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疏遠

沈故氣得臉都綠了。擡手拍了楚昭淩一巴掌，不過沒舍得使勁兒。

楚昭淩看出沈故生氣，趕緊哄：“我的意思是這個辦法很聰明。”

接着話鋒一轉，好奇地問：“只是這衣服裏塞的是什麽？很像孕肚。”

望着某人認真探究的眼神，沈故一把抓起楚昭淩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

凸起的肚子自然真實，找不到任何能把“假肚子”拿下來的“接口。”

楚昭淩越摸越覺得不對，一個想法在腦中成型，而且越發篤定。話都說不利索：“你……你把衣服解開。”

沈故解開衣帶，撩開上衣前襟，挺翹的肚子暴露在楚昭淩眼前。擔心對方接受不了，沈故用雙手護住。垂着頭，拿頭頂對着楚昭淩。

一雙眼睛死盯着沈故的肚子，楚昭淩腦子飛快轉動。

首先不是吃胖了。沈故現在瘦得跟竹竿兒似的，肚子無論如何也吃不成這麽大。

應當也不是什麽疾病。因為沈故很寶貝這個肚子。

好在楚昭淩不是孤陋寡聞之人，稍作思考，便鎖定了唯一答案——沈故懷孕了。

楚昭淩控制不住地拔高聲音：“你身上有蘭胡人的血統？！”

沈故的母妃在他幼時便去世了，楚昭淩不清楚對方的來歷，眼下也沒研究這個的必要。

沈故“嗯”了聲。

蘭胡男子要同男子發生關系，且一定是下面的那個才會懷孕。這點楚昭淩曾在書裏看到過。

一些情景湧上腦海，他試探着問：“幾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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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

現在是六月份，四個月前是二月。正是沈故被抓，他們發生關系時。

楚昭淩看向一直低着頭的人，心中泛起一陣細密的疼。

本來他就很心疼了，現在知道對方是在懷着孩子的情況下颠沛流離、東躲西藏。每天既要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又要顧着孩子……

心中的疼惜、內疚、愛意摻雜在一起，達到頂峰。

楚昭淩不再矜持隐忍，伸臂将沈故抱在懷裏，親吻他細軟的發絲：“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你。”

沈故窩在楚昭淩懷裏，搖了搖頭。

“你……喜歡這個孩子嗎？”他十分忐忑地問。

“當然喜歡！”楚昭淩脫口而出，跟着又補充，“但我會遵從你的想法。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懷孩子的不是他，承受異樣眼光和評價的不是他，遭罪的也不是他。

哪怕楚昭淩非常非常想要這個孩子，他都不會逼迫沈故。

“傻子！”沈故笑罵一聲，“我如果不想要還會揣到現在嗎！”

前襟還敞着，楚昭淩寬大溫暖的手掌再次摸上圓鼓鼓的肚子：“之前胃口變差，什麽都吃不下是不是他鬧的？”

沈故點頭：“就是他！”

“怎麽不早告訴我？”

沈故心說：當然是不想用孩子綁住你。嘴上道：“怕你接受不了。”

不過現下看來，還是把他綁住了。想起楚昭淩之前說的“有喜歡的人，”沈故心裏就發堵。

他和楚昭淩有了崽兒，但崽兒他爹心裏有了人兒。擱這兒套娃呢！

思及此，沈故從楚昭淩懷裏出來，系好衣帶：“我去叫張大夫。”

楚昭淩察覺到沈故突然低落下來的情緒，面露不解。

去找張大夫的路上，沈故在心裏不停告誡自己：楚昭淩喜歡誰是他的自由。他也不是有了喜歡的人還故意撩你，跟你發生關系。一切只是意外。

張大夫一聽楚昭淩醒了，連忙過來給他檢查身體：“楚将軍，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楚昭淩沒看到沈故，忙不疊問，“沈故呢？”

“說是累了，回房間睡覺去了。”張大夫給楚昭淩的傷口換藥，“小沈這些日子都沒睡好，飯也吃不下。現下楚将軍來了，他總算能睡個安穩覺。”

“多謝張大夫對沈故的照料，我真的感激不盡。”楚昭淩語氣真誠，朝張大夫淺鞠了一躬。

“這是醫者的本分，楚将軍不必介懷。”

換完藥，囑咐他早些休息，張大夫離開了房間。

小五擔心王爺身體，這會兒終于得了空檔，趕忙走進來：“您身體怎麽樣？”

“我沒事。”楚昭淩這會兒正開心着，就算身上再多幾個血窟窿也不覺得疼，“你明日找幾個人将府邸打掃幹淨。”

沈故蒙對了，楚昭淩在西南的居所就在洛安城。只是好些年沒人住，想再住進去，得好好打理一番。

小五明白王爺的意圖：“王爺放心，我一定辦好。”

猶豫半晌，只聽小五又問道：“我見沈公子的肚子大的不正常，可別是得了什麽病。”

