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那你想要, 你就來嘛。”柳芙低着頭。

顧晏垂眸看着她, 眼中隐隐有熊熊燃燒的大火。

柳芙等了會兒,見他沒反應,自己乖巧躺了下去。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些自信的,她知道,他肯定想跟自己好。

顧晏不想忍,他也沒有一直忍着的道理。

他們是夫妻, 做夫妻間該做的事情, 再正常不過。

所以, 顧晏直接覆身壓去。這樣的事情,他雖然很久沒做過了,但是那種感覺一直都在。

前世他死于二十七歲。十三歲離開貴京,二十三歲成親。婚後生活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多月, 但是, 那種事情,他可沒壓制自己少幹。

很多事情, 做得多了就熟了。顧晏承認自己開始的時候的确心急了些,不過,後來他也漸漸懂得克制, 掌握了節奏跟力道。

這方面的事情,男人比女人有天賦。

顧晏心裏到底不是完全不在乎她,所以, 在動的時候, 他盡量克制自己的力度。能輕點的時候, 絕不粗魯,能循序漸進細水長流,絕不大刀闊斧沖鋒陷陣。

可即便是這樣,柳芙還是哭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盡量溫柔,那是他以為而已。他覺得自己已經在克制,那也不過是行為動作比內心渴望稍微弱些而已。

等一番做罷,柳芙就已經哭成了淚人,死活不肯再依。她不适應,她還是覺得不舒服,她并不喜歡。

顧晏不但未解饞,久違之後的重逢,水乳交融,反倒更是勾起了被他強行壓制在內心的火。那種錐心蝕骨的滋味兒,不嘗則已,一旦嘗到了,他如何都不能就此作罷。

只是,顧晏才傾身靠近些,柳芙便吓得要躲。

她是真的還挺怕的,并不是在裝。她一會兒還有事情求他呢,何苦裝着矯情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

柳芙委屈,但還是朝他靠了來。

“我疼。”她仰頭看着他,可憐極了,“你太兇了,我……我害怕。”

“我兇?”顧晏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他單手撐着腦袋,側身對着床裏面軟得像水一樣的女人,他絲毫不避諱的,将自己完美的身軀完全展示在她面前,沒有一絲遮掩之意,“哪裏兇?”

柳芙暗罵他不要臉,反正她才不去看他的醜玩意兒。她扭了扭身子,只盯着床頂看。

“你就知道欺負我!有本事你欺負別人去啊。”她心裏不舒服,又想起他前世不肯幫忙的那件事情來,越發覺得虧了,她更覺得顧晏其實并不是什麽好人,她腦子進水了才選擇走這樣的路,選擇呆在他身邊謀取榮華富貴。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解決吧。”

說罷,她氣鼓鼓翻身,面朝着裏面。

她不答應,顧晏也沒再招惹。柳芙等啊等,一直沒等到某人反應,于是又翻過身子來。

她看向身後的男人,而身後的男人也在盯着她看,眼眸漆黑深邃。柳芙感覺得到,他剛剛肯定也一直在看自己。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等着自己再次主動投懷送抱。

柳芙氣到爆炸,但還是挪着身子靠過去。

總有不疼的法子,就是惡心了些。不過,惡心死也比疼死好!

他要是敢使勁往她嘴裏塞,她就咬他。疼死他!

顧晏久未酣暢,今兒一番騰雲駕霧,算是徹底解了一次渴。等他老人家吃飽喝足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

兩人精神都還算好,都還沒睡。

柳芙心裏打着小算盤,轉了轉眼珠子,側身趴在男人胸膛問:“你這些天,都去哪兒了?是不是過幾天,你又要出遠門?那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一趟?”

顧晏心裏猜度着,她多半是為了家裏的事情要求他。

不然的話,以她的那點小聰明勁兒,這個時候肯定就算沒睡着,也得裝着自己睡着了。

深更半夜,還打着精神跟自己談心,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顧晏閉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

“嗯。”他只輕輕應一聲,并未多話,“時候不早了,安歇吧。”

柳芙咬了咬牙,靠得他更緊了些,緊緊挨着他說:“夫君,你怎麽都不跟人家說話,你剛剛可不是這樣的。”

她覺得好生委屈。

“看來,你還算有精神。”顧晏聲音懶懶。

柳芙一個機靈,怕他又抓壯丁,立即說:“我我我我已經睡了,你別再跟我說話,我累得不行。你別靠我這麽近,我都快沒地兒睡了,你朝外面去點。”

顧晏:……

到底是誰主動擠過來的?

