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六十年代錯位人生25 (1)
◎三合一(歸)◎
姜宓屬于軍醫院編外人員, 她過來值班,純屬不放心雷大山,怕他傷口感染或是夜裏起熱。
同理, 何主任、金老也不放心他們今天的手術對象,跟着來了。
來了, 其實也做不了什麽,特護病房每天都有安排醫生輪值, 今日恰好又輪到周梅,屋裏有她看着呢,端茶倒水喂飯洗漱,用不着他們,三人頂多就是時不時地過去給幾人把把脈, 寫一寫脈案,記錄一下病情變化或是看誰疼得實在睡不着了, 幫忙按摩一會兒或是給紮一針, 讓人好受點或是在疼痛中睡上一個兩個小時養養神。
所以,11點一過, 姜宓給雷大山等人號了號脈,見傷勢沒有什麽惡化, 就讓金老和何主任回去了,年紀大了,熬一夜得兩天緩不過來。
淩晨兩點多,呂瑩陪張大妮下班過來, 一上樓就見昏暗的樓道裏, 有個身影蹲在燈下一邊看書, 一邊時不時地哈一下凍僵的手, 在筆記本上飛快地書寫着什麽。
住院部不是筒子樓, 走廊前後有屋子。
它前面是鐵欄杆,風兒卷着雪,走廊外面的積雪一夜過去能積到小腿肚。
別說蹲在燈下幾個小時了,站一會兒身上的衣服都能凍透。
呂瑩看得鼻子發酸,轉頭朝下走道:“我去食堂要一碗熱湯。”
張大妮沒吭聲,她自小苦慣了,倒沒覺得如何,不過姜醫生的身體确實要注意了,這樣高強度地工作、學習,時間長了肯定吃不消。
姜宓蹲麻了,腳尖凍疼了,雙目沒從書上移開地動了動地方。
“姜醫生,”張大妮見她書寫的動作停下,另一手去翻書頁,伸手扣住她的胳膊拉她起來道,“你怎麽沒在屋裏趴着睡一會兒?過幾個小時不還要給人施針嗎?”
“啊,張同志!”姜宓驚了一下,後退一步靠在牆上,跺了跺腳,“下班了嗎?”
擡腕看了看表,時間确實不早了:“我讓人拿給你的病例,你看了嗎?”
“看了,方子我開好了,你看看。”張大妮說着,掏出口袋裏的藥方遞給她。
姜宓接過仔細看了看:“雷大山的身子虧損得厲害,得盡快補一補,再添一味人參吧。”
“藥房那邊只有十年的參須。”
姜宓愣了,不敢置信:“只有十年的參須?!”這麽大一個軍醫院,你告訴我連好一點的人參都沒有?
張大妮第一次見她表情這麽生動,笑道:“姜醫生,這段時間我們看的病患,至方才下班為止一共是273人,三分之一開的方子裏我們都給添了人參。”
姜宓撓了撓頭:“那也沒有用多少啊,一包藥裏頂多兩三片。”
“基數大啊。”一個療程最少半月,一天一包藥(一包熬三回),加一起也不少了,何況那麽多人呢。
“藥房怎麽說?”
