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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不光彩而又糟心的事情, 顧晟只跟妻子說小妹被嬴鹄那狗日的糟蹋了, 個中細節自然沒心情說。

宋玥去柳芙那裏,也就不會說得很細。

所以, 柳芙就覺得, 是嬴鹄綁走了小姑, 而後又将小姑給糟蹋了。

本來顧家跟嬴家就是死對頭, 勢不兩立。如今又結下了這等深仇大恨, 以後肯定有得鬧了。

柳芙平時瞧着性子大咧又咋呼,其實膽兒忒小。遇到這種大事, 她打心眼兒裏害怕。

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見過大世面。

再說, 小姑又是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出了意外。她人好端端的回來了, 而小姑卻遭此大罪, 她也難辭其咎。

小姑是婆婆的親閨女,心頭肉遭罪了,她這個做嫂子的又不是完全沒有責任,她怕會因此被整個顧家鄙夷疏遠。況且, 她為顧旻的遭遇, 也深表同情。

不管怎樣,失了貞潔,對女子來說, 都是致命的打擊。

“我……有些怕。”柳芙是真的害怕。

在自己夫君跟前, 她倒是不來虛的了, 跟他說了實話。

她真的怕極了, 跟着顧家來京城不到半年的功夫,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顧晏差不多也猜到三嫂宋玥可能話沒說清楚,所以,他想,既然妻子已經知道了,不如完全告訴她得了。也免得她自己胡思亂想,真以為此事是她的錯。

顧晏心中自然是疼小妹的。

不過,他也恨其不争!

但是也怪自己,怪他這個當哥哥的,沒能夠護得住她,讓她竟然錯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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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旻是被寵壞了。

從她出生開始,家裏所有的人都寵着她慣着她,拿她當稀世珍寶。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顧家從老國公那一代開始,到顧旻出生前,都沒有過女孩子。

顧晏這一輩子,三房都生了兒子,卻唯獨沒個姑娘。所以,當大夫人生了大姐兒顧旻後,全家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老國公夫妻疼,父親叔父疼,母親嬸嬸疼,還有四個哥哥疼……以前顧家沒有被害流放的時候,顧旻在貴京城,就是橫着走路的。

就是嬴王府的喜和郡主瞧見她,也得收斂幾分。

所以,顧旻生性驕縱,也自私。她想得到什麽就能得到什麽,以至于,就算後來顧家流放被貶,她也覺得她依舊是千金大小姐,還跟從前一樣的。

顧晟顧晏依舊寵着她,家裏遭了難,苦了誰都不能苦了小妹。

以前都覺得那是疼她,後來漸漸等她跋扈驕縱的性子養成了後,曉得要管教的時候,已經遲了。

在富陽的時候,顧晏不是沒有管過她。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兇過罰過,都不管用。而顧晏又不忍心真對她動真格的,所以,顧旻一直都為所欲為。

如今倒是好,慣她慣的,竟然都起了給別人做妾的心思。

顧晏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與妻子聽了,柳芙聽後,更是詫異。

她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當初,她也是百般不喜歡坐在身邊的這個男人的。她哭過鬧過,就是堅持要跟她和離,然後去跟另外一個男人成親……

只是,她從來不敢想,為了離開一個男人,會願意委身另外一個男人。

而且……她是有丈夫的,他們還沒和離……

“那……小姑往後,都留在家裏了?”柳芙輕聲問。

顧晏“嗯”了一聲,說:“她會留在顧家到老,到死。”

這句話,又讓柳芙感到一陣惡寒。到老,到死……雖說顧家會養她一輩子,但是,她也從此失去了自由。

她還年輕啊,才二十一歲。至少還有幾十年可活,難道,就這樣一輩子老死在家宅裏嗎?

如今她得人疼,日子會好過些。往後她老了,顧家掌權人換了,她還會得到尊重嗎?

這種事情,雖則荒唐而又不守婦德,但若她只是一個普通市井女子的話,或許能再嫁的。高門大戶,雖則華麗高貴,但是同時帶來的,也是牢牢鎖在身上的枷鎖。

不犯錯還好,一旦犯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柳芙不知道自己将來會不會犯錯,或者說,會不會再被人陷害。如她婆婆說的那樣,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替她解圍的,她立不起來,誰也救不了她。

可她從小就自由散漫慣了,這別人學了幾十年的東西,她也不可能立即學得好。

柳芙這幾日過得不開心,心裏壓力十分大。有心病在,沒兩日,就生病了。

顧晏這些日子奔走在外面,回來聽說妻子病了,立即回了後院來。柳芙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整個人臉上都冒虛汗,一點精神都沒有。

“哪裏不舒服?”見妻子病得有些重,他面色沉重,又問伺候在兩邊的丫鬟,“馬大夫來過沒有?”

