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這是一個縫合的神明——用針線縫合。”

宿白愣愣地長大了嘴。

“幸好曼施坦因不在這,”計夏青苦笑一聲,看向同樣呆愣的古德裏安,搖搖頭,帶着一絲感慨,“我以為這些孤立犯罪只是隐在‘青玉’後的小惡,沒想到……”

“果然麽,用燒毀屍體掩飾斬去四肢的緣由,用斬去四肢隐瞞缺失的一小塊眼窩底部的肉。而用這些大範圍的作案——除了本身‘青玉’也需要四肢外,也在掩飾這些奇怪的孤例。”計夏青輕聲分析着,“一石多鳥,挺厲害的。”

但她随即又皺起眉。

可是有一點點奇怪。

“但是為什麽會留下這些線索?明明可以用和‘青玉’部隊同樣的方法處理這些屍體,神不知鬼不覺,”計夏青又将目光轉回到了那幾行字上,覺得總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自語,“像是……背後不是同一個人。”

她甩甩頭,輕笑一聲。

不大可能。

現在巴別塔的秘密已經逐步被揭開了,每一分之前隐藏在陰影中的勢力和棋手都逐漸出場。

這個神,一定是老頭兒造的。

除了他還會有誰?

宿白并沒有聽到她的推測,只是光聽到所謂的“縫合神明”,她的氣息頓時就急促起來,帶着不可置信和激憤,死死盯着計夏青的臉,聲音沙啞,“阿青,你能确定嗎?會不會是巧合?”

計夏青哂笑一聲,“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她手指輕輕敲着書架,娓娓道來,“什麽都沒缺恰恰缺了一張皮,而死者恰恰就是死刑犯。”

“曼施坦因當時的描述就很詭異。”計夏青回憶着他的描述,打了個冷顫。

即便是上上輩子,她看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書,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神明。

“老頭兒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宿白垂下眸子,水潤的龍眸暗沉猩紅,帶着幾絲瘋狂和悵然。

“他要控制巴別塔,”古德裏安似乎是想清楚了,也走了過來,面色複雜地看着世界觀一點點被全部颠覆了的小白,“控制巴別塔的最好方式,集權,或者塑造一個神,控制思想,封鎖一個文明的上限。”

“況且,塑造一個神,可以把很多稀奇古怪的政策歸結到神身上。”他搖搖頭,“老頭兒利用神明的存在,給青帝套上了‘渎神’的名頭,從而拒絕龍族研究青帝陛下留下來的《符咒學原理》,龍族的符術研究在青帝長眠後一萬年都毫無存進,就是被這個規定封鎖住了上限。”

宿白下意識看向計夏青。

計夏青微微點頭。

解釋相當合理。

“而且,龍族都用終端施展符術,也從根本上封鎖了反抗的可能,”古德裏安又長嘆一聲,“倘若真的有人想清楚了這一切想要起來反抗,他只需要把所有人的終端封鎖,所有的反抗就會直接被瓦解。”

他冷哼一聲,搖搖頭,“一個還供奉神明——并且将最後的希望寄托于神明的種族,怎麽可能有真的突破和進步。”

“科技上限被封鎖了,反抗的可能也被封鎖了。”他輕輕閉上了眼睛,“合理,他造出一個神明真是太合理了。”

“聽起來不像是剛才想到的。”計夏青看向古德裏安。

“我曾經思考過神明的問題,畢竟所謂神明實在是太過古怪了。”古德裏安搖搖頭,“但是沒有證據。”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一直懵逼着的仲貳和裹在黑袍中的高大男子對視一眼,最終還是仲貳開口發問。

“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計夏青坦然回答,“抱歉不能如實相告。”

兩人聳聳肩,攤手表示理解。

計夏青又看向低着頭,情緒極為沮喪又極為壓抑忍耐的宿白,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極力安撫着小龍躁動的心情,溫聲安慰着,“別太難受了,現在知道的越多越好。”

“這樣,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隐秘罪惡,才不會在一切結束後又突然爆發。”計夏青看着死死抿着唇的小龍,猶豫了一會,輕輕将人摟進自己懷中。