“說是已經在想辦法購置。”
姜宓吐了口氣,低頭又看了眼方子:“你跟我進來,給他把一下脈。”
為了不影響病患睡眠,九點半屋裏的燈就在護士的要求下熄了,姜宓領着張大妮推門進屋,小心地拉開昏黃的燈泡。
趴在病床邊睡着的周梅被驚醒,擡頭看了眼,又趴了回去。
姜宓沒管她,帶着張大妮走到雷大山床邊,輕輕掀起一點被角取過手腕,自己先號了一下,沒有起燒。
張大妮先前只看了姜宓讓人捎給她的病例,這還是第一次給雷大山號脈,一把脈也就知道了姜宓會什麽一定要添人參了。
姜宓撩起雷大山腿上的被子,又讓她看了看傷處。
“姜醫生,要不讓人去周邊村裏問問?”張大妮小聲道。
“嗯,回頭我找找梁院長。”姜宓說着走到華升床邊,小心掀開被身旁高高枕頭頂起的被子,“你來看看,他背部傷得十分嚴重,皮膚大多沒了。何穆給他做了手術清理,上了消炎止血藥,抹了燒傷膏;何主任施針幫他去了火毒,開了內服的中藥,”拿起筆,姜宓刷刷在筆記本上寫了一溜,然後撕下遞給她,“這是何主任開的藥方。”
張大妮接過方子掃了眼,彎腰仔細看了看華升血肉模糊、坑坑窪窪的後背,伸手把了下脈:“內髒有傷。”
姜宓點頭:“趙勳說地·雷炸起的那刻,沖擊力很大。何主任的藥方很溫和,就是外用藥,我覺得不是太理想。”
“我家祖傳的有一種藥膏,對這種傷倒是有奇效。”
這真是……意外之喜!
姜宓疲憊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有現成的藥嗎?”
“沒有,得現做。”
“需要什麽藥,你寫個條子,我找梁院長審批。”
“好。”
給華升蓋好被子,姜宓轉身向朝走道:“跟我來,隔壁病房還有倆……”
呂瑩端着飯盒上來,兩人就少年羅畢內服用藥還在商量,等了會兒,趙勳提着兩個食盒也來了。
“你這……”呂瑩指着他手裏的食盒疑惑道,“都給誰送的?”
“雷大山他們。”趙勳解釋道,“晚飯那會兒一個個的剛從手術室裏出來,沒什麽胃口,都沒咋吃,姜醫生讓三點送次飯。”
怕是接受不了重傷或是殘疾的事實吧。
說話間,雷大山和華升醒了,針效過了,疼醒的。
呂瑩看了下表,三點零幾分,姜醫生這針效拿捏的真準!
另一間病房的羅畢和邬常安也醒了。
放下飯盒,呂瑩推醒周梅,打水給四人洗漱、盛飯。
趙勳帶來的是蔥花雞蛋面。
清清的湯、細細的白面,搭配着蔥花雞蛋碎,算是這個年代不可多得的好飯、營養餐。
只是幾人誰也沒食欲,厭厭的。
羅畢、邬常安是疼。
華升不但疼,背部的傷還讓他備受煎熬。
雷大山在疼痛之外,更多了份對未來的茫然。
定好藥方,姜宓打發呂瑩、張大妮回去,敲了敲羅畢身側的床頭櫃:“腳又沒事,苦着個臉給誰看呢,快吃!吃完趕緊睡覺,讓我們也歇歇。”
“姜醫生,我真沒事嗎?我爺爺一雙腿就是當年爬雪山凍壞的。”
姜宓掀開他腳上的被子,銀針擦過酒精棉,對着穴位就是一針:“還疼嗎?”
“疼、還有點癢,有那麽一點熱熱的。”
姜宓拔下銀針,扯了被子給他蓋在腳上:“沒施針時,是誰哭着喊着要截肢的,你看現在,疼都不怎麽疼了,還有什麽是我治不好的?不要說什麽凍傷、老寒腿,就是你跑到閻王殿我也能把你給拽回來!”
“撲哧——”羅畢被她逗笑了,“姜醫生,你才多大啊,吹牛都不打草稿。你說是你給我施的針,就是你啊?”當時他被人紮暈了好不好,誰看到她施針了?
小孩子真難纏!
姜宓不耐地擡手給了他一個鋼崩:“不信問趙團長。”
趙勳雙手環胸,斜依在門框上,淡淡地掃他一眼,訓道:“那來這麽多費話,讓你吃你就吃,一個個出去一趟,敵人的影都沒摸到,倒是學會拿腔作勢,矯情起來了!”
