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和好
沈故氣呼呼地回到寝宮,包袱扔在地上。多喜在宮外處理酒樓的事,沒人同他說話,沈故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君臣有別,注意距離!你訓斥欺負朕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個!”沈故碎碎念,抱着枕頭,把它當做楚昭淩,使勁兒砸了好幾拳。
發洩完,沈故呈“大”字躺在床上,鼻子有些發酸。
他想家了。
原來的世界裏,雖然沒有家人,但起碼有朋友,有熟悉的環境,有更豐富有趣的生活。
來到這裏後,頭上時時刻刻懸着一把刀。只要關鍵劇情沒觸發,沈故就不能保證一定改變了結局。
六個月為期,如今已經過去快一月了。
沈故甩甩腦袋,“啧”了一聲:“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都不酷了。睡覺!”
有空不如多睡覺!
另一邊,禦書房裏。
沈故負氣離開,楚昭淩只是遲疑了半晌,複又繼續批折子。
往常能動也不動看好幾個時辰的折子,今兒個也不知怎麽了,總是靜不下心,看着看着就不想看了。
“王爺。”小五小聲提醒,“墨汁滴到紙上了。”
楚昭淩回神一看,奏折上半個字沒寫不說,還滴了一大灘墨跡。忙放下毛筆:“什麽時辰了?”
“酉時。”
“回府。”楚昭淩站起身,朝殿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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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的路上。
小五望着王爺的背影,想了想,道:“其實皇上很好哄,服個軟,好好解釋一下就好了。”
楚昭淩只當沒聽到,悶頭往前走。
回到王府,楚昭淩從馬車上下來,只見多喜站在府門口,正往他這邊看。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公子出來,多喜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王爺,公子沒同您一起嗎?”
“他最近住在宮裏。”楚昭淩淡淡道。
多喜點點頭,不敢多問。跟在小五旁邊進了王府。
走在前頭的楚昭淩忽然開口:“晚飯不吃了,不必等我。”
小五來到飯堂,說了這件事後,葉青衣第一個蹿過來,好奇打探:“不吃飯了?為什麽?出什麽事了?”
其餘人也注視着小五。
楚昭淩每晚都回來用晚飯,下雨下雪都不耽誤。突然說不吃,不怪大家覺得奇怪。
“……”小五撒謊,“我也不知道,反正王爺是這麽說的。你們快吃飯吧。”
葉青衣才沒那麽好忽悠:“沈公子也沒來,難道倆人吵架了?”
沒等小五回答,葉青衣自言自語:“不可能啊。之前沈公子一天氣王爺八百回,也沒見王爺吃不下飯。”
掌握真相的小五心裏默默道: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王爺有錯在先——話說重了,還不好好解釋。
而且還拉不下臉服軟。
衣架上挂着沈故的衣服,梳妝臺上的發冠也在,鞋子也整齊放在床邊。
很顯然,這間原本只屬于楚昭淩的房間,已經被另一個人“奪走”了一部分。
楚昭淩無視房間裏的不同,脫掉衣服,躺到床上睡覺。然而有一件事怎麽也忽視不了——身邊少了個人。
這幾晚沈故一直和楚昭淩睡一張床,有時睡不着還會纏着楚昭淩說話。如今身邊冷不丁安靜下來,确實會覺得不習慣。
不過這種不習慣就和沈故第一次來他房間睡覺的不習慣一樣,可以适應。
沒多久,就适應了大半宿而已。
翌日,沈故又睡到很晚才起。不能出宮,在殿內待着又無聊,想着穿過來這段日子還沒游覽過皇宮,沈故準備出去看看。
“朕随便走走,不必跟着。”
太監們一聽,立刻停住步子,任由沈故只身離開寝宮。
沈故在腦子裏翻了翻原主的記憶,發現他對這座皇宮沒什麽記憶點。
想來也是,皇上去哪裏都有宮女太監引路,自然不用記住路線。
沈故随便選了個方向,一直往前走,遇到岔路全憑心情選擇。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禦花園。
禦花園大的一眼望不到邊,沈故在裏面亂溜達,不由得嘀咕了句:“這麽大的地方,不種菜可惜了。”
等明年開了春,刨出塊地,種些白菜辣椒胡蘿蔔,成熟了拿到酒樓做原材料,能省一筆是一筆。
寒冬臘月,自然之景全部凋零,禦花園的欣賞價值大打折扣。加上天又冷,逛了一會,沈故準備打道回府。
扭身看着周圍六七條小石子路,沈故一臉懵逼:他剛剛走的哪條來着?
都怪一直琢磨哪裏适合刨地種菜,沒好好記路。
這禦花園裏也沒個太監宮女,沈故随便選了一條,拐了幾個彎後,又回到了原處。
沈故:“?”
