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你吃醋了

“你別這樣啊。”吳懈倚在門框上, 壓着嗓門貼門縫說話，“讓我進去我跟你說。”

“不用解釋。”林舒冷哼一聲，“吳懈, 我算是看錯你了！”

吳懈：？？？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她要這樣？前兩天不還好好的, 這怎麽一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想不明白, 氣就不順。吳懈揮起拳頭想朝門上砸, 手舉到空中，落下來時卻沒了力量，最後鈍鈍地砸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也是有脾氣的。要擱別人這樣甩臉子, 吳懈早就上去收拾他了。但門裏面的是他女人, 他還能怎麽收拾？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人都在這兒了, ”他咬着壓槽, 聲音有點窄, “你起碼開開門聽我解釋一下吧！”

“沒門兒！”

“那你把窗戶開開，我能翻進去。”

林舒：……

他聽起來可不像開玩笑。

兩人一裏一外正僵持着，鄰居突然開門了。

中年大叔拎着垃圾出來，路過吳懈時瞅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吳懈摸了摸下巴, 有點兒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給關在門外, 還讓鄰居看見了，有點兒沒面子啊……

扔完垃圾的鄰居回來，在林舒家門口停住了腳。他伸手拍了拍吳懈的肩，眼裏滿是同情和理解。

“大妹子, 差不多就得了呗，趕快讓你老公進去啊，這大冷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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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沒想到鄰居出來幫腔了，剛才沖着吳懈的厲害勁兒頓時短了半截。她咬了咬下唇，看了眼滿是白霧的窗戶。

外面的确是挺冷的啊……

“林舒！”吳懈依然在沉着嗓門喊她，“快點開門啊別讓人看笑話！”

林舒猶豫着起身，磨磨蹭蹭來到門前。

“快點的啊，冷得很！”

林舒擡手開了鎖，沒等吳懈進來轉身就往裏面走。她停到桌前扭過身子，背對着他不看他。

“有話你就說吧。”她冷冷道，“說完就趕快回會場，別讓人家等着。”

“誰等啊？”吳懈木木地問。

林舒幽幽看了他一眼，“人家不都追出來了麽？那可是你家的世交貴客，你怎麽能把人撂那兒？”

“奧你說瑞拉呀！”吳懈恍然。

林舒撇了撇嘴。還“瑞拉呀”，叫得還挺親熱……

“她今天就是來——”吳懈突然停住話頭，咦了一聲。

林舒背着身子不動彈，吳懈眯起眼看了她幾秒，總算明白了。

原來是為這個呀。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剛才煩悶的情緒一掃而光。

“你吃醋了。”

沉穩的低音，帶着笑意還有點小得意。

林舒猛地轉過身，昂頭大聲反駁：“我沒有！”

“是麽？”吳懈勾起嘴角往前靠了一步，笑得心機又暧昧，“那剛才怎麽瑞拉一出來你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樣？”

林舒被一語中的，臊得臉微微發熱，幹脆偏過頭不看吳懈了。

吳懈低低笑出聲來，伸出手來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之前他喜歡逗她，看她害羞他就很開心。沒想到她還會吃醋啊……

“醋壇子。”他帶着寵溺柔聲吐槽她，一只手爬上她的臉，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發熱的臉頰。

林舒向後縮躲開那只粗粝的大手。她梗起脖子，決心這回絕不要被他帶着走。

“我不是！我沒有吃醋！我吃狗的醋！”

“汪。”

林舒：……

真的服了。

吳懈見人萎了，嘿嘿笑了兩聲，好聲好氣地解釋：“瑞拉是我發小，我們加上季凡幾個，都是一起從小玩兒大的朋友。”

林舒瞥了他一眼，眼裏酸溜溜的，“那就是青梅竹馬喽？”

吳懈：……

神特麽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個毛線啊！我壓根沒把她當女的！”

這樣粗暴的否認讓林舒的臉色好看了點。但想起老板對人家那熱情勁兒，她心裏還是不太舒服。

“我看你爸還挺喜歡人家的，說不定想把你倆湊一對兒……”

吳懈一手扶額，簡直要被她氣笑了。怎麽以前沒發現她醋勁兒這麽大呢？

“你想多了。再說我爸喜不喜歡她跟我有什麽關系啊？我要跟誰談戀愛結婚是我自己的事兒！”

林舒努起嘴不說話了。她垂着頭，整個人的氣場緩和了不少，不像剛才，渾身都在炸刺。

吳懈伸手撫上她的肩，輕輕一用力就把人拉到身前。兩條胳膊圈住她，一只手強硬地把人腦袋往胸口一扣。

“就因為這個這麽生氣？”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撫着林舒的後背，像在給炸毛的貓咪順毛。

“你回來都沒給我說……”林舒的臉抵着他厚實的胸膛，聲音悶悶的，她昂起脖子露出兩只眼看他，“你說好給我發微信的，有時候一兩天都沒消息……”

她本身就是惹人憐的下垂眼，這會又委屈兮兮地擡眼瞅人。吳懈的心給她看化了。

他嘆了一口氣，“這次回去發生了太多事情，你不知道，我家裏亂得跟一鍋粥似的。”

林舒從他懷裏出來，默默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她想好好聽他說話，想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很擔心他。

吳懈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他低頭沉吟了片刻，擡眼看向林舒。

“我奶奶确實生病了，是給氣病的。”吳懈咂了一下嘴，看起來有點難為情，“我奶奶手裏有公司的股份，最近想轉到我爸名下去，但我媽不同意……唉，我們家一堆破事兒，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簡單說，我媽想要我奶奶把股份直接給我，可我不想要。”

