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些日子, 柳芙往母親那裏跑得很勤, 幾乎是天天都去。
柳芙想等顧家平反回京後,帶着母親跟妹妹一起去京城。她打算,到時候在京城給母親買一處宅院。
既然日後都是要留在京城的,所以也就沒必要再在富陽購置屋子。所以,柳芙讓母親妹妹兩個暫且在堂姐家裏住下,且再等些時日再說。
顧家的事情, 事關重大。雖然都是自己的親人, 但是柳芙也不會在顧家還沒平反前, 就說出顧家的真正身份來。
不是她信不過,只是很多事情,她既然答應了別人不說,就一定不能說。
再說, 茲事體大, 真就随意這樣告訴母親了,母親可能還會被吓着呢。
柳芙攔着不讓母親買院子, 郭氏實在不解。
“芙姐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娘?”見女兒又帶着不少東西來,逮着機會, 郭氏拉着女兒到一處,說着母女倆的悄悄話,“你心裏怎麽想的, 便告訴娘吧。”
柳芙道:“娘在這裏住的不開心嗎?大姐大姐夫可是對您很好的。”
“娘開心, 娘也很喜歡這裏。荷姐兒跟百業, 都特別孝順。”郭氏心善,從來對幾個侄子侄女都很好,所以,柳家的那些子侄,對郭氏也都恭恭敬敬的。
“只是……這到底是荷姐兒夫妻的家,要是以前,娘好歹是他們的大伯娘,住也就住着了。可是現在,娘已經不是柳家人,與荷姐兒夫妻也就非親非故,再賴在這裏不走,實在不妥。”
柳芙笑着:“您這話要是讓大姐聽到了,大姐可會生氣的。她跟芽姐兒兩個,可都是拿您當親娘呢。”
郭氏說:“可是……”
“好了,娘,別可是了。”柳芙拉着母親的手說,“是這樣的,我跟夫君商量好了,我們打算将生意做到京城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到時候我們就在京城落腳。”
“娘,如果我跟夫君日後留在了京城,你跟妹妹一起去好不好?”
“去京城?”郭氏想都不敢想,“那麽遠……娘還從來沒有去過那裏。”
“哪裏遠啊,其實一點都不遠的,只不過是您平時不願出門罷了。咱們縣,論起來,其實還是京兆尹管轄的範圍呢。坐馬車去的話,兩三天功夫就到了。”
郭氏的關注點不在去不去京城,而是,女兒女婿怎麽突然想着要去京城做生意了。
能把生意做大是好事兒,只是,風險也大了,郭氏不得不擔心。
“你跟女婿都想好了?去了京城,做什麽?”郭氏問。
“娘,您就別管這些了。反正,咱們不會吃虧的。夫君是個厲害的,有他在,我也不擔心什麽。”
想着自己的那個女婿,郭氏到底松了口氣。
“你爹給你挑的夫婿,自然是好的。”郭氏面上笑容淡淡,“你爹常年在外面,見的人多,眼光也好。這一點,娘還是感謝他的。”
“是,爹爹對我挺好。”柳芙也承認,所以,她雖然心中恨極了爹爹偏了心,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被人欺騙。
“娘都聽你的。”郭氏說,“你像你爹爹,從小就有主見。你做的決定,不會差。荷姐兒跟百業很好,我住在這裏,他們也高興。既然你們小夫妻兩個琢磨着要去京城,那便依着你們,娘就先住在這裏,等你們消息。”
“嗯。”柳芙應着,又忙問,“爹爹答應給你的一萬兩銀子,着人送來了嗎?”
“還沒有。”郭氏道,“恐怕,家裏暫時也沒那麽多現錢,得去錢莊去取。所以,怕是就耽擱了吧。”
“那說好的讓你選幾家鋪面的事情呢?”柳芙又問。
這幾日,她一直在忙着找機會揭發蘇氏跟洪世宣奸情的事情,所以,便沒怎麽關注這件事。現在忽然想起來,一問,果然是沒有。
郭氏說:“鋪面倒是讓先選了,阿忠親自來過。我不懂,是百業幫忙挑的,該是沒錯。”
“那就好。”柳芙點頭,又說,“我過去一趟,找爹問清楚。就算要去錢莊取,只要上心,也早該取了送來了。”
“芙姐兒……”郭氏想說改天再去不遲,奈何柳芙等不及,已經走了。
外頭院子裏,柳芽正抱着蓉姐兒夠桃樹上的桃花,見柳芙急忙忙出來了,柳芽問:“二姐這就走了?”
“嗯,有點事情,我去找爹爹。”
柳芽一聽,就知道怕是要去幹架的。這怎麽能少得了她?
放下蓉姐兒後,柳芽道:“我跟你一起去。”
柳芙看了眼妹妹,點頭說:“好。”
“我也要去。”蓉姐兒也想去。
柳芽說:“你個小蘿蔔頭,又不頂事,去做什麽?你在家呆着,陪大伯娘。”
蓉姐兒鼓着嘴,又生氣了。
柳芙柳芽就要走,郭氏趕出來說:“去了後好好說,千萬別起沖突知道嗎?”
“知道啦。”兩人異口同聲敷衍一句,然後轉身就跑了。
柳芙找去柳家的時候,恰好,柳重山也正在問蘇氏那一萬兩銀子的事情。
這些日子,柳重山一直忙着生意,所以去錢莊取錢的事情,他交給了蘇氏辦。柳重山也打算将生意擴張到京城去,所以這兩日,他親自跑了一趟貴京。
蘇氏正抱着柏哥兒喂他吃的,聞聲,手輕輕抖了下。
“老爺,我已經派人去辦了。”蘇氏強裝鎮定,喂了柏哥兒一口飯,不欲再提這事,便岔開話題說,“老爺您這趟去京城,實在辛苦了。不如先去沐浴更衣吧,一會兒哄完柏哥兒睡覺,我便過去。”
柳重山點頭,拍了拍兒子腦袋後,正要起身,外面家丁來說,大小姐回來了。
“芙姐兒來了?”柳重山眼睛一亮,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笑意來,“她在哪兒?跟誰一起回來的?”
