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患得患失的猜測 (1)
葉星垂和路蕭站在鋼琴前, 驀然僵持住了。
從他們這個位置,可以清晰看到楚懿正在遠處站着,臉頰被側面的橘黃色的燈光照得通透, 抿着唇的時候下颌線崩得很緊,鼻尖精致而小巧,展露出矛盾而漂亮的氣質。
他自顧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兩人便就這樣沉默地注視着這道身影, 誰都沒有說話。
直至許久,葉星垂才強迫自己垂落眼睫,嗓音冷淡,“管你什麽事。”
可實際上他就是沖着楚懿來的, 沒有任何人不被色彩如此濃烈的楚懿吸引着目光,不論是初評級舞臺還是後續的所有表現,甚至就算是外包綜藝,楚懿也鮮活亮麗。
只是他也同樣被排名和表演桎梏着, 樂器手有的時候就像是純粹的伴奏,在楚懿如此出彩的表現下尤甚。所以直到《黑水森林》的時候,才終于找到機會來到這個組。
可他并不打算跟路蕭說這些,只是淡漠地伸出手掌, “譜子還我, 不要再耽誤整組進度了。”
路蕭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像是已經從裏面知道了答案。他突然覺得合情合理, 畢竟自己也就是這樣被楚懿所吸引着,并且還在愈發地想要朝着楚懿靠近。
倘若真的都只是為了跟楚懿合作,想把《黑水森林》做出效果, 那他也沒有必要再如此戒備, 他可以在組隊期間暫時跟葉星垂和解。
路蕭最終把譜子還回去, 難得說了句人話,“那我等你的編曲。”
所有選手都開始各司其職的時候,楚懿則是在電視面前仔細地看《黑水森林》的原曲,手裏面還拿着平板查閱相關資料,發現這首歌的寓意沒表面的那麽簡單。
歌詞中的孩子來到了黑暗森林後,和那些詭谲魔法生物的對話看似沒有邏輯,可實際上隐含着對立面事物的看法,厭惡魔法和親近魔法的矛盾如何解決?人類和魔鬼又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他拿着平板再次搜索衍生作品,突然發現最近有部電影也是講的類似主題,并且是因為現代背景更加貼近普羅大衆,也更加容易理解和共情,倒是可以拿來研究研究。
想到這裏,楚懿便把資料收拾起來,回頭問道:“我們可以申請看電影嗎?”
“看電影?”隊員們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聲音,不由得看過來,“和我們的表演有關嗎?”
“有的。”楚懿把整首歌的主題立意都說給他們聽了,最終還強調了改編時深度思考和普遍接受的問題,大家聽完都非常激動,沒想到這裏面還藏着這些寓意。
他們全都一拍大腿,“那就去找導師申請,只要理由得當肯定能批的。”
楚懿覺得也是,把所有的資料整理了番便出去找程藝。程藝看到他給自己遞來平板時還有點詫異,笑道:“楚楚你們組的進度這麽快嗎?這是要讓我們指導編排……”
話音未落,她突然“哎呀”了聲,道:“原來你們是想去看電影?”
楚懿低低地應了聲,把平板上自己做好的資料給他看。程藝看着密密麻麻的說明文檔,還真是沒法拒絕,想了想道:“這倒也不是不行。”
節目組這邊其實是給了些活動容忍度的,只要真的合情合理沒必要阻止。程藝當即就給他們找起了明天的影院座位,還開玩笑說起就這麽幾個人倒也沒有必要包場。
可誰知話音未落,老早就躲在旁邊偷聽的隔壁組立馬沖了出來,激動叫道:“不行不行,楚楚組要去看電影嗎?我們為什麽不能去,我們也要收集資料!”
嘩啦啦的人群頓時把程藝給淹沒,甚至因為嗓門實在太大,原本關着門的組都紛紛冒出腦袋,聽完了事情的經過以後全都喊着要去,走廊便頓時熱鬧起來。
程藝猝不及防,都要被他們氣笑了,“都去都去!反正到時候訓練時間你們自己安排,要是耽誤了成績也是你們自己的事。”
“耶!”選手們才不在乎這幾個小時呢,就算是後面要通宵補課,這麽難得出去浪的機會他們也絕不放過!
