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5)

帝國能夠容忍的範圍了,戰争會影響兩百年左右,而之後的安穩,要借幾千年去平複。蓋爾的嚴苛,遠遠超過許多星球與國家。

薩缪爾能做任何事,唯獨掌控不了自己的感情,他不能夠封閉它,囚禁它,删除它。

他終究不是機器。

等到謝蒼聯系薩缪爾的時候,已經過了四天了。

薩缪爾跟随坐标尋過去,只看見謝蒼坐在輪椅上,被花海簇擁着,午日的光影斑駁的覆蓋在他清俊的臉龐上,看起來有些令人昏昏欲睡。薩缪爾一步步走過去,最終還是不忍苛責他,只是單膝跪地,溫暖的手掌覆蓋在他的膝蓋上,柔聲問道:“你怎麽了。”

“我的積分也不過是系統利用能量源轉換給我,讓我有奮鬥的目标去拼搏而已。”謝蒼微微笑了笑,“何必給它添加工作負擔。”

“可是你明明喜歡站着。”薩缪爾有些茫然。

謝蒼淡淡道:“可是喜歡,不一定就要得到。我已經嘗過失去跟再度站起來的滋味了,也就不會懼怕再一次的失去。”

撒謊。

謝蒼知道自己取消這個功能之後,再度感到失去雙腿的痛苦又多麽令人絕望,他坐在自己準備好的輪椅上,每條神經都感覺到腿部在慢慢的從有感覺到沒感覺,從柔軟變成僵硬,然後真正的失去它。

“推我到處走走吧,我用兩條腿走了幾個世界,連原先自己是怎麽坐的都忘記了,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謝蒼笑了笑,對薩缪爾笑得虛幻又溫柔,像是眼瞳裏印出的海市蜃樓,你看它似乎如此真真切切,卻又那麽模糊遙遠,仿佛一出聲便會消失殆盡。

薩缪爾不能理解,但依舊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謝蒼身後去,推着他往前走。

這是一片很大的花海,長滿了奇怪但無害的觀賞性外星植物,美麗漂亮,香氣馥郁。他們兩個人走了很久很久,依舊沒有走到盡頭,花草高高低低,最高的幾乎要沒過謝蒼的胸口。薩缪爾覺得有點奇異,他并不是個特別喜靜的人,更不喜歡重複毫無意義的活動,然而這段路程,卻讓他感覺到了舒适跟安寧。

如果可以,薩缪爾希望永遠這樣走下去,只有他跟謝蒼。

“這個按我的講法,是浪漫,現在我們在約會。”謝蒼示意停了下來,等薩缪爾轉到他面前才說道,“你也許不懂,你看,你被創造出來,是為了戰争。可是在我身邊,你只能作為一個普通人一樣活着,我們最大的争執也許只是商量晚飯吃紅燒肉還是清蒸魚,而不是要入侵哪個國家或者星球。”

“你是被偏愛的。”謝蒼靜靜的用蒼白的手指劃過薩缪爾鋒利的眉眼,“你可以随環境變幻你自己的外貌,盡管修改的程度不大,但足以讓你融入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很久,但我不能,我的生活不由我操控,可你是自由的,所以你選擇什麽,也都随你去,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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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缪爾虔誠的吻了吻謝蒼的指尖,柔軟的說道:“我來偏愛你。”

謝蒼看了他很久很久,水潤的雙眸微微有些發紅,然後抿着唇輕輕笑了一下,幾乎哽咽道:“好啊。”他把手覆在了薩缪爾的手背上。

無論薩缪爾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才對他如此死心塌地,謝蒼都衷心感謝這個意外。

他們在花海裏站了很久,等到夜風冷起來的時候,謝蒼卻忽然聽見了任務完成的聲音,他直愣愣的看着薩缪爾,下意識說了一句:“艾維斯要跟希瑞爾結婚了?”