羅畢憋着嘴哼叽了聲,端起碗,吸溜吸溜吃了起來。
胃口一開,一碗都不夠,沒一會兒,連幹了三碗。
滿足地打個飽嗝,放下碗,羅畢點了點耳後的穴位:“來,姜醫生,紮一針。”
姜宓白了他一眼:“消化消化再睡。”
“那我也沒事做啊?”
姜宓轉身拿了份報紙丢給他。
趙勳看向邬常安。
邬常安一碗面吭呲吭呲吃了半天,也沒見怎麽下去。
見趙勳和姜宓看他:“胸口疼、悶,吃不下。”
“喝湯吧,能喝多少是多少。”姜宓說罷,轉身去了隔壁,華升一碗面倒是吃完了。雷大山沒動,人半靠在床頭,看着右小腿的位置怔怔出神,床頭櫃上的面都坨了。
姜宓捏捏眉心,小聲問趙勳:“他以後的工作怎麽安排?退伍回老家嗎?”
“嗯。他是營長,轉職到地方是科級幹部,只是……有很多工作他做不了,可選擇的有限。”
“文職工作呢?”
“他初中畢業,”趙勳發愁道,“以他的學歷,進了辦公室只能打打雜,很難再進一步。”
這是事嗎?!
“補!”姜宓堅定道,“補學歷,有初高中課本嗎?明天給他拿來,也省得沒事瞎想。”
趙勳失笑:“姜醫生,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過目不忘啊?”
“高中課本很難嗎?”
“反正對我來說挺難的。”
姜宓訝異地看向他:“趙團長什麽學歷?”
“咳,勉強混了個高中畢業。”
姜宓對這會兒的學歷沒有什麽概念,那天初來,她聽呂瑩等人自我介紹,除了張大妮,個個都是大學生,便以為大學生挺多的。
默了默,她道:“先把書找來吧。”
送走趙勳,姜宓将幾人紮睡,吃了呂瑩帶來的兩個紅糖雞蛋,剛趴在床邊眯了會兒,就被周梅叫醒了。
華升發燒了。
姜宓拍拍臉,立馬清醒了,擡手號了下脈,開始施針,燒由內而發,得把源頭的炎症給他消了。
這一折騰就到了天明,燒退了,人也睡安穩了。
姜宓活動了下身子,顧不得休息,端起杯子裏殘留的白開水,打開門站在欄杆前,撩水洗了把臉,開始給羅畢雙足施針。
羅畢迷迷糊糊醒來,剛一動,右腳腕就被人扣住了,然後就聽一道沙啞的女聲喝道:“別動!”
看着枕頭上高高翹起的右腳上紮得密密麻麻的銀針,羅畢揉揉眼:“姜醫生?”
姜宓“嗯”了聲,右手彈針的速度越發快了。
“啊,姜醫生,真是你給你做的針灸呀?!”
姜宓沒空理他。
何主任從家過來,推門聽到這話,笑了:“不是姜醫生給你施針醫治,你小子以為你那倆蹄子還能保得住?”
“我、我以為是你們從哪找來的高人呢。”
“嘿!”何主任佯怒道,“你就沒往我身上想想。”
羅畢皺了下眉,哼道:“您要有這本事,我昨天還需要又哭又喊嗎?要知道,這可是我妥妥的黑歷史喲!”
“哈哈……你小子有點意思。”何主任搬了張凳子在他身邊坐下,一邊看姜宓施針,一邊跟他繼續說話。
密密麻麻的針,加一起幾十根,針針都紮在穴位上,一起彈動,那滋味可不好受。
有了昨天施針的經歷,今兒的動作要比昨天快多了,兩個多小時,便結束了。
甩了甩手腕,留下何主任寫脈案,姜宓去水房洗了洗手,出來接過趙勳遞來的油渣幹菜包子,狠狠咬了口:“幾點了,餓死我了。”
“慢點,”趙勳打開飯盒把紅糖小米稀飯遞給她,“喝口粥。”
姜宓看了眼,搖頭:“我喝水。”
小米啊,都是給病號傷員留的。
趙勳往她手裏一塞:“這份就是給你打的,喝吧,大家都有。”
姜宓不善跟人拉扯争執,聞言沒在說什麽,歪頭朝左右病房看了眼,除一手包子一手飯盒,正大口吃喝的羅畢,其他人好像都吃過了。
邬常安靠坐在床頭跟來看他的戰士說話,華升露着後背,反穿着大衣坐在床上,正跟雷大山一人捧着一本書看得起勁。
姜宓偏頭看向趙勳:“你把初高中的課本帶來了?”
