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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在晚上八點正式開始,預計在晚上十點半結束,身着軍裝的主持人拿着話筒走上臺,簡單講話後,迎來第一場表演的主角。

第一場表演是場小品,演得是一家三口,前半段主要說一家人惹出的烏龍,惹得觀衆歡笑連連,後半段則是感動的,把觀衆逼得眼淚直流。

第二場是歌手演唱——倒不是曾經那些能上節目的歌手,只是平時喜歡唱歌、歌喉似天籁的老百姓。

他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老歌,幾乎所有人都會唱,連江楠都能跟着哼上幾句。

這場演唱就在五分鐘後結束了,主持人再度上臺,預備讓第三場的主角上場。

表演已經進行到第三場,時間也過了幾乎半個小時。

今夜晚會一共有十二場表演,江楠所參與的兩場演出分別為最後兩位,屬于壓軸表演,不到十點鐘是輪不到他們的。

時間還早,他和安伯打了招呼,讓他先看好孩子們,自己出去透透氣,就一路走到三百米外的基地門口前。

昨天賀祈之沒有回到,到了今天晚上,晚會開始,賀祈之也沒有。

他看了那扇緊閉的大門好一會兒,最終輕輕嘆氣,扭頭朝醫院病房走去——伊丹在注射抗體疫苗後情況沒有進一步惡化,但也沒有更好的恢複,好在她生命力頑強,沒有在伊青外出時離開。

若是如此……江楠不敢想象伊青回來後會有多崩潰。

這場熱鬧不該讓伊丹獨自待在病房內,九八特種隊的所有人還沒回來,照顧伊丹的士兵對她也只是照顧,江楠便打算前去将伊丹帶到晚會現場。

A/O病毒侵襲身體,伊丹雙腿和先前受傷那一臂早已動彈不得,最終到達晚會現場,還是靠那位照顧她的Alpha士兵才順利坐在輪椅上。

帶着伊丹回到現場,給伊丹和士兵安排好了位置,江楠便返回到後臺,和安伯一齊查看合唱團的孩子們情況是否良好,又給他們反複叮囑不要忘了自己的站位雲雲。

後臺準備的人越來越少,他們陸陸續續上場,又陸陸續續下場,眼看就到第十個節目,基地大門依舊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江楠已經不抱希望,全身心的把心思放在準備表演的大合唱中,給自己打氣,也給參加表演的學生們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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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他們上場,穿着統一秋裝的孩子們按照安排好的隊列上場,在站在合适的位置後停下,在安伯的指揮下調整隊伍,随後把手自然垂直放下,等待着江老師的伴奏。

鋼琴聲響起,前奏悠長而莊重,安伯随着伴奏聲擡起雙手,右手揮動,是一個進拍的動作,頓時,歌聲響徹在基地之中,孩子們的聲音铿锵有力,蘊含着難以擊潰的力量!