薩缪爾點了點頭道:“正常,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交往就意味結婚,順帶一提,這次是他們兩個人的初戀。”

真是……純情的兩個人。

“希望他們倆不會離婚。”謝蒼喃喃道,“不然我恐怕還得在以後過來給他們當婚姻咨詢師。”

“希瑞爾也許會後悔,但艾維斯恐怕不那麽容易甩脫。”薩缪爾打消了謝蒼的顧忌。

之後他們一起消失在了花海之中。

【叮,确認退出任務:《我的高冷室友》。】。

…………

【叮,确認傳送任務:《絕情鋒》。】

…………

偌大的宮殿空的令人心慌意亂,濃厚的藥味像是塞滿了每一個角落,侵占的嚴嚴實實,唯一支開的一扇小窗送來的冷風根本吹不散炙熱的氣息。

床榻上躺着一個男人,墨發素衣,神色疏淡,清俊面容上似寒霜帶雪,卻萦繞着一種纏綿已久的病态,怏怏的仿若死氣。他的左腕胡亂搭在榻邊,露了出來,一截蒼白得幾乎發青的手臂枯瘦的可憐,十指雖然纖長,卻過于瘦削,仿佛一層薄薄的皮貼在骨頭上一樣,絕算不上好看。

然而,這個男人雖然病得快要死去了,但眉目與臉上的鋒銳卻毫不消褪,甚至随着他的形銷骨立,愈發顯得冷厲起來。

“沈先生,您該喝藥了。”小宮女小心翼翼的推了門進來,輕聲細語的,端着食案弓着腰,又轉身去關上了門。

“端來吧,咳咳……”随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男人沉穩的出了聲,也不知他是恰好醒來,還是一直沒有睡穩。他的聲音又喑又啞,然而語調卻頗為輕柔婉轉,有些水鄉人的綿軟味道,聽着實在不舒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舒服來。

他枯瘦的手搭在了床上,勉力将自己撐了起來,小宮女一瞧險些吓去了半條命,急忙擺好藥碗,跑去将男人慢慢的扶了起來,又加了小被褥與棉枕墊在後頭,确保男人能夠舒服地靠着,才端了藥碗來喂他,然後小心翼翼道:“沈先生,皇上跟國師大人很快便來看你。”

男人微微嘆了口氣,只道:“那便讓他們來吧。”

事實上,當男人喝完這碗藥後,封舜華跟謝紫山就壓着點“走”了進來——封舜華推着謝紫山進來,兩人皆帶着寒氣,看起來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因為怕寒氣近了男人的身,兩人都在火盆邊暖了暖身體,這才讓人搬了把椅子到床邊去,封舜華為謝紫山停好位子後才落座,宮女很快便退走了。

“你還是沒有改變心意?”封舜華看着男人,依舊帶着一些欣賞與仰慕,他曾經愛慕過這個男人,愛慕他病弱之軀下冰冷傷人的聰明,愛慕他的剛毅與傲氣;直到認清自己對紫山的心意,才将那一切愛慕洗去,盡數化為君王對人才的愛惜。

男人歪過頭冷冰冰的笑了一聲:“你不也一樣。”這句話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猛然咳嗽了兩聲後,他緩了一會兒氣,淡淡道,“我只幫你殺倉古。”

“我不想殺倉古!沈正卿,我想停止這場毫無意義的戰争,我知道西翎王誣陷你叛國你很憤怒,但東丹王救了你。”封舜華嘆了口氣,多次的談話破裂讓他有些煩躁。

“我也不想殺你。”沈正卿發出了虛弱的氣音。

一直從未說話的謝紫山果決的拍了拍封舜華,示意離開,他向來少些人間煙火,看起來素寡恬靜,恍若下一刻便會乘風歸去一般。

“東丹王與北域王要成婚了。”謝紫山在門外淡淡說道,他看起來像是在述說一個事實一樣,毫無任何感情,“東丹王雖然因此救了沈正卿,但沈正卿卻被北域王丢在了疆界處,如果不是烏大人救了他,與死有何區別?不過一個是被狼群咬死,一個在病痛之中受盡苦楚死去。”

