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離婚

徐千澤被徐母揭穿之後也沒有繼續裝,睜開了眼睛,問道:“媽,你說的玉雕是昆侖眼嗎?”

徐家作為名門望族,自然是有一段可相當輝煌的以追溯的歷史,而見證了徐家上百年榮辱興衰的,就是作為族譜的玉雕昆侖眼。

那是徐家當之無愧的傳家之寶,原本是每年進入宗祠之後都要向它跪拜行禮的。

哪怕後來因為戰火流離,昆侖眼輾轉不知下落,每一代徐家子弟都會被告誡一定要花大力氣去将它找到迎回。

真是昆侖眼的話,那麽安以默嫁進徐家這件事情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至少對于徐老爺子來說,不過是一個未來當家主母的位置,能換回代表着傳承的昆侖眼,相當值了。

“所以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們才會讓我娶她的?”見到徐母點頭,徐千澤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

老爺子因為這事一意孤行他可以理解,可是徐父徐母可是他的親父母,總該對兒子的終身大事有所關心吧。

“事實上,哪怕你占了那孩子的便宜,哪怕那孩子送回了昆侖眼,她也并沒有要求直接嫁給你,她只是要求徐老爺子、你父親還有我給她一個證明自己可以成為最優秀的徐家主母的機會。”

徐母想起第一次見那孩子的時候,她一開始何嘗不是心裏有些疙瘩?可這孩子實在是太倔也太貼心了:“你知道你爺爺最喜歡什麽樣的孩子。”

堅強獨立,有城府,但是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就能證明自己。

再加上人心換人心,徐家三巨頭都是見過風浪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安以默在平日裏相處時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只是爺爺,您也很喜歡她吧。”徐千澤聽出了徐母的言下之意,如此冷冷地說道。

“是,我很喜歡她。”徐母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她坐到徐千澤的身邊,柔柔地詢問,“難道你不喜歡她嗎?”

“心術不正,我當然不……”徐千澤剛想如此說,話剛出口卻是噎住。

“以默确實是有心計,但是扪心自問,她确實從來沒有把心計用到歪門邪道上,對吧。”徐母了解自己的孩子,看到他這個樣子,提醒道,“你可別再欺負她了,那孩子看着靈光,其實性子軸得很,你比她大那麽多,有些事情她不懂,你好好和她說,慢慢教她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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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裏能欺負得了她,她那麽厲害。”徐千澤說了這麽一句,卻是心亂如麻地把自己悶回被子裏了。

徐母很少見徐千澤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但也知曉了這是他聽進去的表現。

當初被逼娶以默的事情她可以諒解,但是或許對這孩子來說确實是一個心結。

如今他們兩個已經磨合這麽久了,總歸她是相信以默能讓千澤慢慢敞開心扉,接受她的。

而千澤這孩子的性格她更是清楚,一旦喜歡上一個人了絕對是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過一輩子的。

這邊徐母在幻想着徐千澤和安以默接下來和和美美地過日子,痛痛快快地給她生幾個大胖小子的美好童話故事。

那邊安以默正在計劃着該怎麽離開。

“該做的也都差不多做了。”安以默躺在床上,臉在枕頭上輕輕地蹭了一蹭,“接下來等着事情進展就可以了。”

徐千澤出院之後,和安以默又恢複了原來的狀态。

安以默接管了徐千澤的生活,徐千澤也默認了這種狀态。

不過叫徐千澤意外的是,這一回,她會将所有需要注意的細節都記錄下來,彙成一個相當嚴密而複雜的日程表,很多需要注意的東西,她也教給了徐千澤的秘書團隊。

因此,公司裏的人才終于發現安以默不只是一個手腕驚人的優秀徐家外交主母,更是在生意場上有着驚人的天賦。

那些在暗地裏說着安以默配不上徐千澤的酸話就更少了,最重要的,這一回,如果徐千澤在公司中聽到了類似的風聲,一律開除,絕不姑息。

他覺得自己并沒有喜歡上安以默,但是他願意試着給安以默,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在不帶偏見地看安以默的時候,徐千澤真的覺得安以默是一個相當值得欣賞的女孩子。

她堅強獨立,有城府有手段但不會濫用,而且平素裏相處的時候,她就像是一陣清風,柔柔地纏繞着你,帶着桔梗花的香氣,叫人沉迷。

到了這個時候,徐千澤已經覺得,哪怕他沒有喜歡上安以默,但是在協議日期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會告訴她:他喜歡她了。

但是安以默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某一日的黃昏,安以默說今天想出去看電影,徐千澤同意了。

他特意準時下了班,打開房門的時候,安以默坐在沙發上,茶幾前擺放的是一個相當厚的牛皮紙袋。

她的半張側臉被掩藏在夕陽的餘晖下,神情看起來莫測難明。

“怎麽了?”徐千澤敏感地意識到氣氛不對,皺着眉BaN頭問道。

“你在查當年你不小心中招,然後被迫娶我的事情的原委,對嗎?”安以默擡起頭來,看着徐千澤,她的眸子的顏色似乎都沉澱了下去,看上去像是能将人吸進去,“你覺得,我在這裏面動了手腳,對嗎?”