伴奏漸弱,在安伯逐漸降下的手勢下,歌聲也漸漸放低,最終指揮手往空中劃了半個圈,倏地握成拳,歌聲驟停。六分鐘的合唱,完美結束。

臺上安伯轉了過身,坐在鋼琴前的江楠也起身站立,倆人帶領着整個合唱團,深深鞠躬。

臺下掌聲陣陣。

合唱結束,時間也差不多了,許多人都以為這場晚會将由主持人的講話結束,有些覺得無趣的,在掌聲過後就準備離開。

而臺上江楠還沒有走,他又一次在鋼琴前坐下。合唱團的孩子由安伯指揮下場,場下王湘拿着一個手電筒,大喊着讓這些哥哥姐姐跟她走,到不遠處集合後,人群便作鳥獸散。

安伯在下臺後很快又奔了上來,下場時他兩手空空,上場時卻拿了一把小提琴。

他走到排練站好的位置,簡單拉了幾下琴調音,确定小提琴音準沒問題,深深呼吸後向江楠投去目光,示意他準備好了。

準備離開的觀衆聽到那一聲小提琴不由停住步伐,視線回到舞臺,發現伴奏者和指揮手居然還沒離開,他們搖身一變,變成了鋼琴手和小提琴手。

他們一定是要表演些什麽,可要表演什麽,主持人沒有介紹,這不由讓觀衆們産生了一些好奇。

輕盈溫柔的鋼琴聲流出,就像浩瀚夜空中穿着月白雲裳的仙子緩緩飄來,一路飄向站在一邊的安伯。

小提琴聲跟着進入,拉出這一曲的主歌。鋼琴依舊是背景伴奏,可也正是增添了這絲伴奏,才讓小提琴的聲音顯得更加優美悅耳。

臺下已經有人跟着哼出這首曲子,甚至有人聽了曲子後熱淚盈眶,不知他是被曲子産生的意境美給吸引到了,還是曲子勾起了他腦中塵封的記憶。

靜聽樂悠揚,月照彩雲上。*

從前是彩雲追月,而今人們追得是幾十年前那樣平凡卻無災無難的生活。

曲調清和、溫柔,演奏者此刻不是演奏者,他們是夜空和月亮,是世界上最清冽的存在。

這首合奏并不長,比大合唱還少了兩分鐘,這很快便結束了,但臺下觀衆還意猶未盡,在他們結束的那一刻沒有一個人鼓掌。

直到安伯放下小提琴,朝江楠走了兩步伸出手掌,江楠走來,向觀衆鞠躬。

正當江楠悄聲問安伯,大家是不是不喜歡他們的合奏,臺下響起震耳欲聾、經久不息的掌聲,還有人連聲叫好,甚至想讓他們再奏一次。

觀衆分明很喜歡。

被人認可是開心的,江楠帶着無邊喜悅和安伯一起退場,正欲與安伯說起自己激動的心情,安伯忽然要他閉嘴,然後扭着他的腦袋往前方望去——

就在他的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前方,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秋裝外套,臉上因為沒有時間打理,又一度長出那些令人成熟幾分的胡茬。

他仿佛離開了好久好久,江楠不久前壓抑住的所有情緒在這一瞬爆發,想飛撲過去,想跳到他身上,進行一個從未進行過的吻。

賀祈之無知無覺,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重逢後第一句話是誇贊:“彈得真好。”

江楠瞪大了雙眼,不确定的發問:“賀祈之?”

“是我。”賀祈之向他走來,把他敞開的衣服扣上扣子,“對不起,回來晚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江楠聲音刻意壓下,喉間不經意露出一點哽咽。

“剛剛大合唱的時候,你剛好在臺上,我怕影響你,就沒到臺下晃悠。”賀祈之回答道,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将離開時沒過的手瘾給享受齊了,“別哭啊,本來不是怎麽痛都不願意哭的一個人嘛,怎麽見到我就哭了?”

江楠吸了吸鼻子,“瞎說什麽,我沒哭。”

“好好好,沒哭。”

“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哎,慢點!”

江楠抓着賀祈之的手就走跑,完全不是要對方跟着他走,而是自己把人拽着走,賀祈之也就跟着他一颠一颠地往前去,時時還要注意着腳步,生怕踩着江楠。

..

做了給有情人湊對的好事,安伯把小提琴塞回琴盒後左顧右盼,也想找自己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天的人。

他一眼掃去,見到了陪在伊丹身旁的伊青、急匆匆跑來幫忙般鋼琴的大陽、用鴨公嗓哭嚎着說沒趕上看晚會的餘嘉名,以及責怪餘嘉名開車慢的小山,獨獨沒有看到蘇萬裏。

人去哪了?

為什麽只有別人沒有他?

是出事了?

安伯迅速冷靜下來,觀察着特種隊的衆人,看他們臉上沒有一絲關于悲傷的情緒,才松下一口氣。

他前去抓了餘嘉名,問:“嘉名,蘇萬裏哪去了?”

安伯可是很少這樣正經的喊他的名字,餘嘉名不禁一怔,“啊”了幾聲,看安伯神色越發兇神惡煞,急忙回應:“他他他,易感期到了,回宿舍打抑制劑休息去了。”

得到答案,安伯摔下他就朝着蘇萬裏的宿舍奔去。

餘嘉名愣在原地,後知後覺的對一邊小山問:“我……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小山道:“完了……萬裏哥易感期啊,要不要去叫老大?”

“可是老大被大嫂叫走了……”

小山沉默了。

“要不……晚一點再叫老大?”

“晚一點會不會來不及啊?”

餘嘉名也沉默了。

***

由于春節晚會,華東基地的所有燈光幾乎都聚集在大舞臺那邊,整個基地的人也差不多跑過去看表演,除了靠近舞臺的幾個宿舍,其他地方沒幾個是亮着燈的。

夜路幽深,雪蓋滿在幹枯樹幹和落了葉子的花圃上,路上的雪早在除夕夜被清理得幹幹淨淨,要踩雪的只能到花圃裏頭的草坪——有人為了方便,直接把雪倒到裏頭了。

江楠把賀祈之拉到花圃前,在縫隙之間伸出腳,往雪地上深深一腳踩出吱呀聲,這好像能緩解他的緊張。

賀祈之沒有問他要說什麽,他捏了一把雪,兩手把雪捏成一個梨形圓球,用樹枝摳了眼睛和嘴巴,眼和嘴之間的位置插上一根小樹枝,那就是個小鼻子了。

最後他取了一片枯葉,穩穩蓋在最上邊,簡易的小雪人便完成了。

他向江楠遞去,“給,冰冰涼的小雪人。”

江楠用一只手接過,另一只手迅速抓住對方準備收回的手,那只手因為捏了小雪人,這會凍得很,正好需要他來暖一暖。

“賀祈之。”小雪人似乎給了他勇氣,江楠終于要開口,話卻有些語無倫次,“我可能,對你産生了一些不一樣的感情……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但在清楚之後,我其實覺得,這是很荒謬的。”