宿白的身子很僵硬——自然不是因為什麽害羞之類的原因。

而是極端的憤怒。

計夏青輕拍着她的後背,用自己冰冷的體溫給憤怒的小龍降着溫。又伸手,将小龍緊攥着的拳頭握住,一點點掰開,揉了揉捏的僵硬的手指。

宿白深吸幾口氣平複心情,冷靜地輕輕推開計夏青。

青帝陛下微微挑眉,看向重新堅強起來的小龍。

“我沒事了,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宿白死死咬着牙,控制着面部肌肉,略顯冷漠的說,“我們先走吧。”

她扭頭,看着隐在黑袍內的高大男人,沉穩地交涉着,“帶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男人不爽地撇了撇唇,對小龍指揮自己指揮得理所當然的語氣表示不滿。

宿白卻已經扭頭走了,手放在了屋子的門把手上,聲音冷漠,“我們能幫到你們很多,比如推翻這個政權——下面的這個和上面的那個都可以。”

在男人驚異的目光中,她頭也不回的推開了門,“如果我們猜錯的話,反抗軍,對麽?古德裏安?”

黑袍男人看了眼苦笑着的古德裏安,面部表情抽搐,卻也沒說什麽,看向計夏青,“可能還是需要你遮掩行蹤。”

計夏青點頭,揮揮手,幾人身下再次出現了之前的符術紋路。

男人一把拎起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仲貳,飛掠出去,像一只大鳥,經過宿白身邊時,他深深看了眼這個年輕女人,低聲說,“跟上我。”

他的路線詭異,卻巧妙地避開了很多監控攝像頭,顯然對這裏很熟悉。

宿白點點頭,看向自己身後正在交談的古德裏安和計夏青,也靈巧地蹿了出去。

“小白比我們想象的成長速度更快。”古德裏安感慨着,絲毫沒有自己身處敵軍腹地的覺悟,慢悠悠跟上去,“她是怎麽知道我是反抗軍的?我可沒有告訴她這重身份。”

“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計夏青沒好氣地說,“你怎麽會站在這種政/府這邊?而這種罪惡之都,又怎麽可能沒有反抗軍的存在?況且,那個隐秘的入口,很顯然也不是政府的人在把守。”

“這麽明顯麽?”古德裏安摸摸鼻子。

“我倒是有些擔心,”計夏青的身形慢慢隐沒在了空氣中,聲音漸漸遠去,顯然是追着小龍去了,“小白現在成長的很快,但或許……有點太快了。”

古德裏安抿唇,目光中也有幾分悵然,自言自語着,“是啊,太快了。”

“可是,被裹挾着推着前進,也不是什麽壞事。”

“而且,小白不是還有你麽?”他搖搖頭,跟上了前面人的腳步,從隐秘處竄出了政/府大樓,再跟着男人七拐八拐,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途中好幾次險些被人撞見,好在在高大男人的指揮下都有驚無險。

宿白抿着唇,表情冷漠又堅毅,直到察覺到自己濕漉漉的掌心中被塞進了另一只熟悉又有些冰涼的手。

她的表情頓時繃不住了,帶着幾分委屈,用力反握住那只手。

“我會一直在你身後,”阿青溫軟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所以,想做什麽就做吧,推翻政權什麽的。”

她的聲音裏帶着笑意,“無論是地下這個還是地上那個。”

“阿青,”小龍的聲音有些顫抖,深吸幾口氣,“能不能留……算了,不能。”

她想問:能不能留老頭兒一條命。

計夏青卻很快明了了她的意思,笑得悵然,“你放心,就算你想留他一條命,他也不會要。”

青帝陛下擡頭,看着地下灰蒙蒙的蒼穹,仿佛看到了與她隔着棋盤執子的那個老頭兒,“他根本沒有阻攔我們找到這一切,甚至是在引導。”

“他本來就在求死。”她輕聲說,“這就是他所謂的劇本。”

“誰能僞造古德裏安的龍息?誰引導着我們找到古德裏安和人類營地?”計夏青面無表情,“只有他。”

宿白低垂下頭,有一種被操縱的無力感。

那個人,連他自己的死都寫入了劇本中麽?