“嗯,”趙勳跟着朝屋裏瞅了眼,“他們看的是國文。我方才問雷大山,數理化差不多都忘光了,補課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
“試試,不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行,聽你的。”趙勳不準備跟她争,過幾日讓她自己來看看雷大山學的怎麽樣。
吃完飯,給幾人號了下脈,姜宓就跟何主任匆匆出了住院部,回診療室。
半月之期沒兩天了,姜宓一進門就把排號本拿來翻了個遍,圈出67位病情相對嚴重的,跟等待區的戰士說明情況,開始叫號。
中午,呂瑩遞來兩包奶粉。
“姜醫生,這是我能買到的最後兩袋了。”
前幾天呂瑩已經幫姜宓買過兩袋,一袋給雷小軍放在病房補身體,另一袋被姜宓拿去飼養院給小白了。
謝過呂瑩,姜宓穿上大衣,拎上紙袋,招呼何主任、金老一起去住院部。
一進住院部,姜宓就将手裏的紙袋拿去了護士站,請她們抽空給雷大軍等人每天沖一碗。
離開護士站,沒走多遠,幾人就見雷大山、華升的病房門口圍了圈家屬,緊跟着就聽裏面有婦人哭嚷道:“我不管,雷大山的補貼得給我,嗚……你們不能這麽欺負人……我家男人都這樣了,你們不給營養費,不給補貼,讓我拿什麽給他張羅吃的?雞蛋、大骨不要錢啊?”
“金副院長、何主任、姜醫生,”有家屬瞅見三人,打招呼道,“你們來了。要進屋嗎?裏面雷營長的婆娘正扯着趙團長、宋政委的褲腿哭鬧呢。”
“鬧什麽?”何主任不悅道,“她有什麽臉鬧?雷大山昨天一回來就進了手術室,情況多危險沒人跟她說嗎,可她昨天、今早露面了沒。雷小軍住院這麽久,她來過幾回?”
姜宓扯扯何主任的衣袖,小聲道:“雷大山不知道雷小軍住院,瞞着呢。”
何主任點點頭,卻沒有壓住心頭的怒火:“雷大山怎麽說?”
“雷大山還沒說兩句呢,她又是哭又是鬧,方才還要撲到床上抓撓雷大山的臉,宋政委看不過眼喝斥了兩句,她又叫嚷着說大家合着夥兒欺負她這個戰鬥英雄的愛人。”
中午出太陽了,站在走廊上被太陽一曬,姜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她想幹什麽?要錢嗎?”
“要錢,也要工作。”
“她想用雷大山的傷殘,給自己要一份工作,除此之外,她還想把雷大山的傷殘補貼拿到手。叫我說,這人八成是想離婚。你們想啊,雷大山這樣肯定是要退伍回老家的喲,那她這會兒要工作幹嘛?不就是不想跟着走嗎。”
“想屁吃呢!”昨天一起回來住院的戰士聽得忍不住爆了口粗,“那吸血的螞蝗還知道吸飽了,下一次換個人來吸,她倒好,恨不得将雷大山扒下一層又一層,工資全拿着,獎金掏空,都這會兒了,還想要傷殘補助。當初是誰給大山介紹的婆娘?有仇吧?”
人群裏有位送飯的家屬想了想:“好像是周梅。”
“周梅?!咋是她呀?”
