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真是的,警官,她這明擺了是自殺啊,你們到底要把我留到什麽時候。”

染着金發的男人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對目暮警官說着極其欠扁的話。

受害人是名年輕女性,死因是頭部被花瓶碎片刺穿導致。根據現有線索拼湊出的情況,在場幾人本欲在受害人家中聚會用餐,但受害人與其丈夫——也就是剛才說話的人發生争吵後負氣将自己鎖在卧室內。憤怒摔碎了房間裏的花瓶後失足摔倒,後腦勺與地面的花瓶碎片發生撞擊導致死亡。事發時受害人身處全封閉密室,其他三位嫌疑人均有不在場證明。

确實是一場自殺沒錯了,起碼看上去是這樣。

但……

包括目暮警官在內的現場一幹警員全部下意識扭頭看向了正戴着白手套搜集線索的井上千束。

黃毛:“?”

他順着周圍警官們的視線看向正趴在地毯上檢查床底的女人。明明看上去那麽年輕,卻是這裏級別最高的嗎?

他還以為這裏的總指揮是看上去比較年長,也偶爾會向周圍人發號時令的那位戴着漁夫帽的目暮警官。

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太過灼熱,井上千束頓住了動作,默默站起身扭頭看向整齊坐在沙發上的幾位犯罪嫌疑人。準确的說,她是看向坐在最左側說出剛剛那翻自殺言論的金發小黑人——雖然從她的視角是看不出對方發色的,畢竟已經從頭到腳都是一團黑了。

井上千束:“……”

她臉上沒有過多表情,眉眼間卻寫滿了無奈,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這一團黑的剪影,就差把「兇手」二字刻在臉上了。

目暮警官率先開口,認真詢問着井上的意見:“雖然我也更偏向于自殺,但井上你認為呢?”

“唔…”井上千束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目不轉睛地頂着坐在沙發上的小黑人,幽冷地眼神仿佛能看穿男人心底見不得光的肮髒心事。直至對方有些心虛的縮了下脖子,井上千束才轉頭看向目暮警官:“警官,我認為這次案件很可能是一起他殺。我個人建議是再就現場進行一翻細致搜查,這三個人也暫時不能離開。”

“嗯……”目暮警官捏着下巴略做思考,便無視金發男人的抗議,同意了井上千束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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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井上千束升職爬到了目暮頭上,她還是那個剛進入搜查一課的新人。但在現場斷案這件事上,她實在是太好用了!

警察辦案需要講究證據,從蛛絲馬跡中獲得線索,将零星的碎片信息拼湊重組,推理出正确的事件過程,還原案情真相。

但如果案件在最開始就鎖定了犯人,再從兇手倒推作案手法,繼而尋找作案證據,對案情地推理就總是要比旁人來得快也更準确一些。

井上千束雖算不上什麽天賦型選手,但她足夠努力,畢業時的成績也足夠優秀,所以在推理一事上倒也不算苦手。更何況還有這怪異的色彩障礙輔助,她破起案來簡直不要太得心應手。

入職不過短短兩個月時間,井上千束就靠着極高的現場破案效率迅速成為搜查一課的超級新星紅人,是連警校的教官們都聽說了她的事的地步。為此女班教官還特意擺宴請其他教官吃飯,在飯桌上端起酒杯時的表情,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井上千束也在偵查的過程中逐漸摸清了小黑人出現的規律。

預備役殺人犯在動殺心或者準備實施犯罪那一刻會由黑白灰變成全黑剪影狀态。當犯人實施完犯罪并徹底逃離現場,且身上失去一切犯罪物證後就會由全黑的剪影狀态逐漸變回原本的黑白灰。但徹底恢複成井上千束眼中普通人的模樣大概需要24小時的時間,這也給井上對案情的判斷預留了一定的緩沖時間。

不過也有例外情況——犯人向警職人員認罪後,即使未離開犯罪現場或者徹底離開現場未滿24小時,犯人也會從全黑迅速變回黑白灰的狀态。

所以那天井上千束才會在審訊室親眼看到糾纏竹川小姐的預謀犯從全黑的狀态直接蛻變成普通的黑白灰。

這項怪異的能力目前為止從未出過錯,這次自然也十分準确。

不顧對方地糾纏和叫嚣,一衆警官配合着井上千束迅速整理出了完整的犯罪過程。面對如山鐵證,剛才還嚣張跋扈的男人瞬間蔫了下去。

“幹得不錯!”在把犯人押上車後,目暮警官拍着井上的肩膀,語氣中盡是贊賞:“不出意外的話,井上你會是同期裏最快升職的。”

“哪裏的話,”井上千束乖巧地站着,手掌疊在一起垂放在身前:“這都多虧了目暮警官您願意給我們這些新人嘗試的機會并時常加以指導,不然我哪能進步得這麽快。”

