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倒V)

井上千束的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

迎面而來的兇狠膝踢險些讓她的腸道受創出血,除此之外都是些皮外傷。

但比起井上千束,中彈後還強撐着身體逃跑跳躍的諸伏景光傷得要嚴重的多。

萩原研二和風見裕也現在正守在手術室外等待着醫生為他取出子彈。待手術結束後諸伏景光會被送進重症室,由公安部的同事24小時全天看護。

“真是的……”

松田陣平用沾着水的紙巾在井上千束臉上細細擦拭。

但被各項身體檢查耽擱太久,戰鬥時濺在井上千束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牢牢黏在肌膚上像幹旱後皲裂的大地。

“根本擦不幹淨。”

松田陣平恨不得把井上千束捧在手裏小心供着,完全不敢用力。

但不用力的話又無法清理掉皮膚表面已經凝固的血跡。

井上千束閉着左眼,一臉乖巧地任由松田陣平擦拭着她眼睑下方的臉蛋。

“所以我才說先清洗身體再窩進病床啦。”

現在不僅洗不掉身上的血跡,就連病床上都留下了幾灘淡淡的紅色印記。

“你剛才已經痛得需要靠止痛藥了吧,就別想着逞強了。一條床單而已,我會好好把費用賠給醫院的。”

松田陣平皺着眉,用沾着水的紙巾在井上千束臉上擦了兩下,放棄般嘆氣:“而且體貼別人前,你也稍微考慮下我的心情啊。”

就算知道井上千束在同期裏非常強,畢業時的綜合成績在全校男女所有人裏都能排進前十;就算井上千束自進入警視廳以來屢屢立功,被表揚被加薪,但在松田陣平眼裏,她依舊是那個動不動就把自己弄得一身傷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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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忍不住小聲抱怨:“不要讓我擔心到睡不着覺啊。”

丢下手中的濕紙巾癱靠在折疊椅上,松田陣平擡頭望向慘白的天花板,臉上略顯頹态。

不管是萩原研二還是井上千束,全是些讓人無法心安的愛亂來的家夥。

先是萩原研二險些被突然跳動的炸彈炸死,緊接着又是一身血坐在地上雙目失焦的井上千束和被她摟着的生死不明的諸伏景光。

「失去珍貴之人」的恐懼萦繞心頭,似乎只要他稍不留意,轉身的瞬間他們就會從他身邊一個接一個消失,永遠離開。

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後一面。早上才笑着和你道別的人,晚上再見時也許已經滿身鮮血停止呼吸。

甚至可能屍骨無存,空留衣冠冢,連個可以念想和祭拜的物什都沒有。

無法把命運和愛人牢牢握在手裏的恐懼揮之不去,即便是一往無前只知道踩死油門的機動隊王牌,也開始怕了。

察覺到松田陣平的不安,井上千束用胳膊強撐着床坐起身。她朝松田歪頭笑着,道:“陣平,把你的右手給我。……別問啦,快點把你的右手伸出來。”

“像我這樣,把手掌豎起來。”

井上千束擡起自己的左手,與松田陣平掌心貼掌心。而後她彎曲手指,順着松田陣平的指縫與他十字相扣。

“陣平你看,”井上千束笑得溫柔:“你抓住我了哦。”

掌心相貼,手指相扣,指腹緊貼着對方的手背。兩人緊握對方的手如同一把被牢牢扣死的魯班鎖。

“不會随意消失不見的,也不會擅自離開陣平。”

“所以陣平不用再不安了。”

“因為啊……你已經牢牢抓住我了哦。”

井上千束恬靜地笑着,亦如月色般溫柔。明明字字不提愛,卻字字不離愛。

松田陣平瞪大眼睛,顫動的蔚藍色眸子倒映着千束的笑顏。他滿眼都是震驚錯愕,歡喜湧上心頭。

涓涓山泉流過石畔,他确實被安撫了。

“知道了知道了。”

把頭扭朝一邊,嘴角卻忍不住翹起。

“不過比起這個,”松田陣平站起身伸手穿過井上千束的腋下和膝下,直接把她抱起來:“摟好我,我先帶你去浴室把身上的血跡清洗幹淨。”

松田為井上千束預訂的病房是價格昂貴的單人間,窄小的衛生間角落擺放着能勉強容納一人的浴缸。

井上千束此刻正穿着單薄的藍白病號服屈膝坐在浴缸裏——也只有屈膝才能坐進浴缸裏。

松田陣平脫下大衣挽起手袖,他把花灑對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打開開關,在确認水溫已經被調至一個适合的溫度後,他才把花灑對準坐在浴缸內的井上千束。

“陣、陣平!”