只是還沒來得及思索更多,前方的黑袍人就已經停了下來,揭下了兜帽。

兜帽下是一張黝黑滄桑的臉,臉左側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古德裏安看着慢悠悠,但卻也不慢多少,很快就趕到了,看着取下兜帽的男人,笑着點點頭,“好久不見,小毅。”

還被拎着的仲貳訝異地支棱起腦袋,看着自己曾經的頂頭上司對着面前那個神秘的男人,畢恭畢敬地鞠躬,“古長官。”

古德裏安對小白和計夏青介紹着,“秦毅,很不錯的警察。”

男人愈發恭謹起來,苦笑着說,“頭兒,你就別誇我了,你誇我我瘆得慌。”

而一旁依然被拎着的仲貳傻了眼。

頭兒?

“我們先去哪兒?”秦毅拎着仲貳,畢恭畢敬地看着古德裏安。

他隐藏在角落裏看到古德裏安的時候,委實有些震驚,但強大的專業素養讓他忍住了跳出來和頭兒相認的沖動。

只是沒想到先被那個看起來相當恐怖和強大的女人一口叫出了行蹤,又被那個年輕很多的女人一口道明了身份。

嗯,讓他挺失落受挫的。

“先去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吧,”古德裏安想了想,“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行。”秦毅回頭,再次飛蹿出去。

仲貳依然沒有落地。

再次拐過幾道彎,秦毅領着幾人走進了一間不小但很隐蔽的屋子。一直懸在半空的仲貳總算落了地,扭了扭生疼的脖子,面色複雜地盯着自己曾經的頂頭上色。

“老秦,你沒有……對吧。”她看着忙前忙後給古德裏安幾人倒水的秦毅,癟下嘴。

“當然沒有,”秦毅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傻徒弟,随後又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算了,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待幾人落座,他在仲貳好奇的目光中,沉吟一會,輕聲說,“我沒有注射禁藥,但是有人誘導我注射。”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我一開始以為賣禁藥的已經嚣張到了這種地步,直接想着腐蝕警察局的人,不過我後來發現不是這樣。”

“應該是因為發現了你是反抗軍埋的子,”計夏青手指輕輕敲着桌面,“禁藥,就是那個大樓裏的人用來掌控權力腐蝕反抗力量的工具。”

高大男人嚴肅又沉凝地點點頭。

“就該一把火燒掉。”宿白憤恨地說。

仲貳撓撓頭,看着秦毅,“老秦,所以你是……将計就計?”

“是,既然我已經被他們注意到了反抗軍的身份,如果不如他們所願,我應該會被更暴力的手段直接直接處理掉。”秦毅苦笑一聲,“比如一次讓警察局秦警長不幸殉職的突發事件。”

宿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哦,對了,現在你估計也回不了警局了。”秦毅伸出手揉了揉徒弟的腦袋,“你應該一起被通緝了。”

仲貳癟癟嘴,倒也不太傷心,趴在桌子上,兩條小短腿晃晃悠悠,“那我就跟你混了啊老秦。”

秦毅為難地撓撓頭,嘀咕着,“按照組織的規矩,其實是不允許這樣直接加入的。”

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起來。

“那你怎麽出現在了那裏?”計夏青微微皺眉,手敲了敲桌子,改變了話題,“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秦毅也嚴肅起來了,“确實發現了一些東西。”

他站起身,示意幾人跟着自己來,“我之前在角落裏,聽到了你們關于‘青玉’部隊的推測,”他輕輕推開了一件屋子的門,語氣低沉,“你們的推測是對的。”

門後昏暗的小屋子裏,赫然是一具“屍體”!

宿白捏緊了拳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屍體”的軀幹部分并非肉體,而是金屬制造,上面刻滿了細密的花紋,其中似乎有光芒流轉。

而在軀幹與四肢的接洽部分,肉體與金屬用一種堪稱粗暴的方式縫合在了一起,血管與電線共同暴露在空氣中,齒輪與肌肉相齧合。

而頭顱是一種詭異的形态——或許可以稱之為人類的頭顱,只是僅僅覆蓋着一張人皮遮掩着其下的齒輪和機械,兩顆無神的瑪瑙眼珠,似乎不再可能轉動了。

“那不是人皮,是一種類似的皮革,”秦毅看出了幾人眸子中的驚訝和恐慌,急忙解釋着,“雖然很奇怪,因為就算用人皮對那位來說也是無所謂的事,但就我們目前的發現,‘青玉’還是不是用的人皮。”

計夏青輕輕呼出一口氣,輕聲說,“我早該想到的。”

“我早該想到的,我在看到曼施坦因的鐵下巴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一半機械,一半血肉,賽博人。‘青玉’也是這樣,”她慢慢握緊了拳,“可是他明明可以全部使用機器人的,為什麽非要用人類的肢體?!”