她臉上挂着溫順的笑容,但心底的小人都急得快要坐在地上畫圈圈了——回去以後研二肯定又要挂着她嘤嘤嘤地撒嬌了,畢竟這是她第二次因突發案件爽約研二了。

上一件被她放了鴿子的事是老早就答應好的作為給研二補償的溫泉之旅。

哼着小曲收拾行李的萩原研二在接到井上千束的電話後整個人瞬間癟了下去,像只趴在手掌心裏無精打采的倉鼠餅。雖然這次約會是三人一起,但他和松田陣平已經統一了戰線。更何況那可是溫泉哎,可以看到千束濕漉漉地穿着浴衣的樣子。

他還特意從姐姐那裏打聽到了最近特別流行且好用的身體乳,打算到時候送給千束做禮物。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哄騙着幫千束把這瓶價格昂貴的身體乳擦在她後背。

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寫滿了不甘心,失落到魂都從嘴裏飄了出來。

松田陣平雖然沒有多說話,但他抱着胳膊靠在沙發上,緊蹙的眉頭也無聲透露出極度不爽的心情。

那天解決完案件後,回到宿舍的井上千束幾乎是被研二整個挂住。

顏值頗高的男人對着她又蹭又抱,本身就自帶無辜屬性的下垂眼裏寫滿了委屈,說話時的語氣更是讓人心疼到不行。活脫脫像一只被搶走最心愛的玩具,緊接着又慘遭主人抛棄的大金毛,可謂是見者傷心。

井上千束自知理虧,在研二的可憐攻勢下,她硬是沒忍心下得去手把研二從自己身上推開。最後還是松田陣平實在看不下去了,揪着萩原研二的後衣領把他從井上千束身上提走的。

井上千束還記得快畢業時,她剛決定去搜查一課就被研二哄騙着答應了「完成他和陣平要求各一個」的承諾。松田陣平的次數倒是已經用了——搬去和他們一起住。研二這邊還欠着一次呢。

結果她又被研二用扁着嘴不斷從狗狗眼裏發射小星星的委屈攻勢給哄騙着答應了「完成他們心願各一次」這樣的約定。

每每回憶起此事,井上千束都想痛苦地捂住臉。債沒還清,就又欠了一次。已經演變成「欠松田一個願望、萩原兩個願望」的可怕場面了,總感覺給自己挖了個超級大坑。

這次爽約,不知道研二又要怎麽撒嬌耍賴了,一定又會被哄騙着答應下可怕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覺得頭大。果然今天還是不要回去了,剛好明天早上休息,等會回警視廳的時候幹脆向目暮警官打個外宿申請,今晚就在外面躲一宿,明天飽飽睡個懶覺再直接去警視廳上班算了。

充滿逃避心理的女人在填完外宿申請後果斷把手機調成震動,買了張動車票就直奔隔壁市。

車身在行進中輕輕搖晃,靠在座位上的井上千束此刻還未意識到,這趟不算長的行程會讓她遇見她快要放下的那個男人。

列車慢慢降速直至停下,井上千束走出站臺時,夕陽已經徹底西沉,只剩一抹殘紅做天邊最後的點綴。

井上千束随意搭上一班公交,在繁華路段下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逛。經過一家看上去不錯的料理店時,胃部剛好傳來饑餓的聲音,于是她順勢轉身推門而入。

“歡迎光臨~”熟悉的聲線,是曾經時常造訪她夢境卻在時間和工作忙碌的沖刷下快要從她的思念裏淡去的男人。

視線碰撞,兩人心底皆是一驚。

井上千束不動聲色地落座,手指翻過被壓印在塑料夾層裏的菜單,餘光卻偷偷瞥向身側打着領結的男人。

一切都是那麽的巧合,像命運對她開了一次惡劣過頭的玩笑。

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呢。在她都快要把他從夢境中遺忘、在她被架在暴雨裏拍打的心情即将被烘烤溫暖時,他就這麽突然出現,重新站在她面前用她熟悉的聲調對她說着宛如第一次見面的陌路人的話。

心口處彌漫着苦楚,她是個從戰場厮殺歸來的小卒,離開沙場脫下盔甲卸下所有防禦,卻在最不設防的一瞬間被迎面而來的利刃狠狠貫穿了胸膛。

嘴角微微顫動,指尖也變得冰涼。井上千束胡亂點了些菜,強迫自己不去看他。

千束低着頭,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用力握成拳。拼命克制着內心的波瀾,她面上不顯,但世界早已天崩地裂,掌心也已經被修剪整齊的指甲壓出幾道半圓弧形的印子。

闊別兩月的戀人……不,也許該說是曾經的戀人,畢竟千束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算不算分手。