這是禦花園還是迷宮?結構也忒複雜了。
“王爺,皇上好像迷路了。”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小五道。
看了一上午奏折出來放風的楚昭淩“嗯”一聲,目光落在沈故身上:“去領路。”
天冷,沈故又沒有內功護體,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小五一愣:“王爺不去?”
“他還生我的氣,先不見面了。”
小五心說這不正好趁機和好。不過王爺不去,他也沒辦法,擡腳朝沈故走去。
聽到腳步聲,沈故扭過頭,看到來人,語氣意外:“小五?”
眼神下意識瞄向他身後,并未發現楚昭淩的身影。
“參見皇上。”小五行禮。
“快起來。”沈故收回目光,“朕迷路了,你知道怎麽走嗎?”
“此處岔路多,皇上随奴才來。”
沈故從善如流跟在小五身後:“以後沒旁人的時候,就不要自稱奴才了,朕聽不習慣。對了,你怎麽沒跟你家王爺在一處?”
小五想了想:“王爺在批奏折,奴……我是偷溜出來的。”
沈故一聽,重重“哼”了聲:“你家王爺真讨厭,惹朕生氣,還不來哄朕。朕這次都想好了,他不理朕,朕也不理他。”
隔了一會,沈故又開始自言自語:“朕是不是太矯情了些,攝政王也是為朕好。可朕就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皇帝呀,以後還要去大臣家裏吃飯呢。”
走在前面的小五忍笑:以前怎麽沒發現,皇上竟這般可愛。
王爺再不來哄,皇上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楚昭淩站在兩人身後,聽着越來越遠的聲音,目色一柔。
今天是臘八,不僅要吃臘八粥,還要祭竈王爺。福伯起的比往常早些,開始了一日的忙碌。
快晌午時,楚昭淩找到福伯:“福伯,把庫房打開。”
楚昭淩說的庫房是專門放值錢玩意的地方,除了黃金白銀外,還有數不清的珠寶玉器。楚昭淩像是進了菜市場般,對着一堆奇珍異寶挑挑選選。
站在庫房門口的福伯一臉納悶:王爺對這些身外之物從不感興趣,今兒個是怎麽了?
夜明珠、紅珊瑚擺件、長頸玉壺春瓶……
大致掃了一遍,楚昭淩都不甚滿意:“府裏還有比這些更好的嗎?”
都是些尋常玩意兒,拿不出手。
他應當也看不上眼。
福伯一聽,擡腳走進去,從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個手掌大小錦盒:“王爺看看這個。”
錦盒裏是一枚玉佩,白玉無瑕,瑩潤光澤,觸感滑膩冰涼。雕工精巧高超,鶴鹿同春的紋樣栩栩如生。
輕輕合上蓋子,楚昭淩很滿意。
福伯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王爺從不佩戴玉佩,這塊玉佩……”
楚昭淩沒有遮掩:“送人。”
什麽人能讓王爺親自挑選?
福伯只能想到一個,試探問:“是……送給皇上?”
楚昭淩“嗯”了聲,轉身離開庫房。
此塊玉佩出自已故雕刻大師文濁先生之手。重金難求的籽料,加上出神入化的雕刻技藝,說是價值連城不為過。
就這麽送給皇上了?
福伯捂着胸口,心疼的半天緩不過來。
五百兩黃金,房契,如今又搭進去一塊玉佩……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晌午,沈故屏退伺候他用膳的小太監,一個人吃飯。
剛吃了幾口,殿外的小太監隔着門道:“皇上,攝政王來了。”
沈故愣了下,故意道:“就說朕睡覺呢!”
站在殿門口的楚昭淩聽的一清二楚,擡手推開殿門。走到桌邊,手裏拎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臘八粥,一起吃吧。”
“不是要保持距離嗎?”沈故不由自主地噘起嘴,故意不看楚昭淩。
楚昭淩不太自然道:“前日我話說重了,私下不用保持距離。”
沈故早就不生氣了,他不過就是想有人哄一哄而已。以前受了委屈,他都是自己哄自己。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這次就原諒你了。”有人哄的沈故抑制不住開心,拍了拍旁邊的凳子,“坐下吃粥!”
楚昭淩坐到凳子上,餘光睨着搖頭晃腦的沈故,勾了勾唇角。
他終于知道自己這兩日為何悵然若失,因為看不到對方開心快樂的模樣。
此時的楚昭淩還不知道,自己往後餘生想守護的,都只有對方臉上幹淨又純粹的笑容。
沈故喝了口臘八粥,迫不及待求誇獎:“朕聽話吧。你不讓朕出宮,朕就老實待在宮裏,也沒給你闖禍。”
楚昭淩“嗯”了聲,眉宇間爬上一抹笑,從懷裏掏出玉佩。
“聽話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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