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噩夢

“啊！”韓禹斌驚叫着從夢中醒來，呆坐在床上，身下的褥子已經被汗水浸濕。

回手從床頭抽出一張紙，吸掉額頭上的汗珠。

良久才回過神，原來又是一場夢。

最近的夢開始偏離軌道。

這夢太過真實，細思極恐，韓禹斌不敢多想。

坐在床上用手狠狠搓了把臉，才掀開被子下地，走到洗手間準備洗漱。

撐着洗漱臺，看着鏡子中略顯憔悴的樣子，合起雙眼深吸口氣。

明天又要有大事發生了。

方才在夢中，韓禹斌親眼目睹了一場兇殺案，而地點就是他們家對門，1801。

想到這，韓禹斌停下正在刷牙的動作，看着面前那面周邊鑲嵌着白織燈帶的鏡子。

裏面漸漸浮現出一張血淋淋的面孔……

韓禹斌一個激靈，手中的牙刷應聲落地，還不放棄的繼續在地上“嗡嗡”地震動着，牙膏飛沫濺的四處都是。

直到牙膏沫甩到了腳面上，韓禹斌才将視線從鏡子中挪開。

來不及撿起牙刷，飛似的沖出了家門。

但就在韓禹斌沖到對面鄰居家門口的時候，卻頓住了腳步，想要敲門的手懸在半空中。

他現在敲門，把事情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的，甚至會覺得他是個瘋子。更何況，韓禹斌從來沒見過對面有人在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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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從哪種情況來看，貿然說出，都不是明智之舉，但若是不說，又好像違背了人生信條。

而自始至終，韓禹斌心中都是不願相信這件事的。

于是韓禹斌拖着略顯沉重的身體回到了家裏。

“砰”的一聲關起門，但手沒舍得離開門把手，存于心中的良知告訴他，不能坐視不理。

韓禹斌再次走出家門，也就是才返回對門，便聽見他的手機在響。

伴随着手機鈴聲，猶豫片刻，韓禹斌終究沒能敲響那扇門。

“昊哥。”韓禹斌在電話挂斷的最後一刻把電話接起，是他的經紀人。

吳昊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出，“收拾好了嗎？我們在樓下了。”

“馬上。”

臨出門的時候，韓禹斌仿佛做了虧心事一般瞄了一眼對門，蹬蹬蹬的快速下了樓。

坐上車，邊聽吳昊講一會拍照的流程邊神游。

其實韓禹斌也不知道，他一個十八線小藝人，為什麽每天也會這麽忙，沒戲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拍照任務，所以冷不丁的來了句，“昊哥，公司是想讓我轉型模特嗎？”

“腦袋裏在想什麽？”吳昊聽完敲了他腦袋一下，“你趁着年輕多積累些經驗，這些攝影師，你覺着哪個好，就可以跟他長期合作，配合出默契，等以後你起來了，用着也順手。”

韓禹斌沒有再接話，只是點頭表示認可。

“昨天鐘銘易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知道，太慘了，不知道該說什麽。”韓禹斌點頭，能不知道麽，就算不是在夢裏知道，鋪天蓋地的娛樂新聞報道，他想不知道都難。

“什麽都不要說，跟你沒關系，你就管好你自己。雖然現在你在圈子裏還沒有太大的名氣，但你實力夠，就缺個機會。”吳昊語重心長地說。

“所以，任何時候，都要注意你的一言一行，不過我相信你也不是那樣的人。”

哪樣的人？

韓禹斌被他連着拍了肩膀幾下，只能笑着點頭，本來也沒想過要玩激/情四射啊。

不過突然被挑起的話題，讓原本只有吳昊一人在說話的車廂，忽然熱絡起來。

這回輪到韓禹斌一個人在角落裏，默默地聽着他們幾乎一邊倒的言論，陷入沉思。

托着下巴靠在窗邊，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車輛，和疾行的人群，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好懷念從前一夜安眠無夢的日子。

恰逢紅燈，韓禹斌正巧看到一旁忽然搖下的車窗，而那人還朝這邊看了一眼，随後便關起車窗。

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只一眼，韓禹斌驚得瞪大了眼睛，開車的人，正是夢中的殺人犯。

就在韓禹斌剛搖下車窗，想再次确認的時候，車子便發動起來。

迅速收回視線的韓禹斌不敢再看向窗外，生怕再看到夢中人。

只是心中驚起的波瀾讓他無法繼續平靜。

今早做的夢，是個殺妻案。

而主角正是方才看到的那個男子，長得文質彬彬，戴着無框眼鏡，看上去像是老師的樣子。

總之，任誰也無法将夢中的人和眼前的男子聯系起來。

夢中的男子，沒有戴眼鏡。但韓禹斌絕不會認錯，那陰險狡詐的目光，讓人看了一眼就不寒而栗、頭皮發麻，不敢再看第二眼。

連血腥場面都不害怕的韓禹斌，卻對那雙明亮雙眼射出的兇光感到心有餘悸。

韓禹斌忍不住回想在夢裏，男子是怎樣殘忍殺害了他的妻子。

至今他妻子求饒的樣子，和她眼中漸漸暗下的目光，以及男子近乎癫狂的樣子都在韓禹斌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這一切的起因只是他妻子做菜不合口味。