“我不知道,”古德裏安的神情相當沮喪,“或許,我們無法理解瘋子的想法。”

“明明可以不這樣做的。”宿白輕聲呢喃,“老頭兒,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秦毅緩緩舉手,低聲說,“‘青玉’更像是他在做的一個實驗。”

“實驗?”計夏青輕聲重複着秦毅的話,腦海中飄過曼施坦因的鋼鐵下颚,“機械與生靈的齧合?他到底想幹什麽?”

一絲靈感從她腦海中猛得滑過,像是一道霹靂,她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驚異又咬牙切齒,“他不會真的自诩為神明,想要創造一個新物種吧。”

屋內陷入了沉靜,只剩下幾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秦毅默默關上了門,看着幾人猶豫了一會兒,看向古德裏安,“頭兒,你帶她們去過了地底嗎?”

古德裏安搖搖頭,“還沒。”

“地底?什麽地底,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地底麽?”宿白反應過來,茫然地看着古德裏安。

“其實,這座地下的都市可并不僅僅是你們看到的這些,”古德裏安苦笑一聲,“這座都市的地底,還有東西。”

“我的本意就是來帶你們看看這個的,可惜一進來就被這些事牽住了手腳。”他聳聳肩,“不過發現了這些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這座地下的都市,還有地底?”計夏青若有所思地重複着,低聲呢喃,“讓我猜一猜。”

“不會是礦場吧。”

古德裏安和秦毅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訝和對計夏青的敬佩。

“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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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礦場。”幾人身上都披着黑袍,戴着嶄新的工作牌,走在這更下一層,更加昏暗無光的世界。

宿白低頭看着腳下厚厚的一層灰,腳下用力碾了碾,喃喃自語,“礦場?”

遠處,是一個深坑,深坑裏是赤裸着上身戴着腳鐐正在勞作着的人;深坑旁有一個大大的火爐,正在噴吐着熱辣的火苗。

空氣中泛着一種膩人的甜香,甚至比剛才在地上都市中聞到的更加令人作嘔。

“你是怎麽猜到的?”她看向身旁的計夏青。

計夏青看着遠處那直徑近乎有百米的深坑,和其中麻痹勞作仿佛機器的人,唇角僵硬地提了提,“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調查的東西嗎?黑色卡片和不合常理的社會結構。”

宿白略微思索了一會就明白了,“你是說當時很奇怪,巴別塔內沒人從事基礎的生産職業。”

“對,這是我非常懷疑的地方,”青帝陛下輕輕抿着唇,神色冰冷,“但是那個時候老頭兒給了我很好的解釋,他讓太乙帶我參觀了‘斯大林格勒’。”

那個巴別塔地下的世界,有着農場牧場和基礎工業的地方。

“我當時被蒙騙過去了,”計夏青拳頭攥緊,“我差點忘了,能量是守恒的。”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如果這是一個穩定的生态圈,或許那些農場和牧場可以支撐起巴別塔的消耗,可是這裏還有極詭!”

“這就不是一個穩定的生态圈,能量怎麽可能能無消耗的就這麽循環,一定有外部的能量輸入——只是我當時沒想到外部能量是怎麽輸入的。”

她頓了一下,随後悵然地看着前方,“現在,外部能量輸入找到了。”

兩人并肩而立,看着遠處麻痹忙碌的人群。

“你們反抗軍,不去救他們嗎?”宿白沉默良久,扯了扯秦毅的黑袍。

“沒用的,”秦毅輕嘆一聲,“不是我們不想救,是他們已經沒救了。”

遠處,一個機器人推着大車,緩緩開了過來,随後胸前的喇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開飯!”