“都謝謝楚楚吧。”程藝無可奈何地搖搖腦袋,“我可是因為他的那份資料才同意的。”
選手們歡呼着“謝謝楚楚”,随後好奇地跑來看他到底是什麽資料。但是楚懿并不肯給他們看,直接把平板藏在了背後,就算他們繞圈圈也跟着繞,引得他們一陣失落唏噓。
楚懿随後便回到了自己的訓練室,隊員們早就把事件經過盡收眼底,也高高興興地跑過來道:“同意了是吧?耶耶耶!”
“但是今天必須要把基礎的結構拆好。”楚懿冷靜地提醒道:“這樣等看完電影回來才可以直接開始做改動。”
“知道啦!”隊員們哪兒敢違背他的意思,紛紛笑着回去了。
《黑水森林》的整首歌本來就難,隊員們現在還必須得趕進度,頓時間竟是忙得昏天暗地,直到深更半夜了才勉強完成任務,拖着疲倦的身軀準備回去休息。
楚懿的效率比他們更高,反倒是比他們走得還早些,回到宿舍時都還沒有人。他便迅速地洗了個澡,急沖沖拿着手機跑到陽臺,在電話接通的同時就道:“沈哥。”
他說完不自覺抿了抿唇,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急促了。
沈朝聞在電話那頭聽到,卻是停下了腳步,“楚楚。”
此時沈朝聞依舊在《有酒》的拍攝現場,導演在後期剪輯的時候原本只想修修漏洞,但是愈發地忍不住吹毛求疵,于是最後需要補的鏡頭從三個變成了二十六個,總共需要換六個場地。
他正站在化妝室的鏡子面前,索性也就沒動了,耐心而細致地詢問,“今天的訓練這麽晚才結束嗎?現在覺得累不累?”
“不累。”楚懿特別喜歡聽他這樣問話,心底不自覺雀躍起來,叭叭叭地想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他,“這次隊伍的實力比上次高不少……”
他高高興興地說,沈朝聞也就事無巨細的聽,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講到要去看電影的事情,還說那部電影本身就是摘星傳媒出品的,問沈朝聞會不會跟着去。
“如果明天你們去的話,我就會去。”沈朝聞答道:“我明天會回節目組。”
“真的嗎?”楚懿的心頭怦怦亂跳,但是他又擔心沈朝聞這樣來回奔波太辛苦,猶猶豫豫地道:“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下次再一起看也可以。”
即便是看不到臉,沈朝聞依舊能夠描摹出他不舍與糾結的模樣,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他剛剛在聽楚懿叭叭叭講話時,注意力全然被對方所吸引。直到此時話題接近尾聲,他随手摩挲着桌上的修眉刀,不由回想起自己最近的狀态,驀地頓住。
從好的方面來講,他所有的重心、沉浸的事物終于不再是角色,在拍攝結束以後甚至能夠快速地出戲。但是與此同時,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淪陷在和楚懿有關的一切裏。
這種感覺是清醒而理智的,和以前渾渾噩噩沉浸在角色中時截然不同。可它也是可怕的。他讓沈朝聞頭次感覺到了自己幽暗的控制欲,還有隐藏在內心深處無數的可怕念頭。
只是才剛剛想到這裏,他的手指輕微用力,修眉刀片突然深入了幾分,滲透出鮮紅的血珠來。
“沈哥。”楚懿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掙紮半天,抿着唇道:“你覺得呢?”
沈朝聞的注意力被再次吸引,低低“嗯”了聲。
“你要先忙完再過來嗎?”楚懿的呼吸不自覺放輕。
沈朝聞從他的語氣裏面聽出了情緒,知道他即便是這樣說着,但是內心也是希望自己能夠去的。也恰恰好,沈朝聞也希望能夠見到他,尤其是在剛剛拍完戲以後。
“沒關系,很多事情今晚就會結束的。”沈朝聞将修眉刀放下,擡起頭看着鏡子裏面漆黑的眼瞳,“你不用擔心,楚楚。”
有那麽瞬間,楚懿竟是從這話裏感受到了被注視的錯覺。
他懵了片刻,莫名地滿臉通紅,磕磕絆絆地說了句“知道了”。随後都等到挂了電話,他還在陽臺上站定片刻,這才勉強恢複了胸腔的正常跳動。
楚懿回到屋內準備休息,卻發現室內竟是折騰了起來。
既然還空着個鋪位,葉星垂當然覺得搬過來會跟他相處更加方便,現在行李已經擺得滿滿當當,就連被子都已經鋪好,順便還把宿舍的桌子全都收拾了一遍。
路蕭卻是看着他眉心就突突直跳,在屋子裏面來回走動,要不是因為已經決定暫時跟他和解,說不定真的煩得想沖他發脾氣。
“你非要搬過來做什麽?”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挑刺,“就因為我白天說你譜子節奏沒拆好,特地跑來跟我吵架是不是。”
“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葉星垂神色淡漠地收拾着東西,很顯然并不想理會他,“我也并不覺得我白天拆的那部分有問題。”
“都拆成這樣了還能叫沒問題!”路蕭差點炸毛了。
話音未落,兩人像是同時察覺到了楚懿的動靜,下意識轉頭朝着他看了過去,随後就這樣頓在了原地。
楚懿看了眼他們鄰床的鋪位和擺設,其實并沒有弄懂他們有什麽好吵的,毫無波瀾地出聲,“所以這麽簡單的問題你們到現在都還沒解決嗎?”
