同志，我最近沒得罪你吧，你怎麽就盯上我了？”

韓梅梅堅決不承認這個，揚起下巴，挺着小胸脯，夾樂瑤一眼，義正言辭道：“我這是為了咱們大隊着想，不能讓你一顆老鼠屎壞掉咱一鍋好湯。”

樂瑤：“……”說事就說事，人參公雞大可不必。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無形的電火花冒出來，在空氣中噼裏啪啦地響。

一旁的韓愈作為大隊長當即擡手打斷她們對峙，說：“樂知青去縣城辦事，我都開了證明的，并不違反紀律。”

“對。”樂瑤拿出随身攜帶的一紙證明，傳給大夥看看。

她可是有正規手續的，不是誰想誣賴她就能随便誣賴。

等證明傳到韓梅梅手上，她看到上面龍飛鳳舞的熟悉字跡，頓時瞪眼咬牙，恨不得一把将它撕了。

她以為偷聽她爸說的那些話是假的，原來、原來……

樂瑤看出不對，立即出其不意将證明奪了回去，重新塞進随身挎包裏。

韓梅梅瞪她，咬牙問：“你跑那麽多次，到底辦的是什麽事？別是唬着人玩的吧？！”

樂瑤抛過去一個鄙視的小眼神，說：“韓梅梅同志，即便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大隊長呀，沒有他的準許，我怎麽可能私自行動，還有你覺得我能糊弄過他？哦，原來在你眼裏，大隊長居然是這麽好糊弄的人。我懂了，你不是看不起我，想沒事找事，你是……”

韓梅梅臉色一變，想撲過來堵住她那張叭叭個沒完的臭嘴。

可惜樂瑤身子一閃躲過，還朝大隊長那邊繼續叭叭叭：“大隊長，你看吶，韓梅梅同志不相信你就算了，居然還看不起你，想給你找點事兒做呢，你快管管呀。”

伴随着樂瑤的呼喊，兩個人你追我趕地在衆人之間飛快穿梭，跟鬧着玩似的。

聽聞消息很快趕來的大隊會計一看氣得不輕，扯住張牙舞爪的親閨女，恨鐵不成鋼地大聲訓斥：“夠了！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丢不丢人？！”

“我哪丢人了？哪兒丢人了？”韓梅梅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聽親爹那話就不幹了，幾乎是瞬間忘記跟樂瑤找茬，開始撲騰着和她爸鬧別扭。

衆人也沒不在意，看戲看的十分歡樂，最後絲毫沒有意外地看到大隊會計再一次将他閨女摁下去，押到大夥面前道歉。

韓梅梅在她爸手底下就沒贏過，只能心不甘情不願聽話照做。

但輪到樂瑤這個主要的苦主時，韓梅梅立馬又支棱起來，仰頭梗脖子，就是不幹。

“想讓我跟她道歉可以，先讓她說說去縣城都幹嘛了，好叫大夥都聽聽，到底是我做錯了，還是你——樂小瑤在私底下搞什麽小動作，哼！”

“……”聽到這番放話，樂瑤再不意識到她是知道了點什麽，那就是傻了。

不過不用她開口，大隊長已經替她回答，将她正在忙活的供銷點一事告知大家。

“樂知青為了方便廣大隊員，特意費盡心思辛苦給咱們大隊跑下來一個供銷點，以後大家再想買點什麽東西就方便了。”

“這是一件大好事，也是大喜事，大家應該高興才對，另外還要重點感謝咱們大隊往後的供銷點幹事，樂瑤樂售貨員。”

“來來來，都鼓掌歡迎。”

由韓大隊長帶頭，雷鳴般的掌聲立刻啪啪啪響起來，經久不息，可見大家夥震驚又驚喜的心情。

就在這樣熱烈的氛圍下，一道突兀的打斷聲突然冒出來。

“等等，等一下！”

韓梅梅大喊的聲音又尖又利，聽得衆人下意識停下動作看過去。

大隊會計不滿瞪眼：“梅梅，你又想搞事？！”

“我哪有！”韓梅梅死鴨子嘴硬，趁機嚷嚷着問大隊長：“隊裏既然有了供銷點，那售貨員誰來當？”

韓愈一指指向樂瑤，沉聲道：“自然是由樂知青來勝任，她非常适合……”

話沒說話，又被韓梅梅驟然打斷。

“我覺得我比她更适合！”韓梅梅看着樂瑤忿忿不平。

“我怎麽說都是本地隊員，我爸還是大隊會計，不怕算不清楚賬，而她只是一個外人！”

韓梅梅說的得意洋洋，聽在衆人耳中竟然還有那麽一兩分道理。

對啊，供銷點是他們大隊的供銷點，售貨員用隊裏的隊員多好，幹嘛把這樣的好位置給一個小知青。

趕在衆人心生不滿之前，韓愈看了眼此時默不作聲的大隊會計，皺眉道：“但這個想法是樂知青首先提出來的，手續和文件也是她辛苦跑下來的，惠及的卻是大隊所有人，售貨員的位置理應由她來擔當。”

衆人聽了再次點頭，理是這樣的理沒錯，不然不是叫人白忙活了，以後再想到其他好事，誰還會去幹呢。

韓愈見此又适時問樂瑤供銷點目前的進度。

樂瑤一臉自信：“差不多都弄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什麽都已跑妥當，只等選好位置再進來貨物，供銷點立馬能開門營業。

所有人聽到這話忍不住眼睛一亮，韓梅梅尤甚。

她趕緊大聲喊：“大隊長，我也可以為供銷點出人出力，只要讓我當上售貨員，接下來的工作一切都可以交給我，之前就辛苦樂知青了。”

這話說的真不要臉，樂瑤都沒耳朵聽。

衆人無語，看向大隊長，順便再偷瞄大隊會計。話說他閨女今天來這麽一出，是不是他提前得到消息才故意縱容的？

售貨員崗位雖然好，但也是人家小知青費心跑下來的，眼看就快成了，大隊會計和他閨女跳出來想摘桃子，太不地道了吧。

大隊會計迎着大夥異樣的目光，特別是來自大隊長狐疑的眼神，神色一凜，吸口氣無奈道：“梅梅，聽話，別鬧了。”

韓梅梅對她親爸輕飄飄的語氣根本無感，反而還興致勃勃地宣布：“爸，我要和樂知青公平競争售貨員崗位！”

還說前頭的工作樂瑤做了，那後頭的活正好她來接手，反正都為大隊做貢獻嘛，不能都辛苦知青，他們隊員也要出力才行。

“鄉親們，不如咱們開個隊員大會，來一場投票表決。”

身為人數少的知青一員，一旦投票表決百分百會輸的樂瑤：“…………”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現在懷疑這丫的是真傻還是裝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