忙碌麻痹的人群一頓,仿佛聽見了什麽悅耳的仙音,紛紛擡起頭,眸子裏閃過禽獸一般的綠意。

像是一頭頭餓狼。

人群放下手中的鋤頭,蜂擁而來,争先奪後地搶着大車上的吃食,有人懷裏抱了十多個饅頭,還趴在粥桶旁邊大口大口地喝着,根本不管嘴唇已經被燙起了水泡。

而老一些的,更加瘦弱一點的,就被直接被擠在了圈外,奮力撿着掉在地上沾滿了灰的饅頭屑往嘴裏塞。

不過兩三分鐘,車上的吃食就已經被一掃而空,而沒有搶到或者沒有吃飽的人眼睛裏的綠光更加強烈,掃視着那些看上去強壯懷中還抱着饅頭的人。

有個瘦弱的老者,戰戰巍巍走了出來,看着那個拿了最多吃食的壯漢,“後生,我覺得你應該……”

砂鍋大的拳頭迎面而來,老者倒地不起。

機器人一直在一旁冷漠地看着這一切,直到老人倒地,額頭冒出涓涓血流。機器人才慢慢走過去,檢查了一會後,搖搖頭,宣告了這人的死亡,撿起了人的屍體,想要丢進一旁的火爐。

但是被另一個壯漢抓着了機器臂。

壯漢腆着臉,點頭哈腰地說,“大人,還新鮮。”

機器人慢慢将屍體丢在了地上,随後退出了包圍圈。

餓狼們一擁而上。

計夏青猛得擡手,捂住了宿白的眼睛,臉色慘白。

率獸食人。

當人群再次退去,已經什麽都不剩了,只有浸沒在灰塵中的血跡,似乎表明這裏幾分鐘前還活着一個人。

機器人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又敲了敲大車,大車旁側彈出一個小盒子,裏面躺着許多注射劑。

餓狼們眼中綠光更甚,只是看着機器人身後默默出現的巨大槍支,咽了口唾沫,還是乖乖排成了一隊。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老頭。

一支支針劑被分發下去,空氣中泛起更加令人着魔的甜香。

宿白輕輕揭開計夏青遮掩住她眸子的手,冷靜到冷漠地看着面前這一切。

“什麽想法?”計夏青輕輕環着宿白的肩,低頭看着她的繃着的側顏。

“他該死!”小龍的聲音是燃燒的憤怒。

仲貳輕輕閉上了眼睛,顫抖地扯了扯秦毅的黑袍,“如果你真的對禁藥上瘾了,你是不是……”

也會被帶到這裏來?

“是。”秦毅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道,“放心,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為什麽不用機器人?”仲貳聲音飄忽不定。

“機器人多貴啊,”秦毅揉着她腦袋的手用力了點,“堕落的人倒是到處都是。”

宿白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良久,她扭頭看着計夏青,“阿青,我們回去吧。”

“回去做什麽?”計夏青問她。

“回去殺人,”宿白用最冷靜的聲音說着最殺氣凜然的話,“替天行道。”

計夏青嘆口氣,“小白,我不建議現在回去。”

“為什麽?”宿白扭頭,眸間有閃爍的怒火。

“我們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求死,他的劇本到底意味着什麽。”計夏青握住了她的手,“我們最好先搞清楚這一點。”

宿白盯着她的眸子,聲音沙啞,“不,阿青,我不想等了。”

計夏青沉默一會,将小龍抱進自己懷中,慢慢摩挲着她的腦袋。

宿白先是渾身僵硬,随後在她手下一點點放松下來,最後抱緊了計夏青的腰肢。

計夏青發覺,自己肩上有滾燙的熱淚,慢慢沁入布料。

像是一點火星,刺着她肩膀,直到心髒。

“小白,”她的聲音也顫抖起來,随後帶了點一往無前的笑意,“好吧,你去做吧。”

她的表情肆意又張揚,“不管他的劇本是什麽,我都可以護你周全。”

這是大帝的底氣。

“古德裏安,”計夏青抱着懷中的小龍,看先一旁的人,“你還有什麽要帶我們看的嗎?”

古德裏安搖搖頭,“沒了。”

計夏青的聲音極其冷靜,“那我們先回去吧。”

“直接回巴別塔?”古德裏安看着她。

“不,”她猶豫了會,搖搖頭,“先回營地,休整一天,再回巴別塔。”

-------------------------------------

計夏青坐在古德裏安為她們安排的房間內的床邊,牽着熟睡的小龍的手。

從地底世界出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小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營地,倒頭就睡,眉毛緊緊皺起。

只是睡前死死牽着她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抓得她生疼。

她也不反抗,就這麽靠在床邊,凝視着熟睡的小龍。

睡着的小龍,散發着一種從內而外的脆弱感。

古德裏安輕輕扣了扣門,走了進來,看了眼熟睡的小龍,又看了眼撐着腦袋的計夏青,唇角微微勾起,輕聲說,“還好小白還有你。”

