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新衣服,軍醫營

第零零零十四章:新衣服,軍醫營

昨夜也許是因為有了項城君吩咐的關系,今日啞奴呆在營帳裏面,才剛一到了飯點的時間,就有人給他将吃食送來,啞奴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被士兵放在桌上的吃食,有話想問卻說不出來。

換了一個模樣的啞奴看起來清俊秀麗,眼角的花钿遮蓋了那醒目的刺青,沒了刺青的提醒,送食的士兵也不知他是從洗衣局出來的,憨憨一笑,就對啞奴說道:“你先吃東西吧,一會我再過來收拾”

啞奴朝着士兵點頭彎腰行禮,待得那士兵踏步出去之後,這才上前坐下用膳,可才剛端了碗筷,營帳就突然被人撩開,啞奴擡頭一看,當下面色一懼,就有些驚怕放下碗筷站起身來退到一旁,仿佛這突然進來之人會傷害自己一般。

沈樞樓掃他一眼,便将手裏的包袱放到桌上,臨要轉身離開時,這才背對啞奴道了一句:“換洗的衣物,自己看看”

啞奴一愣,沈樞樓已經踏步出去,只有那簾帳的晃動還證明着剛才有人來過。

目光看向桌上的包袱,啞奴的眸裏滿是狐疑,上前拆開包袱一看,裏面全是一些新贊贊的衣物,料子雖說不得有多麽上好,但對啞奴來說,這衣服,還是這三年來,他得過的最好的衣服。

收到新的東西,啞奴面上一喜,這一笑,紅唇下露出的齒,顆顆圓潤淨白如珠如玉,将包袱裏的衣服收拾裝好,啞奴将飯吃了,這才忍不住回到床邊,拿出那些新衣服出來細細打量。

啞奴身上穿的衣服,還是項城君前日臨時找到舊軍服,啞奴穿着就一直沒有換過,以前在洗衣局的時候,啞奴的衣服可以穿上好長的時間才換一次,一是因為他要幹的活很多,衣服都不耐髒,還有就是他的衣服翻來翻出也就只有那麽兩三件,其中的一件棉衣,已經陪着啞奴度過了三個寒冬,到現在他都沒舍得仍,因為仍掉了,就沒有了……

想到以前在洗衣局的情況,啞奴忍不住眼眶有些濕潤,甩甩頭,抛開以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啞奴将衣服仔細收好,又從櫃子裏翻了紙筆出來,寫了幾個字之後,就拿着折好的紙,撩開簾子,朝外跑了出去。

出了營帳,還沒跑出幾步,啞奴便看見好幾名士兵,扶着四五個傷員,從遠處疾步走來,張口就喊:“來人!趕快來人幫忙,快點!”

守職的士兵一看這個情況,忙疾步上前:“怎麽回事,怎麽會傷得這麽重?”

将人送來的士兵一臉肅色:“我們遭到伏擊,先別說這些,趕緊幫忙把人都送到軍醫營去!”

那些人,是怎麽回事?

啞奴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合夥将受傷的士兵朝着一旁送去,擰擰眉,就跟着那些人的步子上前。

來到軍醫營,啞奴站在營帳外面,伸頭朝裏面看去,受傷的士兵已經被人安排在了病床上,可是他們身上流出的血液,沒一會就染紅了床單,情況看着似乎有些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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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營中的主醫大夫都不在,就只留了個十七八歲的學徒在這裏暫時看着,第一次面對着這麽多的傷兵,還個個情況嚴重,這學徒一時間也有些慌了手腳:“這……這麽多傷兵,可是師傅現在不在啊……”

一路将傷兵送來的那男人似乎有些火帽,當下就朝着學徒大吼:“那你還不趕快動手給他們醫治啊!沒看他們流這麽多血啊!”

“哦……哦,馬上……”那學徒被人一吼,當下懵了。轉身跑到一旁的箱子裏面就開始翻找東西,可找了半天都沒發現,當下就急的開始嘀咕起來了:“木刺艾呢,我記得木刺艾,師傅是放在這裏面了,怎麽會沒有呢”

“唉,趙曉,你在找什麽。還不趕緊給他看看!”那男人等不耐煩,開口朝學徒喊道。

趙曉一邊翻箱子,一遍回道:“我在找木刺艾給他們止血啊,可是這箱子裏好像沒有”

啞奴站在門邊,看着裏面趙曉的磨叽,眸光一轉,又扭頭看向床上哀嚎的傷兵,擰擰眉,目光将營帳裏面全都掃了一遍,最後疾步走了進去,拿過藥櫃上那幹枯的草藥,放到自己嘴裏嘗了一下,便轉身,将這些草藥都擰成粉,灑到士兵的傷口上。

“哎你誰啊,在這添什麽亂!”發現有人進來,趙曉原本有些焦急的心,當下一怒,就朝啞奴吼去。啞奴被他驚了一跳,扭頭看向趙曉,就伸手指向自己剛才灑了藥粉的地方。

趙曉才剛低頭一看,當下就笑了:“是木刺艾,你在哪裏找到的?”