兩人皆是詫異地擡頭,沒有想到他白天看起來誰都內容都沒有去管,結果把他們的細節問題都記得這麽清楚?
“你們快點解決。”但是楚懿很顯然并沒有要管他們的意思,直接轉身爬上床睡覺,“明天就要正式開始編排了。”
葉星垂和路蕭同時僵住,竟是有種被鉗制住的錯覺。
事實上問題也并沒有那麽複雜,大部分都是他們的意氣之争而已。可是再繼續争執下去勢必會影響到楚懿的休息,他們便不由自主地平息下來,直到看到楚懿唰地拉上床簾。
楚懿躺在床上,其實也沒那麽快睡着。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兩人剛剛吵的那部分譜子,腦子裏面竟是再做了個複盤演繹。
直到他敲定了兩人的說法都沒有問題,不管怎麽拆都圓的回來以後,重新去聽室內的動靜,這才發現葉星垂和路蕭已經沒有再出聲了。
他微微愣住,下意識地拉開床簾,發現室內竟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此時池霜落也沒有回來,室內顯得空空蕩蕩。
等他的終于往陽臺那邊看去,這才細碎地捕捉到兩人的交談。兩人的話題不知道怎麽從譜子拆分吵到了編曲樂器的表現,最終衍生到了兩人的老矛盾上去。
“我沒空跟你賭氣……”這是葉星垂冷淡的聲音,後面半句聽不太清。
路蕭像是被他弄笑了,張口說了句什麽,他便接着道:“我們兩人從定位開始就是重疊的,那你現在想怎麽樣,重新走回我們的老路嗎?”
半晌沒有聲音,然後才聽到路蕭同樣冷冷地道:“你真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你沒看出來楚楚到底是什麽意思嗎?”
楚懿突然像是被撞破了什麽心思,竭力地抿了抿唇。
他才沒有什麽意思,他真讨厭這兩人胡亂猜測。
就算,就算他在剛剛看到葉星垂和路蕭的時候,的确是因為聽說過兩人因為無法雙擔而被迫專精的事情,也看到他們在進入組裏後,依舊下意識關注着并不屬于自己的編曲或樂器。
但是他毫無心情去考慮他們的情緒,他只是覺得以他們現在被熟知的定位,再挖出新鮮的東西來肯定會更有反差而已,他只是想讓《黑水森林》整個組贏。
至于機會不機會的,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想到這裏,楚懿就不想再聽了,重新拉上了床簾躺回去。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裏亂糟糟的,那些細碎的聲音依舊不斷地飄進他的耳朵。
他聽到兩人聊得更加深入了些,好像對于彼此的了解并不少。他便覺得就算是真的定位重複了又怎麽樣呢,這是經紀人和公司的問題,重複的定位又不代表重複的靈魂和色彩。
直到都把現在圈內他所熟知的全部對家都過了一遍,楚懿才終于覺得困意襲來,閉着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楚懿竟還難得睡過頭了。
宿舍裏面四個人,池霜落最近早出晚歸見不到人,葉星垂和路蕭早就已經起來了,順便還給他收拾了套行頭,道:“楚楚今天把帽子帶走。”
因為基本是所有的選手都跟着去,各自想看的片子也不同,程藝也就懶得給他們包場了,趁着沒人知道悄悄地跑去看了完事,這樣的話他們出門自然要注意很多。
楚懿看着放在桌上的兩頂鴨舌帽,并不想接受,直接換了件有兜帽的衣服就跑到了衛生間裏面洗漱。
葉星垂和路蕭見狀,便也沒有多說什麽。楚懿出來以後,卻發現他們的服裝風格極為相似,大抵是喜歡的東西相同,竟然是同個品牌下面的同款。
這下就連楚懿都困惑了,問道:“你們真的就這樣穿嗎?”
