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1)

第二天一早,睡得不太安穩的計夏青打了個哈欠,拉開房間門。

門口蹲着一只龍,還穿着昨晚的衣服。

計夏青一驚,急忙把人拉起來,半是責怪半是無奈地拍了拍她身上冰冷的單衣,“就在門口蹲了一夜?”

她也沒幹什麽,就是把一只不小心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的龍踹出去了而已。

不會又傷到小龍脆弱的心了吧。

宿白一愣,搖搖頭,撐着膝蓋站着,“我也才起。”

計夏青手一頓,沒好氣地看着她,眼神無奈又寵溺,“我說呢。”

“那你蹲在這兒幹嘛?”青帝陛下眼神一凝,總覺得眼前的某龍不懷好意。

宿白的神色看起來憨厚又老實,轉過身,小心翼翼牽起她的一根手指。

計夏青一慌,想要掙脫。

宿白手緊了緊,用小氣音說着,“放心,死角。”

計夏青只能由着她,手指微動,碰了碰她的掌心,很快兩人都習慣了的心底傳音響起來,【所以你到底要幹嘛?】

摸了摸小龍冰涼的臉,一看就不是才起,估計又是騙自己的鬼話。

她言語裏帶上了一點點責備和心疼。

小龍狡黠的笑笑,【不幹嘛。】

【就想早點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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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陛下撇撇嘴:【從哪裏看到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我可沒用。】

【是嗎?】宿白捏了捏掌心的手指,【我怎麽覺得您似乎很開心?】

計夏青一哽,無語地掙脫了龍爪子,甩了甩手,大步向前走去,淡然地說,“你今天不是還有課嗎?等會兒再說昨天的草圖。”

宿白極為配合地跟上她的腳步,“今天早上想吃什麽?”

“你做什麽就吃什麽。”計夏青微微頓步,待小龍走到自己身邊,一起看向挂着的一副日歷。

這還是鐘伯陽給小白的,還被小家夥嫌棄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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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誰還用這玩意啊?誰的終端裏沒個日歷?”宿白看着站在高凳子上認認真真挂日歷上去的小老頭子,無語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老頭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滿意地看着,“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什麽叫做儀式感了。我記得你是3月1日成年,諾。”

鐘伯陽将日歷翻到了3月1日。

上面被畫了一個紅圈。

“每天撕掉一頁,迎接新的一天。時間本來沒有刻度,但随着一張張紙頁的流逝,日歷慢慢變薄,你的人生也就有了厚度,也開始逐漸期待新的生活。”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計夏青湊過腦袋問宿白,“鐘伯陽也是文科生吧。”

小白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

“嗯,這話沒什麽邏輯。”

小老頭氣得雙手叉腰扭頭,站在高凳子上與計夏青大眼瞪小眼,“別以為你也是小白的老師我就不對你出手!”

宿白小聲嘀咕:“您可不一定打的過師尊。”

鐘伯陽氣得吹胡子瞪眼,小龍撇嘴,“這玩意我們倆都不喜歡,拿下來算了吧。”

她伸手。

“你敢!”老頭子氣得跳腳。

但小龍的手卻是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計夏青笑意盈盈,“我只是說那句話沒邏輯而已,可沒說我不喜歡這個。”

宿白一愣。

計夏青看着小老頭,聳聳肩,“恰好,我是一個有儀式感的人,我喜歡這玩意。”

鐘伯陽哼了一聲,跳下了高凳子,敲了敲她的膝蓋,“算你有眼光。”

小龍遲疑地看着計夏青,“師尊?你真的喜歡?”

“不用為了鐘伯陽的面子假裝喜歡的。”她嚴肅地對着計夏青說。

老頭子氣得直踢小龍小腿,大罵,“白養你這只白眼龍了。”

計夏青微微搖頭,笑了笑,“我喜歡這種期待感。”她翻了翻日歷,喃喃自語,“3月1日?也快了。”

她就這麽撐着膝蓋沉思。

“師尊?想什麽呢?”宿白好奇地看着她。

女人笑意盈盈地扭頭看她,神色溫柔,“在想送你什麽成年禮物。”

宿白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唇角帶起笑意,低頭看向鐘伯陽,哼哼唧唧地,“那行吧,既然師尊喜歡,就留下。”

又被生氣的鐘伯陽跳起來打腦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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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兩個人站在日歷前,突然相視一笑。

一起伸手,揭開了新的一頁。

“還有多久?”計夏青翻了翻,“咦,正好40天。”

宿白搓了搓手掌,笑得狗腿子,“師尊,我的禮物您準備好了嗎?”

