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坦白

沈故懷着崽兒，趕路自然是怎麽穩怎麽來。從西南到都城本來不過十幾天的路程，愣生生走了一個月。

再看沈故，除了有些疲累外，其他都挺好的。

進城時是晌午，馬車直沖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門口，沈故先掀開簾子向外瞄了眼。門口站着福伯、葉青衣、燕微雨、多喜……

總之該在的人都在。

沈故往回一縮腦袋，抱着肚子：“我不敢下去。”

崽兒都六個月了，肚子又大又鼓。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楚昭淩近親之人怎麽看他，他很在乎。

“不怕，我陪着你。”楚昭淩牽起沈故的手，眼裏閃着心疼，“他們要是覺得你怪，我就把他們全趕出去。”

沈故“撲哧”笑出聲：“就會哄我。”

不夠心中的擔憂确實緩解不少。

多喜沒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跑到馬車前，順着窗戶眼巴巴地看着沈故，紅着眼睛：“公子，你終于回來了。”

“嗯，回來了。想沒想我？”

多喜一個勁兒點頭：“想了，每天都想。酒樓生意可好了，賺了好多錢。我都裝好了，給公子留着。”

“公子快下來吧！讓多喜看看你。”

沈故吐出口氣，慢吞吞下了馬車。

六個月的肚子，只要眼睛不瞎，都能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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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故半邊身子藏在楚昭淩身後，手被楚昭淩牢牢牽着，神情緊張。

“公子可是得了什麽病！”多喜吓得臉色蒼白，“肚子怎麽這麽大？！”

其他人同樣一臉疑惑。看沈故的狀态不像生病，可這肚子……

葉青衣收了折扇，打量沈故片刻，篤定開口：“這是懷孕了。”

語驚四座。

楚昭淩一點頭：“是我們的孩子，六個月大。”

瞧着一張紙難以置信的面孔，葉青衣好心解釋：“聽過蘭胡族沒有？該族的男子可以懷孕。只是現在已經找不到血統純正的蘭胡族人了。”

“血脈經過不斷稀釋，哪怕身負蘭胡族的血統，男子想懷孕也已是難如登天。”

所以沈故能懷孕，往好了說是撞了大運，往壞了說是踩了狗屎。

不過看楚昭淩對沈故的寶貝程度，顯然是前者了。

葉青衣走到沈故跟前，抓起手腕給他診脈。半晌道：“胎像很穩。再過四個月，你們一家三口就能見面了。”

說完摸了摸沈故的肚子：“我也能混個幹爹當當。”

言語裏沒有一絲驚怕或鄙棄。

“那我就給公子看孩子。”多喜扶住沈故，“公子快進屋休息，懷着孩子趕路太辛苦。”

沈故被簇擁着進了王府。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個……”沈故被多喜按在床上，整個人有些恍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多喜點頭又搖頭：“奇怪是奇怪，但既然是正常的，多喜就替公子開心。只要公子身體不要受到損害就好。”

沈故心中一暖。

把多喜收為自己的人，是他做的非常正确的一件事。

至于楚昭淩，則是被福伯壓着去和楚家列祖列宗上香去了。

“真是您的孩子？”福伯激動追問。

楚昭淩點頭：“但孩子會跟沈故的姓。”

沈故是皇上，皇室血脈很重要。何況他辛苦懷胎，楚昭淩也希望這個孩子跟沈故的姓。

福伯稍作思考便明白了王爺的想法，他也不是死教條的人：“只要身上流着您的血，姓什麽不重要。”

來到祠堂，楚昭淩跪在蒲團上，莊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兒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你們在天有靈，祝福我們吧。

沈故一覺睡到晚上。楚昭淩一直守在床邊，見他醒了，立刻俯身親了親。

沈故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順勢癱到楚昭淩懷裏。

“餓不餓？”楚昭淩抱着他。

沈故一點頭。

“我去端飯。”

“去飯廳吃。”沈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也沒有白日的炎熱，“正好溜達溜達。”

慢悠悠地溜達到飯廳，其他人都在。一見到沈故，立刻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沈故大大方方任大家打量。

倒是楚昭淩不樂意了，瞪了他們一眼：“看什麽看！我的！”

葉青衣“啧”了一聲：“看都不讓看，護食也沒你這麽護的。”

沈故憋笑。

楚昭淩沒理會葉青衣，扶着沈故坐到椅子上，給他盛了碗湯：“福伯特意給你熬的。我都好些年沒見福伯下廚了。”

沈故拿勺子喝了一口乳白色的高湯。跟他預想的味道完全不一樣，酸酸的，一點油膩感都沒有。

看他的表情楚昭淩就知道他喜歡：“多喝些。”

沈故不住點頭：“你也喝。”

