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趕集

那只動物名喚食鐵獸，只有段淩膝蓋高，渾身長着黑白兩色的皮毛，它頭圓尾短，長得圓嘟嘟的，瞧上去十分憨厚可愛。

它抱着段淩的腿，一邊“嗯嗯”地叫着，一邊想往上爬，段淩垂首看着它，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但她并沒有将它推開。

一人一獸僵持期間，推門聲響起，她和它同時看了過去，一見是昭盈，小家夥立刻放開了段淩的腿，朝着昭盈跑了過去。

昭盈臉上露出了笑意，她俯下-身，将圓滾滾的小家夥抱入了懷中。

“哎呀，又重了一些，你可長得真快。”昭盈抱着小食鐵獸颠了颠，感覺它沉了不少。

段淩走回了昭盈身邊，昭盈順手将小食鐵□□到了段淩懷中。

“阿姐，你抱着一會兒，我去給它倒羊奶。”說完，昭盈也不等段淩回答，飛快地跑回了院子，她端着羊奶回來的時候，段淩已經将小食鐵獸放下來了，小食鐵獸再一次抱住了段淩的腿。

昭盈趕忙上前，将裝着羊奶的木碗放在段淩身前，小食鐵獸像之前一樣，抛棄了段淩的腿，奔至木碗前，将腦袋埋了下去。

它喝得很快，最後連碗都舔幹淨了。

“你真真是憨厚可愛。”昭盈忍不住擡手連連摸了小家夥好幾下。

吃完了羊奶，昭盈和小食鐵獸玩耍了一陣，段淩并沒有離開，她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昭盈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個時辰後，遠處的竹林中忽然傳來了長嘯聲，仿佛在催促、召喚着什麽似的。

小食鐵獸聽見長嘯聲後，用腦袋頂了頂昭盈的手掌，而後有些依依不舍地轉身，爬上山坡，進了竹林。

昭盈和段淩站在原地，看着小食鐵獸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聽着一聲聲長嘯聲間斷間續，過了一會兒後，另一種清脆稚嫩的長嘯聲傳來，之後便再無動靜，昭盈和段淩這才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姐妹倆洗幹淨了臉和手，而後才繼續忙碌家中的活計。

因着明日鎮中有大集，按照往日裏的習慣，姐妹倆會在集市上采買一些生活物資，同時，還要帶上炮制好的藥材，賣給醫館。

段淩先前便将藥材處理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後一步，再加上有昭盈幫着她，沒一會兒就将所有藥材收拾妥當了。

姐妹倆休息了一會兒，而後便到了吃晚飯的時辰，段淩沒有多折騰，決定用中午剩下的米飯炒個蛋炒飯，再将酸蘿蔔老鴨湯熱了就行了。

依舊是昭盈燒火，段淩掌勺。

燒熱的鍋中放入一勺豬油，用葷油炒出來的雞蛋噴香，待雞蛋煎得有些焦黃，再倒入剩米飯，快速地将米飯翻炒開，直至顆顆分明，最後撒上鹽和蔥花，翻炒均勻就可以出鍋了。

雞蛋酥脆鮮香，米飯松軟，卻帶了一點嚼勁，蔥花清香，與雞蛋和米飯搭配起來十分相宜，這一頓晚飯，姐妹倆吃得十分滿足。

待吃了晚飯，姐妹倆收拾好廚房，又喂了雞，歇了一會兒後便早早上-床就寝。

第二日大約寅時末，昭盈和段淩就起床收拾，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姐妹倆一人背着一個竹背簍，趁着将明未明的晨光出了家門。

兩人來到村口，村子裏的梅老三正等在那兒，梅老三家裏有一輛騾車，平日裏拉人運貨，賺點小錢。

昭盈和段淩到的時候，已經有三四個媳婦坐在車上了，她們見了姐妹倆，紛紛開口打招呼。段淩點了點頭，而昭盈笑眯眯地喊了人，媳婦們擠了擠，給姐妹倆讓出一些位置坐下，而後就可以出發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越是靠近南平鎮，路上的車輛和行人就越多，大家都是前往鎮子裏趕集的。

集市在南平鎮東頭，整個一條長街一直延伸到鎮子中央，鄰面還靠着渝水的支流，河邊停靠着一些漁船。

梅老三将車子趕到集市前，姐妹倆背好竹背簍下了車，段淩牽着昭盈走到了人少的角落裏。

背着衆人的目光，段淩數出了十個大錢交給了昭盈，昭盈接了過來，放進了荷包中：“阿姐你且去吧，我會仔細一些。”

段淩點了點頭，她擺擺手，讓昭盈先走，昭盈朝着自家阿姐笑了笑，而後轉身進了集市。

看着昭盈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後，段淩才轉身朝着鎮中的醫館走去，大約行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到達了地方。