林舒眨了眨眼睛，“你為什麽不想要？”

吳懈的眉頭皺了皺，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睛，“接受股份，就等于要接我老爸的班。林舒，我不想接手千味，那不是我想做的。”

林舒一下子想起來了，“哦對，你說過，你想做運動康複師。”

吳懈望着她，咧開嘴慢慢笑了，“你還記得？沒錯，我想往那方面發展。我大學的物理治療專業全美第一，我想轉方向讀那個。”

“所以你這次回去也是去學校辦這個事嗎？”

“嗯。我本科時想念的就是這個專業，offer都拿到手了，但我爸死活不同意。這次因為股份的事我家鬧得不可開交，我索性就跟他講了個明白，說奶奶的股份我是不會要的，我也不想接他的班。”

林舒錯愕地望着他，微微掉了下巴。她可以想象他和父親和盤托出的場景——簡直是災難片現場啊……

“我爸氣瘋了，差點把我拆了。我跟他說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妥協，我的事情我要自己做主，我不要再被他安排。”他一字一句認真道。

林舒從沒見過吳懈這樣，就好像拳擊臺上蓄勢待發的拳擊手，眉眼間都是鬥勁兒和決心，那麽堅決，甚至有點狠厲。印象中林舒不曾記得他對什麽事情這麽認真過。

不過她還……挺喜歡他這個樣子的，甚至覺得有點兒帥。認真堅定的男人總是吸引人的。

“那後來呢？”她輕聲問。她知道老板肯定不會輕易讓步，他那麽□□一人。

“後來……”吳懈幹笑了一聲，似是無奈，“我爸那個老滑頭，居然趁我不注意把我護照拿走了！”

“啊？”

吳懈從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不然我早回來了。後來他跟我說除非我在年會上露面，否則就別想回國，所以我才……”

林舒恍然，哦了一聲，連連點頭。

“林舒，我上飛機前給你發微信了，你沒有收到嗎？”

“啊？”林舒的眉心跳了跳，“我沒有收到啊。”

“我真的發了，你再看看。”

林舒從包裏掏出手機，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都沒怎麽看信息。一大早她就一直在忙，微信裏塞了一大堆消息，滿滿都是紅點。她向下劃拉着屏幕，這才發現吳懈的信息被擠到了很下面。

ShawnW：我現在登機準備回去了，你在年會對吧？

這條信息下還有一條：

我好想你。

林舒捧着手機呆呆看着那兩條信息，心情有點兒複雜。

她冤枉他了？本來以為是自己受委屈，這下倒成了無理取鬧了……

看她的表情吳懈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他挑起眼尾，露出一個淺笑。

“喂。”

林舒應聲擡頭，一臉怯生生的心虛樣。

吳懈的笑容更明顯了。知道她現在尴尬，他不打算拿這個說事兒。況且這次……他也有做得不合格的地方。

是時候說明白了。

“這次回去比我預想的要久。”吳懈輕嘆了口氣，“剛回去的幾天我天天都想給你打電話，但那時候家裏鬧翻天，我是沒空打。後來……”

林舒放下手機看着他，靜靜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後來我不确定該不該給你打。”

林舒心頭一跳，“什麽意思？”

吳懈望着她，眼中的情緒更濃，目光深邃發沉。

“林舒，我不是沒想過，如果我按照我爸的意思接了他的班，或許會對我們的将來更好。我們有富裕的經濟來源，你也不用辛苦地上班工作。等公司在我手裏穩定下來後，或許我們也可以穩定下來，你比我大三歲，我不想你等我太久。”

林舒一怔，心裏生出密集的觸動。她沒想到吳懈已經想得這麽遠了，更沒想到他計劃未來時會如此認真地考慮自己。

她沒想過。但今天聽他這樣說，她竟然也生出憧憬來……

“可我如果去讀書，一切就不一樣了。經濟不穩定，未來也不穩定，我們可能也沒法很快安穩下來，對于你來說，這樣的日子會比較有壓力，會很辛苦，你家裏可能也會給你施壓……”

林舒眨了眨發熱的眼眶，深深吸了口氣，“所以呢？”

她定定望着他，眼睛像湖面一樣平靜又濕潤。

“所以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不是合适……”吳懈擡起頭，目光灼灼，“我以前追你，想和你在一起，是自信自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不會讓你吃苦，可現在這個樣子……林舒，你……還願意跟我嗎？”

林舒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後生硬地撇過了頭。

吳懈的心立時涼了半截。

“吳懈，你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是圖什麽嗎？”她皺着眉站起來睨他，眼裏壓了情緒，“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看準了你會接班，會接手千味做老板，才答應和你在一起的？你是不是覺得我選擇你，其實是在選擇一種生活方式，是想過有錢人的日子？”

吳懈動了動下巴，什麽都沒說出來。

林舒搖搖頭，眼神清亮又堅定，“不是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那樣想的。我喜歡你，不是因為覺得你會讓我過得更好，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那些外在的東西無關。”

吳懈愣了幾秒鐘，聽見自己心髒咚咚跳得厲害。她的話讓他所有的感官重新活絡起來，就好像在寒夜中凍僵的人突然被放到陽光下面一般。發麻的指尖有了直覺，血液也慢慢湧動起來，比原來還要熱，還要快。

吳懈咽了咽翻滾的喉嚨，聲音有點打顫，“你說真的？”

如果你說是，我不會再讓你離開。

“你覺得呢？”林舒有點不爽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解風情？

“之前你半夜打電話問我我就說過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人就被吳懈拉到懷裏了。他攬住她的肩，捧起她的臉，重重把嘴唇壓了下去。

“嗚，吳，吳懈——”

“噓，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