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離婚

這并不是趙洐第一次去沈之堯父母所葬的墓園。

早在兩人準備結婚前，沈之堯就帶他來過這裏。他曾經在兩位老人的墓碑前承諾過，一定會代替他們照顧好小孩，不會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沈之堯不提，趙洐也打算在婚禮後抽空和對方一起再去一趟。

這是一座很大的公募，由政|府出資建成。環境算不上多好，常年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理員時不時坐在窗口打瞌睡。

畢竟裏面葬得很多都是和他父母一樣的窮人，甚至很多連親人都沒有，他們只是匆匆忙忙的被安置在這裏，在墓碑上留下一個名字，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記起，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沈之堯有時候來看他們，也只敢趁着白天來，傍晚五點不到就趕緊離開。他害怕這個荒涼的地方，害怕夜色會變成妖怪的手，把他也拖進這黑暗的墓園。

沈之堯拉着趙洐到父母的墓前，卻驚訝的看見上面已經擺滿了花，墓碑旁邊還有兩張正紅喜慶的結婚請帖。

“這...”是誰提前來看過他的父母嗎？

他看向趙洐，但對方搖了搖頭。

趙洐看見夾在花束裏的那個小的便簽，很快認出是父親和母親的字跡。

“是爸媽來過。”

趙父和趙母并沒有告訴兩個孩子，他們已經來墓園看過了他們的親家公和親家母。便簽上只要很短的一句話：他也會是我們的孩子，請你們放心。

沈之堯忽然有點崩潰。

他無力的抓着自己的頭發，長時間積攢的負面情緒在此時此刻突然爆發。

怎麽辦，他把趙洐帶到父母的墓前是想讓他當着他們的面告訴自己，沈家當年破産的真相。

如果趙父和趙母對他壞一點，看不起他一點，或者千方百計的組織他和趙洐在一起。沈之堯反而有理由告訴自己趙家人都是壞人，自己和趙洐不合适，早點斷掉才是好事。可是偏偏他的父母那麽的好，他們尊重他、愛護他，待他像自己的孩子那般溫柔。沈之堯根本挑不出對方一點點不好出來。

他蹲在父母的墓前，從嗓子裏發出無聲的嘶吼。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他不想問了。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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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洐被他吓了一跳：“堯堯？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沈之堯避開他的手：“趙洐...”他擡頭：“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趙洐看着周圍的一切，看着蹲在墓前的沈之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心中一緊：“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

他想說他可以解釋。

可是他能解釋什麽呢？

趙洐腦海中一時間跳出無數種想法，他太了解沈之堯了。如果他否認這件事，沈之堯會相信他的。可是小孩那麽聰明，偏偏把他帶到了他父母的墓地。

他怎麽好騙他。

怎麽好當着他父母的面，隐藏所有的真相。

沈之堯：“趙家當年是不是試圖和沈家合作？”

終于還是等來了這一天，趙洐無力道：“是。”

沈之堯的呼吸急促起來：“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單合同有問題，所以才會退出。”

趙洐沒回答：“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是不是葉韶？”這是趙洐唯一能想到的，目前想要中傷他的對手。

沈之堯卻不管這些：“我只問你是或者不是。”

趙洐沉默良久。

沈之堯的眼裏慢慢蓄滿淚水。

趙洐的沉默已經代表一切，可他還是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他拽住他的衣領，無力道：“哪怕你騙騙我....”

“只要你說，我都信你。”

“當着你父母的面嗎？”趙洐的聲音有點啞。

但他還是想為自己辯解：“我們當時還沒有正式簽訂合同....”只要沒有簽合同，在那之前決定退出合作都是合理合法的。

趙家事情做得不地道，但也僅僅只是不地道而已。是沈家自己做生意不仔細，怪不着任何人。

可是他能這麽和沈之堯說嗎？

那是他的父親。

而自己，是造成他父母慘死的間接兇手。

沈之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誰對誰錯：“可是你明知道那個單子有問題，卻不提醒他們....”