計夏青輕哼一聲,極為傲嬌,“當然。”

宿白笑得更開心,忍不住蹭着女人的臉,“我好開心。”

計夏青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蹭啊蹭的龍腦袋,心底聲音響起:【宿白!注意點!】

小龍老老實實站好,面不改色地看向前方,【對了師尊,之前我沒開竅的時候為什麽不用這種方法告訴我啊?】

明明也不會被太乙監控到啊?

計夏青冷哼一聲,頭扭開,耳尖卻微微紅了。

【……你非要我這個老家夥先開口?】

青帝陛下冰冷又帶着一點點傲嬌的聲音響起。

宿白吐吐舌頭,小跑進廚房将冰箱裏的速凍食品拿出來挨個進行處理,計夏青靠在門口,溫和地看着小龍忙來忙去。

“唔,別老吃速凍食品了,”計夏青嘆口氣,緩步走進廚房,“你回頭買點原材料,我來做。”

宿白扭頭看她,神色詫異又驚喜,“師尊?你會做飯啊!”

計夏青挺起胸膛,“我當然會,我可是青帝陛下的暗衛出身,怎麽可能不會做飯?”

既#我研究我自己#、#我偷我自己#後,終于又出現了#我保護我自己#。

宿白聳聳肩,“我怎麽沒聽出暗衛和會不會做飯有什麽關系?”

計夏青作勢要打人,小龍脖子一縮,笑着抛開,将盤子端到餐桌上,熱情地招呼着計夏青,“師尊,來呀?”

計夏青看着她,繃着臉。

小龍傻笑。

青帝陛下深吸一口氣,繼續繃着臉。

小龍笑得更加燦爛,又招了招手。

計夏青繃不住了,笑出聲,走過去擰了把小龍耳朵,無奈地說,“拿你沒辦法。”

兩人按習慣相對而坐,小龍咬了口面包,突然端起盤子噠噠噠跑到計夏青身邊坐下,在計夏青嫌棄的目光中笑得暢快。

“今天什麽課?”計夏青懶得管她了,轉移話題問道。

“曼施坦因的課,一周一節的那種歷史通識課。”宿白說着,突然手頓住。

計夏青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喝了口牛奶,“那我去聽一聽。”

曼施坦因的通識課還是很有必要的,雖然自己已經擁有了巴別塔歷史資料查詢的B級權限,但是資料實在是太龐雜,即便是有時間作為主線,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也慢得很。

所以自己需要一個已經被巴別塔史學家梳理過的時間線。

比如通史課本。

即便是書本上教授的內容與真實有略微詫異也沒問題,歷史雖然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這小姑娘可老得很。

打扮她的人一茬茬走了,但只要生靈還在,故事就依然在繼續,歷史也依然在繼續。

總能從其他地方,找到一絲絲蛛絲馬跡。

所以,盡管計夏青懶得聽小龍的很多專業課,但曼施坦因的歷史通識課,她一般都會去。

就是這個月上課的時候總是有些尴尬。

計夏青突然想起了什麽,端着杯子的手也很快一頓。

小龍慢吞吞端着盤子起身,一步一步挪開準備逃走。

青帝陛下的手快準狠地捏住了龍耳朵,計夏青陰測測地問,“我的全息輔助儀器還沒到貨嗎?”

小龍求饒,小鼻子皺起,眼睛水汪汪,“師尊~疼!”

計夏青不吃這一套,冷哼着,“買了沒?”

“還沒到貨,可能是物流出問題了,”小龍嘗試狡辯,“當然買了!我怎麽可能糊弄您呢?”

計夏青不為所動,伸出另一只手,“給我看看你終端上的物流記錄。”

宿白身子一抖,低下頭,但表情極為倔強,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計夏青深呼吸。

不生氣不生氣。

不行,忍不住了。

“宿白!你是要氣死我!”