啞奴伸手指了指櫃子上那幹枯的草藥。

趙曉一看,這才恍然大悟:“啊,我把它拿出來都忘記磨成粉了”

幾個士兵站在一旁,看着情況,一個個面色鐵青,差點就要發作,幸好趙曉拿過木刺艾,随便揉了兩下,就給傷兵的傷口處灑去。

啞奴站在一旁,看了看,最後跑到一邊,拿過布帶,就給灑過木刺艾的傷兵包紮,以前在洗衣局的時候,啞奴學過很多,為了不被挨打,他做起事來動作也很利索,沒幾下子就給傷兵們做了包紮,只有個傷兵的傷勢十分嚴重,已經出現了昏厥的情況。

趙曉看了這傷兵一眼,當下僵硬着手腳,不敢在動,啞奴也站在一旁,直盯着那傷兵去看。

“到底他怎麽樣?”

趙曉扭頭看向剛才吼自己的人,一臉為難而又無奈:“他傷勢嚴重我處理不了,只有趕快把師傅請來”

那人一聽這話,當下怒了:“請來!陳醫今早一大早就走了,要去請他天都黑了才能回來,你不是陳醫的徒弟嗎?怎麽連救人的本事都沒有!!!”

這一吼,別說趙曉給他吼得心驚膽戰,就連啞奴也被吓得朝後縮去退到床邊,床榻上,那重傷得士兵,臉色越來越白似乎随時都有死掉的可能,啞奴看他一眼,腦子裏一時間也有些亂糟糟的,心裏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最後不知怎的,床榻上的人,卻是忽而換了個模樣,當下讓啞奴不禁一愣。

在啞奴眼中看見得人,渾身傷痕,也是臉色慘白,那……那是洗衣局裏的小倌,叫青竹,是啞奴在洗衣局失憶的第二年,被人送進來的,而青竹在幾天前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是被人硬生生折騰死得,在床上……極盡的折騰,不是青竹的死刺激了啞奴,啞奴不會想盡辦法逃跑,因為他不想像青竹那樣,再過一兩年後就被人這般弄死在床上……

猛然回神,啞奴扭頭看向一旁的藥櫃,最後沖上前去,開了其中的一個藥櫃箱子,拿了裏面的藥出來,就塞到自己嘴巴裏嚼,苦澀的味道,讓啞奴眉宇都擰成一團,等把藥嚼碎了,啞奴又回道床邊,掰開那士兵的嘴,将自己吐在掌心的藥,喂到那士兵的口中,士兵昏厥着,這藥咽不下去,但濃烈的氣息卻一直充斥在口腔裏面,當即就讓那士兵的眉頭動了一下。

原本還在跟趙曉拉扯的幾人,乍然看得啞奴的舉動,不由得一愣,當即大問:“你又在做什麽!”

啞奴被他吼得身子顫了一下,才剛扭頭看他,營帳外,卻忽而見得沈樞樓,與名中年男子齊身而入。

沈樞樓眸光一掃營帳裏的景象,最後目光落在啞奴身上,啞奴被他一看,當下就被吓得忍不住朝旁退去,倒是沈樞樓身邊的中年人,面色不悅的開口冷問:“這是怎麽回事?你們都在我這裏鬧什麽!”看着營帳裏面的傷兵,男人疾步而入,低了頭就一個個的開始檢查情況。

“沈将軍!!!”

衆士兵見得沈樞樓的身影,當下忙朝他行禮抱拳。

沈樞樓只點了下頭,并不做話。

趙曉看向那中年男人,一副得救的樣子忙着上前:“師傅,你可回來了,這些傷兵我都處理過了,可是那邊的那個,他傷勢太重,我不敢動手,您快看看吧”

陳醫擰眉,錯步來到啞奴身旁,低頭見得床上的士兵嘴角似乎有些東西,伸手一摸,遞到自己鼻尖嗅嗅,當下就問:“是寧骨草”扭頭看向身邊的趙曉,陳醫問道:“是你喂他吃的?”