“血跡已經完全死死黏在皮膚上了,不這樣的話根本洗不掉。”

“我可以自己清洗的。”

“安啦,不會讓你脫衣服的。”一手握着花灑在井上千束沾血的肌膚上游走,一手捏着醫院提供的新毛巾在井上千束臉上輕輕擦拭。

但他卻又小聲嘀咕,似自言自語般補充道:“而且我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這種事有什麽關系……”

乖乖仰着臉讓松田陣平清洗血跡,井上千束「嗯?」了一聲,疑惑道:“陣平你剛剛說了什麽嗎?花灑的聲音掩蓋掉你剛剛說的話了。”

擦拭的動作稍作停頓,松田陣平又很快恢複鎮定:“沒什麽。”

像和藹有耐心的幼師在給兩三歲的寶寶洗澡,很難想象松田陣平這樣的家夥居然也能做出如此溫柔有耐心的事。

毛巾順着血跡一點點擦拭,不會用力到讓皮膚發紅,只能用濕毛巾順着肌膚反複擦過,像在用棉簽擦拭一件沾了污垢的珍貴文物。

不過對松田陣平而言,井上千束本就是他價值連城的寶物。

“手,伸出來。”

“你看,光是維持擡起手的動作都抖個不停,還說自己沒有逞強。”

自知理虧的井上千束根本不敢說話,只是低頭盯着自己的腳趾,乖巧得像個布娃娃。

而且……松田陣平蹙緊眉頭碎碎念抱怨個不停的樣子,她很喜歡。

被關心、被疼愛、被緊張。

平日裏松田陣平向來話不多,要麽直球、要麽把心事憋在心底。眼下這副被困擾到像訓斥孩子的老爸般緊張的模樣,井上千束真的好喜歡。

翠綠色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已經開始為她擦拭頸部的男人,井上千束抿緊嘴唇試圖壓制住笑意,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的嘴角卻已經透露了心底的歡喜和笑意。

“嗯?”

松田陣平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他更不爽了:“真是的,千束你啊……差點就內髒出血了,怎麽還笑得出來。”

“抱歉抱歉,可是陣平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很開心,所以忍不住就笑了。”

“啧,都說了不要用可愛來形容男人。”

小聲抱怨着,松田陣平示意井上千束解開上衣第一顆扣子:“鎖骨也沾了些血跡。”

對「可愛」一詞心生不滿,但看着井上千束在望向他時眨着眼睛像偷吃葡萄的小狐貍般偷笑的狡黠表情,松田陣平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愛就可愛吧,只要她高興,怎麽樣都好。

但在為井上千束處理身上的血跡後,面對女人的提問,向來聰慧極具邏輯能力的男人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真的為千束擔心到亂了手腳。

井上千束:“身上的病號服已經完全濕透了呢,那個……陣平的話,一定有為我準備可以換的幹淨衣物吧。”

畢竟對方可是松田陣平啊,做事向來條理有邏輯。

擰幹毛巾的動作整個頓住,松田陣平:“……”

“……?”

“陣平該不會……完全把這件事給忘了吧。”

“咳,”握拳假咳一聲,剛才還氣勢洶洶完全占據主導地位的松田陣平默默把視線挪向一邊:“嗯,完全給忘了。”

“诶~?陣平居然也會有犯迷糊的時候。”

“真是的,你不要這樣看着我了。”

被喜歡的人用撲閃撲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爆/炸物處理班小隊長松田陣平,已經羞愧到臉都紅了。

不得不擡起一只手,用掌心捂住自己通紅的臉,試圖以此阻擋井上千束過于直白的視線。

“噗呲,”如清風撞銀鈴,井上千束忍不住輕笑出聲:“那怎麽辦,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了。”

松田陣平稍作沉默,一言不發地把剛剛脫下的自己的風衣遞過去。

“穿這個。”

“我不要,”井上千束看了眼被遞過來的黑色羊呢大衣,又看了眼對面根本不敢擡頭看她的男人,毫不猶豫選擇了拒絕:“今晚會有大降溫哦。陣平要是把風衣給了我,等會一定會生病感冒的。”

“病房裏有空調。”

“但陣平一會還要回去執勤吧,還是說其實陣平心裏已經在盤算着今晚留下來過夜的事。”

“啧。”

完全說不過井上千束。

認命地背過身,松田陣平擡手直接脫下了身上的深灰色針織衫,露出裏面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加絨白襯衣。

他把剛脫下的V領針織衫遞了過去:“給你。”

“诶?我不是這個意思……”

“少啰嗦啦,快穿起來!我總不可能讓你在這裏坐着等我去找幹淨衣服吧,一定會感冒的!”

