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傷人
江缙村,渝州邊緣的一個小村子。
時值晌午,家家戶戶都在家中準備午飯,村子南邊卻生起了一陣吵鬧。
“段家這個歹毒的女娃子,原來就經常欺負我們老幺,現在還把我們老幺的腦殼給打破了,裏正,你這回可不能偏心,要為我家做主啊!”
一個瞧上去二十五六歲的婦人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一邊哭,還一邊扯着站在一旁的裏正的褲腿,不讓裏正離開。婦人的身邊坐着一個十來歲的男孩,男孩的額頭上有一個銅錢大小的傷口,已經沒流血了,看上去并不嚴重。
男孩也嚎了好一陣,原本想停下來,但見自家娘親暗暗瞥了自己一眼,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再次大哭起來。
江缙村的裏正張貴年近四旬,鬓角已生出了些許白發,他長了一張圓臉,瞧上去就是一副和善的性子。
張貴被婦人拽得身體一歪,險些站不穩,他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面色無奈道:“張六媳婦,有什麽事,你先站起來了再說。”
張六媳婦蕭氏卻是不依,只又嚎又哭,還暗暗掐了自家兒子一把,讓張老幺哭得更大聲。
張貴自來不善言辭,有心想勸,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無奈地看向站在門前的人。
樣式簡單卻堅固厚實的木門前站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她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子看上去更高一些,更瘦一些,就連臉部的輪廓也比一般女子分明一些。她長了一雙內尖外闊的丹鳳眼,眼尾上揚,她的模樣生得昳麗,就算是放在府城裏,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少女面對胡攪蠻纏的婦人,沒有開口,只靜靜地站在那兒,神色平靜地看着婦人,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好似在看無關緊要的東西。
一時間,場面僵持起來,蕭氏嚎哭得更加大聲,終于将左右的鄰居引了出來。
住在左邊的一家也姓張,說起來和蕭氏的丈夫有點遠親關系。張家媳婦王氏帶着孩子們站在院門口,看見蕭氏便誇張地“喲”了一聲。
“老六媳婦,你這是在做什麽?”
王氏說着話的時候,右邊鄰居陳家的媳婦柳氏也出來了,她将小兒子和小女兒趕回了堂屋吃飯,這才看向坐在地上的蕭氏。
“張六媳婦,你撒潑打诨卻是無所謂,可帶着你家老幺一起就有些不成體統了。”柳氏的父親在書院裏教書,娘家勉強算得上是書香門第,自來比一般莊戶人家多了些規矩。
王氏聽着柳氏這話,悄悄地撇了撇嘴,暗中露出了一副很是嫌棄的神色。
蕭氏見終于有人來了,她騰地一聲站了起來,而後又将自家兒子拉起,指着他額頭上的傷口道:“你們瞧瞧,段家女娃子多狠的心,她将我們老幺的腦殼打破了,這件事不能輕易算了,段家必須給我們張家道歉,必須賠償我們!”
王氏一聽,當即嗤笑了一聲:“段妹兒打破你家老幺的腦殼?你家老幺不去打破人家腦殼就阿彌陀佛了。”
蕭氏激動道:“就是她幹的!讓她出來!讓她給我們老幺道歉!”
聽見“道歉”二字,站在門前的少女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目光從蕭氏身上移到了張老幺身上,張老幺原本因為有人撐腰正洋洋得意,但和少女對視一眼後,他渾身一顫,連忙躲回蕭氏身後。
柳氏皺着眉看了看張老幺額頭上的傷口,頓了頓才開口問道:“阿淩,昭盈丫頭沒在家?”兩家比鄰而居,多有接觸,她清楚這兩姐妹的性子,蕭氏都吵鬧許久了,昭盈那丫頭自然不會躲在屋裏不出來。
少女收回目光看向柳氏,搖了搖頭。
“這人都不在家,你也說得不清不楚的,我們現在還不曉得事情的經過嘞。”王氏拍了拍自家二女兒張荷,“老二,你出去找找,将段妹兒找回來。”
“哎!”張荷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當即往村子中央跑去。
蕭氏不服道:“有什麽不清不楚的!我看你們就是想幫着段家欺負我們張家,天老爺喲,我們張家人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呀!”她一拍大腿,又坐在地上哭嚎了起來。
衆人都頭疼地皺起了眉頭,張貴趁着将将的機會連連退後好幾步,遠離了蕭氏,現下蕭氏重新坐在了地上,他也不敢再上前了,只遠遠地勸了幾句,可并沒有什麽作用。
好在沒過多久,張荷便回來了,她的身後還跟着好些人。