趙曉害怕被罵,當下立馬搖頭:“不是我,我不敢給他用,是他”伸手指向啞奴,趙曉忙道:“是他給他吃的寧骨草”

陳醫擡頭,看了啞奴一眼,啞奴被他二人看得心裏一慌,又朝後退了好幾步,陳醫沒有說話,走到藥櫃子邊上拿過自己的藥箱,就開始給這傷兵處理起來。

啞奴站在一旁,垂下的眼睑直盯着陳醫的手,看着陳醫将那傷兵的腰腹劃開,從裏面取出殘木木屑,啞奴眼不眨,就只是摒住呼吸的看。

将這傷兵身體裏的殘木都取出幹淨,陳醫又給他上了刺艾草,包紮好後,這才開口道:“現在只要把他帶回去,好好養着就沒事了”

士兵裏,那剛才沖趙曉大吼的人,此時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松了口氣,朝着陳醫抱拳:“謝謝陳醫!謝謝陳醫,幸好您及時回來了,不然我這弟弟,怕是要沒了”

陳醫笑笑道:“我也只是湊巧了而已,要不是有人拿了寧骨草及時的給他吊着口氣,恐怕就算我湊巧回來了,也于事無補”

這士兵一聽這話,當下就扭頭朝啞奴看去,感激得道:“剛才多謝小兄弟了,之前是我徐澤冒失,希望小兄弟你別介意!”

啞奴愣愣的看着對方,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一旁準備将這些傷兵帶走的士兵裏,有人開口,忍不住朝陳醫告了一句:“陳先生,你這徒弟還得多加鍛煉才行,以後要是都像他這樣,慌了手腳,連藥放哪裏都不知道,那還怎麽得了,現在咱們還沒上戰場,将來要是上了戰場,面對的傷兵會更多,那時候他要是還像今天這樣,連那位小兄弟都不如的話,我覺得,陳先生還是另外在收個徒弟的好”

趙曉被他這麽一告,當下脹紅了臉,一臉羞愧,那人又覺不夠,又補了一句:“對了,說起來,剛才還是靠那位小兄弟幫忙找藥,給的包紮呢,要不是他,我估計,哎……”嘆了口氣,後面的話,那人沒說,可衆人卻都已經明白。

陳醫聞言,面色微微下沉,趙曉站在一旁心裏鼓聲直想,衆人将已經被處理過的傷兵小心的帶出去之後,營帳裏,就只剩下了四個人,沈樞樓,陳醫,趙曉還有啞奴。

沈樞樓這人不論何時都是一臉的冰塊樣,此時眼看着軍醫營裏的事情已經完了,他也沒做多留,招呼也不打就轉身朝外走去。

沈樞樓一走,趙曉與啞奴就不約而同的都松了口氣。

“師傅,您今日不是休沐回去了嗎?怎麽會突然回來了?”趙曉心有餘悸試探着開口問道。

陳醫冷哼一聲,目光愠怒的朝趙曉看去:“若我不湊巧回來,今日的那傷兵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不管了?”

“我沒……”

“還辯!”趙曉剛一開口,陳醫便怒斥道:“說了幾次,重傷得士兵一定要先用寧骨草給他們提神吊氣,你怎麽就是記不住!!!”

“師傅我錯了!”趙曉心裏一虛當即就跪了下去。

陳醫甩袖:“去,把我給你的東西,在背一次,我随時抽查!”

“是,我這就去背,這就去”趙曉怕起身來,撒丫子就朝外跑。

直到這會,陳醫這才扭頭,正式看向還傻愣在一旁的啞奴,看着啞奴這單薄的樣子,陳醫心裏長嘆,放柔了聲音,對啞奴道:“孩子,你怎麽知道用寧骨草給那士兵吊氣的”

啞奴愣了愣,擡頭看向陳醫,半響這才回神似的,兩手比劃,可剛一比劃完,啞奴卻突然反應過來,他看不懂自己的手語,但卻沒想到,啞奴才剛嘆氣,陳醫就問了一句:“你以前在山裏挖過寧骨草?”

啞奴一驚,詫異得擡頭朝陳醫看去,但聽得陳醫又問:“是在哪裏挖得,能帶我去嗎?”

聽清楚了這話,啞奴大喜,忙雙手比劃,問道:【您能看懂我的手語?】

陳醫點頭笑笑:“自然”

得到這肯定的回答,啞奴的面上當即露了笑意,從心裏發出的笑,印在啞奴的臉上,有些眼角那個花钿的襯托,只覺得格外好看。

想到陳醫方才的問話,啞奴回神似的,又比劃道:【可以,我可以帶你去,那地方離這裏應該不遠的】

陳醫笑笑,伸手拍拍啞奴的頭:“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身上染了血跡,出去可別吓着人了”

啞奴一愣,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當真是瞧見上面東一塊西一點的沾染着剛才那些士兵的血跡,擡頭看向陳醫啞奴用力點頭,轉身就朝外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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