壓抑的咆哮在小龍耳邊響起。

小龍小心翼翼擡起頭,看着面前似乎很生氣的計夏青,微微扯了扯她的衣擺,小聲說,“師尊,我回頭就給物流公司打投訴電話,反正我們兩個人也能一起用。”

以前師尊還是小團子的時候就很好嘛。

計夏青冷笑一聲,耳朵尖尖卻慢慢紅了。

那能一樣嗎?

全息儀器裏就棺材大點地方,比飛梭上的床還小,兩個人擠一起。

手一動就不知道陷進了哪裏。

簡直是要了她這個老幹柴的老命。

宿白高舉起手做投降狀,一臉老實本分,說出來的話卻是相當刺激,“師尊,你今天還是和我湊合一下算了吧。”

計夏青提了提唇,轉過身去。

不想理她。

宿白有些忐忑,小心扒拉上計夏青的肩膀,探頭看她臉色。

面無表情。

再看脖頸和耳朵。

紅了。

小龍舒了口氣——應該是逃過一劫了。

她喜滋滋坐下,看向計夏青,輕咳兩聲,“師尊,你昨晚睡得好嗎?”

“問這個幹嘛?”計夏青本不想搭理這只龍,但還是沒忍心,冷冰冰地回答着,“還行。”

小龍撇唇,“昨晚那麽重要的事,您居然就這麽安心睡了?”

她低聲嘀咕着,“我可是一晚上沒睡好。”

計夏青擡起眼皮,狠狠剜了她一眼,“昨晚什麽重要的事?”

與此同時,小龍心底的咆哮也響了起來:【你是現在就想暴露嗎!宿白!】

宿白打了個哆嗦。

師尊直呼她名字的時候還是很恐怖的。

她咽了口唾沫,哼哼唧唧地嘗試推進話題,“您睡的好就行,我是昨晚失眠了,就想着買了點東西。”

她獻寶似的掏出一個小香囊,沖着計夏青眨着眼睛,“這可是最棒的安睡神器,富含二十多種安睡物質,有效消除疲倦,陷入深度睡眠。”

嗯,昨晚一個沒爬床的重要原因就是,怕暗衛出身的師尊警惕性太高,直接給自己踹下去,然後三天不理自己。

宿白覺得師尊做得出來這種事。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機智小龍,熬夜在終端上看了不少推薦産品後,終于選定了這一款,試圖讓師尊睡熟後再嘗試爬床。

別說,據說這款香囊是真的有用,底下無數評價都是好評。

計夏青打量了一會香囊,仔細思索了一會,語氣溫和,似乎是被小龍感動到了:“怎麽就給我買了?失眠的不是你嗎?”

宿白笑笑,展示了自己手中的另一個,“師尊,我也買了一個。”

計夏青依然溫和,“你是昨晚失眠買的?怎麽這麽快就到貨了?”

宿白驕傲地挺起了胸,“巴別塔內的物流還是很快的,這也就是這玩意賣的火爆才要一晚,一般來說三四個小時就夠了。”

青帝陛下點頭表示贊許,繼續笑着挖坑,“破費了。”

“哪能呢!”宿白高興地眼睛亮晶晶,有些受寵若驚,“這是我一個徒弟應該做的。”

她笑着對計夏青做了個嘴型:【女朋友】

計夏青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揪住了宿白耳朵,咬牙切齒,“不是物流很快嗎?所以解釋一下為什麽我的全息輔助儀器還沒到!”

宿白:自己挖坑自己跳。

“昨晚失眠買的這玩意都到了,我的東西就還沒到貨?”計夏青放過了小龍的耳朵,又狠狠掐了把她的臉,“我看你就沒買!是不是故意氣我!”

小龍抿唇,任由計夏青捏着自己臉,輕咳兩聲,小心翼翼地說着:“師尊,額,我真的買了。”

“那你是故意氣我?”

“……大概,是。”

其實就是想光明正大的抱着師尊。

青帝陛下險些就地駕崩。

計夏青頗為憂愁地放開了宿白的臉,長嘆一口氣,慢吞吞走進書房。

她總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只絕頂聰明又有着自己小心思的龍給氣死。

宿白看着計夏青略有些悲涼的背影,撓撓腦袋,跟了上去,“師尊?”