“他不是憎恨東丹王倉古,也不想殺他,他只是不想再見到東丹王了。”謝紫山頓了頓,平靜道,“他在拒絕你。”

封舜華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跟謝紫山相攜而去。

…………

被傳送到宮殿偏僻空隙處的謝蒼跟薩缪爾有幸聽完了全程,謝蒼哈了口氣在手心,搓了搓手掌平靜道:“真高興這次我們不用當居委會大媽。”

薩缪爾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嘆了口氣:“恐怕……”

要想讓沈正卿再活五年,比當居委會大媽還要難,他的生命指數實在是太低了,能維持日常的清醒跟說話,已經非常困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正卿的心意……回到源頭了,終于快完結了開森

第十三卷

“謝蒼……?”

謝蒼有些吃驚面前這個病怏怏的男人能夠叫出他的名字來,然後他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卻無論如何也翻不出對這個男人的任何印象。

現在是午夜,月亮都隐于雲層之後,謝蒼忽然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詭異感,他坐在一個本該睡覺的重病病人面前,而本該從未見過面的彼此,他卻被對方輕松道破了姓名。

“如果沈正卿讓你想不起來是誰,那沈……咳咳咳咳。”伴随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男人勉強支起的身軀也重新落在了松軟的床鋪之上,活像從雲端墜落的鷹隼,吓得謝蒼幾乎要伸手去扶他,好在對方緩了緩氣,又虛着氣音說道,“沈魔頭,記得嗎?”

沈魔頭……沈正卿。

謝蒼瞪大了雙眼,看着面前過分病弱的男人,根本無法掩蓋面容上透露出的恐慌與震驚,幹巴巴的從嗓子眼裏憋出兩個字來:“老大?!”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一柄達爾摩斯之劍,那謝蒼就只能想到沈正卿。

當年進公司帶謝蒼的前輩就是沈正卿,沈正卿脾氣暴能力強,全公司連老總都被他嗆過聲,謝蒼就連之後升了職位,照舊因為小失誤被罵得狗血淋頭過。不過說實話,謝蒼還是挺感謝沈正卿的,盡管他背地裏也罵過沈魔頭。

“來多久了。”沈魔頭問道。

盡管他看起來又虛弱,又無助,仿若許多重病不治彌留于世的病人那樣柔弱虛軟,可謝蒼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身體裏是沈魔頭,就不由得皮肉一緊,老老實實繃緊了神經回答:“老大,時間過的太久了,我實在記不清了。”

“我十年了……咳咳咳。”沈魔頭咳的簡直都快要嘔出心肝脾肺來了,“北域……咳咳,送了我一張火車票見,咳咳咳咳咳……”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伏在床上咳個沒完沒了,漆黑的長發散了一身,像是纏綿過頭的紅線。

見閻王。

謝蒼知道他說的那句玩笑是什麽,因為以前沈魔頭的口頭禪就是這個。

“應該是蝸牛票。”謝蒼小聲的吐槽了一下,好在沈魔頭似乎沒有聽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頭微微側着,鬓發遮住了半張青白的容顏,看起來有些可怖。

“目标人物沈正卿的生命指數在不斷下降。”薩缪爾無所謂的提醒道,“肌肉功能停止、腎髒功能停止、消化系統停止、循環系統停止、呼吸系統停止……”

“卧槽!別念了趕緊幫忙啊!!!”謝蒼徹底慌了。

薩缪爾無辜的歪過頭還賣了個萌,倒沒有說什麽,只是平靜的從衣服裏掏出一管看起來特別穿越的注射器給沈魔頭來了一陣,血紅色的藥液看起來分外妖異不詳。藥管一空謝蒼就撲了上去,趕緊捏了捏沈正卿的手,探了探鼻息,确認對方的身體依舊溫暖,呼吸也慢慢平緩起來,這才癱下來松了口氣,差點沒因為失去知覺的雙腿滑在地上。

