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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降谷零燒的渾身難受,昏昏沉沉的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一會是蜘蛛鬼近在咫尺的臉,一會又變成了諸伏阿姨朝他咬過來的場景,又過了一會直接到了那天的居酒屋,狗頭人身的鬼對着他龇牙咧嘴,在被即将啃到腦袋的前一刻他醒了過來。

睜眼是熟悉的保健室的天花板,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在周圍響着,他看向那邊,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個人纏手纏腳的在另一張床睡的昏天暗地,伊達航則趴在辦公桌上睡。他又轉頭看向另一邊,諸伏景光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正靠着椅背睡的很熟,四個人明顯在保健室守了他一夜。

心裏湧上了一股暖流,降谷零克制不住的上揚了嘴角。

他試着活動了下身體感覺并沒有任何不适,想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降谷零再一次看向諸伏景光,熟睡的青年身後空無一人,那個一直被他當做是有害女鬼,實則是hiro媽媽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是成佛了嗎?

降谷零昨天吼諸伏景光的時候全程埋着頭,并沒有看見諸伏阿姨消失的全過程,只是單純感覺到那種陰冷的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轉瞬即逝的溫暖,然後他再恢複意識就到了現在。

想到女人最後說的話。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降谷零知道她指的是諸伏景光。

放心吧!諸伏阿姨!我一定會照顧好hiro的!降谷零默默在被窩裏捏緊了拳頭。

起床鈴突然打響了,降谷零反射性的坐了起來。其他幾個人也幾乎都瞬間清醒了過來。

諸伏景光睜開眼就看到降谷零坐在床上,他驚喜的笑了,“zero!你醒了!”然後馬上變臉靠過來。

降谷零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就要往後坐,不過被拉住了。諸伏景光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感受了一會才退開,“嗯,已經退燒了。”

肩膀被重重一拍,伊達航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降谷呀,你昨天把我們幾個都給吓死了!要是不舒服一開始就說出來呀!”

“伊達班長,其實我去的時候真的沒有不舒服。”降谷零笑着解釋。

“哼,不知道昨天是誰燒的都快熟了,那是瞬間就能出現的症狀嗎?”松田陣平抱着手臂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着。

“松田,需要我現在打你一頓來證明我沒事嗎?”

“啊,免了免了,病號就好好卧床休息吧”松田陣平笑的十分欠扁,降谷零看着手非常癢。

“好了,小陣平,昨天不是還擔心小降谷擔心的睡不着嗎?”萩原研二用輕快的聲音拆了自家幼馴染的臺。

“怎……萩!我什麽時候擔心這家夥了!”

“小陣平還真是傲嬌呀!”

“你說誰呢!”

“zero。”

諸伏景光握住降谷零的手腕,正在看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鬥嘴的降谷零轉過頭來看他,“怎麽了?hiro。”

諸伏景光低垂着頭,表情愧疚,“對不起,身為zero的好友我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你身體不舒服,還拜托你跟我去冒險,如果zero出了什麽事,我……我該怎麽辦!”

降谷零大概猜到昨天突然高燒是因為諸伏阿姨的接近和消失,但這些他無從解釋。所以在他們幾個看來,他就是一直在忍着不舒服和他們外出。

唉!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面上還是保持着熟悉的笑容,他伸手蓋住了諸伏景光抓住他的手,“hiro,擡起頭來看着我。”

諸伏景光擡起頭,青年白淨的臉上左邊的淤青格外明顯。降谷零的目光停留在那裏覺得有點愧疚。

昨天看着諸伏景光不顧自身安危沖進火海裏的時候,驚慌失措的并不只有無法被他人看見的諸伏阿姨,還有他自己。

所以後來那一拳雖然有諸伏阿姨的影響在裏面,但更多的也是為了發洩自己因為後怕而産生的恐慌。

“對不起,讓hiro的臉變成這樣。”

諸伏景光一愣,降谷零直接一指頭戳了上去。

“嘶!zero?!”諸伏景光疼的一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無情對他出手的幼馴染。

“疼嗎?疼的話我希望你記住這種疼,這是你沖動的代價。”

聽出幼馴染語氣裏的嚴肅,諸伏景光也收起了玩笑,“zero生氣了嗎?”