“別讓我看見你。”計夏青面無表情地說着,掀開“棺材”,躺了進去,蓋上蓋子。

宿白傻眼了。

安全起見,這玩意裏面要是躺了人,外面可就打不開了。

“師尊!”她敲着透明的蓋子,臉上泫然欲泣,“放我進去啊,馬上就上課了。”

計夏青冷笑一聲,“你自己去和曼施坦因解釋。”

她可不信這小龍真這麽“叛逆”,估計那玩意早就到貨了。

只是總要敲打敲打着小家夥,別恃寵生嬌。

免得……小家夥對自己太過依賴。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我也不能總這麽寵着你。

她微微張嘴,無聲地嘆了口氣。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就來到了教室。

宿白呆呆站在“棺材”前,看着裏面沉睡的女人,唇間浮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哪能真沒買呢?早就到貨了。”她嘆口氣,從儲物裝備裏掏出另一臺已經組裝好的設備,放在原本的旁邊。

她手輕輕撫上透明的蓋子,溫柔地看着計夏青。

閉上眼睛的計夏青,平日裏的活力淡去,骨子裏的清冷孤獨,散發的淋漓盡致。

天下偌大,只有她一個早就該離去的孤魂伶仃飄蕩。

好想抱抱這個孤獨的魂靈。

我只是想抱着你。

宿白嘴唇嗫喏,想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在監控的太乙,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她自己也躺進設備,閉上眼睛。

計夏青坐在教室,攤開了筆記,發覺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只宿白,扭頭看去,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驚訝,“你怎麽進來的?”

倒不是驚訝于小龍能進來,只是速度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宿白一身正氣地說,“師尊,我給你解釋,你別生氣。我其實……”

“你等等。”計夏青迅速給自己點了半杯冰水半杯開水放在面前,然後微笑看着宿白。

眼神充滿“殺意”。

宿白發抖,指了指面前的半杯冰水半杯開水,“師尊,這是幹什麽?”

計夏青溫和地笑着,“看你的答案,冰水用來給我降溫,免得被你氣厥過去;開水視情況要不要潑到你臉上。”

“咳,師尊你真會開玩笑。”宿白撓撓頭,小心往後退,“就是剛才正好到貨了而已。”

“不是兩個星期前到的嗎?”計夏青慢慢拿起那份裝滿開水的杯子,若無其事地把玩,“真的以為你師尊被糊弄過去了?”

宿白一愣,随即咽了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師尊真聰明。”

計夏青冷哼一聲,将開水倒進冰水杯子中,試了試溫度,随後遞過去,“剛才沒來得及喝水吧,将就一下,雖然不是真的補充了水分但是好歹解渴。”

宿白受寵若驚地接過杯子,抿了口。

剛好是最舒服的溫度。

計夏青扭過頭,無奈地笑了笑。

還不是自己寵出來的?

宿白享受地眯起眼睛笑,湊過去,“師尊,所以你之前是逗我玩呢?”

明明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內心的小九九。

計夏青正襟危坐,點點頭。

宿白笑得暢快,一種被寵溺的感覺浮上心頭。

好開心。

“那怎麽今天就……?”她做着口型:不讓我抱了?

計夏青堅定地搖搖頭,和小龍咬着耳朵,“你這只小蠢龍了,以後不要再耍這種小聰明。”

小龍反應老快了,“那不耍小聰明直接抱抱可以嗎?”

青帝陛下深吸一口氣。

想揍龍。

“不行!”

她忽視了小龍巴巴看着自己的紅眸,坐正,看着門口。

上課鈴聲響起,曼施坦因慢悠悠走了進來,披着慣常的黑袍,聲音嘶啞尖銳。

只是計夏青知道,這恐怖的外形下是一只喜歡撓撓的大白龍。

曼施坦因冷臉環視教室一周,看到計夏青,神色緩和了點,微微點頭。

計夏青點頭致意。

許多學生紛紛回頭看計夏青。

這個奇怪的女人出現在他們教室已經很久了,似乎不是以太學院的學生,因為只有曼閻王的通識課出現過。

而且總是固定坐在光明系大寶貝,第四順位繼承人宿白的身邊,似乎很熟,可以直接上手的程度。

學生們嘛,往往是酷愛八卦且擅長以訛傳訛的群體。

就這麽一個來月,計夏青的身份已經變得撲朔迷離,什麽學院新老師以後接班曼閻王的通識課啊,什麽宿白的保镖啊,什麽塔主的新學生之類的。

反正在八卦論壇有一定的熱度。

或許這份熱度也來源于青帝陛下為自己捏的臉委實不錯。

至今還沒有人搭讪的原因,大概是宿白老坐在她旁邊,許多人知難而退。

宿白無語地看着紛紛回頭看着計夏青的學生,不滿地扯了扯計夏青的衣袖讓她後退一點,自己坐直,緊盯着那些回頭的人。

計夏青失笑,戳了戳小家夥,“幹嘛?”

