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事實上這不是新添的傷勢,上個月還在摘星娛樂訓練的時候,他就已經因為肌肉勞損被沈朝聞提醒過。那時候沈朝聞還親自帶他去醫院,連着做了好幾天的療養。

只是當時還并沒有痊愈,楚懿如今猝不及防再次爆發,竟是僵在原地愣了愣。

直至片刻,他頓時眼眶都有些泛酸。

他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突然間就覺得,要是可以永遠都不和別人相處就好了,他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表演,其他任何人的惡意和情緒他都不用去承擔。

可他現在不但要負責整個組別,甚至今晚可能還睡不了,得跑趟醫務室去做理療。

他默不作聲地消化了會疼痛,便轉身去角落裏面翻找小冊子,想知道醫務室的具體位置在哪兒。可誰知道才走兩步,就看到白澄站在角落裏面,目光複雜地看着他。

白澄其實一直都沒有走,就在被導師耳提面命了以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理解好像出現了差錯,如果他認真地把換完位置以後的動作練好,其實效果并不比他以前差。

但是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他都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說這件事。以至于他等在這裏,不但看完了楚懿所有的全新編排,就連他剛剛猛然僵住的姿勢,也盡收眼底。

“楚楚。”白澄不自覺焦灼起來,“你,你是不是傷到腰了?”

楚懿冷冽地看着他,“關你什麽事。”

他很顯然并不想跟白澄多說,直接伸手從架子上取出冊子。白澄看到封面,發現果然是醫務室使用手冊,頓時更加着急,“怎麽不關我的事,你難道不是因為我——”

話到半途,他對上楚懿鋒利冷厲的目光,臉色微白。

他後面的話并沒有說完。因為他下午看着楚懿的新編排,并沒有發現有自己的部分,下意識還是認為他是受到了自己的刺激,想要故意借此打壓自己。

他可突然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楚懿從來到節目開始就抗拒與選手的交流,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訓練都是獨來獨往,他的眼底根本就存不下別人,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就像是白天換位置的事情一樣,他的确是讨厭自己。可如今已經證實了他心裏只有舞臺,在舞臺的優勝面前,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雞零狗碎。

想到這裏,他突然間有了種前所未有的窒息和難受。這樣的話他再次先入為主了嗎?他無形間再次對楚懿造成了誤解?

白澄被鋪天蓋地的後悔所淹沒,幹澀地想要說點什麽,“楚楚……”

楚懿卻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翻完小冊子以後轉身就走。察覺到白澄似乎想要跟過來,他應激般地猛地回頭,“不要跟着我!”

白澄驀地頓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錯愕和驚惶。

就這樣寂靜片刻,楚懿才終于重新轉身,前往醫務室。

他是真的有點疼得受不了,走到半路時就已經是滿背冷汗,心頭的酸澀也愈發抑制不住,有那麽剎那好想好想給沈朝聞打電話。

就在跟沈朝聞相處的那兩個月裏,楚懿總是能夠感受到他的安撫,不管自己的任何想法好像他都能夠理解。然而來到這個節目以後,他反倒是愈發感覺到了壓抑。

但是不可以打電話。楚懿貪戀着他的溫度,卻時刻謹記着自己是在飲鸩止渴。他有的時候需要更加果決地保持清醒,絕對不能肆意沉淪和放縱。

緊緊地抿着唇片刻,楚懿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好在醫務室通宵值班,他跟醫生說完情況以後,便躺在理療床上等着針灸和按摩。也不知道怎麽的,他的腦子裏面同時又冒出來編排的想法,就這樣半睡半醒間,竟還靈感不斷。

第二天清晨猛然驚醒時,他發現理療室內空空蕩蕩,腰因為艾灸的關系熱乎乎的,但是半點都不疼了。

楚懿腦子裏面積攢的靈感頓時洶湧,他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醫務室,連早飯都顧不上就沖回到訓練室。

當他推門的時候,室內的白澄慌張地回頭。

楚懿頓住,不知道為何他還在這裏。

兩人就這樣僵硬片刻,楚懿突然冷冷地道:“白澄。”

他其實到現在都不想理會白澄,可是沒有辦法,昨天僅剩下還沒有編完的那部分,包括現在腦子裏面的靈感,都不可能直接把對方剝離,這始終是整個組的共同表演。

“我現在會錄給你的那部分動作。”楚懿鋒利的眼眸緊盯着他,“我也會教你,但是你不可以再敷衍我了。”

白澄猛地擡頭,臉上寫滿了震撼,“你……”

他所有的猜測得到了印證。所以原來昨天楚懿沒有給他編排動作,真的不是因為故意漏掉了他,只是因為沒有來得及錄?或者是說只是因為會需要耗費更多時間而已?