降谷零點頭,“知道當我看到hiro沖進去而我沒拉住你的時候在想什麽嗎?”

諸伏景光看着他沒有說話。

“和hiro想的一樣,如果你出事了我怎麽辦?”降谷零認真的說,“所以即便我理解hiro這麽做的原因,也希望你能為了所有在意你的人保重自己。”

“噗嗤!”諸伏景光突然笑出了聲,“抱歉抱歉,因為以前總是我抓着zero說這些,這次突然角色調換了感覺有點奇妙。”

“不過……”諸伏景光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他說:“我記住了,我不會再這樣了。”

降谷零看出了他的認真才滿意的點點頭。

“啧啧啧!”萩原研二,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不知道什麽時候站成一排,托着下巴看這對幼馴染互相道歉。

“小降谷和小諸伏感情真的很好呀!”萩原研二感嘆的看向身邊的松田陣平,“小陣平!我也想要貼貼!”

“咦!我拒絕!”松田陣平推着萩原研二靠過來的臉拼命後退。

“喂喂!你們是欺負我沒幼馴染嗎?”伊達航看着這兩對發小感覺受到了排擠。

最後溫馨的五人組被進來捉翹掉晨訓學生的鬼冢八藏罰了清洗男澡堂一個月為期。

當然,除了“生病”的降谷零。

“不過我記得zero昨天吼我的時候,說的是‘她’會為我傷心吧?那是誰呀?”諸伏景光一邊拖地一邊回頭問正在清洗拖布的降谷零。

一天的課程結束,幾個人扛着清潔工具來到了男澡堂開始了打掃。降谷零本來不在被罰的名單裏,但還是在下課後跟着四個人一起來了。

沒人對此提出拒絕和疑惑,這是獨屬于他們的默契。

“是嗎?我用的是‘她’嗎?”降谷零疑惑的回想了下,最後搖搖頭,“抱歉,昨天燒的糊裏糊塗的,說了什麽我都沒什麽印象,可能口誤了吧。”

降谷零的臉上是真實的疑惑,諸伏景光看在眼裏心裏最後一點違和感也打消了,他也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09

“叮咚!”

用手機刷完卡,降谷零環視了一圈找了個靠後排的座位坐下。

今天是周末,五個人之中唯一不是單身的伊達航早在昨晚就打了外宿報告收拾行李去找女朋友了。而降谷零,在拒絕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提議出去唱k的提議,又婉拒了諸伏景光想跟着他出來的想法後,一個人在警校門口的車站坐上了公交車。

降谷零今天的目的地是離警校附近有段距離的大賣場,他想去那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助他理解或者幹脆解決現狀的東西。這也是他在手機上死馬當活馬醫的搜索“除靈用品”的時候得到的靈感。

被鬼或者怨靈纏上,都會對人的身體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想想警校裏只多不少的鬼,降谷零就覺得棘手。雖然他已經有點習慣了,但是他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會遇上這些東西。

從目前來看,他只是單純的能看見它們,并沒有随之覺醒什麽除靈的能力。那想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退散它們,也只能寄希望于各種玄學物品了。

降谷零在心裏捂臉,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有要去購買這些東西的時候。

【我還有一站就到了。】

甜美的女聲突然出現。

降谷零刷着手機的手一頓,不動聲色的擡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公交車上人不是很多,包括降谷零自己大家都坐在車的後車廂座位,只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短發女孩在他斜前方的豎排座位。

