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脈象

極速墜落感和耳邊呼呼的風聲讓沈故覺得自己離天堂不遠了。

而且墜落感消失後一點也沒覺得疼，看來是死透了，連掙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楚昭淩不知沈故想到了什麽，能露出既委屈又悲壯的神情。輕咳一聲：“睜眼。”

沈故顫巍巍地掀開眼皮，看到周圍的環境，脫口而出：“野生天堂啊。”

“……”楚昭淩好笑又無奈，“你再好好看看。”

沈故轉着腦袋四下看了一圈，又仰頭看了看，最後視線落在眼底含笑的楚昭淩身上。

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氣呼呼道：“你騙我！！”

楚昭淩忍笑：“我哪知道你這麽好騙。”

沈故哼哼兩聲：“現在怎麽辦？你再帶我飛上去？”

“……”楚昭淩，“你太高看我了。”

跳下來容易，帶着沈故飛上去可是難如登天。

沈故看了看光禿禿的崖壁，徒手爬上去更不可能：“那怎麽辦？”

楚昭淩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等吧。等其他人狩獵回營，來找我們。”

沈故一聽，走到他身邊坐下：“不會還有猛獸吧。”

“要是有呢？”

“那咱倆就嘎嘎亂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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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亂殺？”楚昭淩不知道沈故哪來這麽多語氣詞。

沈故大言不慚：“我負責嘎嘎，你負責亂殺。”

楚昭淩失笑。

沈故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又折騰這麽一大通，太陽西斜至天邊，很快就消失了。

夜裏冷，楚昭淩撿了些枯枝，點燃取暖。

沈故緊貼在楚昭淩身邊，火光映在他臉上，周圍靜悄悄的。

“餓了吧。”楚昭淩之前在附近轉了轉，沒發現能獵的動物。

“不餓。”沈故搖頭，一點吃東西的欲望都沒有，“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吃。”

他仰頭看着夜空，浩瀚的蒼穹被群星點綴着，遼遠而美麗。身邊是讓他感到無比安全可靠的人。

沈故忽然覺得，就這樣一直待下去也未嘗不可。

偏頭靠在楚昭淩肩上：“我困了。”

肩上傳來的重量讓楚昭淩愣了下：“安心睡，有我呢。”

沈故阖上眼睛，坦然安心地睡了過去。

輕緩的呼吸聲在耳畔規律地響着，楚昭淩将沈故納入懷裏，牢牢抱着。

終于敢長長地呼出口氣。

意識到沈故有危險的瞬間，楚昭淩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完了，滅頂的絕望與恐慌幾乎要将他撕扯碎。

直到現在，他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楚昭淩低眸看着懷中熟睡的人，目光在沈故身上流連，描摹着他的五官。

所有的情緒最終外化為一抹苦澀又開心的淺笑。

承認吧楚昭淩，你喜歡上沈故了。

不知不覺地、深深地喜歡了。

這便是心中霧團散去後的答案。

在此刻，楚昭淩豁然開朗。抱着沈故的手緊了又緊。

野外睡覺自然不比床上舒服，睡了兩個時辰不到，沈故就醒了。看着黑漆漆的天色，嘟囔：“還沒亮天啊，我感覺都睡了好久了。”

“醒了就別睡了，忍一忍，天冷容易睡感冒。”楚昭淩遞給他一條兔子腿。

沈故一愣：“哪來的？”

“大概老天爺不忍咱倆餓着，自己送上門來了。”

兔子肉烤得很嫩，帶着烤出來的油香，香噴噴的。本該大快朵頤的沈故看着手裏的兔子腿，一口也不想吃。

見沈故不吃，楚昭淩道：“沒佐料是難吃了些，總好過餓肚子。”

沈故解釋：“我沒嫌難吃，就是不餓。給你吃吧。”

楚昭淩簡單吃了兩口，也放下了。

就這麽幹坐着舒适無聊，沈故剛睡醒一覺這會正精神着，靈機一動：“咱們倆聊天吧！”

“聊什麽？”

沈故想了想，以楚昭淩的性子，硬聊不出三句話就得把天聊死，立馬改了主意：“咱倆玩真心話大冒險。”

“猜丁殼，輸的人真心話和大冒險二選一。選真心話就是回答贏的人提的問題，不許撒謊；選大冒險就是完成贏的人指派的任務。”

楚昭淩迅速理解，點頭：“好。”

沈故跟楚昭淩面對面坐着：“猜丁殼！”

楚昭淩出剪刀，沈故出石頭。

願賭服輸。楚昭淩：“真心話。”

沈故問了一個這個游戲最經常問的問題：“有沒有喜歡的人？不許撒謊！撒謊長長鼻子！”

楚昭淩不動聲色将目光從沈故身上移開，點頭輕聲道：“有。”

沈故吃驚，一連氣兒地追問：“誰啊？誰家的姑娘？多大了？好不好看？表白沒有？”