可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楚懿怎麽就能這樣毫無芥蒂,給自己讨厭的選手認真編舞呢?

都沒有等他的腦子恢複運轉,楚懿便已經走到了鏡子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舒服了的緣故,他此時覺得四肢格外的柔軟舒展,于是就這樣擡起雙手和長腿,輕輕地舞動起來。

訓練室并沒有關門,外面經過的選手不知道何時竟是堆成小山。他們忍不住為眼前絕美的舞姿所驚嘆,怎麽都沒想到對方能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燦爛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靠我靠我靠!楚懿好絕!”

“他為什麽跳舞也這麽好啊!”

“他的柔韌性真的太誇張了,我覺得比池霜落還要強!這到底什麽魔鬼!”

嘈雜而激動的聲音在走廊間彌漫着,所有親眼見證了這場獨舞的選手們,皆是興奮得滿臉通紅,就像是看完了一場獨家的精彩演出。

楚懿卻像是全然沒有受到這些打擾,他沉浸地錄完了全部動作,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回頭看向了白澄,問道:“你剛剛看明白了嗎?”

白澄的臉色蒼白,嘴唇劇烈地顫抖着,“我……”

他比方才更加的震撼且難以置信,怎麽都沒想到這套動作還會如此漂亮!不但完美地貼合了他現在的位置,還把他所有的特質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強烈的悔意和痛苦驀然間席卷了他,他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卻被楚懿嚴厲的目光制止。

他冷漠地道:“不要說廢話。”

楚懿說完便沒有再管他,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把錄像機拿下來以後便開始處理起其他動作,等到其他隊員跑來以後還要挨個地指導他們。

接下來的時間裏,楚懿更加忙碌。

他花了好幾天終于把編排調整到滿意,把濕漉漉的黑發捋到了頭頂,正準備接着跳舞,誰知道餘光瞥到,發現訓練室的角落裏面竟多了個大型的衣架子。

他都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麽,白澄便和隊友們站在原地,朝着他招了招手,“楚楚可以過來下嗎?”

說完便掀開了礙事的簾子,楚懿不由猛地停在原地。

衣架子的全貌終于呈現出來,滿滿當當的放着廣繡長袍。旁邊都是整整齊齊的橘色,唯獨中間那件紅得像是烈焰,驟然就讓人聯想到了元宵時節的舞獅。

楚懿的瞳孔微微擴大,“這是……”

“是我給我們組帶來的新衣服。” 白澄的模樣有些蒼白脆弱,輕輕地解釋道:“打算用來改改做演出服,中間那件就是你的。”

他說到這裏,突然像是有些抑制不住情緒,啞聲道:“楚楚,對不起。”

就自從上次拿到動作的時候,他想跟楚懿道歉結果被拒絕以後,他的心裏就充滿着焦灼,随時随地都處在自我折磨和煎熬,最終還是決定不能這樣拖延下去。

他想要給楚懿做一件演出服賠罪,也連帶着把整個組的都給做了。即便知道楚懿有可能不會接受,可他真的不知道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

“楚楚。”沉默不知多久,白澄忍不住看向他。

楚懿定在原地,緊緊地抿住了唇。

他看着剛才那件衣服,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就被吸引。這種配色是他之前就在組裏面提過的,白澄很顯然用心聽了他說的話,知道現在整個舞臺差的就是這樣的點睛之筆。

但是他并不想原諒白澄,讨厭的情緒并不會就這樣因此消解。但是他也并不打算拒絕這件衣服,他就是如此的自私自利,他覺得這全都是白澄欠他的。

直至許久,楚懿冷漠地接過了衣服,道:“這是你應該賠給我的。”

白澄的腦子驀地嗡鳴,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放松,反倒是莫名有種兩清了的恐慌。他們的恩怨到這裏已經全部結束,以後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還有嗎?”楚懿盯着他道。

白澄說不出話,到最後只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沒……”

楚懿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重新将衣服挂好,随後便轉身接着回去跳舞,渾然沒有再管背後的白澄到底是什麽神情。

他當晚回去得很早,脫掉外套便去了衛生間。

随後像是聽到池霜落在外面和室友說話,說很多嘉賓會來觀看他們的演出,譬如國內非常知名的男團隊長葉睿,二十年前就制霸歌壇的前輩周靜,還有新銳制片人陳晴等等。

楚懿正準備洗臉,敏銳地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誰?”

他的臉上還沾着濕漉漉的水珠,就猛地沖了出來,竭力按捺着心髒劇烈的跳動,“你們是不是在說沈朝聞?”

作者有話要說:

楚楚:啊啊啊啊啊!(緊張.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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