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總裁的尊嚴

沈之堯做事勤快，又肯認真學，康波帶了他一個月，倒真覺得這人是個天生做助理的料。雖然學歷是稍微差了些，但做事的認真程度和效率也實實在在配的上發給他的工資。

這下，他也不懷疑趙洐是不是對小孩別有用心了，覺得定是自家老板慧眼識珠，在會所裏發現沈之堯是個可塑之才，因為有一顆惜才之心才把對方帶回來收為己用的。

公司接的國外的訂單也很多，康波考慮着，要不要給沈之堯一個鍛煉機會，把英語好好學好，之後工資上也好更進一步。否則，小朋友可能幹一輩子都還是普通職員，沒有晉升的空間。

康波和趙洐兩人專門就沈之堯的未來發展談了一次。

其實趙洐的想法和康波相反，他并不希望沈之堯繼續深入工作。

“他還是在上學的年紀吧。”

十八歲的孩子應該上學才對，而不是和成年社畜一樣在外面為金錢奔波。

如果只有沈之堯一個人，趙洐一定不會讓他來公司工作，而是會選擇資助他先去上學。但是....沈之堯還有一個妹妹。

他倒不是資助不起兩個人讀書，但對方明顯不是那種願意平白無故接受資助的性格。他自己有手有腳，因此才會寧可辍學供妹妹讀書，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施舍吧。

提供一份不錯的工作已經是趙洐所處的身份之上能夠帶給他的最大的幫助，若是再多，他也沒有那個立場。

康波不太明白老板的意思，“您的想法是？”

趙洐說：“等他妹妹考上大學之後，我打算資助他繼續讀書。”學歷一直都是人上升路上最大的絆腳石，連高中都沒讀完，就算沈之堯自己有能力晉升，以後難免也會被人诟病。

康波有點驚訝。

他起初覺得老板對沈之堯只是愛才之心，所以才把人從金碧輝煌挖過來。但現在，對方如此謹慎細微的考慮沈之堯的未來大事，康波不得不重新衡量沈之堯在趙洐心中的地位。

“您...喜歡他？”

康波從趙洐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就一直跟着他，兩人的關系不僅僅是上下級，更是朋友。正因如此，他也知道趙洐和姜桢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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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姜桢出國之後，趙洐身邊就再也沒有過別人。無論是身邊的朋友還是僅僅看熱鬧的人，無不認為對方是個癡情種。

但現在，趙洐對這個小小的服務生的關心程度顯然已經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範疇。

康波在趙洐身邊帶了那麽多年，見識過他的手段和決策，也深知對方的性格絕對算不上是什麽大慈善家，甚至有時候稱得上是絕情。

那麽，他突然對一個小小的服務生那麽好，提供工作還不夠，甚至還想資助對方上學，這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趙洐有些驚訝康波的敏感，“你以為我喜歡他？”

不可否認，沈之堯無論是臉還是性格，都很對他的胃口，他起初遞名片的時候也确實存了些這方面的想法。

但後來....在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後，他就真的只是想幫他。

“難道今年趙氏集團改做慈善了？”在看出趙洐猶豫的那一瞬，康波心裏多少也有數了。

懂分寸是一個好助理和好朋友的優秀品質，于是他不再糾結這件事，岔開話題，“段總請您今晚一起去金碧輝煌喝一杯。”

“幹什麽？”趙洐皺眉，“無緣無故請我喝酒？”段淩雙可不像是這種人。

康波有些無奈，“我以為您知道原因。”

趙洐突然破格提拔了一個原本在金碧輝煌工作的侍者當成私人助理，還天天帶在身邊，這件事朋友圈早就傳開了，現在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趙洐想了想，“這件事我确實辦的不太妥當。”康波尚且不太相信他的說辭，更何況那群一向只會起哄的狐朋狗友。

趙洐終于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這件事還是得早些解釋清楚，不然小朋友平白無故被安上一個‘包養’的身份，對他也不公平。

于是下班後，趙洐難得沒有加班，回家換了身衣服，準備赴約。

朋友們早就定好位子等着他來，左看右看見只有趙洐一個人，奇怪道：“就你一個人來的？”

“不然呢？”趙洐找空位置坐下，“應該幾個人？”

段淩雙給他倒了杯酒，“這你就不地道了。”

“身邊留了人也不給哥幾個介紹一下？找你喝酒還一個人赴約。”

“藏得怪好的呀。”

趙洐無奈，“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這次來也是專程為了解釋這件事。

他和那孩子并不是第一次見面。這件事也是趙洐後來想起來的。但是沈之堯恐怕已經不記得了。

“不是哪種關系？”朋友們起哄。

其實說是朋友，除了段淩雙，他們和趙洐之間也玩不太到一起去。

一來，趙洐是個工作狂，平時有點時間都放在加班上，很少和他們一起玩樂。二來，他們覺得這人有時裝的太正經，不夠坦誠。明明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要堕|落也是一個拽住一個，怎麽就你趙洐和別人不一樣？上進的可怕。

段淩雙出來打圓場，“好了，也是我們亂猜的，誰讓你那麽多年身邊都沒留過人。”

“還以為你已經把姜桢忘了呢。”

“好端端的提姜桢做什麽？”趙洐的臉色冷了冷。

“當然是以為你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

趙洐還來不及回答，對方就陡然轉了話題，對着那邊的侍者道：“喂，再開兩瓶酒。”