自從郭氏鬧過那回後,母女三個,便再沒回來過。
這偌大的府裏,沒了小女兒鬧騰,柳重山總覺得不習慣。他心裏總巴望着,她們母女哪一天,能夠再回來。
只是等啊等,等了好幾天,也是不見她們有再回來的架勢。
瓊花如今住在荷姐兒夫妻那裏,郭家那邊,暫且還不知道這件事。
聽說長女回來,柳重山迫不及待。
“老爺……”蘇氏喊了一聲。
柳重山沒回頭,只負手往前面去了。
蘇氏擱下碗筷,招手示意立在一邊的丫頭來喂飯,她則也跟着出去。
家丁一邊跟在柳重山身邊,一邊說:“芽小姐跟大小姐一起回來的,說是找老爺有事。”
柳芙姐妹倆候在前頭花廳裏,柳重山去的時候,兩人正坐着喝茶。
柳重山負手大跨步走進去,笑着說:“我讓人吩咐下去了,晚上留下來吃飯。”
柳芙柳芽起身。
柳芙說:“不必了,我找爹爹有事。”她沒兜圈子,直接就說,“爹爹答應給娘的一萬兩銀子,打算什麽時候給?”見自己父親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表情來,柳芙又說,“是這樣,娘手裏沒什麽錢,最近在考慮購一處院子的事情,所以我便來了。”
“大姐大姐夫再對娘好,娘也不能一直都住在他們那裏啊。”
柳重山點點頭說:“我剛剛還問了蘇氏,她說已經差人辦了。”
柳芙說:“其實就算家裏沒那麽多現錢,去錢莊取,不過也就一兩天的事情。蘇姨娘要是真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會叫娘等這麽久。”
“大姐兒這可就冤枉我了。”蘇氏走了進來,“老爺将此事交給我辦,我不敢怠慢。事情早就吩咐下去了,只不過,一萬兩銀子,那可不是小數目。咱們富陽的錢莊一時間沒有這麽多,所以,我便打發人去了應縣。”
最後一句,是對着柳重山說的。
“應縣?”柳芙呵呵冷笑,“應縣離富陽可不算最近的縣,姨娘何必舍近求遠?”
蘇氏在柳重山身邊坐下來,這才回答柳芙的話說:“應縣是大縣,去那裏取,又有什麽問題?”
柳芙點點頭,暫且不與她争辯,只又問:“其實應縣離富陽也不算太遠,起早出門,傍晚時分總該回來了吧?姨娘什麽時候派人去的?想必,再等等,人也該回來了。”
蘇氏說:“你來了正好,一會兒應該回來了,正好你将銀票帶回去。”
“希望我今兒能看到姨娘說的一萬兩銀票。”柳芙語氣冷冷。
正說着話,外頭家丁匆匆跑進來說:“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出了什麽事?慌慌張張的。”柳重山皺眉。
那家丁說:“剛剛趙喜他們回來了,說是……說是……”
“說是什麽?”蘇氏也着急站了起來,“不是派他們去應縣的錢莊取錢了嗎?他們回來,怎麽不自己來回禀老爺。”
“他們……他們不敢。”那家丁也是吓着了,滿頭大汗。
一萬兩銀票被搶,老爺怕是得震怒吧。
柳重山察覺到了不對勁,手在案幾上重重拍了拍:“有事說事,別吞吞吐吐的。”
那家丁才說:“錢沒了。錢沒了……那一萬兩銀票,半道被人搶了。”
“什麽?”柳重山不敢置信,想站起來,卻是才有個起身的動作,便又跌坐了回去。
忍不住,也重重咳嗽起來。
一萬兩沒了,這是得要了他的命。
柳家雖頗富庶,但是卻根基不穩。往上數幾代,都是莊稼人,只柳重山開始做生意,幾十年積攢了些家底。
“爹。”柳芙見人不對勁,立即走了過去。
“老爺。”蘇氏也裝模作樣,“老爺您別擔心,咱們去報案吧。”
柳芙一把打落蘇氏的手,目光冷厲:“差事是姨娘辦的,現在辦砸了,姨娘打算怎麽彌補?”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蘇氏忽然驚慌失措起來,她吓得六神無主,“老爺,是我的錯,您罰我吧。”
“報……報案,快去報案。”柳重山攤倒在圈椅裏,顫抖着手吩咐家丁去報案。
只不過,那家丁人還沒走出大廳,便又有人來報說,縣衙的李捕頭來了。
柳芙眼睛一亮,立即就猜到了,怕是顧晏早設好了圈套,就等着蘇氏往裏鑽呢。
“快請。”柳重山說,“快請李捕頭進來。”
李捕頭一身衙役的裝扮,腰間還挂着一柄大刀,大步走進來後,對柳重山道:“李某半道上逮住了一群歹徒,他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搶錢。人已經帶着去衙門了,只是……怕是要請貴府的蘇姨娘跟李某走一趟。”
蘇氏一顆心“砰砰”亂跳,笑容也僵硬起來:“李捕頭,您破了這官司就好,叫奴家去那裏做什麽?”
李捕頭道:“這錢……可是柳家失竊的?”
“是啊。”蘇氏說,“真得謝謝您呢,李捕頭。要不是您,我家老爺怕是要着急病了。”
李捕頭說:“這些話,蘇姨娘還是留着去跟縣令劉大人說罷。來人,将蘇姨娘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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