打頭的一人是村子裏的唐員外,他的胞弟在京中為官,他則留在老家侍奉雙親,一家雖富貴,但很低調,他在江缙村中極有威望。
唐員外的身旁還跟着不少小孩,其中就有段昭盈,她看見自家阿姐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蕭氏一瞧見昭盈,立馬蹿了起來,神色激動地想把昭盈揪出來,但她看見唐員外在前,便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強撐着露出了一個笑臉:“唐大老爺。”
唐員外朝着蕭氏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他的目光落在張老幺的額頭上,見确實如幾個孩子方才所說,他心中已然相信了昭盈的話。
“張六夫人,你來段家,想必是因着令郎額頭上的傷吧。”唐員外讀過書,說話文绉绉的。
蕭氏潑辣,但她并不愚笨,唐員外這話雖然像是在幫着她家,可他卻是段家女娃找來的,段家女娃必定和他說了些什麽。
蕭氏眼珠一轉,低着頭抹起了眼淚:“是啊,我家老幺傷了腦袋,這可是要緊的地方,我做母親的怎麽能不着急。”面對唐員外,她全然改變了态度,仿佛将将潑辣無理的是另一人一般。
唐員外颔首,一副理解蕭氏的模樣:“張六夫人着急乃人之常情,只是這事,卻是怪不着段家。”
蕭氏咬緊了後槽牙,臉上卻做出一副不解的神色,看向了唐員外。
唐員外接着道:“令郎是自己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此事和段家丫頭無關,當時,這些孩子皆在現場,都可以作證。”
話音剛落,圍在他身邊的孩子們紛紛點頭,其中一個男娃大着膽子說道:“段姐姐不讓張老幺欺負李二娃,張老幺就要打段姐姐,段姐姐爬上了村口的那棵黃桷蘭樹,張老幺也爬了上去,然後他自己笨手笨腳摔了下來。”
分明是張老幺不對在先,他還想打人,然後自己摔破了腦殼,張家不能怪段家,更不能讓段家賠償。
若是沒有唐員外在,蕭氏仍會繼續撒潑,只是如今唐員外已然過來“主持公道”,她自然是不好得罪這村中最有權有勢的人。
段家女娃子小小年紀就詭計多端,等着吧,總有老娘歹到你收拾的時候。
想到這兒,蕭氏忙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我這…我這也是太着急了。”
唐員外看破不說破:“誤會解開便好,好在令郎額頭上的傷口并不嚴重,張六夫人快些帶他回去處理處理吧,想來很快便能痊愈。”
蕭氏連忙點頭,而後拉起還坐在地上的張老幺,匆匆離開。
這母子二人離開後,唐員外溫和地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道:“該回去用晌午飯了。”
孩子們很是高興,紛紛朝着唐員外行禮表示感謝,而後才蹦蹦跳跳地離開。
很快,聚集在段家門前的人散開了,只留下了段淩和昭盈。
昭盈磨磨蹭蹭地走到段淩面前,讨好地笑了笑:“阿姐。”
段淩看着昭盈,好一會兒沒有動作,就在昭盈心中有些不安的時候,段淩擡起手,朝着昭盈攤開了掌心。
昭盈頓時放松下來,她幾步跑到段淩身邊,握住了段淩的手掌,段淩五指一合,回握住了昭盈的小手。
姐妹倆推開門進了院子。
因是從左右張家和陳家另外隔出來的地方,所以院子并不是很大,四四方方的院子只有三間屋子,左邊一間屋子當做廚房,廚房的屋檐下有一口水井,水井邊放了幾個圓形竹簸箕,簸箕內放着炮制好的藥材。右邊一間屋子當做雜物間,各種器皿工具等物什都堆放在這裏。
正對着院門的主屋比這兩間屋子要大一些,分開了前後,後面是昭盈和段淩的寝室,前面是堂屋,可以用來招待客人。
院子後面還有一塊空地,一半用來種了一些蔬菜,另一半建了雞圈,喂着五六只母雞。這片空地靠着一片山坡,坡上長滿了郁郁蔥蔥的竹子,一直延伸到大山裏。
院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齊幹淨。
昭盈先是打了水洗幹淨了臉和手,而後才走進廚房,見段淩正在往竈裏添柴,她趕忙上前幫忙。
竈爐裏的火重新旺了起來,很快便将鍋中的油燒熱,段淩将裹了蛋清和澱粉的肉絲倒進鍋中,“滋啦”一聲,油珠飛濺的同時,肉香也彌漫了出來。
段淩用鍋鏟将肉絲滑散,待肉絲完全變色後,她又放入了一點切細的姜蒜,稍稍翻炒後便将肉絲盛了出來,然後就着鍋中的底油,将青椒絲倒了進去,翻炒一會兒後,重新将肉絲倒進鍋中,同時還放了一點鹽和豆瓣醬,翻炒均勻後就可以出鍋了。
昭盈坐在竈臺後,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青椒肉絲,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話說:
新文求收藏求留言~~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