其他人被他們旁若無人的親昵閃瞎雙眼，飯吃着都不香了。

吃完飯，楚昭淩陪着沈故去後花園散步消食。走了沒一會兒，沈故就不走了，坐在石頭上哼哼唧唧耍賴皮。

楚昭淩知道他懷着孩子累，而且最近下肢開始有些浮腫。彎身把他橫抱起來，一口氣抱回房間。

沈故抱着肚子坐在床上，楚昭淩幫他脫掉鞋襪，看着腫起來的腳丫和小腿，眼裏浮上濃濃的心疼。

接了盆熱水放到床邊，抓起沈故的雙腳慢慢放到水盆裏。楚昭淩問：“燙不燙？”

“正好。”

說着，沈故用腳丫踩住楚昭淩放在水盆裏的手，腳指頭撓他的手背，玩得不亦樂乎。

楚昭淩看着沈故靈活的腳指頭：“腳指甲該剪了。”

“你幫我剪。”

泡完腳，用帕子擦幹水。楚昭淩把洗腳水倒掉，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小剪刀，走到床邊坐下。

沈故非常自覺地把雙腳擱在楚昭淩大腿上，轉着腳腕：“好好剪哦。剪疼了我就哭。”

楚昭淩扭頭看他，似笑非笑：“我還沒看過你哭的樣子，要不你先哭一個？”

沈故：“……”

大變态！

說歸說，楚昭淩自然舍不得弄疼他，剪的仔細又小心。

剪完指甲，楚昭淩又給沈故捏腳按摩。這是張大夫告訴他的，說能緩解水腫帶來的不适感。自從月份大了後，楚昭淩每晚都幫沈故按摩。

沈故早就習以為常，倚靠在床上，舒服又享受地閉上眼睛。

“不知客官對我的服務還滿意嗎？”

沈故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楚昭淩，主動親上他的嘴唇。

滿意就得給獎勵。老套路了。

一吻結束，沈故癱在楚昭淩懷裏大口大口呼吸，耳邊同樣是極為不穩的呼吸聲。

片刻後，楚昭淩松開沈故，啞聲說：“你睡吧，我出去一下。”

出去後每次回來身上都涼飕飕的，沈故哪能不知道他幹嘛去了。擡手抓住楚昭淩的衣角：“我幫你。”

“不用。”

沈故抓着不松手。

楚昭淩莞爾一笑，湊到沈故耳邊，半是威脅半是打趣：“等崽兒生出來，你以為我會輕饒你？”

現在他懷着孩子，楚昭淩不忍心他再累着。洗幾個涼水澡就行了。

沈故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望着楚昭淩：“崽兒他爹辛苦了。”

楚昭淩沒忍住，捉住沈故的雙唇，輕輕吻着。

在王府待了三日，沈故跟楚昭淩說自己想進宮。

楚昭淩沉思片刻：“你如果不想讓大臣們知道，可以等生完崽兒再進宮。朝堂上的事有我。”

“那等崽兒出生後怎麽辦？如果藏着掖着，崽兒的身世也會不明不白。我才不要讓咱們的孩子受這麽委屈。”

沈故挺了挺圓鼓鼓的肚子：“懷了就是懷了，我才不怕別人知道。等崽兒生出來，我還要昭告天下呢！”

楚昭淩問：“那我呢？”

沈故不解看他。

“你給我什麽名分？”楚昭淩厚着臉皮，大言不慚，“畢竟懷崽兒這件事上，我也出力了。”

沈故想也沒想：“你就順其自然吧。要是崽兒長得像你，不用說大家也知道。要是不像……”

沈故捏了捏楚昭淩的耳朵，笑眯眯道：“你就當我一輩子的地下情人。”

楚昭淩現在無比希望崽兒能像他，要不然他就要沒名沒份一輩子了。

夏季雨水多，幾場雨下完，兩月前的那場宮變再也找不到丁點痕跡。大雨帶走了一切蛛絲馬跡。

沈故穿着明黃色龍袍，肚子大，沒法系腰帶，就幹脆散開穿。在大臣們探究和不解的眼神中，步伐穩健、從容地走到代表無上尊榮的龍椅前。

文武百官齊齊叩拜：“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沈故坐在龍椅上，肚子更加明顯。

不待大臣問，沈故便主動道：“各位愛卿也看到了，朕已懷有身孕六月有餘。這個孩子是朕唯一的血脈，日後生下來，希望各位愛卿待他如待朕一樣。”

一聽這話，文武百官徹底炸了鍋。叽叽喳喳，勤政殿熱鬧的仿若菜市場。

沈故摸着自己的肚子，任他們讨論。

好在文武百官裏有見識淵博之人：“恕臣冒昧，請問皇上是否有蘭胡人血統？”

沈故一點頭。

“那另一位父親是？”

沈故偷瞄了眼站在底下的楚昭淩，故意氣他。擺了擺手，語氣随意道：“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罷了，不值一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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