剛才的女聲就是從短發女生那邊傳來的。

降谷零松了一口氣,那聲音清晰自然,這個女生身上也沒有那些黑色煙塵。

是自己太敏感了!一定是最近精神繃得太緊了。降谷零閉上眼睛擡手按了按鼻梁。

【小……妹……一個人……嗎?】

帶着無法忽視的猥瑣氣質的中年男性的聲音斷斷續續在前面響起。

降谷零睜開眼睛,公交車并沒有到站,車上還是只有這麽幾個人,只不過原本坐在他斜前方的短發女生換到了他前面的豎排位置上坐着了。

降谷零一愣,他對自己的聽力一向很有自信,剛才閉眼的時間也只有幾秒中而已,這個女生什麽時候換過去的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不好的預感開始湧了上來。

【不想死!我不想死!】

這次是蒼老的男聲,聲音裏的恐懼他聽的一清二楚。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短發女生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前面的位置上,降谷零拿手機的手驀地一緊,但還是注意維持了面部表情。

短發女孩的脖頸開始散發眼熟的黑色煙塵,女生的頭顱在脖子上搖搖欲墜,就像放置的不算穩當的玩偶頭一樣,在最後掉下來的時候,女生細白的脖頸直接被黑煙包裹,三條長長的扭曲在一起的枯槁脖子瞬間伸了出來。

明顯是女生的頭顱上整個面部幾乎紮滿了碎玻璃,紫黑色的血不停的從它已經腐爛的面孔上往下滴。男性的頭顱上嘴裏卡着金屬狀的棍子,它的下颌骨直接斷了只靠着絲絲血絲相連。最後一個老人的頭顱只剩下了一半,它的兩個眼球耷拉在眼眶外,嘴裏所剩無幾的破碎牙口還在不停的磨挫着。

這樣三顆頭長在三條脖子上,它們像蛇一樣分別環繞盤踞着他。

“……”

降谷零低頭表情閑适的刷起和好友的聊天記錄,不時還笑了起來。

“下一站是*****”

“啊,到站了。”降谷零收起手機按了下旁邊的下車按鈕站起了身。

【……小……一個人……嗎?】

中年男人的頭伸到了他面前,降谷零自然的穿過了它站到了後門等待下車。

【我還有一站就到了!】

甜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女孩的頭顱擱到了他的肩膀上。

“*****到了,下車請留意您的腳下!”

車門打開,降谷零下了車。

車站裏,紮着丸子頭的女高中生看着站牌崩潰大喊:“啊!糟糕!我還有一站才到!下錯站了……額,您沒事吧?”

長相帥氣的金發青年一直盯着他,臉色很不好。丸子頭女生被他看的一哽停止了大喊,連忙道歉,“非常對不起,打擾到您了!”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氣對她搖搖頭表示沒關系後就低頭打開了手機導航朝目的地走去。

目的地是一家他在逛靈異論壇的時候看到很多人都推薦過的小飾品店。據說賣的很多東西都可以通靈驅邪。

起初降谷零是不太相信這種被盛傳的店,覺得多半會是騙子。但等他在網上看到這家店的照片時他改變了想法。

直覺告訴他這家店有什麽在吸引他。

降谷零找了好幾分鐘才在小巷子裏找到這家據說非常紅火但是店面小到寒酸的店鋪。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獨自坐在那裏,她的面前還擺着一個顏色奇特的水晶球。

看着那個水晶球,降谷零心中奇怪的感覺又增加了。他走了過去,“您好,請問這裏有能驅邪的東西賣嗎?”

原本在閉眼假寐的老婆婆聽到他的聲音擡起了頭,已經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聲不發。

降谷零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但還是維持着面上的笑容,不過奇怪的感覺越發明顯。

“有的。”老婆婆終于移開了目光,她站了起來,“你等我一會。”

“啊?好的。”降谷零看着老婆婆進了後門,應該是去拿準備賣給他的東西。

他左右打量了下覺得有點奇怪,不是說這家店很出名嗎?今天是周末怎麽只有他一個人?