金雀兒說:“上午奶奶病的時候,奴婢就去請過馬大夫。不過,說是馬大夫去了靜心院。奴婢問馬大夫什麽時候能得空,也幫奶奶把把脈,靜心院的人說,不知道。”

“奴婢去了幾回,都被打發回來了。所以,爺您一回府來,奴婢就去請您過來了。”

顧晏本來臉色只是有些沉,但聽完金雀兒的話後,他整個人臉色冷得有些吓人。

他不可能看不出來,這是靜心院那邊根本不讓馬大夫過來。

就算要替小妹看病調理身子,難道……連一點功夫都抽不出來嗎?

丫鬟婆子們不敢擅自做主,這件事情,定然是他母親吩咐了的。

她想做什麽?

“去外面請大夫來。”顧晏吩咐。

“是。”金雀兒福了個身子,立即轉身跑了出去。

“你怎麽回事?一早上不是還好好的?”顧晏皺着眉,俊顏如覆寒霜,語氣雖重,卻壓抑着,音量不高。

柳芙其實就是自己吓自己,再加上,近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她想得也多。一連着幾天都想着那些糟心的事情,所以,就病倒了。

“可能是凍着了。”柳芙知道他最近特別忙,也不想他此刻分神再擔心自己,所以就撒謊騙他,“這兩天又冷了,昨兒還下了雪呢。我早上有些咳嗽,現在好多了。”

柳芙渾身發燙,臉上虛汗直冒。

顧晏根本不信她的鬼話。

她雖纖瘦,但是體質卻不錯。兩輩子加起來相處的那些日子裏,他也是沒見她生過什麽病。

不過昨兒下了場雪,又沒脫下冬衣,如何就病倒了。

想來是別的原因。

不過,顧晏也沒追問,只是擡手在她額上搭了一下,然後眉心越發皺得深。

“先打些涼水來。”顧晏吩咐。

柳芙卻撐着身子靠過去,自己鑽進他懷裏縮着。

她依賴他依賴慣了,但凡遇到什麽事情,總想躲在他身下。本來她以為自己這回可以堅強一回,可是卻高估了自己。

顧晏摟住她,怕她凍着,也将錦被裹在她身上。

柳芙只抱了他一會兒,就問:“不需要忙嗎?”

顧晏垂眸看着她,見她一臉“留人”的表情,就笑了。

親了親她微噘的小嘴,而後臉頰貼着她的臉頰,只抱着人說:“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安心養着吧,今兒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剩下的時間,就陪着你。”

柳芙信了他的話,就說:“那你上床來,我想抱着你睡。”

顧晏二話沒說,直接脫了鞋襪跟外衣,鑽進了被子裏。

陪着她睡了會兒,等丫鬟報說外頭請的大夫來了,顧晏才穿衣起來,而後放下帷幔,讓大夫進來。

把了脈,老大夫摸着胡子說:“夫人這是受了驚吓,吓着了。夫人體質不錯,沒什麽大問題。一會兒老朽給開個方子,喝點藥,養些日子也就好了。”

“咦~”老大夫又皺眉。

“怎麽了?”顧晏問,“可是還有別的哪裏不妥?”

“倒也……沒什麽不妥。”其實是老大夫并不知道哪裏不妥,總隐隐覺得脈象不大對勁,但是身子卻是沒大礙的,所以就說,“爺不必擔心。”

“帶這位大夫下去吧,打賞。”顧晏吩咐。

老大夫連忙笑着謝恩:“多謝爺,多謝夫人。”

“你看吧,我就說沒事。”等人走了後,柳芙沖他笑,“我從小身子就好,我小時候跟個男孩子似的,我們家那條街,三個男孩子加起來都打不過我一個。去鄉下二叔家的時候,我還常常爬樹摸魚,有一次掉進深水裏,差點淹死……”

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自己都覺得好玩兒,眉眼間都是濃濃的笑意。

“不過我被人拎上來了,沒淹死也沒生病,沒兩天又活蹦亂跳了。”