“以前不也是這樣嗎?今天反應那麽大?”

小龍嘀咕着,“那哪能一樣。”她眼神期待地看向計夏青,“關系不一樣了啊!”

計夏青看着前方,正襟危坐,嘴唇微動:“我們之間沒關系。”

她還沒正式答應呢。

宿白瞬間有些急了,聲音也大了點,“師尊你……”

“宿白!”曼施坦因嚴肅的聲音響起,冷冽的眼神射過來,“站起來。”

小龍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低頭看向計夏青。

計夏青不為所動。

曼施坦因看了眼氣氛古怪的兩人,心底嘆口氣,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擾亂課堂紀律,平時分扣5分,坐。”

宿白氣鼓鼓坐下,根本不看身邊人一眼,迅速翻開自己的書。

什麽嘛。

沒關系,憑什麽她們之間沒關系。

那昨晚是什麽?

她越想越氣,書頁嘩啦啦響。

只是剛才的聲音委實有些大,許多人偷偷看計夏青的眼神都變了。

宿白,第四順位繼承人,稱呼眼前的人為“師尊”?

塔主?

不,肯定不是塔主。

一時間,許多學生偷偷上了論壇迅速讨論着,那一聲“師尊”的稱呼也在逐漸發酵。

曼施坦因一邊講着課,耳中突然響起了太乙的聲音。

“建議屏蔽本教室的數據。”

面前的電腦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頁面,是此時火熱的論壇。

曼施坦因眼神一凝,看向渾然不知的兩人,心中嘆口氣,突然暫停了講課,插着兜,靜靜看着臺下的學生們。

開心摸魚八卦的同學們突然沒聽見了曼閻王嘶啞的聲音,紛紛好奇地擡起頭,包括一直老實聽課的青帝陛下。

曼閻王冷冽的眼神正在掃視所有人。

“太乙剛才彙報,這個空間裏與課堂無關的數據太多了。”他聲音如同惡魔,“看來是我的作業布置的還不夠多,才讓你們又開始放肆了。”

他拍拍手,瞬間這片空間的數據禁锢。

“剛才沒認真聽課的人,下節課交一份3000字檢讨書,并将所有的東西删除。”

臺下落針可聞。

計夏青好奇地在小龍心底問:【什麽意思?】

當事人之一的宿白嘟着嘴,還在生悶氣,不想回應她。

青帝陛下龇了龇牙,知道小家夥還因為什麽生氣呢,犟脾氣也上來了,扭過頭。

曼施坦因看着臺下的似乎在鬧脾氣的兩人,微微搖搖頭。

他作為最寵小白的二師兄,作為老技師的VIP客戶,只能做到這裏了。

“我們繼續講課……”

宿白今天聽不進曼施坦因說的一句話,腦子都是混亂的,只想偷偷看身邊的人。

想看,又放不下面子。

她知道自己不該賭氣,昨晚師尊明明是暗示過——等她學會清心術,就順水推舟答應她。

但她真的很沒安全感,焦急又恐懼。

她始終聽不到計夏青的一句:“宿白,我确實是喜歡你的。”

小龍抿抿唇,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擡起頭,看着投影上紛亂的文字,發起了呆。

曼施坦因看着明顯走神的宿白,操碎了心。

這可是重要考點,也是他想重點提示那個人類的一個小問題。

曼施坦因腦瓜子一轉,叫人起來回答問題:“宿白,說說太乙為什麽以這個形态出現?”