路蕭早就發現了這件事,當時就黑着臉想要脫掉扔了,但是走了兩步以後也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嗤笑起來,“反正我不換,誰愛換誰換。”
葉星垂同樣神色冷淡,他也不是故意要買成這樣,誰都沒想到居然還能這樣撞衫。但是憑什麽是他妥協?他穿起來不好看嗎,尴尬的是他嗎?便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既然他們自己都這樣,楚懿就更不會管他們了,直接率先出了門。
選手們浩浩蕩蕩地聚集在了節目組門口,都是因為待會兒要去看電影而格外興奮,甚至因為這件事是楚懿提起來的,看到他過來時的眼神都在灼灼放光!
楚懿抿了抿唇,聽到了葉星垂和路蕭在背後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也沒有理會,急沖沖地逡巡着四周,果然發現在最末尾還有一輛嘉賓車。
他立馬跑過去,沈朝聞也正好從裏面走出來,看到他霎時輕笑了起來。
楚懿頓時控制不住欣喜和雀躍,明明只是幾天沒有見面而已,卻連心髒都怦怦地亂跳,站在他面前道:“沈哥。”
沈朝聞發現他的鼻尖都是細密的汗珠,低頭問道:“覺得熱嗎?”
其實并沒有,這大抵都是緊張出來的。楚懿局促地将手背在後面,不讓他發現自己連掌心都是汗水。
好在沈朝聞只是給他遞了紙巾和水,便沒有再多問,只道:“走吧,我跟着你坐選手那邊的車。”
楚懿聽話地接了過來,沈朝聞自然而然地跟在後面,經過選手堆的時候瞬間引發出了激動歡呼。其他的選手怎麽都沒想到沈朝聞居然會來,居然還是跟楚懿同行!
楚懿的臉莫名就燒了起來,直到上車以後才稍微降溫,不自在地坐好想要跟沈朝聞說話,誰知道才剛剛偏過頭去,驀地腦子有些發懵,“沈哥。”
“你的手怎麽回事?”他急急擡起眼來。
剛剛人流太多他都沒有注意,沈朝聞的手指上竟然有道醒目的紅痕,從這個角度看去甚至可以看到裏面深紅的色澤,在修長幹淨的手指上驟然顯得觸目驚心。
沈朝聞自己都沒有注意,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是昨天修眉刀割出來的,都是沒有覺得疼,正想要說點什麽,誰知擡頭驀地撞見楚懿的目光。
就這麽點小傷口而已,他的眼底卻寫滿了擔憂和焦慮。
沈朝聞的心頭忽的輕顫了下。
他是真沒想到楚懿連這點東西都看不得,早知道來的時候就貼個創可貼了,或者昨天稍微克制點,沒有放任鋒利的刀刃割下去,大概還不會讓楚懿難過。
“只是不小心碰到修眉刀了。”沈朝聞揉了揉他的腦袋,無聲地笑了起來,“不用這麽擔心。”
楚懿忍不住想要去碰碰沈朝聞的手,但是又有點怕他疼,最後便索性向他借了手機,仔細地拍下來發給自己,抿了抿唇道:“沈哥。”
沈朝聞答應道:“嗯。”
“你以後不要碰這些鋒利的東西了。” 楚懿低聲道。
他當然知道這并不算嚴重,三五天就能夠結痂愈合。更何況這種東西就像是刻在他記憶裏似的,在上輩子幼年幾乎是夢裏夢外都充斥着、還伴随着血腥與殘忍。
他本來以為自己早就已經麻木,就算見到再可怕的畫面也面不改色。但是剛剛的剎那,他不知道為何就是控制不了,好像連呼吸都微微的窒息。
沈朝聞于他而言彌足珍貴,也截然不同,他不想要任何東西能夠傷害到他。倘若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他難得執拗地盯着沈朝聞,接着詢問:“可以嗎,沈哥。”
沈朝聞對上他漆黑濕潤的眼瞳,驀然間卻不自覺想到自己身上的其他傷口,最嚴重的那幾道現在還留在手臂,帶着深深的疤壑,如果楚懿看到了又應該怎麽辦呢?