這就能成為殺人的理由嗎？

韓禹斌有點要崩潰了。

“韓禹斌？”

“嗯？”韓禹斌終于回過神來，視線逐漸聚焦。

“你怎麽了？”吳昊已經叫他好幾聲，都沒反應。

“啊？我沒事，昊哥，怎麽了？”韓禹斌擠出一絲笑容搖着頭說道，這才發現，原本因為鐘銘易的事略顯聒噪的車內，不知何時開始安靜下來。

“去醫院大夫怎麽說了？”吳昊看他像是丢了魂一樣，魂不守舍。

“讓我注意休息，壓力不要太大。”韓禹斌随口說着，但心思完全不在這裏。

“正好，明天沒什麽事，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吳昊翻着手機，看着日程表，明天周日，确實沒給他安排工作，最近拍戲拍照跑通告幾乎一刻不停，也該休息一下了。

“明天？”韓禹斌脫口而出，“明天沒工作？”

吳昊驚詫地看着他，很奇怪麽？“醫生不是說要多休息嗎？再者，你确實好久沒休息了，我争取把後面的事情幫你拖一拖。”

明天？若是韓禹斌明天在家，豈不是真的會親眼目睹夢中的一幕？

他不想，确切地說，可能是不敢，“昊哥，明天你看能不能給我安排點事情？我，還不夠努力，前進的道路上不允許我有一絲的松懈！”

韓禹斌胡編亂造後眼都不眨的盯着吳昊。

“好！”吳昊豎起大拇指，欣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年輕人就要有這股沖勁！”

正當韓禹斌覺得自己游說有效果時，只聽對方一個轉折——“但是，要勞逸結合，才能事半功倍，所以明天，你休息。”

……行吧，韓禹斌算是明白了，該來的總會來，想躲都躲不掉。

今天的拍照還算順利，但也是韓禹斌強打起萬分精神，才沒再被攝影師中途叫停。

等到傍晚時分，拍攝結束，韓禹斌緊繃着的神經一下子松懈，整個人癱軟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灘爛泥。

若不是電話聲響起，韓禹斌都能這樣睡着。

“韓禹斌嗎？”

聽對方是個女聲，可聲音爽朗幹脆不拖拉扭捏，韓禹斌竟然在腦海裏迅速勾勒出一個幹練的女子形象，立刻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我是，您哪位？”

“我是朱慧，您看什麽時候方便，把錢給你。”

朱慧……韓禹斌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接着猛然想起，昨天打電話過去的就是個姓朱的女生，只不過當時她說忙，今天再聯系。

拍了下腦袋，榆木腦袋秀逗了，都怪那些破夢，韓禹斌語氣瞬間緩和下來，“您好，您好，但不用見面吧，我給你卡號就行。”

“要見面，你定個時間地點。”朱慧說。

見對方堅持，韓禹斌也不好再推辭，正想着地點，吳昊就走過來，說叫他看看出片效果，滿意的話就可以走了。

韓禹斌只好跟朱慧道聲抱歉，說現在有事，一會再打給她。

·

“他怎麽說？”姜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落日，轉過身看剛挂掉電話的朱慧。

“他說還有事，一會打給我。”朱慧放下電話翹起二郎腿。

“你說你沒事閑得開你那輛拉法招搖過市做什麽？現在好了，進了修理廠，還要陪別人錢。”

“而且他一個十八線開外的小藝人，你叫我主動跟他聯系，有意義嗎？做事之前不過腦子，你就不怕他把你這事捅出去？”

“就撞壞一點。”姜炎滿不在乎，而且他知道，對方不是那樣的人。

“……”“行，你有錢，我不跟你犟。最近因為鐘銘易的事情，風頭有點緊，你自己注意點。”朱慧提醒他，平時他一向冷靜，這次十分反常。

雖說跟姜炎沒有關系，可鐘銘易的事情爆出，一時間網友和媒體，各個絞盡腦汁，想着挖出點黑料來。

自然而然，刀刃就落在這些站在山頂的人身上，恨不得把出生前祖宗十八代的黑料都挖出來。

而他姜炎，身為新晉影帝，還如此年輕，很難獨善其身。

“我怎麽了？我一單身漢，光腳不怕穿鞋的，怕什麽。”姜炎轉過身，走到沙發旁坐下，長長的手臂懶散的搭在沙發背上，可面色卻沒有絲毫波瀾。

“你就是太有主意。”朱慧見他不以為然，也沒辦法，除了磨破嘴皮子也未見起效之外，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畢竟兩人在一起工作這麽多年，姜炎什麽脾氣，朱慧還是非常了解的。

“那我先走了，他回電話我會告訴你的。”朱慧見他坐到沙發上，随後起身，時間不早了。

姜炎只是“嗯”了一聲，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等她走了，姜炎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捏在手中，并未急着喝。

再次站回到落地窗前，想起昨天那一幕，勾起嘴角笑了笑。

“終于還是讓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