這是一家十分尋常的醫館，它的門額看上去有些老舊，大堂也并不算寬敞，像這樣的醫館，在南平鎮中有好幾家，十分不起眼。

段淩背着竹背簍剛剛走進醫館，站在櫃臺後的掌櫃就看見了她，掌櫃笑着走上前來：“喲，段大妹兒來了呀，又來賣藥材？”

段淩颔首。

掌櫃接着道：“老規矩，先讓我們大夫看看藥材的成色，然後我們再談價錢。”

段淩沒有異議，掌櫃領着她去了後院。醫館的後院卻是比前面要寬敞許多，掌櫃帶着段淩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裏并沒有其他人。

段淩率先走了進去，掌櫃跟在她身後，進來後便将門關上了。

段淩自顧自放下背上的竹簍，那廂掌櫃已經俯身行禮：

“少爺。”

屋子裏安靜了一瞬，而後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起來吧，不用多禮。”

似乎是因着有段時日沒有說話，那道聲音有些沙啞，可就算再沙啞，也能清楚地聽出來，那分明是一道男聲。

段淩清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清澈了一些：“最近有什麽消息？”他一邊問道，一邊行至桌旁坐下，同時也讓掌櫃坐下。

掌櫃回答道：“近日确實有些不同尋常的消息，魏王已經返回了西南，他将将回來，便開始調兵遣将，這次的陣勢很大，似乎真的要出兵。”

段淩臉上的神色沒有變化，他開口說道：“看來魏王去南诏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沒有了後顧之憂的魏王定會興兵，戰事很快就會來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掌櫃面色一喜，道：“等了這麽多年，局勢總算是有了進展。”

段淩并沒有笑意地翹起嘴角：“進展雖好，只是不知道這結果如何。”

掌櫃頓時冷靜了下來：“少爺，您的意思是？”

段淩回答道：“魏王不一定能贏。”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不過，我們可以幫一幫魏王，讓他的贏面更大。”

段淩很快安排了接下來的行事，而後離開了醫館。掌櫃拿着段淩寫好的書信站在院中，不禁在心中感嘆了一番，他們一年前才找到少爺，若是能早一些，少爺和那位就不用吃這麽多苦了。

只盼上天保佑，讓李家江山能重回正統，只有這樣，少爺和那位才能恢複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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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盈和段淩分開後，先去了布店，隔一個月天氣就要熱起來了，她和阿姐該制些輕薄的衣裳穿。

布店裏的人不少，女掌櫃沒有因為昭盈是個半大的女娃而忽略了她，她讓自己的女兒領着昭盈看布。

“妹兒想看輕薄的料子，正好，我們店裏剛來了一批貨。”掌櫃女兒一邊說着，一邊扯出了幾匹布料給昭盈看，“這流水落花錦緞最近賣得好，它花樣子好看，顏色也多，用來做衣裳是極好的。還有這慧布，雖然顏色單調，但柔軟透氣，做夏裳很不錯……”

掌櫃女兒将幾匹布料都介紹了一番，價格有高有低，不過都在昭盈的承受範圍之內。昭盈仔細看了看顏色，最後選了一匹青白色慧布，這顏色素淨，自家阿姐就喜歡這樣的顏色。

買好布料，昭盈手中的錢給出去了一半，她出了布店，又按着計劃去買蔬菜種子。因着老是在一家買，賣種子的大叔已經記住了昭盈，他一見昭盈走過來，就笑呵呵地和昭盈打招呼。

“妹兒，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喲，今日想買些什麽種子？”

昭盈笑着回答道：“大叔好，你這兒有豇豆、番茄和茄子的種子嗎？”

大叔點頭道：“有有有，你要多少？我給你裝。”

昭盈說了大概的分量，大叔拿出三張硬粗紙，分別将種子包好，還貼心地包成不同的形狀，讓昭盈能夠輕松地分辨出來。

昭盈付好錢，将種子裝進了背簍，她剛剛把背簍背好，一擡頭便看見了站在幾步開外的段淩。

段淩今日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雪青色褲褂，他清瘦的身影本該淹沒在喧嚣的人群中，但昭盈還是一眼便看見了他。兩人目光相觸，不過一瞬，他們同時露出了笑顏。

“阿姐。”昭盈擠過人群，來到段淩身邊，段淩牽起了昭盈的手，帶着她去了一個人少的角落。

昭盈踮起腳，往段淩背上的竹背簍裏看了看：“阿姐，你已經買好米了？”他們家沒有糧食地，也沒有勞動力去種糧食，所以他們家的米一般都是買來的，平日裏可以在村子裏買，不過偶爾也會來集市上買。

段淩點了點頭，他擡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将手中拿着的東西遞到了昭盈面前。

看着紅彤彤圓滾滾的糖葫蘆，昭盈立時就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這章開始阿淩就用回“他”了嘿嘿，我們阿淩很賢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