但他最終還是打住了念頭,順着楚懿的話耐心撫慰,“嗯。”
“我知道了。”他低低保證道。
楚懿很顯然受到這件事的影響,即便情況并不嚴重,後面的路途也沒有最開始那麽高興了,沈朝聞反倒是哄了他半天,直到快下車的時候才稍微令他開朗了些。
跟着其他選手下車的時候,楚懿看到了四周貼着的海報,注意力便被吸引住了,轉頭道:“沈哥,這部就是昨天我們打算看的電影。”
沈朝聞對他說的這部電影很熟,的确是摘星傳媒出品的,連發行的方案都反複敲定了五六次有餘,而很顯然現在口碑很好,上座率也是在節節攀升。
選手們的身份畢竟還是沒那麽方便,大家便低調地從貴賓通道過去,在影院入座以後才興奮地讨論起來,和其他毫無知覺的普通觀衆混雜在一起。
楚懿跟着沈朝聞無聲無息的在最後排落座,發現電影開始了以後便專注觀看。中途沈朝聞側頭去看楚懿的臉,發現他竟是眼睛眨也不眨,側臉映照着屏幕的熒光,顯得格外地通透。
“你覺得有收獲嗎?”快要結束的時候,沈朝聞輕輕問他。
楚懿點點頭,認真地跟他講解起來,“它的主題同樣是講對立面事物的如影随形,假設有誰看起來非常的幸福和滿足,那他肯定會有什麽地方極致的匮乏。”
“假設有人覺得自己不會被人喜歡,可實際上肯定會有人願意把心髒都掏出來這樣愛他。”沈朝聞道。
他這話的語氣平靜,好像就是在闡述劇情而已。可偏偏楚懿忍不住回頭看他看,心髒像是被軟軟地戳中了下。
沈朝聞看着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就像是在看着別的毫不相幹的東西,在此時這樣僻靜的角落中,沉靜得像是能融入陰影裏。
“還有的人表面看起來完美無瑕,好像處處都周全備至,可實際上內裏或許只是一灘誰也辨認不清楚的爛泥,醜陋且黑暗得不像樣子。”
最後的那幾個字楚懿都有些聽不清了,很快就被淹沒在了片尾曲裏面。他忽的有些怔忡,目光落在沈朝聞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電影很快就結束了,昏暗的燈光亮了起來。
楚懿終于能夠辨認清楚沈朝聞的模樣,卻發現他眼底漆黑寂靜,和平時沒有任何的區別,問道:“直接回節目組嗎?”
“嗯。”楚懿抿了抿唇,将寫滿了筆記的手機還給他,“我們這次是特批出行,沒有多餘的活動時間。”
兩人起身跟着擁堵的人流往外走,沈朝聞見着摩肩接踵,便将楚懿護在自己的身邊。但是兩人才剛剛踏出影廳,不知道哪裏來的小孩嬉笑着從旁邊沖過來,直接撞向了楚懿。
楚懿猝不及防往旁避了避,縮進了沈朝聞的懷裏,沈朝聞也自然而然地将他護住。然而等到小孩子都已經跑進去以後,楚懿想要松開沈朝聞的手臂,卻猛地僵住。
他手上的觸感并不對勁,隔着薄薄的襯衫,他摸到幾條深深的疤壑。
也不知道怎的,楚懿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可能性,他甚至想到剛剛看到過的沈朝聞手指的傷口。但是他無法置信自己所猜測的,豁然回頭,瞳仁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四周的人實在太多了,兩人只能先順着擁堵的人流出去。然而才剛剛從影院背後的貴賓通道出去,便直接撞見了幾個偷偷跑進來的粉絲。
她們原本就是在碰運氣,看看這裏能不能蹲到《超級偶像》的選手,但是怎麽都沒想到會堵到楚懿和沈朝聞,他們就算穿戴得再隐蔽也逃不出真愛粉的眼睛。
“沈哥……還有楚楚?”
“真,真的是你們!”