“所以,是金雀兒她們幾個多慮了。這麽點小事,也值得巴巴喊你過來。”

顧晏靠坐在床邊,握住人手說:“大夫說你是吓着了,老實交代吧,是不是因為小妹的事情。”

柳芙想了想,倒是如實說:“有點。”又說,“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也挺怕的。老實告訴你吧,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靜心院瞧瞧,但是又不敢,我怕他們都怪我,孤立我。”

“二嫂三嫂她們都去看過小姑了,兩位嬸嬸也去過,可是都沒人喊我一起去。”

“我覺得,她們肯定是怪我的。”柳芙挺難過的。

雖然整件事情都不是她的錯,可小姑出事的時候,她就呆在那裏。但凡她有用一些,或許小姑也就不會被擄走,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情。

她當時如果反應過來是出了事,而不是單純的被人流擠散了,早早喊了人來,争取些時間……

或許,真的可以避免。

“是我讓她們別喊你一起去的。”

“為什麽?”柳芙詫異。

顧晏望着妻子的眼睛,喉結滾了下,才說:“就算要去,也是我親自帶着你一起去。前些日子我忙,沒時間,所以就耽擱了。”

“婆婆怪我是不是?”柳芙問他。

顧晏也不想再瞞着,只說:“這件事情上,是她老人家遷怒無辜了,也是她無理取鬧,不怪你。”想了想,又道,“與其說她在怪你,不如說是怪我。”

“小妹被綁,起因是我。當年我帶人剿匪的時候,跑了幾個漏網之魚,如今他們回來尋仇了。”

“可這又不是你願意的!”柳芙覺得不公平,“這件事情我知道,那些年,那些山匪實在太可惡。縣官管不住,上報到京城京兆府,也根本沒用。要不是你的話,哪裏會有那些年的太平日子過。”

柳芙鼓着嘴,心裏很生氣。

“上位者不作為,有人作為了,難道還要被怪罪嗎?”

“只是我真沒想到,原來是你。你不知道,當時我們幾個一起玩的女孩子,可想知道到底誰是背後的大英雄了。但是你們事情做得幹淨利落又隐秘,我們查了半年多,也不知道到底誰幹的。”

“後來有了別的新鮮事兒,就忘了這件事情。”

“要不是你自己說,我都不知道。”

顧晏摟着人,眼睛亮亮的:“是不是覺得你男人很厲害?現在更是崇拜了?”他擡手輕輕捏着她臉。

柳芙避讓,不讓他捏。

“臉會越捏越大的,大了就不好看。”一邊笑着一邊躲讓,然後臉忽而紅了下,羞答答說,“真正崇拜你,是因為你那裏厲害。”

她越說聲音越小,連顧晏耳力這麽好的人,後面幾個字都沒有聽到。

“你說什麽?”他問。

雖然沒聽到,但看她的表情,也差不多是猜到幾分了。

顧晏面上寒霜盡消,手臂收緊了些,越發摟得人緊了。

“再說一遍聽聽。”

“不說!”柳芙嬉笑着推他,臉避得遠遠的,“你別過來,你再靠過來,我就要喊了。”

“那你喊啊,小娘子,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顧晏沉重的身子将人撲倒,他壓住她。

柳芙身量纖瘦又柔軟,渾身上下香噴噴的。

淡淡的胭脂香,夾着些女兒香,特別好聞。

被人壓住動彈不得,柳芙索性不再掙紮了。她仰躺着,臉紅了一層,卻不敢看他,只将眼珠子往別的地方瞟。

“人家還病着,你這樣欺負我,跟禽獸有何區別?”

“你現在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什麽話都敢說。”顧晏倒是笑起來,并不與她計較,順道拉起人來說,“你病着,我自然不能怎樣。不過等你病好了,我會連本帶利讨回來。”

柳芙立即抱住他腰:“我想給你生一個小寶寶。”

