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香噴噴的小姐姐
傻子的嘴巴裏已經沒有米糕了,米糕在地上,他大張着雙手,像個孩子似的趴在牆上,史丁無奈地看着他。
看到華靜瑤,史丁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說道:“姑娘,您來得正好,這傻子這傻子不許我碰他,還說我臭。”
這時,傻子回過頭來,身子卻還貼在牆上,他一臉的嫌棄:“臭,就是臭,都是臭的。”
史丁揚起巴掌,做勢要打,傻子嘴巴一撇,舉起先前被史丁拽得脫臼的胳膊:“疼疼”
史丁氣急,沖着華靜瑤辯解道:“姑娘,您可親眼看到了,我碰都沒有碰到他,他那胳膊,三哥已經給他接上了,他早就不疼了,全是裝的啊,這年頭,傻子都會騙人了。”
史丁覺得自己比那戲臺上的窦娥還要冤。
華靜瑤走到傻子面前,史丁這才意識到危險,連忙也湊過去,将華靜瑤擋在身後,傻子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臭死了。”
這一次,華靜瑤也聞到了史丁身上的味道。
是汗味,但是味道并不大,遠沒到“臭”的地步。
“沒事,你讓開,我來和他說。”華靜瑤說道。
史丁讓到一旁時,還擡起衣袖聞了聞:“不臭啊,我怎麽聞不到?”
“米糕不好吃嗎?”華靜瑤指着扔在地上的米糕,問道。
傻子的眼睛裏還噙着淚,水汪汪的,他很認真地搖搖頭:“糖桂花腌得不好,齁甜,不好吃。”
華靜瑤怔了怔,這是傻子?
她試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問道:“這是幾?”
“水蘿蔔!”傻子咧開嘴,露出一個又傻又陽光的笑。
華靜瑤看看自己纖細潔白的手指,這像水蘿蔔?你才是水蘿蔔!
她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傻子眨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被眼淚沖刷得更加明亮,他微微蹙起眉頭,凝神想了想,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華靜瑤打量着傻子,若有所思。
前世在廣西,辦案時她遇到過傻子,也和傻子打過交道。無論是先天的傻子還是後天的,從長相上就能看出來,無論他是哭還是笑,五官都是不協調的,帶着一種呆滞的癡态。
而這些特征,在面前這個傻子的臉上是沒有的。
她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傻子,好看得讓她不忍下手滅口了。
正在這時,傻子忽然湊了過來,華靜瑤吓了一跳,正想一巴掌打過去,那傻子卻只是聞了聞,喃喃道:“栀子花,不臭。”
華靜瑤想起來了,她回到別院沐浴時,洗澡水裏的确飄了幾朵栀子花。
“你想不想用栀子花洗澡啊?”華靜瑤不安好心,洗澡也可以淹死啊淹死。
“我要用梅花,白梅花。”傻子梗起脖子。
這會兒到哪兒給他找白梅花啊,華靜瑤恨不能把這傻子拍到土裏去,可是她還真不能這樣做,否則沒到晚上昭陽長公主就能知道了。
她對身後的史丁說道:“你親自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燒餅饅頭之類的,多拿一些過來。”
平時這都是丫鬟們的活兒,史丁也不在意,姑娘過來的時候,就沒帶着丫鬟。
他轉身便去了廚房,片刻後,就提了一籃子燒餅回來。
華靜瑤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把一籃子燒餅全都放到傻子面前,對說道:“這些燒餅香噴噴的,可好吃了,你乖乖的全都吃掉。”
傻子吸吸鼻子,說道:“血腥味,臭的,不吃。”
笑容僵在華靜瑤臉上,她轉頭看向史丁,史丁一頭霧水,華靜瑤道:“你快去廚房看看是怎麽回事。”
史丁反應過來,一溜煙兒地跑了。
沒過一會兒,史丁就又跑了回來:“這傻子是狗變的吧,打燒餅的老李,手被柳條筐的斷枝刺破了,流了血,他打燒餅時可能沾上了。”
華靜瑤咧咧嘴,道:“跟廚房說一聲,以後再有人受傷,就不要再碰吃的了。”
史丁轉身又要走,華靜瑤叫住他,道:“回頭再去,你在這裏看着他,我先走了。”
說完,她便向外面走去,她要回去好好想想怎麽處置這個傻子。
可是,背後的衣裳忽然被人抓住了,華靜瑤轉過頭來,傻子就在她的背後,兩只爪子正抓着她的衣裳。
“把手放開!”史丁吼道,可是卻不敢貿然上前,姑娘在傻子手裏,随時會被傻子傷到。
華靜瑤沖他使個眼色,讓他稍安勿燥。
她問道:“你抓我衣裳做什麽?”
“帶我走。”
兩人幾乎貼在一起,傻子比華靜瑤高出整整一個頭,華靜瑤要仰着臉才能看到他的神情,那傻子扁着嘴,一臉的委屈,像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你要跟我走?”華靜瑤問道。
“嗯,他臭,這裏都是臭的,你是香的,我要跟着你。”傻子執拗地把華靜瑤的衣裳抓得更緊。
“好,我帶你走,你把手松開,乖,聽話。”華靜瑤用她能想像出的最溫柔的語氣說道。
“你說話要算數啊。”
十五六歲的少年多多少少都有幾分公鴨嗓,這傻子也不例外,聲音時粗時細,可是說這句話時卻很悅耳,華靜瑤不由得又看向他。
他在笑,又傻又明亮的笑。
“我說話算數。”華靜瑤說道。
傻子松開了手,咧開嘴,笑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華靜瑤看了史丁一眼,沒有說話,擡腿走了出去。
傻子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史丁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可是姑娘沒有吩咐,他只好跟在傻子後面,撸起袖子,若是這傻子敢對姑娘不利,他随時一拳揮出去,打爆傻子的腦袋!
華靜瑤沒回自己住的小院,她去了花房。
花房裏的婆子們見到她來了,還以為姑娘是來看花的,忙着把開得最好的幾盆擺過來。
華靜瑤卻看向傻子,問道:“餓了嗎?”
傻子點點頭,摸摸自己的肚子:“餓了。”
華靜瑤環顧四周,說道:“這裏不臭了吧?”
傻子吸吸鼻子,道:“香的,姐姐也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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