當降谷零端着餐盤将佳肴一一擺放上桌後,從方才起就一直低頭沉默不說話的井上千束強迫自己挂出個笑,溫和燦爛的微笑下被掩飾住的是快要洶湧而出的委屈和無助。

她看向自己曾真心愛慕的男人,笑面如花:“先生,說來可笑,我對先生你一見鐘情了呢。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先生你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回應她的是沉默。

降谷零看着自己心悅之人的微笑,心底有些酸澀。他像一個在清晨醒來的膽囊生病了的人,從口腔到舌根全是苦澀感。

他看得見她藏在微笑下的哭泣。

井上千束心底的小人雖咬着牙固執地不肯哭出聲,但眼淚大滴大滴濺落在地時的聲響卻震耳欲聾。

她連靈魂都在為他悲鳴哭泣。

在井上千束望向降谷零的寫滿了忐忑的眸子即将灰暗下去時,降谷零終于忍不住開口:“透,我的名字是安室透,至于聯系方式……暫時還是算了吧。”

短暫亮起的光亮又再次熄滅,像是有人把藏在她眼底的星辰盡數偷走,井上千束低下頭,眼眶有些發酸。

難過到險些忘掉自己的聲音,她舌根發澀,開口時聲音沙啞,完整的句子直至說到尾音最後幾個字才逐漸恢複正常:“嗯,我知道了。抱歉打擾你了。”

負面情緒排山倒海而來,井上千束是被不斷下沉的鐵鏈鎖住雙腿拉扯進海底深淵的将死之人。

扭過頭不再看他,想要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嘴角卻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動——已經是用盡全力抑制住已經堆積在眼眶下的淚水了。

降谷零又何嘗不痛苦,安慰的話僵在嘴邊,心髒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卻還要盡責地扮演一位笑容可掬的高檔餐廳服務生。藏在白襯衫下的身體已經繃緊了肌肉,他近乎是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上前給予心愛之人一個擁抱的沖動。

他只身屹立于黑暗入口,身後是食人猛虎,身前是想守護的光。他不能放縱自己的感情,起碼不該是現在。

天人交戰,是冰與火的折磨。一半是烈焰岩漿,一半是極寒冰域,快要将他生生撕裂。

“那麽……祝您用餐愉快。”

降谷零最終只是藏起眼底的痛苦,朝着井上千束欠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明明是夏天,指尖卻已經開始發涼,井上千束握着叉子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她将散發着麥香的意大利面喂進嘴中,濃郁的番茄醬無法喚醒心被冰封之人的味蕾。她味同嚼蠟,像是執行指令的機器人,只知道麻木地重複着将金色意面嚼碎咽下的動作。

挎包中震動的手機壓到鑰匙,傳來嗡嗡嗡聲音被放大,這是他們今晚打來的第四通電話。

按下綠色接聽鍵,不等她說話,手機那邊便迫不及待地丢出一連串句子:“下班了嗎?我和萩準備了夜宵,一會去警視廳接你?”

所有的堅強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擊碎。

為了逃避才擅自跑來隔壁市的井上千束在聽見手機那邊熟悉的聲音時,強忍許久的眼淚像是收到搶跑信號,全都争先恐後地從眼眶處滾落,不過眨眼間便打濕了她潔白的衣襟。

“陣平……”她喊着電話那頭的人的名字,聲音帶着濃郁的哭腔。

“!?”警察宿舍內原本松懈仰靠在沙發上的男人瞬間從沙發上彈起身來,聽見動靜的研二也難得露出凝重表情的貼了過來。兩個大男人貼着一部小小的手機,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千束醬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不哭不哭,我和小陣平在呢。”

“千束你現在在哪,我和萩立刻趕過去。”

已經哭到連說話都開始斷斷續續的女人像是站在馬十字路口哇哇大哭的迷路孩童,電話那頭是要趕來接她回家的監護人,身上寄托着她最後的希望和依靠。

“我在神奈川縣的麻生區。抱歉擅自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你們能來接我回家嗎。”

拜托了,請接我回家吧。

“放心吧,會接你回家的。”

山高水遠,我們都會找到你,并接你回家。

撲進對方懷裏被接走的女人未曾注意到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降谷零目送她遠去時的一雙紫灰色的眸子似流動的清泉被寒冰覆蓋,冷清絕望。

作者有話說:

本文主打情感和救贖,不會對案情和推理進行過多描寫,見諒。因為不是專業人士,如果出現法醫鑒定上的常識性錯誤,還希望能被多多指正。

爆處組:感謝同期送來的一波助攻!感謝老鐵!

零:…???

,感謝在2022-01-13 13:15:58~2022-01-17 13:12: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北川清雅40瓶;飛天小男警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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