“他是誰?”薩缪爾問。

“我上司,就像殷守初跟葉惜辰那種上下級關系。”謝蒼舒緩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讓自己亂蹦的心跳回複平常,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語病。

氣氛驀然一陣尴尬的沉寂,過了許久,好容易活過來的沈魔頭在生死邊緣游走勉力得出些力氣,撐死也要毒舌一句:“雖然我不知道……咳咳,你們在說,咳,說誰。但,讓你男人停止看老婆初戀的眼神看我。”

薩缪爾不滿的看着謝蒼,謝蒼無語凝噎,最後道:“好吧,是水娃跟葉惜辰,我是水娃。”薩缪爾放心了。

藥效随之而來的安眠效果也強得很,沈魔頭很快就睡下了。

薩缪爾推着謝蒼到了遠一些的地方,更靠近火盆些,然後毫無預兆的告訴他:“我只有三管這樣的藥,每一針最多延長他三天壽命。他的身體虧損的很厲害,細胞死亡比再生的速度快上三倍,說實話,我查看他的身體,他受損嚴重的日期在三個月八日十三時前,能撐到現在,簡直堪稱奇跡。”

沈魔頭如果讓你想得到……就不叫沈魔頭了。

壓下不合時宜的驕傲感,謝蒼摩挲了一下輪椅扶手,憂慮的看着久見的沈魔頭。他的記憶酷似于計算機裏的一塊硬盤,最初的盤就是他活着的時候所有的記憶,即是說,無論他死後經歷了多少,生前的東西在格式化後也都依舊保留着。

同樣也即是說,對現在的情況毫無幫助。

“能救他嗎?”謝蒼幹巴巴的問道。

“恐怕機會不大,他的求生意志并不是非常的強烈,停留在一個正常人的平穩水準上,再說他的身體已經虧空缺損,無法再度出現任何奇跡了。”薩缪爾也學着他的口氣幹巴巴的說道,“如果非要他活着,倒可以試着修補他已經死亡的肌體,你看呢?”

說白了就是衣服千瘡百孔,現在要一個個打補丁是吧。

……還不如當居委會大媽呢!

算了,當沈魔頭的居委會大媽,還不如自殺。

沈魔頭擡起頭來看了看謝蒼,面容還是稍顯得削瘦了些,他現在似乎好許多了,緩緩與謝蒼說道:“你有法子救我?”

謝蒼立刻擡頭看了看薩缪爾,薩缪爾點了點頭,也一心一意的看着謝蒼。

沈魔頭一揚眉,頓時清楚是誰管事了,咳嗽了一會對謝蒼說道:“讓你男人把眼珠子從你身上扯下來,我有幾句話問他。”謝蒼頓時後退兩步,示意薩缪爾老老實實跟沈魔頭說話,薩缪爾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前頭去了。

“過程難熬麽?”

薩缪爾簡潔答道:“按照你的身體标準來看,生不如死。”

謝蒼聽得心驚膽戰,倒是沈魔頭彎起嘴角冷冷一笑:“好極了,爺現在就喜歡點生不如死的手段。”

“老大。”謝蒼輕聲說道,“我怕你熬不住,或許能換點別的法子吧。”

沈魔頭嘆了口氣,招了招手,謝蒼順從的過去低下頭,任由沈魔頭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或者說只是無力的摸了一下,那一刻謝蒼竟覺得鼻子發酸。沈魔頭笑了笑,氣若游絲:“你看我,行将就木,還哪能等到什麽別的法子……”他又咳嗽了會兒,收回枯瘦如柴的手,淡淡道,“咱們就是這點不同,你求穩,求安。要是一條路不能走,你就想轉條路,最多想想是騎車還是開飛機;可我不一樣,我會想為什麽這條路不能走,擋着我就炸了,空着我就填了,我就非走這條路不可。”