之後,便再無一點動靜。

黑暗中,顧晏薄唇輕輕扯了下,也沒再說話。

柳芙心裏,少不得又要将顧晏從頭到尾罵了一遍。她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實在是太虧了,累得半死,結果卻一點好處沒撈着,就沒有比這個更虧的事情。

柳芙輾轉難眠。

顧晏實在受不了她翻來覆去的不睡,便半卧起身子來道:“你爹爹的那個朋友,早就觊觎你家的生意。蘇氏,也是他安插在柳家的。姚媽媽的死,恐怕也是那個洪老爺派人幹的。”

柳芙一聽,立即坐起來。

“你查過了?”她大喜。

喜是因為,既然顧晏插手此事願意幫忙,那麽她會輕松很多。

顧晏的本事,她是相信的。

這老人家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必然是什麽事情都辦得妥妥當當。

不過,轉瞬又悲哀起來:“其實我也早知道蘇姨娘不是什麽好人,可爹爹不信啊。偏蘇姨娘精明能幹,比我娘會來事,又生有兒子柏哥兒,爹爹總會敬重她一些。”

顧晏其實不想在這個時候潑妻子冷水,但他還是道:“你爹爹做生意這麽多年,他心裏的城府跟算計,不是你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可以想象得了的。你鬧騰那麽多,一樁樁事情你爹都看在眼裏。你覺得,他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柳芙啞口無言。

其實,這個道理,她一早就看明白了的。

只不過,還存着些僥幸的心,不願承認罷了。

“可我娘怎麽辦?我娘真可憐啊。”柳芙蔫蔫的,想着娘跟妹妹,她心裏總是很難過,“其實我看得出來了,那天蘇氏堅持說她要走,爹爹根本舍不得。後來……爹爹之所以放她離開,也是在賭氣吧。”

“我娘輸了。”柳芙難得的不那麽活躍,聲音裏也透着些哀愁,“不過,娘也不傻,她該是早就察覺到了。”

女人都是敏感的,她的娘親再傻,自己男人愛上了別的女人,她總是能感覺得出來。

顧晏道:“姚媽媽的死,這件事情我跟劉縣令說了。你要是想等着看看洪世宣再有什麽動作,不如暫時別輕舉妄動。”

“我知道。”柳芙答應他。

柳芙想,就算爹爹真的變了心又怎樣?反正顧家很快就要平反了,到時候,她就是國公府的四奶奶。

有她給娘和妹妹撐腰,看誰還敢欺負。

不過,柳芙還是很傷心的。爹爹其實對她很好,從小到大,真的是将她捧在掌心來寵愛的。

所以,就算前世爹爹那般糊塗,後來遭人暗算遭了秧,她也還是願意四處奔波替他鳴冤。

爹爹唯一的錯,便是惹了蘇氏。

不過想想也好笑,如果爹爹知道,蘇氏從一開始的接觸便是帶着目的的,他又會有何感想?甚至,她都懷疑,柏哥兒根本不是爹爹兒子。

等真相大白那天,也不知道爹爹他老人家會怎樣。

這樣琢磨着,柳芙又睡不着了。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想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

其實過了年十五後,柳芙也沒在家裏閑着,她白天都會去鋪子裏看看。

但她不像顧晏那樣忙,常常出去幾個時辰,早早回便去了。

陪皎姐兒玩玩翻繩,再去上房陪老太太說說話,日子過得既充實又輕松。

前世相處的日子短,她又鬧騰得厲害,心思沒在顧家人身上,所以她錯過了很多。比如說,顧家人都很好,她以前卻沒發現。

“澄之媳婦,這幾日怎麽總沒精打采的?”老太太望着柳芙,關心,“可是累着了?”

柳芙立即說:“夫君好些日子沒回來了,我怪想他的。夜裏一個人睡,總睡不着。”

老太太一聽,立即樂得合不攏嘴來。

顧二夫人道:“娘,這倒也是。澄之跟咱們小芙,怎麽說也算是新婚啊。年前澄之常常出門,那是因為小夫妻兩個總鬧別扭。現在都好了,總不該留着新娘子一個人獨守空房吧?”

