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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婉茹在老廟山上割豬草,沒聽見銅鑼響,還是在學校裏的楊小志聽隊裏幾個娃子跑來叽叽喳喳說了,掄着小腿兒跑上山,去找他娘。
等于婉茹和楊小志娘倆一人噙着一泡淚往大隊部來的時候,知青和隊員們都散了。
溫九鳳被溫三鳳父女倆拽着,在大隊部辦公室裏頭說她。
“九鳳你到底咋想的?你爹也在這兒,你好好說說看,要是你和季知青真有情況,該結婚結婚,可別等到舉報成了真的,你大伯我在地裏還成,往公社和縣城去了可抓瞎啊。”
溫三鳳不大認同,“我覺得那個季天澤傲得人五人六的,不一定瞧得上咱泥腿子。”
她看着自家親爹和溫老五,“你們是沒聽見他民兵隊裏的小子咋說的,張嘴就說九鳳是二婚的村婦,人家是首都來的大學生,別湊上去給人家當笑話了,回頭四鳳得心疼死。”
溫老五是五個兄弟裏最溫和的,家裏有個雷厲風行的媳婦,他沒啥脾氣,跟原身有點像。
他蹲在辦公室門口吧嗒吧嗒抽着卷煙,聽溫三鳳父女倆一頓說,擡眼溫和看着自家閨女。
“九鳳啊,要不讓你娘給你多尋摸幾個好人家,咱相看相看?”
他覺得就算不提門當戶對,季天澤太随心随遇,幹啥下手也狠,身邊斷不了的淨是事兒,不是良配。
一個是溫九鳳這性子拿捏不住這樣的男人,二個是怕倆人就算真結了婚,季天澤身邊也麻煩不斷,害了自家閨女。
溫九鳳也不含糊,抿着唇笑,“我跟季天澤真的沒情況,我向大首長和黨保證,我們就是純粹的同志關系,大志才走不到一年,我暫時不想改嫁的事兒,過幾年再說吧。”
溫三鳳皺了皺眉,還想說什麽,外頭就響起了曲回婉轉的哭聲。
“我爹死的慘啊!留下孤兒寡母的讓人欺負嗚嗚嗚……”
“我兒死的早啊!拿命都換不來我們娘仨的安生日子,不讓人活了啊嘤嘤嘤……”
娘倆的二重奏格外幽怨,莫名有種喜感,正是于婉茹和楊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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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婉茹進了辦公室就抱住溫九鳳,哭得梨花帶雨,“都怪媽不好,媽天天守着你還有人往你頭上潑髒水,咱這開介紹信買車票,去部隊找大志的領導,問問黨到底給不給咱娘仨活路了嗚嗚嗚……”
溫老大曬得黝黑的糙臉更黑了,“胡說八道啥呢!我是大隊長,還是九鳳的大伯,我還能不給她做主!怎麽敢拿黨說話,你是嫌沒人帶你去游街是嗎?”