宿白懵懂起身,根本不知道方才講了什麽,唇微微開合,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曼施坦因皺起了眉,空曠的教室裏也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小聲說話的聲音。

宿白低下了頭。

【太乙沒有性別,按照其被創造的背景來說,更應當是一個以記錄數據而生的數據庫。可能是太多繁雜的數據和思緒讓太乙漸漸産生了思想,在元古時代,她就以女性形态出現。】

宿白鼻尖一酸,跟着心底清冷的聲音念。

計夏青微微扭頭,看向宿白漂亮的下颚,嘆了口氣。

小龍嗓子有些喑啞。

“為什麽是女性形态有很多說法:一是說太乙産生了母性,愛護着所有生靈,但更主流的說法是太乙被其他因素所影響而更願意以女性的身份出現。”宿白跟着心中的聲音說完了所有答案。

曼施坦因點點頭,“坐吧。”

小白大概是作弊了,但不重要。他該提醒的已經提醒到了。

宿白坐下,揉了揉幹渴的嗓子,下意識拿起桌前的水杯,準備一飲而盡。

她的手被一旁的計夏青按住。

青帝陛下仍然沒有擡頭,慢條斯理地拿過杯子,抿了一口,微微皺眉,打了個響指。

已經涼了不少的水重新冒起了熱氣。

她一只手寫着筆記,另一只手将杯子遞過去,依然是頭也不擡。

宿白眼眶微微熱了點,默默接過杯子,抿了一口。

是最适合的溫度。

計夏青将注意力從小龍身上轉移回來,看着眼前的筆記,在剛才曼施坦因提問的那幾句話旁邊畫了個五角星。

【我可不認為是過多的思緒讓太乙産生了情感。】計夏青擡起頭,看向侃侃而談的曼施坦因,并不扭頭,心底和小龍交流着,【可能數據的積累會讓一個基礎的人工智能能夠自我學習,甚至産生自我意識,但是不可能産生情感。】

小龍抿抿唇,又喝了一口水。

計夏青遲遲沒有得到答複,呼吸急促了一點,筆尖在紙上用力劃出幾道痕跡。

宿白知道她又生氣了。

【為什麽?】

她無奈地笑笑,剛才不回答只是不想讓計夏青聽見她的小哭腔。

計夏青冷着臉,筆劃啊劃。

宿白深吸一口氣,【如果能夠産生自我意識,為什麽不能産生情感呢?】

計夏青終于還是搭理她了,就是聲音不怎麽溫和:【因為創造她的那個人,應該是不會允許太乙産生自我意識,更不可能産生情感的。】

作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地球人類,盡管是一個過于中二到有些奇葩的程序員,第五執應當也是恐懼着所謂超級人工智能的出現。

那是被科學家預測過的災難開端。

當然,支持這一觀點的主要理由是——計夏青不認為第五執有這麽牛逼,能寫出超級人工智能的程序,寫個超級大的數據庫就差不多得了。

看看他的禿頭。

【那就很有意思了,】青帝陛下喃喃自語,【有意思,我沒有想過,為什麽太乙會以女性的形象出現?】

【有趣的課題】她嘀咕着。

宿白将水喝完,沒有自己添,卻擺在了桌上。

計夏青擡眼看了看她,默默地打了個響指,然後遞過去裝滿水的杯子。

一只手直接握住了她握着杯子的手。

【對不起,師尊】宿白的聲音在計夏青心中響起,【是我太急了】

計夏青抿抿唇。

曼施坦因的聲音也漫長而雜亂起來,仿佛成為了某種不太好聽的背景音。

她的手慢慢松開杯子,反手握着小龍的手掌,捏了捏,然後松開。

【您原諒我了?】

計夏青笑了笑,【別用敬稱,聽起來怪難受的】

宿白也看着計夏青笑了起來。

臺上的曼施坦因默默轉移視線。

這兩個,真是,下次應該讓她們分開坐。

一節課很快結束,宿白和計夏青剛想下線,卻被曼施坦因叫住了。

“宿白,你留一下。”

許多人向小龍投去憐憫的目光,迅速下線。

周圍的人漸漸消失,曼施坦因氣鼓鼓地掀掉黑袍,大步走近小龍,重重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你這小家夥幹什麽呢?”

宿白剛想說話,計夏青卻搶了先,“不關她的事,怪我。”

小龍投去震驚的眼神。

青帝陛下苦笑着搖了搖頭。

那句話委實有些氣人,将心比心,如果小龍對自己說,“我們沒有關系。”估計自己也要氣瘋。

曼施坦因搖搖頭,無奈地說,“你比我們還慣着她,會慣出毛病的,到時候難管教。”

計夏青換了個姿勢坐着,笑盈盈地看着曼施坦因,“是嗎?”