大概是惱羞成怒了,松田陣平故意裝出衣服兇巴巴得以樣子,試圖以此掩蓋自己的難堪羞澀。

但緊接着,他又把頭瞥向一邊,降低了音量小聲嘟囔:“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幹浴巾我放這裏,你自己擦幹身體以後幹淨把衣服換上,我在外面等你。”

把疊好的幹浴巾和脫下的針織衫放在浴缸邊的椅子上,松田陣平站起身完全不給井上千束反對的機會,頭也不回地就離開浴室并合上了房門。

“诶?等……真是的,我想說的是這種價格程度的VIP病房的話,弄不好衣櫃裏會有消過毒的另一套睡衣。好歹先去看過确認一下,再做決定嘛。”

“這個笨蛋,都不好好聽我把話講完。”

默默站起身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衣物,手指顫抖着擦幹身上的水分,井上千束把留有松田陣平體溫的灰色針織衫套在了自己身上。

“陣平,我好了哦~”

浴室門再次被推開,松田陣平邁着長腿從門口跨進來。

然而他只走了兩步便徹底僵在原地。

這都什麽暴擊畫面!!

只見井上千束乖巧地站在浴缸前的地毯上,松田陣平修身的灰色針織衫套在她身上略顯寬大。

男人的肩部本就比女人寬闊不少,多餘的肩部布料順着胳膊下滑,下垂的衣袖已經完全遮住了井上千束纖細的手指。

男款針織衫只堪堪遮住井上千束的大腿根,她拽着針織衫下擺向下拉扯,試圖再多遮住一些。但向下用力後,被松田陣平穿上時只能勉強露出領結的小V字領又會暴露出大片鎖骨。

用兩只手捂住紅到要滴血的臉,松田陣平默默蹲了下去。大腦運轉過載,頭頂已經開始冒起白煙了。

“唔……陣、陣平,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讓我冷靜冷靜,一會就好。”

“唔……”

但你頭頂源源不斷向上騰起的白煙可不是這麽說的。這種程度,已經可以把生面蒸熟了吧。

捂着臉不斷在心裏咒罵自己,松田陣平不斷調整着呼吸,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平單手摟着井上千束的細腰,另一只手摟着她的大腿地把人抱在肩頭放進被窩。

“好了,乖乖蓋好被子別感冒。把你宿舍的鑰匙給我,我晚點給你送幹淨衣服。”

被放在病床上時,井上千束像只泥鳅般直接整個主動縮進被窩裏。

她露出一截蔥指緊緊拽着被沿,用棉絮遮住自己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寫滿委屈的眼睛:“鑰匙的話在雙肩包的夾層口袋裏。陣平要是回去的話,順道幫我把髒衣物也丢進洗衣機裏攪了吧。唔……可能晾曬也需要拜托陣平你了。”

“知道了。放心吧,會處理好的。”

松田陣平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今晚警視廳機動隊和地方警署有非常重要的交流學習會。即便是明天才複職的萩原研二也被要求必須到場。

身為爆/炸物處理班唯一在職的隊長,松田陣平無論再怎麽高才絕學、不可取代,他都必須趕過去露個臉才行。

他可沒自視甚高到覺得自己翹了這種場合也不會被警視廳狠狠鐵拳教育。

“也不知道諸伏那邊怎麽樣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晚上九點前帶着幹淨的換洗衣服趕回來的。”

“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哦。”

“嗯。”

然而松田陣平直至用鑰匙擰開井上千束的房門,把髒衣物挨件丢進洗衣機裏,他才再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為什麽自己把千束從浴室抱出來時,她會在自己的肩頭扭個不停。

被放進病床上時更是直接害羞到鑽進被窩裏根本不願意探出頭來,說完話就立刻鑽回被窩用被子把自己整個裹起來。

在換上松田陣平的針織衫時,井上千束把濕漉漉的貼身衣物也一起換了下來——她套着的那件屬于松田陣平的深灰色針織衫下什麽都沒穿。

松田陣平抱住井上千束的腰和大腿把人扛在肩頭從浴室抱着放到病床上前,擁抱的動作會讓穿在井上千束身上的針織衫朝她的上半身滑動。

只是松田陣平在抱人時滿腦子都是「把人放下的時候要動作輕點,不可以弄疼千束」,完全沒注意到上滑的針織衫。

“……”

雙手捂臉再次蹲下,松田陣平這次頭頂升起的白煙真的已經濃烈到可以呼叫消防車了。

作者有話說:

評論區醫生小姐姐友情提示:如果有血痂,在無傷口可以用熱毛巾濕敷,傷口處用碘伏等無菌藥物清理。

章節中的情節請不要模仿哦,千束主要出內傷和淤青,沒有外傷,只是黏着血擦都擦不掉,所以松甜甜才敢抱人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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