謝蒼沒有再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沈魔頭就是這麽屌【不

第十三卷

之後謝蒼跟薩缪爾避着封舜華與謝紫山跟沈魔頭見面。

奇特的是,雖然薩缪爾說沈魔頭的狀況在好轉,但事實上謝蒼卻覺得沈魔頭愈發病弱,幾乎要奄奄一息起來了。但事實上,謝蒼在這方面更信任薩缪爾,更何況沈魔頭絕對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就算他死,也絕不會讓自己落入可憐無助的境地;如果他特意表現出如此,恐怕就是在計劃什麽了……

半個月後,沈魔頭被送到了離疆界不算太遠又分外平安和樂的一座城池之中。

謝紫山的心思拿捏不準,但封舜華似乎以為沈魔頭十足十的是彌留人世的最後一段日子了,決定給予他最後的平靜。

謝蒼終于知道沈魔頭為何一天一天的在健康中“衰弱”下去了。

在北臯城的日子挺好過的,起碼比之前在主城裏要好的多,封舜華派來照顧的人手沒多久就走了。倒也可以理解,畢竟天高皇帝遠,這裏又臨近疆界,民風彪悍的很,哪裏有人真正願意來照看一個快要病死的人。

但托福于此,謝蒼跟薩缪爾總算能見人了。

搬來北臯城的三個月後,沈魔頭從奈何橋上走了個來回,精神氣都見着好了許多。等太陽大,風塵少的時候,他自己會帶着小毯子慢悠悠走出屋子,躺在院子裏的那張木搖椅上頭休息,曬曬太陽。他曬太陽的時候,整個人像是都快飄散了一樣的蒼白,病氣仿佛一點點的在日光下被焚毀,然而他也如同吸血鬼似得被日光侵蝕。

沈魔頭曬不了多久的太陽,他的身體實在太弱了。

謝蒼有時候總覺得難過,他記憶裏那個精神奕奕英姿勃發又荷爾蒙爆棚的高傲靈魂,被強行困入了一具病弱瀕死的柔弱軀殼之中。他那高傲張揚、冰冷又不可一世的唯我獨尊,忍辱負重成了輕聲細語,雖他眉目之中的鋒利還在,然而卻再不見半分神采驕傲。

然而他依舊活着,自由自在,以這具孱弱無比的軀體活着。

“你過來。”

沈魔頭縱然病着,照舊頤指氣使,不可一世,指揮謝蒼去拿了茶點後,就讓謝蒼留在這裏說話。

“挖地道把自己埋了?”沈魔頭問他,揚着一條眉毛,謝蒼時常能從這細微的面部表情中看見昔日沈魔頭的神采。謝蒼坐在輪椅上,手指輕輕搭着沈魔頭的手腕,感受着他蒼白而幾乎毫無溫度的肌膚,他不大确定自己是否理解正确了沈魔頭的話,但沉默不語總不會出錯。

“你總是這樣……”沈魔頭嘆了口氣,用一種近乎可怖的溫柔,這麽靜靜的看着謝蒼,這也許是謝蒼這輩子唯一能夠看見沈魔頭最柔軟的表情了,“只懂得全盤接受,就好像公司談生意一樣,雖說生意是生意,但在順利進行的同時,要是對方讓我不開心了,我就要他倒黴;可你不會,你永遠不會。”

謝蒼覺得沈魔頭過分溫柔的表情有點惡心,讓他感覺到害怕,幸虧沈魔頭很快冷下了臉,恢複了原樣。

“要是這是一個新案子,我就給你打零分。”沈魔頭淡淡道,“你不是在調整,而是在壓抑,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個法子很蠢。沒想到這麽久沒見,你蠢的更厲害了,再這麽下去,別說給你開病假了,直接開除算了。”