賀祈之靜靜聽着他說,臉上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平和得不像是在聽一個表白。

“雖然我的外貌确實是20歲的,可我實際年齡已經要七十歲了啊,我,我怎麽能對一個小我幾十年的人産生這樣的感情呢?我覺得這一定是你們說的那個契合度引起的。”江楠沒敢去看他的表情,“所以在你出任務之前我也想過,如果你離開一陣子,沒了那個契合度的影響,這些感情應該會慢慢消失吧。”

江楠緊張到手心冒汗,他還握着賀祈之的手,也不管手心汗是否會把賀祈之的手弄得濕淋淋的,“但當你出任務的那一天,我心裏就忽然冒出了一千種、一萬種的不舍,甚至在你離開之後,我……我……我很想你,我控制不住的想你。”

賀祈之依舊沒有說話,江楠沒有直視他,他卻直勾勾的看着江楠的眼睛,有一種堪稱“幸福”的笑意沉浸在他眼底。

“賀祈之,我沒談過戀愛,我更沒想過和男生,你要不要唔……”

話說一半,江楠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他撲閃着眼睫擡起眼睛,向面帶微笑的賀祈之望去,滿面狐疑。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這話應該讓我來說。”賀祈之說着松開了手,“江楠同志,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一輩子的那種。”

江楠怔愣住,答應都是呆呆的點頭。

直到看見賀祈之展開笑顏,他才回神害羞低下頭去,而他下一秒就擡起了頭,一步靠近賀祈之,踮起腳尖也只夠到他脖子處。

他一不做二不休,學着曾在電視上看過的樣子,側着嘴唇含住賀祈之的喉結,輕輕吸吮一下,當是一個吻。

賀祈之一驚,第一反應是捂住了濕漉漉的脖子,看到江楠得逞時輕舔嘴唇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真的學壞了。”

“我是不夠高。”江楠前去環住他的腰,原來那些害羞的想法統統抛到腦後,仰着腦袋對賀祈之說:“你可以對我做出任務前你說的那件事了,男朋友。”

這個昵稱直接炸進賀祈之的腦中。

賀祈之不受控的攬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的後腦勺,低頭與他相吻。

他們由淺到深,柚子與龍舌蘭的味道相互碰撞,像是有一位調酒師把這兩種材料加入雪克壺中,周身環境是放進裏頭的冰,在寒冰中搖晃的,是他們激烈的吻。

江楠被這個吻攪得呼吸難挨,神志不清,他緊緊靠在賀祈之懷中大口呼吸,不斷回憶着方才他們相互之間的表白,以及從今天開始就有的名分,不由綻放出一個由心而發的笑容。

溫暖的懷抱不知持續了多久,江楠忽然聽到賀祈之腰間的對講機發出斷斷續續的電流聲,他松開賀祈之,就見賀祈之也帶着一樣疑惑的神情接通信號。

裏面傳來餘嘉名的聲音:“那個,老大,你有空了嗎現在?”

餘嘉名這聽着不像是急事,可若非急事,又怎會在這個時候聯系他?

賀祈之便厲聲道:“有事說事。”

“那個,萬裏不是易感期回宿舍了嘛,安伯去找他了……那個,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我這不知道怎麽辦好啊。”

Alpha在易感期碰上Omega可不是小事,賀祈之不禁怒道:“半個小時了你才來找我?”

餘嘉名萬分尴尬:“這……我這不是看到大嫂,啊不,江楠把你拉走了嘛。”

賀祈之一聲長嘆,“算了,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安伯估計也是做好了準備才打算過去的,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賀祈之把對講機關閉,塞回腰帶後苦兮兮的望向江楠。

江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安伯和蘇萬裏的事,有些疑惑:“怎麽了?”

賀祈之像只大型動物一樣趴在江楠的肩頭上,兩只手臂環抱住他的腰,可憐兮兮的說:“蘇萬裏和安伯那兩個家夥在我宿舍裏亂搞,我今晚沒地方睡了。”

江楠這才想明白蘇萬裏的易感期是怎麽回事。

他其實并不知道易感期的感覺會是如何,但他半個月前才經歷過一次發情期,那種感覺多麽難受他可知道,便将易感期的感覺歸類到發情期去,同時也明白安伯和蘇萬裏即将會發生什麽事。

于是江楠安慰似的拍了拍賀祈之後背,說:“那你今晚到我宿舍去住吧。”

賀祈之猛地擡起頭來,說:“我雖然現在是你男朋友,但我依舊是個Alpha,不能随意和你……”

“你睡沙發。”江楠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由此接話,“我還是知道的,Omega要保護好自己的。”

賀祈之一時間分不清要不要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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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彩雲追月》的歌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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