顧晏知道妻子的病因在哪裏,所以,就算外頭再忙,他也會每天抽些時間陪着妻子。

有顧晏在,柳芙心病好得很快。沒幾日,整個人又精神起來。

如今顧家在與嬴家打擂臺,燈節的時候竟然有劫匪出沒京城,這就是治安問題,自然需要追究責任的。顧家及其黨同,說此事乃是京兆府尹失職,該拿京兆尹問罪。

而嬴家那邊卻說,既然顧旭是守護皇城的禁軍首領,人是在皇城內被抓捕的,自然該顧旭問罪。

就此事,兩黨人已經吵了大半個月。

每天早朝,都從上朝開始,一直吵到下朝,也沒吵出個勝負來。

陛下心累,近兩日,以身子欠安為由,已有兩日不上早朝了。

最近京城裏也有些亂,常常便有軍隊巡視。治安這塊抓得特別緊,進城出城,也查得很嚴。

齊明茹回富陽呆了段時間,沒想到,再回來的時候,竟然會鬧騰成這樣。從左右鄰居那裏打探了些細碎的消息,齊明茹也差不多猜得到,怕是朝廷的事情。

朝廷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便沒放在心上。

她只老老實實開醫館就是,不犯事,想來事情也不會找到她頭上。

“明茹,你去林家一趟。”齊大哥見小妹回來,走過來說,“近幾日林夫人身子不大好,隔三差五都差人過來,說是希望你去給瞧一瞧。”

齊明茹一邊撿着草藥,一邊說:“大哥去不也是一樣的嗎?為什麽非得我去。”

齊家大哥四下望了望,見身邊沒人,這才附在妹妹耳邊說:“林家兄弟與顧家大小姐和離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林夫人病倒了。我去過一回,不過,林夫人說是想見見你。”

齊明茹手上動作一滞,顯然是沒有想到的。

不過,也只是一會兒功夫,她就繼續手上的動作,說:“我這才回來,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如果大哥沒空去,就讓三兒去吧,他不是跟着你學徒很久了嗎?也該出師了。”

“小妹!”齊家大哥喊一聲,又搖搖手,“算了,不說這個。”又問,“娘怎麽樣?”

齊明茹道:“娘還不是那樣,天天吃齋念佛,将自己關在佛堂裏。我回去這大半月,總共也沒見着她幾回面。”

“娘也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過完年十七了都!你的事情,娘怎麽一點都不放在心上?”齊大哥是拿這個妹妹沒法子,他也給她說了幾門親事,奈何她一個都瞧不上。

“那你倒是說說,你想找什麽樣的人?”

齊明茹嫌煩,丢下手上活,拍了拍手道:“我想起來了,從富陽來,柳家叔父讓我捎帶了些東西過來。這裏你看着,我去郭嬸嬸那裏一趟。”

見妹妹一提這事就逃,齊大哥喊:“明茹!”

奈何這個妹妹自來都不聽他的,喊也沒用,人早就走遠了。

齊明茹去了郭氏那裏,去了後才知道,郭氏已經病了兩日了。

姚荃江陪着,也替她請了大夫瞧過。這些日子來,都在吃藥。

“嬸娘病了?”齊明茹忙坐到床邊去,“姐姐來過嗎?”

郭氏就是為了女兒的事情病倒的。

顧嬴兩家的事情,雖然鬧得隐蔽。不過,姚荃江卻是知道得清楚。

此事他起初是瞞着的,後來見瞞不住,便告訴她了。郭氏因為擔心女兒,所以病了。

“我沒事,吃了藥過幾日就好了。明茹,這件事情,你可千萬別告訴小芙。讓她知道了,她指定又要多操心。”

齊明茹答應她:“嬸嬸放心吧,我就是想說,也見不到姐姐的面啊。”說罷,伸出手去,手指搭在郭氏脈上。

齊明茹搭了會兒脈,朝郭氏望了幾眼,收回手後,又搭了會兒。

“怎麽了?”姚荃江察覺出不對勁,看向齊明茹問,“齊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齊明茹的母親不但醫術精湛,更是婦科聖手。有些醫術,只傳女,不傳男。

所以,齊明茹懂得東西,比她大哥多。

“沒什麽,就是覺得嬸娘脈搏虛弱了些。”齊明茹又看了眼之前大夫開的藥方,點頭說,“藥方是沒有問題的,就按着這個來煎藥就成。

郭氏笑着,拉住齊明茹的手,關心她問:“明茹,這回回去,你娘可有給你說了人家?”

齊明茹有些無奈,真是躲到哪裏,都有人關心這件事情。

“嬸娘,是不是你的好事近了?”齊明茹倒是爽辣的性子,完全不怕得罪人,望了眼坐在身邊的這位伯爺,她說,“侄女也想勸勸嬸娘,姚伯爺真的很好,您千萬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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