謝蒼忽然覺得鼻頭發酸,捂住了臉悶悶笑起來,眼淚在眼眶裏轉了一圈,無處可去,哽咽着玩笑道:“老大……,你都十年沒發我工資了。現在治病的錢都還是我墊得。”

“是啊,所以我還沒開了你。”沈魔頭揚起一條眉毛,冷冰冰道。

謝蒼捂住臉笑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別丢我的臉。”沈魔頭沒有理會謝蒼的眼淚,淡淡從袖子裏扯出條絲巾擦了擦手,又壓了壓脖子附近微微出現的汗液,他今天曬太陽曬的有些久了,整個人都有些倦懶的感覺,慢慢撐着搖椅穩住身形,然後緩慢站了起來。

“嗯……”謝蒼閉上眼睛點着頭,笑着捂緊了自己的臉。

沈魔頭虛弱的可怕,可是站得筆直,像是微微弓着身都會讓他變矮十幾公分似得,他搖搖晃晃的走到自己房門口,然後輕輕側着身把門壓了開來,順勢扶住了門框做依靠,跨進了房間。

他實在病得讓人害怕,但謝蒼完全不敢動他。

沈魔頭即使再無力,但折磨人的腦子,總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太陽偏移,搖椅被樹影完完全全遮住了,謝蒼便到搖椅那邊乘涼去了;薩缪爾抓完藥後回來煎了一整鍋湯水,但沈魔頭已經沉沉睡下了,藥便被放在了鍋裏熱着。

天氣不算太熱,但恰好入眠,謝蒼只覺得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從未響起的大門被“篤篤篤”的敲了三下。

“是誰啊。”謝蒼眼睛還沒睜開,窩在輪椅上不輕不重的含糊喊了聲。

“我去看看。”薩缪爾似乎近在咫尺,但又像是很遠很遠飄來的聲音。

然後謝蒼聽見門開了的聲音。

“我找正卿。”來者似乎有些不善,單刀直入,聲音冷硬猶如北荒風沙,染着濃濃的戾氣與寒意,然後仿佛像是不夠清楚一樣,又加重了語氣,“沈正卿。”

謝蒼頓時整個人像被潑了盆冷水一樣清醒了過來,差點沒從輪椅上滑下去,急忙叫了一聲:“薩缪爾,你過來,我找你有事。”謝蒼忘記了一件事,薩缪爾來的時候,也就意味着他不會再擋住大門了,也就意味着來者登堂入室長驅直入毫無阻礙……

“他在哪兒。”

謝蒼握住了薩缪爾伸來的手,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進來的這個男人,他跟沈魔頭原先的模樣有些像,但并不是完全的像。沈魔頭雖然也極具荷爾蒙與男人味,但這個男人更多的是一種野性的性感,更酷似于野獸那種毫無阻礙的自由狂野。

美色當前,無論是什麽情況,總會讓人放松些。

不過能找到這裏,又指名道姓找沈魔頭的……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

東丹王倉古。

“您是?”謝蒼微妙的态度謙卑了些許,然而實際上,他該對這個男人仇視至極的,就憑封舜華曾經累數過他的數十條惡狀,如果真的是他幹的話……謝蒼走過的人生實在太多了,但他在東丹王眼中卻看不出任何無情與狠毒的光彩,只餘下憂慮與歡喜。

若東丹王是假裝的,那家裏恐怕起碼有百八十個小金人了。

“沈正卿的男人。”東丹王高高挑起了一邊眉毛,冷冰冰道。

好極了!這倆夫妻一個德性!