計夏青微微皺眉,舉起食指豎在唇邊,瞪了他一眼。

宿白似乎是被吵到了,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下意識往計夏青懷裏鑽。

計夏青就這麽一點點将她皺緊的眉毛按平,又瞪了古德裏安一眼。

古德裏安舉手投降,默默撤了出去,帶上了門。

他那一句話是相當真誠的。

還好,還好小白有她的愛人在。

計夏青看着使勁往自己懷裏鑽的小龍,輕輕嘆口氣,幹脆解開外套,上床躺下,将人摟進自己懷中。

床是單人床,不大,兩人只能緊緊挨在一起。

年輕女人滾燙的肌膚熨帖着她的身體,可她的心中卻沒有半分其他的想法,只有無限的憐惜。

鑽進熟悉懷抱的宿白總算安分了些,只是漸漸的,眼角又有了幾分水意。

嘴裏還低聲呢喃着什麽計夏青聽不清楚的東西。

她只能就這麽抱着宿白,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輕輕哄着,“小白,是我,我在呢。”

小龍不說夢話了,安然睡去。

仿佛只要有她的阿青在,無論世界有多麽壞,一切都還是可以面對的。

計夏青凝視着她的睡顏,輕輕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上了一個吻,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當她再次睜眼,就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身旁的人已經坐起來,看着她睜開眼,有些歉意地說,“我吵醒你了嗎?”

“沒,”計夏青搖頭,也坐起來,靠在床邊,捏了捏她的手,微笑着說,“好受些了嗎?”

宿白沉默一會,搖搖頭,良久,開口,聲音沙啞,“我夢裏都是該如何殺了他。”

“我想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你估計是問不出來的,”計夏青苦笑一聲,握緊了她的手,“他不會說。”

宿白将腦袋放進她的頸窩,仿若一頭受傷的小獸嗚咽着找着靠山,過了一會,顫抖地擡起頭,吻上了計夏青的下巴。

計夏青一愣,手摟緊了她的腰肢,猶豫了那麽一瞬間,便低頭,擒住了她的唇。

沒有激烈的親吻,沒有唇齒間甜美津液的互換,兩人就只是這麽碰着彼此的唇。

宿白的唇有些幹燥,微微顫抖。

計夏青溫柔地碰着,輕輕磨蹭,安慰着面前不安的小獸。

宿白猛得咬咬牙,擡起頭,眸子裏有着某種令計夏青心悸的東西,還含着某種水霧,“阿青,我想……要。”

計夏青輕嘆一聲。

小家夥的不安全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麽?

這可不是個事兒。

她看着小龍血紅色的眸子,眸間水霧缭繞,忍不住又低頭親了親她,低聲安慰着,帶着某種調笑,“這裏隔音可不好,我可不想直播。”

宿白的臉頓時紅了,紅到了脖頸處,連手臂上裸露的肌膚都透着淡淡的粉色,嗚咽一聲,又栽進了她的頸窩。

計夏青捏着她軟軟的後頸皮,輕聲說着,“小白,你放心,我一直都在。”

“至于這種事,”她促狹地用力捏了捏小龍的軟肉,“我不是很想這麽倉促。”

算是某種婉拒了。

小龍倒也不生氣,在她頸窩哼哼唧唧兩聲,環住了她的腰肢。

“你打算和這裏的人類說明你的身份嗎?”又過了一會兒,她擡起眸子,看着計夏青。

青帝陛下沉默了一會兒,用力點點頭。

“要說。”

“現在嗎?”她看了眼計夏青的眸子。

青帝陛下慫了,搖搖頭。

“你是什麽身份?”只是老天似乎也不願意遂計夏青的願,門被推開,古德裏安面色古怪地看着計夏青。

嗯,看着床上抱着的兩個人,他又默默低下了頭,只是不願意離開。

宿白看了眼青帝陛下,苦笑一聲,“你也不能總躲着。”

計夏青癟癟嘴。

宿白擡起頭,屈腿下床,披上了外套,看了眼床上裝傻的計夏青,嘆口氣,對古德裏安說,“你知道她是從哪裏被我叼出來的嗎?”

“從青帝長眠之所。”

古德裏安手中端着的早(晚)餐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伐天,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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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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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