語氣是自己沒意識到的急。

楚昭淩竟然有喜歡的人？！他怎麽不知道！！

“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所以楚昭淩拒絕回答。

沈故擰了擰鼻子，心說還挺雞賊。

第二局輸的人成了沈故，楚昭淩問了同樣的問題。

沈故脫口而出：“沒有。”

兩輩子都算上的那種。

一瞬間，楚昭淩的心情開心又失落。沒什麽情緒地開口：“繼續。”

第三局沈故贏了。

楚昭淩：“大冒險。”

沈故：“！”

沈故急眼了：“不行！你不能選大冒險！”

他還沒問出楚昭淩喜歡誰呢！

“就選大冒險。”楚昭淩似乎掌握了這個游戲的真谛，“提要求吧。”

這荒郊野嶺的，實在沒什麽整蠱的。沈故想了半天：“你去給我摘朵花來。”

楚昭淩起身走入夜色裏，沒一會，一朵嬌嫩的粉色花朵遞到沈故面前。

沈故接過來別在耳朵上：“接着玩！”

“我會一直選大冒險的。”楚昭淩坐下。

言外之意：不會讓你有任何刨根問底的機會。

“那我下次就讓你跑五公裏！”沈故兇巴巴道。

然而轉瞬他就輸了。

“……”沈故氣結，“真心話。”

他沒什麽需要藏着掖着的秘密。

楚昭淩試探着問：“是斷袖嗎？”

“是。”沈故大方承認，跟着有些緊張地問：“我是天然斷袖，你不會讨厭我吧？”

開心失落天秤向開心那側傾斜。楚昭淩搖頭：“當然不會。喜歡誰是你的自由。”

最好能喜歡我。

沈故放了心，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不一樣！”

正準備繼續玩，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小五老遠見到火光，疾步趕過來：“皇上！王爺！你們沒事吧？”

“沒事沒事。”沈故站起身，看了眼小五身後的守衛，“你們從哪下來的？”

小五指了指來向：“往前走一炷香的功夫有一處缺口，那裏能上去。”

他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不然能來的更快。

崖底馬下不來，只能徒步走。

沈故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一件事，扭頭對楚昭淩道：“你為了救我，這次春獵榜首估計沒了。”

“有。”楚昭淩語氣篤定，“我再讓他們兩天也追不上。”

只一下午算什麽。

沈故“撲哧”笑出聲：“那你想好要什麽了？”

“先欠着，想要的時候告訴你。可好？”

沈故點頭：“沒問題。這個嘉獎永遠作數。”

楚昭淩低眸斂下眼裏的算計。

按照往年規則，狩獵晚上會将當日獵到的最大的獵物烤熟分而食之，算作一種肯定和褒獎。

這次出了點意外，便擱置了。

沈故進了營地，看了眼堆放在一起的獵物，問小五：“你們沒吃飯？”

小五一本正經：“沒找到您跟王爺，我們不配吃飯。”

出了這樣的事，不殺頭就不錯了。

“……”沈故失笑，“趕緊讓廚子處理，吃飽了明天才能繼續打獵。”

快要急冒煙兒的鄭太醫見皇上回來了，連忙走過來：“皇上，您……”

沈故擺擺手：“放心，朕沒事，連根頭發絲都沒傷着。多虧有攝政王保護朕。”

鄭太醫松了心，歇了給沈故檢查身體的念頭。

沈故打了個呵欠，扭頭對楚昭淩道：“篝火宴你替朕操持吧，朕困了。”

“不吃飯？”

沈故搖頭：“不餓，明天再吃。”

說完擡腳進了營帳內。

次日，其他人出去打獵，沈故這回可長教訓了，哪都不去，就擱營地裏待着。

這次春獵沈故特意沒到內侍太監們，只帶了聽楚昭淩話的士兵。怕多喜被孟賢刁難，自己不在這幾日沈故便讓他在宮外操持酒樓。

正坐在石頭上曬太陽，一名士兵走過來：“皇上，該用午膳了。”

沈故一皺眉，提起吃就反胃：“朕不餓，不吃。”

晚上沈故也沒怎麽吃。連着幾日都是如此。

楚昭淩以為沈故中午吃多了，晚上不餓，也就沒硬逼着他吃。

但待在營內不用去打獵的鄭太醫知道皇上這幾日一直沒怎麽用飯，只吃些零嘴，也是吃幾口就不吃了。

待其他人都出去打獵時，鄭太醫拎着藥箱來到沈故帳前：“皇上，微臣求見。”

沈故正打着瞌睡，一聽直起身：“進來吧。”

“皇上這幾日胃口不好，微臣給您看看。”鄭太醫說明來意。

對方一片好心，沈故不忍拒絕，伸出右手放在脈枕上。

鄭太醫将手指搭在沈故的手腕處。

起先沈故也沒當回事，權當請平安脈了——他穿過來後嫌麻煩，直接給取消了。

等了許久也不見鄭太醫說話，沈故看了對方一眼，不解：“怎麽了？”

鄭太醫吞了口唾沫：“勞煩皇上伸出另一只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