她看向小白,“我覺得小白會聽我管教吧。”

宿白乖巧點頭,“聽師尊的。”

曼施坦因吐了口氣。

不想理這一對師徒。

反正論壇的讨論自己已經要求全部删除,應該就不用和她們說了,免得這兩人看到又鬧脾氣。

“不和你們說這些了,我是找小白的。”他看向宿白,“你正好趕上了這一屆的青年龍族大會。你3月1日成年,大會在3月29號開始。你第一次參加,我有些要點得和你說一下。”

“青年龍族大會?”計夏青好奇地問着,“是那種議會制的讨論嗎?提出議案讨論辯論通過那種?”

兩人齊刷刷看她,搖搖頭。

“名字确實取的很有迷惑性,但是這可不是文會,是武會。”曼施坦因笑着說,鐵下巴看起來格外猙獰,“這個大會是所有成年的青年龍族都要參加,在一處模拟出來的極詭中進行探索,合作,或者厮殺。每個人都有起始的1000信用點,可以交易,也可以搶或者被搶,最後看誰留存的信用點最多,可以獲得巨額的獎勵。”

“什麽獎勵?”說到獎勵小龍眼睛就開始放光。

“很多啊,比如……”曼施坦因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宿白打斷了,“能折現嗎?”

曼閻王嘴角抽了抽,帶着鋼鐵碰撞的聲響,“……可以。”

“折現大概多少?”

計夏青看着小龍,微微皺眉。

這龍不是已經不缺錢了麽?

她突然想起那次互相問問題的游戲。

小龍似乎還要攢錢為一個人準備禮物。

她突然坐直,眉毛擰成一團。

是誰?

當時小家夥說是青帝,但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那是一個胡扯的答案,自己根本不可能掉馬。

也就是說,當時的小龍選擇了在誠實游戲中進行隐瞞。

誰需要這樣被隐瞞?

似乎從來沒聽過小龍說起這個人,也從來沒有和宿白這麽親密的人出現在了兩人的生活中。

她突然有些吃味。

曼施坦因回憶了一會,“我參加那屆拿到的獎勵大概折現有三十萬信用點吧。”

宿白緩緩點頭,眼睛放光。

“等等,你參加那屆?”計夏青壓下心中的思緒,看向曼施坦因。

“這就是拿第一的難處了,所有成年青年巨龍都得參加,”他笑着搖搖頭,“當然包括我和隆美爾,還有鐘伯陽鐘季秋他們。”

“鐘季秋我可以理解……鐘伯陽?”計夏青回憶起了那個胡子老長的矮個子老頭。

“他和我同歲,只是看着老而已。”曼施坦因說道鐘伯陽,神色就不大好,随口解釋着。

小龍冷笑一聲,“誰管你們?這一次,第一一定是我的!”

曼施坦因敷衍地點點頭,“加油哦!”

“順便一提,大會是會禁止除了通訊以外的其他終端功能,包括符術。”

小龍更加驕傲地挺起了胸,“我符術快小成了!不用終端的那種。”

計夏青冷笑一聲,“呵,清心術都還沒學會。”

曼施坦因才意識到小龍已經快要能不用終端施展符術,微微挑眉,“看來你還真有機會。”

宿白突然揚起了鬥志,“快快快,還有什麽事嗎?沒有我就下線和師尊學符術去了!”

曼施坦因攔着她,“等等!有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嚴肅地看着宿白。

“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一旁的計夏青忍不住捂臉。

好直男的發言。

小龍也極為無語,“師兄!驚喜,驚喜懂麽!”

哪有這麽直接問禮物的啊。

曼施坦因嘆口氣,“我這不是沒想出來你缺什麽嗎?”

“我缺錢,很多錢。”小龍毫不客氣地伸出手,“折現也行,來個萬兒八千的。”

計夏青深吸一口氣,抿抿唇。

到底是哪個家夥!

她好氣!

曼施坦因無語地看向計夏青,“我治不了她,要不你幫我想想送什麽?”

計夏青回過神來,嘆了口氣,“女孩子嘛,不就喜歡那些東西嗎?”

曼施坦因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漂亮衣服啊,首飾啊之類的,”計夏青聳聳肩,“總不會出錯,你可是她師兄,随你送什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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