“我聽周梅叫她姐,也不知道是哪兒拐的親戚。”
姜宓沒在聽,她時間緊,還有好多事要做呢,扯了何主任、金老去了隔壁,給羅畢、邬常安號脈、施針調養。
這邊忙完,門口圍着看熱鬧的家屬已經散去,就是雷大山那鬧事的愛人和大家說的宋主任也走了,只有趙勳和華升在勸慰着雷大山什麽。
姜宓放下銀針、酒精棉,瞅了眼雷大山臉上的氣色,跟趙勳道:“養傷期間,閑雜人等還是免進的好。”
趙勳抽了抽嘴角,哪有不讓妻子看住院的丈夫的,說出去都沒理,這不是竟往對方手裏送把柄嗎?
回軍區診療室的路上,姜宓忍不住問趙勳:“真給工作、傷殘補帖啊?”
趙勳搖了搖頭:“她要是跟雷大山回老家,為了照顧雷大山,給家屬安排份工作,那是應該的。這會兒,提早了。至于傷殘補貼……我聽張大妮說,雷大山身體虛,藥裏需要添加人參。你覺得,把藥裏的人參移到藥膳裏如何?”
“我的意思是,藥咱該怎麽吃怎麽吃,另外再給雷大山配份藥膳,這藥膳呢,也不用天天吃,一周有那麽幾頓就行,對外我們就說傷殘補貼給雷大山買食材了。回頭,這錢我們再私下拿給他。”
“可以啊。”姜宓一回診療室就讓張大妮給雷大山另開了份藥膳,她在複核上簽下名字。
晚上,姜宓專門去了趟院長室找梁院長,因為人參這事。
張大妮、魏主任、何主任下午的幾張藥方,都添加了它,去抓藥的戰士回來說,藥房連十年份的人參須都沒有了。
為這,梁院長又把采購和藥房的主任叫來,問了下情況。
缺、缺,各大藥房都急缺!
采購提議,看能不能去村裏找人問問。
其他病患還能等一等,雷大山幾人不行啊,急用呢。
想了想,姜宓拿起電話,撥給巫家昱。
巫家昱養傷,沒有出去:“喂,你好,這裏是……”
“巫團長,”姜宓打斷他道,“小陳忙嗎?”
巫家昱愣了下:“姜醫生?”
“是我,你讓小陳明天過來吧。來前,讓他去我房裏,打開床頭的炕櫃,把那支兩百年的人參拿來。”
巫家昱霍地一下站起來了:“急用嗎?”
“嗯。”
“行,我讓他馬上出發。”
姜宓張了張嘴,想說明天來也行,那邊已經挂了。
小陳、大龍等人淩晨四點多到的,姜宓跟張大妮和趙勳提前打了招呼,人一來,人參就被張大妮拿去配成藥,一個小時後,雷大軍幾人一人一碗就喝上了。
趙勳接了小陳、大龍他們,直接去了軍部,吃住都準備好了。
五點多,姜宓上班前去查房,打量了下幾人的臉色,不知是不是錯覺,怎麽看着好像多了份血色。
中午吃飯時,姜宓跟張大妮說起這事,還笑自己多半是心裏作用。
張大妮神色古怪地瞅她一眼,兩百年的野人參,便是一根小小的參須那藥效也是杠杠的:“姜醫生,那參我配了六十包藥,還剩一半,你要不要拿回去?”
姜宓沉吟了下:“存在梁院長哪吧。跟他說,若是急需可直接取用。”
張大妮輕嘆了聲,繼續道:“野人參很貴的,一百五十年以上,基本上是可遇不可求。”
姜宓扒飯的手頓了下:“你那裏有針對老人的補藥嗎?”
“哪方面?”