粉絲們懵了半秒,突然爆發出壓抑的激動尖叫,甚至呼朋喚友的就要叫來更多人。楚懿沒有碰到過這種場面,猛地擡頭,突然轉身拔腿就跑。
沈朝聞猝不及防,沖着粉絲們禮貌地點點頭,便跟着追了過去。粉絲們見狀更加篤定,興奮得瘋狂跺腳,要不是有素質加保安攔着,她們都想跨過線追過去了!
楚懿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橫沖亂撞,竟是直接跑到了公園的人工湖旁。沈朝聞看他的路線毫無章法,背影好像還在劇烈地起伏着,忍不住在後面叫他,“楚楚。”
可他竟是難得沒有叫應聲,便大步向前沖過去,握住楚懿的肩膀讓他回過頭來,卻驀地撞上他狼狽而通紅的眼眶。
楚懿的眼淚都在拼命地打着轉,他也不是故意要跑的,但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實在很害怕粉絲看到他是這幅模樣,到時候回去亂編他和沈朝聞怎麽辦?
“……楚楚?”沈朝聞驀地頓住,不知道他到底怎麽回事。
他擡手想要掀起他的額發,卻被楚懿直接握住了手腕,哽咽着喊了聲,“沈哥。”随後卻猛地收聲。
事實上就在黑暗的影院中,他剛剛觸碰到那幾道疤壑的剎那,情緒就突然不受控制地崩潰,鋪天蓋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心疼,霎時都想要不管不顧地問出來。
什麽樣的疤壑才能有這樣的觸感?沈朝聞到底經歷過什麽,如果真的是劇組拍攝造成的為什麽他連半點新聞都沒有看到過?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沈朝聞的手腕被握住時,解開袖扣的衣服滑落下來,露出了裏面漂亮的纏帶。這個纏帶和沈朝聞送給自己的汗巾是一套的,繡着太陽和月亮的紋樣。
上次他們在錄制外包綜藝的時候,沈朝聞也帶着的,他也摸到過,觸感跟這個很像。于是他的腦子更加混亂,一時竟是分不清楚到底真的是疤壑還是這條纏帶。
“突然間這是怎麽了,楚楚。”沈朝聞的神色甚至都看不出異樣,像是往常那樣耐心細致地順着他的背脊,安撫地問道:“嗯?”
楚懿張了張口,眼眶愈發控制不住酸澀起來。
他覺得,既然沈朝聞都沒有表露出來,那就算是真的說不定也不願意被知道。那他就更加不可以問了,即便他覺得這種事情極其可怕,讓他覺得還不如自己來承受。
“我……”他艱澀地咽下了本來的念頭,腦子裏面拼命地想着借口。
直至最後,楚懿帶着突如其來強烈的委屈,編出了極為拙劣的借口,“我讨厭你說的那些話。”
你可真敢啊,楚懿。
你怎麽敢讨厭沈朝聞的。
他時常口是心非,明明說的是讨厭,可實際上想的卻是截然不同。他只是覺得沈朝聞在影片結束時說的那句“表面完美無瑕、內裏卻是一團爛泥”,讓他極為不舒服。
楚懿說不上來哪裏不舒服,就是拼命地想跟他說不是這樣的,可就連他也不知道想這樣說的緣由,自然也就無法吐露。唯獨此時,他用這樣的借口賭着氣、撒着嬌。
沈朝聞怔了怔,卻是沒想到他真的往心裏去了。
他太了解楚懿了,即便這句話是在掩飾其他的事情,可卻也的确為他心裏所想。他也覺得自己那時候大抵是瘋了,明明都毫無準備,竟然還敢什麽都跟楚懿表達。
“那我以後不說了。”沈朝聞細致地給他擦着眼淚,低聲哄着他,“好不好?”
可他怎麽能不說呢!楚懿急得差點眼淚又要滾落,“不好!”
沈朝聞從善如流,點頭道:“那以後楚楚覺得什麽能說,我就說什麽,楚楚覺得不能說的我就不說了,好不好?”