“嗯……”謝蒼試圖簡短而委婉的說道,“您恐怕來遲了……”——沈魔頭并不想見你。

話還沒有說完,謝蒼就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才還冷漠無情的東丹王一顆顆的掉金豆子,他的眼淚并不像姑娘家那樣不停的溢出來,而是一種令人傷心的,無聲的,滲透過他的睫毛,一滴滴砸在心頭那樣的墜了下來。

“他……痛苦嗎?”東丹王的聲音低沉而微微顫抖着。

謝蒼忽然不知道該先申明沈魔頭沒死,還是該回答問題,最後他幹巴巴的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生不如死。”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東丹王閉緊了眼睛,像是抽去了靈魂的軀殼,在陽光下搖搖欲墜。

“我始終……沒能趕上。”

謝蒼已經在想沈魔頭會不會弄死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大波家暴正在路上。

第十三卷

“吵什麽吵,不想活了就說一聲。”

他們最終還是吵醒了大BOSS,東丹王正無聲的流着淚,然後聽見聲音後呆呆的擡起頭,傻傻看着站在門口的沈魔頭,像是看見了什麽失而複得的珍寶,又或者是被星星砸中了腦袋一樣,整個人都動不了了。

“我現在說還來得及嗎?老大沒死。”謝蒼誠懇的說道,不過看起來東丹王根本沒聽進去,于是謝蒼又想沈魔頭真作孽,好好一人被他折騰成這樣。

沈魔頭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時間像是停滞住了一樣,光陰裏只有他一人獨行,輕輕切切的等他坐上搖椅,才将一切恢複如初。沈魔頭摸了摸虎口那一塊堅硬而粗糙的皮膚,疲倦的靠在椅背上,側過臉來對謝蒼淡淡道:“說吧,怎麽回事。”

他看起來只是很冷淡,倒一點也不兇;然而卻叫謝蒼無端産生一種吾命休矣的錯覺,為此他又緊緊握住了薩缪爾,企圖從他的男朋友那裏獲取點力量。

“正卿……”東丹王低低的喊,胡亂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像是只困守迷路的流浪野獸,終于尋到了他的光明或是信賴的人類一樣。他一步步走過來,倒是謝蒼被吓退開了數步,薩缪爾則向來不大愛搭理別人,只是專注于抓着謝蒼的手。

東丹王跪了下來,摟住了沈魔頭的雙腿,露出了自己毫無防備的脖子,以一種信任親密的姿态靠在他的大腿上。

沈魔頭倒也沒有太排斥,伸出手指來撩撥了一下這頭野獸的皮毛,枯瘦的十指沒入了東丹王漆黑的發絲之中,用一種欣賞又頗為感慨的語氣說道:“封舜華真是個人才,要是他哪一日做不了皇帝,哪怕是到路邊攤賣個山楂什麽的,也定能賺個盆豐缽滿,一轉頭就把我賣了個一幹二淨,看來你出價不低?”

而東丹王只是平靜的享受着沈魔頭的安撫,像是一只吃飽了之後趴在主人膝頭慵懶甩着尾巴的猛虎,不出一聲。沈魔頭輕輕拍了一下他,柔聲道:“回答我,你跟北域王什麽時候成親,封舜華又把我賣了什麽價格。若第一個回答的好,第二個問題即便回答的不妥當,我也會開心些。”

但他的臉看起來像是要殺人,而不是如他所言的開心。

“從來沒有。”東丹王嘟囔道,“沒有婚姻,也沒有妥協,我去找了軍隊而不是北域。”這個回答明顯讓沈魔頭舒服了點,他甚至唇角都微微泛出了笑意,然而東丹王的下一句話,卻讓沈魔頭的臉色頓時猶如風雲變幻,他說,“我叛國了。”

“你說什麽。”沈魔頭的手看起來就要扇到東丹王臉上去了。

然而東丹王只是不急不緩的說道:“我叛國了,我丢下了一切,選擇了和平,我的軍師丢了,我不想打仗了。封舜華的出價是和平,我給他了。”

“和平?!和平你就叛國?”沈魔頭幾乎在尖叫了,謝蒼想“沈魔頭的男人真不是蓋得,這是直接開大啊!”,然後他摸了摸為他放棄了母星的薩缪爾。

沈魔頭幾乎要氣得笑出來了,他努力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畢竟這副破敗多病的軀體實在經受不住太大的爆炸性消息,然後他冷笑着問東丹王:“我十年為你步步為謀,你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全部丢下了?和平怎麽不能談,你要叛國?你……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藥!”