姜宓想了下:“提高免疫力,增強體質,改善睡眠的。”
“……需要人參。”
“幫我配吧,配十包我寄過去先讓人試試。”
張大妮點點頭,當晚就把藥拿給了姜宓。
翌日,姜宓又多待了半天,幫呂瑩、賀蘭蘭等人做了工作總結。
挂了號,卻沒來得及診治的病患,姜宓跟張大妮一起連夜寫下了施針方案和藥方。
已經診療過的病患,病例本上她和張大妮都寫下了二次治療需要注意的事項。
病例本、脈案,裝了兩大紙袋,姜宓根據魏主任、何主任、呂瑩、韓楊等人的情況,幫他們做了分配。
診療室的後繼工作,在征得趙勳、梁院長、魏主任和何主任的同意後,交給了金老,姜宓不在時,由他全權負責。
相比來時,姜宓的行李多了兩倍不止,大多是跟梁院長、金老、魏主任、何主任、唐明川等人借的書,少數是軍人家屬送的,而她又推不掉的蘑菇、紅棗、山楂片等。
小陳帶張大妮辦理調職手續還沒有回來,姜宓讓大龍去飼養院接小白,她去了住院部,想着走前跟人打聲招呼。
羅畢的雙足恢複得不錯,沒那麽疼了,晚上不用施針,都能睡個好覺。
剩下三人……雷大山時常有幻肢疼,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姜宓走前找到何穆,讓他有空給雷大山上上課,講一下初高中課本。
華升用了張大妮的藥膏,背上的傷雖有好轉,離結痂還早,他現在天天還是趴着睡。
邬常安胸口一呼吸還是痛,起床躺下都得小心翼翼,稍微起得急了能疼出一身汗。
看了三人,姜宓又去瞅了瞅張衛國、雷小軍。
張衛國的風濕性心髒病,張大妮幫忙改過藥方後,情況倒是有所改善。
下次施針,要等她過來。
雷小軍頭上的傷還有幾天就可以拆線了,只是那一下砸得狠了,再加上營養不良,失血過多,多種症狀之下,多了頭疼頭暈的毛病,這個真得好生養養。
還有潰爛的雙足,雖然在恢複,看着還是那麽吓人。
姜宓戳戳小家夥的臉蛋,掏了把軍嫂誰送的奶糖給他:“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完年我再來看你。”
“那是幾天?”
“大半月吧。”
“拉勾!”
姜宓笑了下,伸手跟他拉勾,聽他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從住院部出來,姜宓趕到軍醫院門口跟小陳、大龍等人彙合,遠遠就見張大妮面前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瘦高男子。
“大妮姐,你不用為了躲我跑去邊境,你忙我也忙,就是同在醫院,我們一月也碰不上一面……”
姜宓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慢悠悠地越過兩人,胳膊肘抵抵前來送行的呂瑩,下巴朝男人一擡:“杜仲?”
“嗯,就是他。”
“瞧,”賀蘭蘭指指杜仲身後那條路,“周梅也來了。”
“啧!”呂瑩輕嗤了聲,“盯得這麽緊,怕大妮姐把杜仲再搶回去啊?”
姜宓打量了眼杜仲:“弱弱的小白臉,還沒有大龍、小陳長得好看呢。”
呂瑩瞅瞅一臉懵逼的大龍,又看看跟趙勳說話的小陳,忍不住“哈哈”樂道:“姜醫生,你回頭幫大妮姐介紹一個呗。”
姜宓撓撓臉:“張同志喜歡的這款,我們軍中沒有,天天風吹日曬的,戰士們的皮膚一個比一個黑,身本一個比一個壯。”
大龍:“……”
“哈哈……”這下連賀蘭蘭也忍不住笑了,“姜醫生,你都沒有介紹,怎麽知道大妮姐有沒有改變喜好?”