“給你。”老人特有的蒼老聲線生生讓降谷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讪讪的轉回頭接過老婆婆遞給他的木盒,打開。

一串純黑的佛珠靜靜躺在裏面,降谷零看着這串外表普通的佛珠一時又有點懷疑自己今天頭腦一熱跑出來買這些東西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那個,這佛珠真的可以……”降谷零不确定的擡起頭想再次詢問老人,但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他一個人站在深黑的巷子口,旁邊是堆放着垃圾的垃圾桶,幾只野貓正鑽在裏面找吃的。

而那家寒酸的店鋪和那個給他奇怪感覺的老婆婆仿佛從未出現過。

巷子那端刮來一陣風,降谷零猛地醒過神,随後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捏緊手裏的裝着佛珠的木盒快步走了出去,直到重新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道才松了一口氣。

他把佛珠從木盒裏拿出來仔細觀察。

從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僞裝成人類的鬼想到剛才那個奇怪的老婆婆,再一次深深的後悔自己今天莽撞的決定。

但是剛才的老人給他的感覺卻和那些鬼不一樣,雖然直覺對方一樣危險,卻詭異的堅信着對方對他沒有惡意。

降谷零看着手裏的佛珠,猶豫了一下還是将他帶在了左手。

都已經倒黴成這樣了,再遇到壞事也壞不到哪去了。降谷零苦中作樂的想。

回程的路上順利的不可思議,無論是總是有黑影環繞的車站,還是有着那個僞裝成人類的鬼的公交,他都沒有看到。直到下了車他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難道!

他激動的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串黑色佛珠正戴在那裏。

難道這東西是有用的?!

他可以靠他回到原本的正常生活!

巨大的喜悅讓總是在維持表情管理的降谷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一定會佛珠不離身的!上課就塞進褲子口袋好了!

默默在心裏想着,降谷零臉上還帶着未消退的喜悅,他情不自禁擡起頭想看看藍藍的天空在心底抒發下自己的喜極而泣的感情,然後就和一只無機質的的眼睛對上了。

降谷零的笑卡在了臉上。

那是個倒吊在車站頂棚的長發女鬼,幾乎是兩個降谷零那麽大,它的下半身和車站的頂棚融在一起,它的身體裏亂七八糟嵌着碎玻璃渣,汽車車胎和橫七豎八穿插着它身體裏的生鏽的鐵欄杆。

它看着降谷零,張開了嘴,長的過分尖細舌頭從嘴裏探出,舔了舔降谷零的臉頰。

【嗤嗤嗤!來和我一起吧!】

混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前所未有的威壓把他禁锢在原地,大腦拼命提醒着他跑!快跑!

女鬼似乎很高興,一直再發出【嗤嗤嗤!】的笑聲,它伸出的手臂上白骨清晰可見,但也有尚在腐爛的肉黏着在上面,它想抱住降谷零的腦袋。

“給……給hiro打個電話問問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好了。”降谷零用左手從兜裏掏出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陣灼燒感突然從左手腕傳來,手腕上的黑色佛珠串突兀的斷掉了。

【啊啊啊啊啊!】女鬼慘叫的捂住自己的眼睛瘋狂扭動。

威壓消失,降谷零捏着手機馬上離開了車站。

他腳步飛快,幾乎馬上要跑起來,即便恍惚間聽到後面有誰在叫他的名字也沒有理會,直直的朝着自己的宿舍奔去。

“喂!零!”熟悉的聲音從後面接近,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左手腕。

鑽心的疼痛從左手腕傳來,降谷零沒忍住輕“嘶”了一聲。攥着他手條件反射的松開,“抱歉。”

降谷零回頭,拉住他的是松田陣平,他似乎跑的很急,還在喘着氣。

“小降谷!小陣平!”萩原研二也趕了上來,兩個人似乎都是在追着他跑。

“剛才是你們在叫我嗎?”降谷零有點驚訝的看着他們兩個,“抱歉,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我說,你是遇到……”

“小陣平!”萩原研二湊過來打斷了松田陣平的話,然後看向他,臉上的笑容的帶着點安撫,“小降谷也太不小心了,手腕受傷了都沒發現,我和小陣平陪你去保健室上藥吧!”

降谷零一愣,擡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原本帶過佛珠的地方出現了一圈青紫,仿佛被人狠狠握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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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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