楚懿其實還是覺得不對,明明他是想要聽沈朝聞什麽都說的,可偏偏先提出來讨厭的是他。他真的是讨厭死了自己的口是心非,還愛找借口,他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何如此焦灼,竟是都想要團團亂轉。這些所有的模樣落進沈朝聞的眼底,他莫名地覺得有些好笑。
“楚楚。”沈朝聞直接反手握住他的,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低低地道:“冷靜點。”
只是普通平靜的話語而已,楚懿卻豁然像是中了魔咒,竟是真的被安撫到般逐漸地平息,擡起還挂着淚珠的濃密眼睫看他。
“現在覺得好些了嗎?”沈朝聞注視着他。
“嗯。”楚懿抿住唇,臉色的蒼白未消。
他剛剛是真的情緒洶湧無法控制,然而此時被全然打岔,這種強烈的感覺已經消散了不少。他忍不住再次去打量沈朝聞手臂的纏帶,反倒是更加升騰起迷茫和困惑。
是不是自己真的猜錯了,摸到的疤壑其實就是月亮的繡樣。他在腦子裏面描摹着圖案的走向,覺得極其吻合,更何況他剛剛也沒有看到沈朝聞重新戴起來。
可他的直覺偏偏認定沒這麽簡單,腦子裏面像是填滿了雪花和噪點,亂成了漿糊,一時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那我們走吧。”反倒是沈朝聞手掌的溫度傳來,他讓劇烈跳動的心髒緩緩平息。
沈朝聞的聲音也撲灑進他的耳朵,讓他的情緒愈發恢複了幾分,“得乘車回節目組了。”
楚懿最終還是暫且将這件事放下,跟着沈朝聞回去,整車的人都在等他們,因為知道剛剛有粉絲突然出現,還關心地詢問了幾句,但是都被沈朝聞好好解釋了過去。
等回到節目組的時候,楚懿的心情已經完全冷靜了,他閉了閉眼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比賽中來,回頭問道:“沈哥你今天也待在節目組裏面嗎?”
“嗯。”沈朝聞點頭道:“我今天應該是要教點你們東西的。”
此時他們正走到前往訓練室的草坪,葉星垂和路蕭終于找到機會跟上來,聞言不由自主地對視了眼,問道:“沈哥,具體是什麽內容?”
“情緒傳達。”沈朝聞道:“雖然我唱歌不是專業的,但是這種東西所有行業都是共通的。”
《黑水森林》整個組很快就到達了訓練室,在聽說沈朝聞親自教學以後,其他所有的嘉賓導師也全都跟着湧了進來,想要圍觀這難得的場面。
沈朝聞看似什麽都沒有準備,就這樣站在了訓練室中間,直接拿今天剛剛看完的電影來做教材,問道:“你們覺得今天這部片子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在哪兒?”
楚懿本來就距離他最近,而且還是隊長,所有的隊員包括導師聽完目光都齊刷刷落在他身上,他便只能抿了抿唇答道:“是男主角反抗家庭跑去看演唱會的時候。”
跟《黑水森林》很像的地方在于,男主角熱愛音樂但是家庭裏面禁止音樂,他的抗争勢必會帶來快樂和痛苦的如影随形,所以當他不管不顧沖出去的時候,同樣雜糅着兩種強烈的情感。
“那如果用音樂應該如何表達?”沈朝聞問。
不知道是誰悄悄地給楚懿塞了個小提琴,楚懿搭着弦,沉思片刻以後拉了段獨奏,頓時強烈而糾葛的情感撲面而來,竟是令旁邊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絕也太準确了,他們今天看完這部電影以後也感同身受,覺得男主角想要表現的就是這樣。楚懿的這段小提琴響起,瞬間就将他們拉回到了當時的情感。
可誰知楚懿拉完以後,竟是有些局促地放下了琴。
他覺得自己并不能讓沈朝聞滿意,甚至連自己都不覺得滿意。但是他說不出緣由,只能手足無措地看着沈朝聞。
沈朝聞便輕輕地道:“太滿了。”
“留白才是感情表達的基礎,就像是當你很愛誰的時候,你從來就不會大聲地吶喊這件事,即便情緒再是洶湧也無法表達,這才是萬事萬物的常态。”
周遭所有的選手和導師皆是醍醐灌頂,頓時間嘈雜而熱烈地讨論起來。楚懿微微地愣住,猝然與他的眼瞳對視,緊張得連掌心都浸滿了汗水。
随後沈朝聞接着拿這部電影舉例子,講了很多相關的東西。他在這方面本來就極其專業,融會貫通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等講完了以後頓時收獲了雷鳴般的掌聲。
沈朝聞聽着導師那邊的幾個問題,全都耐心地回答了,随後便要去到其他的組裏,跟他們也把這些內容講一遍。
臨走前他看向楚懿,發現楚懿已經坐在桌邊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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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