是哦,經歷了這麽多,哪能沒有一點改變。
姜宓:“行,回頭我問問她。”
“……都說了,我去哪跟你無關。”張大妮煩死了,什麽時候眼前的人喜歡自說自話了。
“張大妮!”杜仲氣瘋了,他馬上到了晉升的關鍵,張大妮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選在了這個時候,深怕大家不知道他和她的那段過往是不是,“過完年你28歲,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能不能別這麽任性?去了邊境意味着什麽,你清楚嗎?艱苦、危險、晉升無望、回城無望,這就是你的選擇?為了躲我,值得嗎?真要這樣,我還不如把你調回老家待在爸媽身邊呢。”
吼得太大聲,不小心全聽到了。姜宓揉揉耳朵,納悶道:“張同志今年不是26歲嗎?”
自我介紹時,每個人說的話她可記着呢。
賀蘭蘭:“虛歲。”
“我咋覺得杜仲說的話這麽別扭呢,”呂瑩道,“勸人就勸人,幹嘛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大了說大妮姐的年齡?”
“暗示大妮姐這麽大年齡了,還沒有再嫁出去,處處不如他?”賀蘭蘭猜測道。
“杜仲,往近了說,你只是我家的養子,作為弟弟,你還管不到我這個姐姐身上吧?再說,你只是我前夫,又不是我現在的丈夫,我去哪,好像跟你沒有一點關系,別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我,艱苦也好,危險也罷,都是我的選擇……”
“大妮姐,”周梅提着兩個大大的紙袋,走到兩人中間,笑着打斷她道,“我給爸媽一人買了件棉衣,你去邊境正好經過鎮上的郵局,麻煩幫我寄一下?”
不等張大妮回答,姜宓揚手叫道:“大妮姐走喽,快點!再晚就要摸黑趕路了。”
“來了。”張大妮一邊回應,一邊轉頭朝這邊跑了過來。
姜宓從大龍懷裏接過小白,牽上張大妮的手,跳上爬犁,沖賀蘭蘭、呂瑩、趙勳、韓楊等人揮揮手:“走喽,年後見!”
“年後見!”
沒走大路,一條條狼狗拉着爬犁橫走在空曠的田野上,怎麽近怎麽來。
快過年了,遠遠地看到紅旗鎮,小陳揚聲道:“姜醫生,你們要去鎮上買年貨嗎?”
風刮在臉上生疼,姜宓縮在羊皮毯裏問同樣縮在毯子裏的張大妮:“張同志要買什麽嗎?”
“買瓶擦臉油吧,”想了想張大妮又道,“再扯幾尺布。”
“去鎮上。”姜宓揚聲回道。
“好哩!”小陳應着,手中的長鞭一抖,吆喝了聲,條條狼狗在他的指揮下朝紅旗鎮直奔而去。
到了鎮上,時間已經不早了。
幾人直接去了供銷社,張大妮買雪花膏、扯布,姜宓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麽,外衣部隊發的有,小衣之類的來京市前,跟師娘在百貨商場買了。
哦,衛生紙可以補點。
那個快來了,紅糖也來兩包吧。
想想過年啊,姜宓又買了兩斤散裝的硬糖,三斤瓜子。
小陳過來幫戰士買煙,餘光掃過姜宓手裏的票,驚訝道:“咦,姜醫生你有收音機票?”
确實有一張收音機票,送她人參的那位給的,不過她沒錢買,原身的錢大部分都寄回孤兒院了,最後那半個月的工資跟師娘在百貨商店花了個差不多。
她來這邊後,還沒有領過工資:“你要嗎?”
“要、要!哈哈……我早就想給我爹娘買一臺收音機了。”接過票,小陳才反應過來,“姜醫生,你不買嗎?”
“不買,你先用吧,等什麽時候你有了再還我。”
“這……多不好意思!”話是這麽說,姜宓在他臉上卻沒有看出什麽不好意思,全是欣喜!
樂得一張嘴越咧越大。
轉身就找大龍他們借錢買了一臺,然後直奔郵局給老家的父母寄去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就聽他一首接一首地在那唱。
大龍聽得酸酸的:“買臺收音機了不起啊!”