于婉茹縮了縮脖子,哭得更厲害了。
楊小志也抱住娘和嫂子嗷嗷哭,大隊部裏其他人聽見動靜都探出頭來看。
溫老大父女和溫老五被這娘倆哭得頭皮發麻,好在溫九鳳習慣了,輕聲細語哄着帶她們回家。
“唉……”溫老五伸了伸胳膊,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當着人家婆婆的面談改嫁,說不準今天大隊部能給哭塌了。
溫三鳳也這麽想,“算了,五叔你也別急,回頭五嬸從娘家回來,讓她去縣城找四鳳一趟吧,讓她從縣城給九鳳瞅瞅有沒有合适的,正好沉住氣慢慢來。”
溫老五點點頭,“回頭我就跟你嬸兒說。”
楊春花從娘家塔河大隊回來,一聽說這事兒,顧不上去找溫四鳳,她氣得摔了茶缸子,兇神惡煞沖去了楊家。
不是為了跟于婉茹幹架,她是拉着于婉茹去知青點。
楊春花是四點多回來的,她和于婉茹倆人,一個在知青點罵,一個在知青點哭,生生鬧騰到天黑才回家。
別說大隊裏那些嚼舌頭的不敢出來了,知青點一個敢出來的都沒有。
沒人敢跟楊春花這種彪悍的撕吧,知青點裏一直捂着臉哭的秦月如,都哭不過于婉茹,只能在炕上裝暈。
知青點住着十個知青,有三個是在六五年以前懷揣着熱情主動下鄉的,其他人都是因為政策被分到了新民大隊。
革命運動今年開始才剛鬧得如火如荼,以前大環境并沒有那麽嚴格。
季天澤有上輩子的經驗,早在京市鋪好了後路,是讓爺爺裝病重,主動被送來遠離京市的幹休所。
他自己則是通過人脈,在爺爺來幹休所半年後,才以知青的身份被分到了新民大隊。
因為有所準備,不像上輩子被人算計攆到農村那樣狼狽,這輩子他錢和票都不缺,自己蓋了房子。
還有兩個家庭條件不錯的男知青合夥蓋了房子。
其他人則是分開男女,住着知青點最大的兩間屋,在裏頭睡通鋪。
晚飯後,季天澤在屋裏用垃圾站撿回來的配件修收音機,他隔壁那倆知青過來了。
“澤哥你咋沒揍張蘭軍一頓呢?那小子背後可沒少說你壞話。”
張蘭軍就是滿臉疙瘩,開會時被陳鳴慘狀吓得夠嗆的知青。
說話的知青叫廖凱,是個帶着眼鏡的小矮個,胖乎乎的,他也是京市大院兒裏出來的孩子,跟季天澤很親近。
“我閑得慌?”季天澤頭都不擡,懶洋洋道。
另外一個高高壯壯的板頭青年陳彥君斜躺在季天澤炕上笑,他是時下最招人待見的模樣,濃眉大眼瞧着特別正氣,可一張嘴就知道不是那麽回事。
“那小子也就背地裏敢瞎說,看見澤哥瞪眼能自己吓尿了,揍他一頓揍出病來咋整?那不顯得澤哥橫行霸道嘛。”
“就你話多。”廖凱瞪陳彥君一眼,“剛才你還去給秦月如送麥乳精,你票多燒的啊?”
陳彥君雖然看起來更像是大院兒出來的,實則是滬市書香世家的孩子,只不過他不愛讀書,想當兵,家裏人有出過國的經歷,政審過不去,只能下鄉。
他聽廖凱這麽說,興致勃勃坐起來,“我那是去看熱鬧,你懂個屁。”
“哎,可別說,那秦月如虛了扒火的躺那兒,看見我去還又掉眼淚了呢,我跟其他幾個女知青聊了聊,大概弄明白了。”
陳彥君沖着季天澤擠眉弄眼,也不管季天澤看不看得見。
“那秦月如是看上澤哥了啊,聽大隊裏的人說你跟那小寡婦有一腿,說不定啥時候就要結婚,她着急了,撺掇張蘭軍來着,那小子沒種,擠兌着陳鳴寫的舉報信。”
別看陳彥君長得像正道的光,他是知青點裏最八卦的,大隊裏好些八卦都是他打聽出來的。
廖凱弄不明白,“那萬一舉報成功,澤哥不就涼了嗎?她圖啥啊?”
季天澤眼皮子微擡,輕踹他一腳,“會不會說話。”
陳彥君哈哈笑,“人家不說了嗎?提前跟梁知青她們講過了,要是革委真把澤哥和小寡婦弄走,她們肯定會扯着大旗去作證,這叫一箭雙雕。”
沒影兒的事兒,革委也怕知青團結起來鬧騰,到時候季天澤的感激有了,溫九鳳的名聲沒了,倆人成不了,秦月如反而更有機會。
“最毒婦人心啊這是,太吓人了。”廖凱想着秦月如那嬌嬌弱弱的單純樣子,突然打了個哆嗦。
陳彥君倒是不怕,他磨蹭着下炕,蹲在季天澤身邊。
“澤哥你說實話,你和那小寡婦到底啥情況?”