今天來了個大客戶，半個小時內已經叫了四瓶酒了。

沈之堯為自己釣到了一個大客戶而感到開心不已，歡樂的把酒送到對方桌前。

“需要幫您打開嗎？”他滿腦子都是提成，顯然沒注意到後來的、坐在最邊上的趙洐。

趙洐正因為之前段淩雙的話一個人生悶氣，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不敢相信，擡頭看去。

對上沈之堯谄媚的假笑，這下，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沈之堯。”他叫他。

對方愣了一下。

“趙....”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趙洐也算是金色輝煌的常客，他既然選擇晚上重新在這裏工作，也應該做好重新遇上對方的可能。

趙洐真的有一點生氣了。

他把沈之堯放到身邊，給他一份穩定的工作，就是不希望對方再來酒吧這種地方。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小朋友白天工作忙完，緊接着就又回到這裏繼續和其他客人油嘴滑舌起來。

他看了段淩雙一眼，終于知道對方是故意找他過來，提醒他，這個小孩不老實。

上一次讓他這麽生氣，還是家長會知道趙炎生考了一堆鴨蛋的時候。

“你怎麽在這裏？”趙洐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一個和藹明事理的冷靜家長。

沈之堯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想多賺一份錢。”

“妹妹馬上高三了，需要用錢的地方更多。”

對方的示弱讓趙洐原本‘騰騰騰’向上竄的火氣一下子熄滅了一半。他認真思考了沈之堯的話，終于意識到一點。

“我給你的工資難道不如你在金碧輝煌賺得多嗎？”

沈之堯非常老實的點頭，然後默默心算了一下，“大約只有三分之一這樣吧。”

坐在趙洐身邊的一個朋友終于忍不住了，先笑出聲來。

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多少透着點‘沒想到啊，你竟然是這種人？’

把人家帶在身邊，結果給的‘包養費’還不如別人自己在金碧輝煌賺得多，這就是所謂的人越有錢越摳門嗎？

“阿洐，這就是你不對了啊。”

“再怎麽樣，也不能這麽小氣嘛。”

趙洐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但接下來的談話，他也不怎麽想讓這幫狐朋狗友聽見，于是抓住沈之堯的手，直接把人拉走，“你跟我過來。”

沈之堯老老實實的跟着趙洐走，兩人一起進了一間單獨的包間。

趙洐也顧不上生氣了。

“真的那麽少嗎？”他認真的問。

事實上趙老板自認為自己給公司員工們定的工資不算太低，這都是經過大量的市場數據對比才得出的，最合适的價格。但沒想到，沈之堯竟然說，還不如他在金碧輝煌賺得多。

“要說實話嗎？”沈之堯其實很感謝趙洐給了他一份包五險一金的工作，他的學歷擺在這裏，也沒什麽資格對工資提要求。

“當然要說實話。”

“其實這個工資真的不低。”甚至已經是優待過後的結果了。沈之堯早就打聽過了，其他那些剛進公司的實習助理拿到的工資還沒有他高呢。

“但是金碧輝煌這種地方....您也知道的呀。”

“提成很多的。”

沈之堯掰着手指給趙洐算錢，“就您那一桌，開了四瓶酒，而且還是最高級的酒，我這一個晚上就能賺到兩千呢！”

“如果再遇到富...”沈之堯默默把那個‘婆’字咽下去，換成了“大方的客人。”

“随随便便一個小費可能抵我一個月的工資。”

趙家沒做過酒色産業，也不了解這裏面有多暴利，但光聽沈之堯這麽一說，也意識到自己開給人家的工資确實不怎麽夠看的。

他自以為是的‘幫助’其實還幫了倒忙。

“你....”趙洐想說要不要給他的工資開得高一些，但是又覺得對方應該不會接受這種無緣無故的好心，于是只好問：“那白天讓你去工作，會影響到你晚上....”

“不會。”沈之堯搶答道：“其實本來金碧輝煌也是晚上客人多。”

“我已經和老板說過啦。白天給你當實習助理，晚上再來打零工。現在也不用值班了，就是沒有基本工資了而已，小費和提成還能賺的很多。”

趙洐聽着對方的話，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霸道總裁做的有點失敗。

他試探着問：“那，如果我願意給你工資高一點呢？”

“你能不能不來金碧輝煌工作？”

“為什麽？”沈之堯問。

“金碧輝煌....不是什麽好地方。”

趙洐私心裏覺得對方年紀太小，應該做一些正經職業，而不是在金碧輝煌這種地方浪費生命。但他其實并沒有立場去指揮沈之堯做選擇。他僅僅是他白天的老板，而晚上的時間，沈之堯是屬于他自己的。

“算了，你當我沒說過吧。”

沈之堯笑了一下，大約是覺得趙洐苦惱起來的樣子有些可愛。

“你又沒有立場無緣無故給我錢，那你成什麽啦？”

“我也沒有立場無緣無故收你的錢，那我成什麽啦？”

“能給我一份五險一金的工作已經是您菩薩心腸了，我再貪圖更多豈不是很貪心？”

趙洐竟然被說服了，覺得對方說得有理。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金碧輝煌并不是個好去處，并且已經暗戳戳的在心底計劃如何用工作占用掉對方晚上的時間，并且還要支付給對方多倍的工資作為酬勞。

反正，絕對不能比金碧輝煌低。

賭上他總裁的尊嚴。

！

作者有話要說：  趙洐：我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