他心裏清楚，當時的趙洐根本不認識自己，趙家沒有這個必要，也沒有這個立場去提醒沈家這筆單子有問題。

更何況，就算他們說了，對于一個臨時退出合作的前任合作商，他的父母就會完全相信對方說的話嗎？

但，哪怕當時只要趙洐提一嘴，或許沈家的結局都有可能變得不一樣。公司或許不會破産，父母也不會因為被人逼債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妹妹的嗓子也不會被火燒傷.....

趙洐思考了很久為自己辯解的話，最後一句也沒能說的出來。

這件事讨論誰對誰錯是沒有必要的。如果眼前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沈之堯，而是其他任何一個陌生人，趙洐都不會有這麽強烈的愧疚感。

可對面站着的人是沈之堯，是他的愛人。

趙洐沒辦法像對待其他人那樣鐵石心腸。

“堯堯，你想怎麽辦？”如果真的是葉韶告訴他的，沈之堯不可能是剛剛得知這件事。之所以拖到現在才來解決，一定是小孩心軟，不忍心讓他們期待已久的婚禮變成所有人的笑話。

或許，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沈之堯腦子裏亂哄哄一片。從別人口中得知真相的沖擊力遠不如趙洐親口承認要來得大。

他們才剛剛結婚，婚禮也才辦過，離婚是不可能的。可是短時間內，他又無法接受自己接受趙洐。

或者說，是一種對已逝父母巨大的愧疚感，讓他不敢去接受趙洐。

他害怕午夜夢回，他的父母會埋怨他，為什麽要和一個間接性害死他們的兇手在一起。

他冷靜下來，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我想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我需要一個人單獨想想怎麽處理我們之間的關系。”

趙洐有點慌，尤其是聽見‘分開’這兩個字的時候。

“我們都先冷靜下來好嗎？不要這麽倉促的做決定。”他想去牽沈之堯的手，但是被避開了。

“我現在很冷靜。”如果繼續和趙洐待在一起，才會影響他的判斷力。

“我想先搬出公寓，自己出去住。”

沈之堯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趙洐知道他是認真的。

這件事說到底也是他的錯，如果他早一點和小朋友說開....不，就算重來一次，他依然不敢告訴對方。誰知道坦白一切會不會導致小孩提前離開他？

現在這樣，雖然沈之堯知道了真相，但他們已經結婚了。趙洐盯着對方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心裏稍稍安心。

他們已經結婚了，沈之堯不可能離開他，他也不可能放他走。

趙洐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終于同意對方暫時搬出公寓。

“但是我要知道你搬去哪裏。”

沈之堯拒絕：“我只是想一個人待一陣，你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想被你找到。”

他不打算待在趙洐的公寓，也沒準備回自己的家。沈之悅現在正放假在家，他不想讓她知道沈家和趙家之間的恩怨，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和趙洐吵架了。

或許...這根本算不上是吵架。

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只是想找一個地方暫時安靜一會。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想開。

又或者，他可能想不開....

趙洐不敢置信的看着對方，他自認為自己提出的要求很合理，沒想到會被拒絕：“你不想被我找到？”

為什麽？

難道沈之堯打算離開他嗎？

他不敢去想那個問題，可是嘴巴卻已經脫口而出：“難道你想和我離婚嗎？”

聽到‘離婚’這兩個字，沈之堯的心也被狠狠戳了一下。他想告訴趙洐，他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哪怕是知道一切真相，他也從沒想過要離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站在父母的墓前，沈之堯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怎麽辦？怎麽才能幫沈家報複回來？怎麽才能替死去的父母報複回去？

他根本沒辦法傷害同樣将他視為孩子的趙父和趙母，于是只能把一切的傷痛都發在這個和他結了婚并且诶發誓今後要共同分擔一切痛苦的人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痛吧。

于是沈之堯故意道：“或許吧。”

他看着趙洐從不可置信的表情到慢慢變得痛苦扭曲起來，心中忽然産生了一種詭異的報複成功的快感。

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好受一些，才能接納自己這個和害死間接性父母的‘兇手’在一起的不孝子。

“讓我好好想想清楚。”

“究竟要不要離婚。”

作者有話要說：  快點快點，我最愛的囚|禁play要來了！！！趙洐要黑化了！！！