“……他沒事。”楚昭淩不确定沈故是否願意讓外人知曉他懷孕一事，便沒告訴小五真相。

小五找了六個手腳麻利的人，整整打理兩天才把府邸打掃幹淨。

晚上吃飯時，楚昭淩說出要離開的事。

張大夫盈盈一笑，并沒有挽留，對沈故道：“記得每日來我這裏檢查身子。”

低頭吃飯的沈故“嗯”了聲，沒說別的。

身邊的楚昭淩擔憂地皺了下眉。這兩日沈故總對他愛答不理的，做什麽事也提不起興趣，看上去沒精打采的。

第二天，楚昭淩帶着沈故去了他的府邸。

“房間很多，你想住哪間都行。有什麽不滿意的就告訴我。”

沈故擡眸望着身邊事事為他考慮的男人，心裏泛起苦澀：“都挺好的。”

楚昭淩沉默下來。他覺得沈故在耍脾氣，可又覺得不像。但有一點楚昭淩十分肯定——沈故在疏遠他。

沒有公開說明，只體現在細枝末節之處。

這種疏遠讓楚昭淩很不舒服，卻又無法真的生氣。

沒有理會楚昭淩，沈故兀自選了一間房走進去，關上門，之後一直到晚上都沒出來。

楚昭淩站在庭院裏，看着沈故房間黑漆漆的窗戶，不确定對方是不是睡着了。

“王爺，飯做好了。”小五走過來。

楚昭淩接過小五手中的托盤，端着朝沈故房間走去。怕他在睡覺，楚昭淩沒敲門，用膝蓋輕輕頂開門。

房間一片昏暗，楚昭淩扭頭看向床榻。

沈故抱着肚子坐在床上，縮在角落裏，小小一團。聽到有聲音，他終于動了動：“誰啊？”

“是我，別怕。”說着，楚昭淩将托盤放到桌上，點着了蠟燭，“來吃飯了。”

沈故赤腳下地，身上還穿着粉嫩的羅裙，粉色絨花掉了一個，神色恹恹的。

楚昭淩邊給他盛飯邊道：“你的衣服在隔壁房間，我一會兒給你拿過來。”

隔壁房間是府裏最大的房間，楚昭淩本想讓沈故住，不過他既然選了這間，這間就是最好的。

沈故沉默着點點頭，低頭吃飯。

楚昭淩沒來時，他整日擔驚受怕吃不下飯。楚昭淩來了，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又使得他胃口全無。

沈故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吃幾口便撂下筷子：“我吃飽了。”

一碗米飯只吃了一個小坑坑，鳥都比他吃的多。楚昭淩有心想讓他多吃些，又不忍逼他。

“飽了就不吃。早些歇息。”

楚昭淩站起身，非常自覺地往床邊走。

沈故愣住：“你要睡這裏？”

“……對啊。我想跟崽兒一起睡。”楚昭淩怕沈故不讓，拿崽兒當借口。

崽兒是他們兩個的，現在在他肚子裏。沈故沒說什麽，算作同意。

兩人躺在床上。沈故背對着楚昭淩，不找他抱。

楚昭淩望着沈故的後腦勺，沒睡覺也沒說話，只安靜躺着。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睡着的沈故翻了個身，本能尋找舒服的地方。一直拱到楚昭淩懷裏才安靜下來，圓鼓鼓的肚子頂在楚昭淩腹部，滿足地哼哼兩聲，徹底沉睡過去。

楚昭淩小心抱着他，感受着懷裏柔軟溫暖的身軀，覺得這麽下去不行。

次日一大早，楚昭淩去了張大夫的藥鋪。把沈故的情況如實相告：“一個人憋在房間裏，不吃飯，心情也不好，也不想理人。是不是跟懷崽兒有關？”

聽完，張大夫輕嘆一口氣：十裏八鄉怕是都找不出這般遲鈍的人了。

他們借住那兩日張大夫就覺察到了不對。沈故總是偷偷地看楚昭淩，眼神深情而悲傷。

沒想到這人竟然還不明白。

“一些事情，楚将軍也該認真考慮考慮了。”張大夫輕聲說道。

拿着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楚昭淩從藥鋪出來，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

在府門口遇到了采買物品的小五。剛剛對張大夫說的話對小五又說一遍。

并補充道：“他一直疏遠我，躲着我，是不是我哪裏惹他不開心了？”

小五說話不似張大夫委婉，直截了當：“王爺似乎還沒告訴沈公子，你對他的心意。”

“王爺想同沈公子親近，又不願給他承諾，只想這麽不明不白下去。換做是我，我也不願意。”

三言兩語，把楚昭淩說成了玩弄別人感情的負心漢。

但他本人并不這麽覺得。

甚至還很困惑。

“難道我們現在不算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楚昭淩（嚴肅又認真）：我覺得我和沈故就差辦婚禮了。

感謝訂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