“你說得對。”顧老夫人連連點頭,“澄之不小了,過完年二十四……想子冉二十四的時候,允哥兒都滿地跑了,皎姐兒也有了。”

柳芙紅着臉,扭扭捏捏的:“祖母,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

老夫人樂呵呵笑:“你聽不懂啊?那回頭晚上,叫澄之好好教教你。”

“您真讨厭,人家不要理你啦。”柳芙捂着臉跑出去,卻在跑到門口的時候,迎面撞上正撩厚布簾子進來的顧晏。

撞在男人身上,她疼得龇牙咧嘴,險些跌倒。顧晏擡手,扶住了她。

屋裏,老夫人二夫人還有宋氏,便都笑起來。

就連皎姐兒,都捂着小嘴笑,雖然她根本不知道大人們都在笑什麽。

“怎麽了?”顧晏不明所以。

老夫人道:“澄之,你來得正好。剛剛還提起你呢,你媳婦怪你老不留家,害得她夜裏覺都睡不好。祖母必須要替她做這個主,從今天開始,你不管外面多忙,也不管在忙什麽,必須每天都回來歇着。”

顧晏今兒這個時候匆匆趕回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所以,此刻他也沒心思說別的,只對老太太道:“祖母,朝中有人上奏提起當年的事情。陛下聖恩,聽說倒是将那些上奏折的大臣們的話聽了進去,怕是,有召咱們回去的意思。”

老夫人忽然沒了聲音,很快,她便老淚縱橫起來。

“澄之,可……可是真的?”她不敢相信。

她是皇帝的親姑母,榮國公府滿門忠烈,皇帝卻偏聽信讒言,認定顧家有反意。一道聖旨,便将顧家由一等公卿貶黜為罪人。

若不是她身為大長公主,有些威嚴,當初子冉澄之旻姐兒幾個,哪裏能跟着她一起住在這裏。怕是,也得去那苦寒之地受罪了。

這下好了,終于好了。

其實回不回京去,她也無所謂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都過了下來,她也不在乎那些榮華富貴。

只要一家人能夠團圓,可不比什麽都好嗎?

“消息是真的。”顧晏肅容,又說,“孫兒還得到一個消息,大哥二哥剿滅水匪海盜有功,陛下已經下了旨意,命他二人先回京去。算着日子,差不多二月就能抵京。”

“好,好啊。回來得好,總算回來了。”老夫人高興得過頭,忽然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顧二夫人扶着老夫人,手輕輕撫拍着她胸口,勸慰着說:“您老人家高興歸高興,可也別太興奮了。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您也得顧及着身子些,好不好?”

老夫人緊緊握住二夫人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你們都放心,咱們顧家終于好了,我還想多抱幾個重孫呢,怎麽會倒下。”

二夫人又哭又笑的,用袖子擦眼淚。

老夫人看向一旁的柳芙,忽而招手示意她到身邊去。

“吓着你了吧?”老夫人摟着柳芙抱着,“以前沒告訴你,是因為覺得回京無望,跟你說了也沒用。現在既然顧家要平反了,也該是得跟你說了。”

老夫人告訴柳芙,其實顧家曾經是勳貴之家,因為得罪今上,這才流放的流放,隐居的隐居。

這些事情,柳芙當然都知道,但她不能說。

乖乖聽完了老人家的絮叨後,柳芙說:“那我……我配不上夫君了。”她低着頭,手一下下絞着自己的裙角,有些失了魂魄的樣子,“你們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老夫人承諾,“誰敢不要你,我第一個不同意。”

柳芙悄悄朝顧晏那邊看了眼,又忙收回目光來,繼續低着頭:“我之前老跟夫君吵架,還惹他生氣。他現在高高在上了,肯定會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然後一頭撲進老人家懷裏,撒嬌賣萌,開始以退為進,“與其以後任他欺負我,不如我現在識趣點,離開他好了。”

“好啊。”

老夫人才準備勸,顧晏搶先說了話。

柳芙一愣,立即回頭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她都跟他睡了,他還這樣!

柳芙忽然覺得委屈,這回是真的委屈。

她剛剛那樣說,她不是真的想離開顧家的。她以為她跟他好了,他會念着些情意呢。

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絕情。

穿了衣裳,他就不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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