“我只是想選擇你。”東丹王一句話封住了沈魔頭的口,他這時候看起來更像一只藏匿山林之中的猛虎了,蓄勢待發,“別苛責我,你做了錯誤的決定,而我在為你收尾。是你,沒有打理好一切,而我願意選擇這條路,愚蠢的是你,正卿。”他擡起頭來,眼裏是掠食者的光芒,侵略性在他身上蔓延。

沈正卿再沒有說出一個字。

過了很久,沈魔頭選擇對東丹王服軟,然後輕輕道:“好吧……,便當你說的有理,是我的過錯。那麽,要是封舜華只是騙你的怎麽辦,如果他只是想排掉你的軍隊呢?失了你,晏龍如今又內亂的厲害,封舜華長驅直入到中心王那兒我都不詫異。”

“我叛了國就不能幫忙打仗了?”東丹王搔了搔臉,“雖說我叫沙雅珈他們回去種地,但是戰争一旦爆發,他們還是我的軍隊啊,封舜華要是不守諾言,我打回去就是了。不過就是作為第三方跟晏龍國東丹王的區別而已,沒什麽呀,要不行先打了再說,反正要打仗總攔不住人吧。”

這思想……也太先進了吧……

謝蒼聽得目瞪口呆,感情這位大佬當叛國就像翻個牆啊。

“傻蠻子。”沈魔頭不輕不重的說了聲,然後嘆息了一下,“也罷了,我不與你追究,但你是知我性子的,合該我的,便一定得是我的,東丹本就不能丢,如今我還要西翎。早知西翎王如此愚昧無知,就該早早吞了他的地,當真是白白受苦,你明明不笨,滅蒙也不見何時傻過,怎麽就有個兄弟,蠢如豬狗;還有個追求者,不長眼睛,當真白瞎了好皮囊。”

他雖将受苦說的輕描淡寫,然而以他的身體,東丹王又怎麽會不知道實情。

“你想要,我就拿來給你。”東丹王溫聲道,“莫說西翎,即便是你要北域,我也搶來給你。”

“北域冷的要死,我要來有什麽用。”沈魔頭興致缺缺,“難不成還嫌這幾日受的苦不夠多嗎?人家花錢受罪的傻也就罷了,我花腦子送命,我也傻了不成。”

東丹王淡淡道:“這可說不準了,你有時候就傻的厲害,還喜歡推在別人身上。”

“你!”沈魔頭有些惱怒,但很快又平息下來了,他伸出了手搭在東丹王肩頭,挑着眉頭道,“給你個機會,帶我去房裏。”東丹王這次行動快于語言,直接将沈魔頭橫打抱起,往沈魔頭的房間裏頭去了,門很快就被哐當一聲帶上了。

…………

圍觀了全程的謝蒼捅了捅薩缪爾,一臉嚴肅道:“告訴我,是誰馴服了誰,剛剛那個沈魔頭是不是個仿真機器人,還是說東丹王其實是什麽神仙轉世?”

薩缪爾用看傻子的眼神又愛又憐的看着謝蒼。

謝蒼想薩缪爾越來越不可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沒有家暴,我是騙你們的23333333333

_(:з」∠)_我實在很少喜歡忠犬跟女王這種配對,所以其實東丹王跟沈魔頭是王對王,而且還有點隐隐東丹王占上風的感覺,疼老婆的男人真是好丈夫【點贊】

那兩個背景板談戀愛談的煩死了23333都多大了還跟初戀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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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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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