要說溫九鳳是個普通的二婚村婦,誰也不會信她和季天澤有一腿。
問題是溫九鳳學歷不差,工作不差,長相在公社都數得着,脾氣性子又好,要不是因為她公爹和男人都死了,有個喪門星的說法,說媒的早把楊家門檻踏破了。
又加上季天澤這種平時吊兒郎當誰都看不到眼裏的人,竟然救了溫九鳳,不能不叫人多想。
季天澤寧好電線圈邊上的螺絲,用抹布随意擦了擦手,眼皮子微微垂着斜睨向陳彥君,“怎麽,你想娶?”
陳彥君被季天澤眼神中的涼意逼得心裏有點退縮,但還是沒忍住心裏的想法。
他摸着鼻子嘿嘿笑,“我也是今天才瞧清楚那小寡婦啥樣,比女知青都白,跟舊社會那些千金小姐似的,我爸我媽肯定喜歡。”
年輕人的感情來的熾熱沖動,不在乎啥喪門星的說法。
說着他眼神有點黯然,抹了抹眼眶,“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城那天,我爸我媽被打成臭老九在農場吃苦受罪,也不知道能堅持到啥時候,我都二十二了,總要結婚的。”
雖然廖凱才十七,也跟着紅了眼圈,回城對所有知青都是個沉重的話題,也許一輩子都回不去。
季天澤用腿将陳彥君撥開,起身從暖瓶往茶缸子裏倒水,“別跟我這兒撒貓尿,有黑暗就有光明,我們只需要堅持進步,早晚會迎來曙光。”
他那雙犀利的丹鳳眸帶着讓人心悸卻信仰的堅定,“路途可能會有煎熬,但絕不會太遠。”
廖凱捂着嘴感動地哭了出來,“嗚嗚嗚我相信澤哥!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歡溫九鳳啊?”
季天澤:“……”
同樣激動流淚的陳彥君:“……”
被倆人面無表情看着的廖凱縮了縮脖子,鼻子嗡嗡地嗫嚅,“那啥,婦女現在能頂半邊天,好些都太強勢了,我脾氣軟,我,我也想找個性子軟的。”
季天澤輕嗤,一個兩個倒是都被那小寡婦給迷住了,可他們不知道,小寡婦看着嬌嬌軟軟的,罵起人來嘴皮子毒着呢。
“喜歡就大大方方的跟人家說,大男人扭捏個什麽勁兒。”季天澤清朗的嗓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只要別鬧出死纏爛打,偷偷摸摸會被舉報的事兒來就成,別給知青抹黑。”
廖凱和陳彥君眼裏都迸發出喜悅的光。
他們澤哥能這麽說,肯定是對溫九鳳沒意思,那他們的機會就大了!
“我就說嘛,咱澤哥眼光高,以後肯定還有知青來,澤哥的豔福在後頭呢!”廖凱拍着巴掌吹他澤哥。
陳彥君不逞多讓,“就是!澤哥非池中之物,将來肯定是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
季天澤黝黑的眸子流轉着慵懶又不屑的熠彩,“德行,滾吧,我要睡了。”
他的眼光才不會放在女人身上。
上輩子他三十五就能成為全國首富,并且已經開始接觸出口貿易,要不是他死的早,說不準五十歲以前在世界上都能有姓名。
對于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來說,性只是最低級的消遣,有跟女人親親我我那功夫,他多賺點外彙壓在老外頭上不好嗎?
季天澤在屋裏沖涼的時候還在想,就算他想要女人,前有上輩子追了他五年的京市第一名媛綠花,後有他秘書團裏前凸後翹的名校小秘書,他會看得上一個寡婦?
呵……季天澤略帶點不忿地低笑一聲,拉過毛巾被遮住精壯的腰身,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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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記重點,別死纏爛打,別偷偷摸摸,別給知青抹黑,看不上一個寡婦,劇透拿走,已經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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