徐千澤這才想起自己當初打的那個電話,這會兒的他和當初的想法已經不同,于是便有些焦急地想要辯解:“以默,你聽我說,我不是懷疑你……“

“我确實在這裏面動了手腳。“安以默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徐千澤的解釋,說出的話卻是叫徐千澤目瞪口呆,”有什麽不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嗎?“徐千澤其實已經差不多對當初的事情釋懷了,經過了這段時間和安以默的相處,他覺得安以默的性格中确實有些心機的地方,但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會兒從安以默口中聽到了承認的答案,徐千澤真覺得像是一個雷劈到了他的天靈蓋上一樣,把他的思維都劈的相當遲緩,直到重複了一遍安以默的話,他才回過神來。

這回,他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你覺得這是可以的嗎?”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妻子有心計,卻絕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擇手段。

而這件事情,毫無疑問就是在不擇手段的範圍裏的。

“那天你已經喝下了那杯酒,不是和我就是和那個被安排好的女人。”安以默有些不解地問他,“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而且,我比那個女人有用的多,也更合你心意的多吧……”

“夠了。”徐千澤第一次在相信一個人之後又發現自己看錯人,這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一個白癡一樣。

這種被愚弄的憤怒讓一貫不會對安以默說重話的他口不擇言了。

“在我眼裏,你和那個女人沒什麽分別,都是不擇手段,自私自利的人。”

“像你這樣的女人,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上你。”

“現在,立刻,馬上,我們去離婚。”

“為什麽?我們明明有協議的。”這是除了在徐母面前那一次,徐千澤第一次在安以默臉上看到這麽明顯的委屈和難過。

“世界上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利益交換的。”徐千澤竟然從她的這種表情之中感受到了一種快意,他看着安以默,”就像是再給我一萬年的時間,我也不會喜歡上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了。”

“所有的協議終止,那5%的股份我也會按照市場價格高出3成的錢折現給你,之前你談的那些項目,該給多少錢這段時間我也一直是明碼标價地給你了的,當然,這不足以抵得上你的價值。”

徐千澤将最後四個字咬的極重,說得相當嘲諷:“所以我會再另外算一筆錢給你。”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這些,我想要的,是成為……”安以默皺着臉想說話。

“成為徐家人,對嗎?可是從你的一舉一動裏,我看不到你想成為徐家人的真心。”徐千澤打斷了安以默的話,”這種裝可憐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相信的。”

從安以默承認自己在那場酒會上動了手腳之後,徐千澤對于她的信任就完全破産了,對于她所說的那些話,也完全不想相信。

“這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對嗎?”安以默像是才意識到這一點似的,問他。

她的臉上有着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正是這種天真逐漸軟化了徐千澤的心。

“爸爸媽媽和爺爺也會因為這件事情生氣,不會再和我做家人了,對嗎?”

可是這一次,徐千澤不會再心軟了。

“對,沒錯,而且,他們不是你的爸爸媽媽和爺爺。”徐千澤冷酷無情地說道,”沒有血緣關系的話,就永遠都不會是。”

安以默消失了。

徐千澤那天話說得相當痛快,并且他覺得那就是他心中所想,他并沒有管被他說得垂下頭去的安以默,只是自顧自地離開了。

但是第二天,他就有些後悔了。

哪怕他打算和安以默離婚,也不應該把話說得那麽重,而且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訴徐家其他人。

畢竟安以默那麽得徐家三位長輩的喜愛,沒必要因為這件事情叫他們生氣一次。

安以默确實是幫助了他很多,他對安以默也并沒有那麽大的惡感,最多就只是,他不想和她再在一起了而已。

真的不想嗎?徐千澤在冷靜下來之後,心裏卻是有個聲音在不斷地不斷地質問着他。

你真的還沒有喜歡上安以默嗎?

你真的沒有嗎?

如果沒有,你到底為什麽會那麽生氣呢?

安以默的笑容,她挽着他的手和別人洽談時自信大方的模樣,照顧生病的他時趴在床邊的睡顏。

還有最近,他們兩個關系逐漸和緩之後,偶爾會出現的有些笨拙卻可愛的撒嬌。

一切有關安以默的東西,合理的不合理的蠻橫地充斥了徐千澤的大腦,叫他完全無法思考了,一整天在公司都相當心不在焉。

這樣的情緒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至于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他都下意識地逃避了去見安以默這件事情。

等到他終于下定決心去見安以默時,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他想好了,這個婚可以不離,但是必須得叫安以默嚴肅地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狠狠地吃一個教訓。

所以,他回家的時候,是維持着一個相當難看的臉色的。

可是當打開房門的時候,他愣住了,難看的臉色僵在了臉上。

暖黃色的花朵抱枕,稀奇古怪的小擺設,陽臺外的繡球花都已經不見了,客廳恢複了曾經冰冷無情的狀态。

徐千澤心中有了一個相當糟糕的想法,他沖進了安以默住的房間,果然發現這裏也已經是空空蕩蕩的,所有的家具都像是曾經一樣精心地用罩子罩好,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住在這裏過一樣。

徐千澤最後是在茶幾上看到了安以默留下的最後的東西。

其中一份,是記錄得密密麻麻的資料,上面有着她曾經說過的所有項目的企劃案和具體細節,并且仔細地标注了大部分的東西已經傳給了他的秘書,不用擔心會有問題。

而另外一份,上面的大字就相當顯眼了。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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