“哈哈……就是了不起,光是一想大過年呢,我爹我娘打開我送回去的收音機,聽着親朋鄰居的恭維,樂得啊那個臉上笑開了花,我心裏就是美,美呀、就是那麽美……”
受他的感梁,大家跟着好生樂呵了一回,繼而一個個又沉默了下來。
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多少年沒跟父母家人一起過年了?
小弟該娶媳婦了吧?
大妹上回來信,說家裏起了新房,爹給他留了一間,問他怎麽時候能回家……
夜裏11點多,一行人回到了營地。
身下的犁爬剛一停下,姜宓就被一雙手攙起來了。
擡頭一看,姜宓笑了:“阿沙,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阿爸身上的傷好了嗎?”
“好了好了,我前天回來,還聽我阿爸說要帶着村人進山狩獵呢。”
“哦,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買點肉?”姜宓請張大妮幫忙做的藥好了,她想給那位送她人參的老人寄去,若是能再添點野味就更好了。
“可以啊,你想買什麽?我讓我阿爸給你留着。”
“野雞、兔子什麽都行。”姜宓說着,伸手扶起腿麻的張大妮,給兩人介紹道,“張同志,這是附近村裏的阿沙,她來跟我學醫。”
“阿沙……”
不等姜宓介紹,阿沙便笑道:“我知道她,新來的張醫生,學的蒙醫,老厲害了,會正骨,會外傷包紮。快進屋吧,今天一早,後勤就讓我幫張醫生領了被褥日用品,我想着咱們屋的炕大,三人睡也不擠,就把東西都抱咱屋了。”
姜宓沖張大妮笑笑:“旁邊還有一間空屋,你要是不習慣跟人住,我幫你把炕燒起來……”
“沒事,就住一起吧。天冷,三人擠着暖和。”
說話間,小陳等人已把兩人的行李卸下,往屋子裏搬。
王師長聞聲披衣出來,笑道:“姜醫生回來了,路上冷吧?”
姜宓拉了張大妮迎上去,跟着笑道:“還好,小陳帶的羊皮毯多,我們蓋的厚。王師長,給你介紹一下,新來的醫生,張大妮。”
“張同志,這是王師長。”
“哈哈……歡迎歡迎,張同志,一路辛苦了。食堂熬了大骨湯,擀了五斤面條。姜醫生趕緊帶張同志去食堂吃飯,吃了先休息,有什麽咱明兒再說。”
兩人應了聲,等小陳他們幫忙搬完行李,拿上飯盒去了食堂。
“姜醫生,”廚師長一見姜宓就笑,“你回來的真是時候啊!”
“怎麽了?”姜宓納悶道。
“哈哈,種的菠菜可以吃了。”
“真的?”
廚師長伸手一指牆邊的架子:“看到了嗎?綠油油的半紮多高了。我揪些菜子,給你們下面條。”
作者有話說:
晚安,明天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炫影 72瓶;星星相熙 25瓶;veeky、9845 20瓶;sy 10瓶;青青 8瓶;ling、簡圖老板娘 2瓶;跡部景吾我男神、今日份糖度超标、娃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新評論:
【極品太多了看的真煩躁】
【爪爪爪爪爪】
【感覺生活全是煩惱事,看着看着更煩了】
【還是這裏有人情味,沒那麽多雜七雜八的。】
【"免強"給作者大大捉個蟲~
勉強】
【大大,那些極品戲份那麽多,對女主意義不大啊,配角戲份可以多,前提是那個配角有閃光點啊】
【撒花】
【加油】
【打卡】
【加油】
【有個疑問,那個兩百年份的人參是直接捐給軍醫院了嗎?院長也沒提給錢的事嗎?人參是姜宓的,是私人所有!拿來應急連句感謝的話也沒有嗎?女主是來醫院學習西醫的,但是這個院長是拿女主做勞力的嗎?光讓女主傾囊相授,連給女主找一些西醫基礎資料的功夫都沒有嗎?】
【還是回到這邊看着開心!
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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